愿时光善待你 (3)

小说:愿时光善待你 作者:于陵子仲 更新时间:2024-08-05 05:02:01 源网站:顶点小说
  我是学医的,我时常跟人这么形容自己,有些人的坏就像是感冒,看着来势汹汹,其实破坏力一般。而我的坏,就好比是深入骨髓的癌细胞,初期没感觉,晚期直接要命。

  我时常在心里问自己,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说白了就是我自己不了解自己,真的是。或许以前我了解自己,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人都说,不管你要讲一个什么故事,只要在开头加上很久很久以前,整个故事就会变得很有味道,那么,应该就这么说。

  很久很久以前,从懂事开始那会吧,我就是个胆小怕事的男孩子,遇事犹豫不决,一心只想逃避,能躲一分钟是一分钟。和姑娘打架都打不过那种,没人瞧得上我,包括我自己,大道理我都懂,但是一遇上事,用两个字来形容——怂货一个。其实这并不是自嘲,而是事实如此。

  那一年,我刚从水深火热的初二生活中解放出来,整天受人欺负,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种,甚至别人欺负我我还得给人陪笑。我看不起我自己,很多人都看不起我,包括很多姑娘,看我的眼神里除了鄙视,没有任何东西。

  后来,我遇上他,我开始就想的是,能在学校抱个大腿,没人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我和他整天都是形影不离,吃饭,上厕所,甚至包括他打篮球的时候,他打,我不会,我就坐边上看着,哪怕看不懂,无聊,我也会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那时候,我们是初三三班,在教学楼的最顶层。我就记着,整层楼四个班,不学习,好打架闹事的特别多,一下课就在阳台上围一圈,各种吹牛逼。我觉得能跟他们站一块,对于我的身份都是一种提升,我享受那种感觉,但是我并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因为那种享受来自于一种需要,而不是拥有。

  那天,我和刘栋还有几个本班的哥们站在阳台边上看楼下的姑娘。

  突然,有人从我侧面一脚就踹了过来,虽然力道并不重,但是吓了我一跳。我一抬头,是之前欺负我最厉害的一个人,出于一种本能和习惯,我站着没敢动,也没说话。

  他很嚣张的走在我跟前,鼻孔朝天,牛逼的不可一世:看见我也不叫哥,想挨打了是不是?

  我心里没有任何愤怒的感觉,陪笑到:这不没看见嘛,没看见,怪我怪我。

  刘栋眼神明显变了,但是他没说话,就那么看着。

  那人在我身上动手动脚的,嘴里更是脏话不断。

  突然,刘栋,转过身来问我:你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低着头,没说话,特尴尬。

  刘栋继续说道:你以前什么样我不管,那都过去了,但是现在不行,跟着我,我不能让我跟着你一起丢人。

  说完,他冷笑一声,一搂欺负我那哥们:来,兄弟,说个事。

  然后直接在楼道上喊了一声:喂,有兄弟被人欺负了。

  立马围过来一群人,都问怎么了。

  刘栋:我兄弟被人当着我的面欺负了,我脸上挂不住,怎么办?

  三五个人立马拽着那人去了教室后边的阳台上,堵在角落里。我分明看见他的腿在抖,原来,他也会害怕。

  刘栋对后边围着的人群说:今天谁也别动,让我兄弟自己处理。

  然后又回过头看着那人说:今天得谢谢你,日后我兄弟要是把性子改过来了,我会记你个好的。

  又跟我说道:看你了。

  我站在那里很纠结,很尴尬,毕竟那么一群人都在等着我表演。犹豫了很久,那会我的心里活动应该是这样的:打还是不打?不打今天就脸面扫地了,打了,他万一又回来报仇咋办?但是,同样都是人我为啥就得让他踩在脚底下,我为啥就得怕着他,凭啥不是他怕我。一想到这里,整个人瞬间就不好,往日积攒的怨气像是憋足了压的弹簧,瞬间崩开。我一巴掌就抽了上去,我就记得手都麻了,他嘴角有血渗出来,但是那么多人围着,他愣是没敢动。我越想越气,下的手越来越重,开始用脚踹,用脑袋撞,用牙咬。周围人都懵逼了,这踏马哪是打架啊,整个一玩命。我心里那叫一个委屈,眼泪都流出来了,边打边喊: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你麻痹的,以后再欺负我,老子就跟你玩命。

  然后,就有人拽住了我的手,我一回头看见刘栋。

  他说:行了,再打,事大了。

  又看着躺在地上的那人说:你记住了,许爽是我兄弟,你可以不认识我,但是再有下一次,我保证拆了你。要是不服气,就尽管来找我,滚。

  那人起身拍了拍土,一瘸一拐的走了。

  然后刘栋转身鄙视的看着我:妈的,都从哪学来的,还用咬的,给我都看怕了。

  从那时候起,我整个人就变了,从捍卫自己的尊严,到帮别人一起打架,从开始的用拳头到后来的抄家伙,用凳子腿,用板砖,甚至动过刀。被我打的那个人也始终没再来找我,偶尔路上撞见了,也会绕着我走。就像刘栋跟我说的,暴力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但暴力有时候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仔细想想,没毛病。

  他说:你以为我是教给你打架吗?我是在用行动告诉你,什么叫做尊严,什么叫像个男人一样的活着,知道吗?

  我兴奋的点点头,他没说错,从我改变以后,身边的人更多了,也走得近,大家一起聊着打架,聊着姑娘,聊着荤段子。我很开心,很轻松,这是从需要变成拥有,本质上的区别。还有人来找我拜把子的,我真想回一句,妈的,你以为老子是傻逼吗?还拜把子,你咋不认我做干爹呢。但是嘴上不仅不能说出来还得找一个理由委婉的拒绝,并且还要装出很可惜的样子。刘栋把这称之为:江湖和人情世故。

  那时候,我俩一起在学校吃早点,每天早上他给我五块钱,一人一个肉夹馍三块,一人一个饼一块,一人一包豆浆一块。然后我们坐在后阳台上,在人群里找全校最丑最胖最黑的那个——扣扣(人送的外号)。然后看着她裤子兜里各塞一个肉夹馍,手上再拿两个,蓬乱的头发和大脸盘子上的一脸雀斑,可能还没有洗脸。抬头四下一看,没人看她,然后一口咬掉办个肉夹馍,每每这个时候我都会和刘栋蹲下去笑到浑身颤抖。原因是怕站起来被她看见就没好戏看了。

  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了,可惜,这一切都快结束了,而我还不知道。放寒假那一天,他去打架,然后由于下手重,事情闹的太大,就被学校开除了。我从没想过他会走的这么干脆,甚至都没有道别。从那以后我们很久都没见过面,包括第二学期开学,虽然边上还是那些人,但是我总觉得差点啥,再也不是往日的感觉了。

  直到时隔一年之后,我才千方百计要到了他的联系方式,并拿到了他家的地址,这才又一次见到他。看见的他的第一眼,我心里的那种感觉就又回来了,怎么形容呢?就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那不是狂妄,是一种自信,由内而外的自信,睥睨一切的自信。我说,不错,差的就是这种感觉。往他边上一站,天塌下来又如何?再难的事也能笑着处理。

  我告诉他:我对你产生依赖了。

  他嫌弃的看着我:你滚,老子对男人没兴趣。

  然后我俩在阳光下笑的前仰后合。

  我们认识快九年了,什么概念?原来,他陪了我一个青春,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到一个敢作敢当,用微笑和自信去面对一切挫折的男人。我承认,这些都是他教给我的,他带我出来的。他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人,他总会在我最低谷,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然后站在我身后干掉一切挡在前边的困难。他仿佛就是用铁给我打造的一副脊梁骨,让我有话站着说;又像是我的启蒙先生,教我做人做事,如何规划。但他更像是一个兄长,无微不至的照顾,苦口婆心的教育;这一切都应源于那一声,哥。对,就是他,我生命里的,辣个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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