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诺河到了阿布罗斯地区,河面接近八百米宽,对于伊森波尔城的人来说,这已经是大河了。

  看着白茫茫的水面,连蹲在水泥驳船里的小兵都有了几分征服天下的雄心壮志。

  这边的南岸依然是巴克山脉的群山,北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只有阿布罗斯城,矗立在一座临河的小山头上。

  小小的山头不到百米,仿佛平地之上的一坨牛粪,而且正好挡住了安泽诺河的河道。

  积年累月的流水侵蚀,让这个小山丘的河岸变成了几十米高的陡峭悬崖。

  因为它的阻挡,安泽诺河宽敞的河道在这里骤然缩减一半,形成了一个急弯。

  经过阿布罗斯城的商船,都只能在城边的港口待一晚上,找齐纤夫和辅助小船,才能在第二天白天安然度过这个急弯。

  许多趁夜偷渡的船只,要么被巡逻的阿布罗斯守备军拦截,要么在激流暗涌之间,撞沉在急弯中的礁石群里。

  而阿布罗斯城的领主城堡,就坐落在小山丘之上,俯瞰着几十米下的河道。

  它的另一侧不断聚集人口,最终形成了一座两三万人的城池。

  贝博奥斯伯爵的亲弟弟,贝博奥斯家族的第一强者,北境名将戈德温就坐镇于此。

  自从前年冬天在巴瓦拿奇堡被里奥击溃,戈德温就回到阿布罗斯城练兵备战。

  阿布罗斯军团中的重甲步兵几乎全部阵亡,只剩下一堆正规铁甲兵和皮甲征召兵,从贝博奥斯家族第二强军沦落为普通的地方武装。

  在河湾军团出发的时候,就有暗哨星夜赶回,将消息汇报给了阿布罗斯的戈德温。

  戈德温深知河湾火器的厉害,也不敢托大,派人顺流而下,去往贝博奥斯伯爵主城,叫来贝博奥斯家族的水军舰队支援。

  贝博奥斯伯爵本人正带着主力军团在北面和贝奥武夫军团作战,无暇回防,但这支游弋在安泽诺河之上的水军舰队,却能来去自如。

  里奥的河湾舰队顺流而下,速度却不算快。

  他对水泥驳船的安全性尚有顾虑,担心船速过快发生碰撞。

  而且第一次水面行军,也担心遭到伏击。

  等到了阿布罗斯城外,正好就撞见了下游刚刚渡过急弯的贝博奥斯水军舰队。

  这是一只内河水军,前面开头的是三艘多桅战船,船身长度都超过了四十米,身后还有七八艘双桅战船,也和里奥的武装商船体型差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舢板辅助船只。

  这是一支相对完备的水军舰队,舰队统帅是贝博奥斯家族重金挖来的远洋船长迈尔斯。

  这年头能够在海上做生意的人不多,几乎每一个大船船长,都是海盗或者海军将领出身。

  迈尔斯在南境海军舰队服役近十年,又当了半辈子的远洋海贸船长。

  除了正经生意,也不介意做一做海盗的无本生意。

  成了贝博奥斯家族供奉后,他训练的水军舰队,实力仅次于北境大公的水军,一度将东岸库洛洛夫家族的军队拦在安泽诺河对岸。

  这样的人物,跑到安泽诺河上游,简直就是进了小鱼塘,唯一能够对他造成损失的,只有狭窄的河道。

  看到河湾的船队后,迈尔斯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是一堆什么破烂玩意?顺流而下三百里,走了三四天才到,后面那些是什么?大澡盆吗?”

  他们由战船组成的舰队,才能叫水军舰队,而上游那些玩意,连一艘正规作战船只都没有,只能叫运输船队!

  而且在迈尔斯这样的内行人眼里,一眼就看出对方后面的奇怪大船,无帆无浆,就靠前面的帆船拖曳,在水面上就是个大澡盆,根本没有作战能力。

  只要解决了前面的商船,就能将这只船队困在水面上。

  待在上面的陆军士兵连上岸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全军覆没。

  至于前面那些商船,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毕竟是民用商船。

  而自家的战船,专门为了内河作战而设计,装备了撞角、投石机、拍杆、弩炮,能够承载五十浆手、一百水兵,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再加上船身更高,居高而下,一艘能打对面三艘。

  迈尔斯一时间觉得旱鸭子都很可爱,到了水面上,表现就像刚断奶的娃。

  而河湾船队这边,发现敌情后,开始紧急靠边,准备放下登陆舢板、搭建浮桥码头,不准备和来势汹汹的水军舰队作战。

  迈尔斯怎么能允许他们轻松上岸,立即传令道:“包抄过去,先拿下前面的商船,不要撞坏了,这可都是值钱的好船。”

  说着他看着河湾船队开始冒起浓烟的双桅帆船,又道:“看着有点不对劲,都给我注意了,防止他们火攻,和我们同归于尽。”

  “听说河湾的火器厉害,我倒要看看它们到了水上怎么样。”

  里奥的三艘武装商船,虽然被改装得不伦不类,但从远处观望,依然是安泽诺河上品相上乘的双桅帆船。

  如果无损缴获,也能卖一个好价钱。

  旧时代的战船除了冲撞、火烧,也没有太多摧毁船只的手段,迈尔斯手下的船长都是积年老匪,一个个摩拳擦掌,驾驶战船就朝河湾船队扑去。

  河湾船队的武装商船上,炮兵团长马文正在抽空看书。

  伊万站在他的旁边,伸长脖子去瞧,看到书本上几个“弹道”、“力学”字眼,立刻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接触的领域。

  他看着远远扑来的战船,有些焦虑,“怎么办啊?里奥那边怎么没有动静?”

  马文抬头瞥了一眼,低头继续看书,嘴里随意道:“我连陆战都不擅长,水战更是完全不懂,你问我,我问谁?”

  伊万年轻气盛,最看不得别人小瞧他,怒道:“要不是我不懂放炮,迟早抢了你的火炮团。”

  马文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但凡伊万多上几年学,再去马文的炮兵班恶补两年,里奥的确有可能把火炮团交给伊万。

  伊万本来是河湾步兵团团长,不过是上了一年的河湾火枪军官培训班,就摇身一变成了火枪二团团长,整个河湾都知道他是领主大人的亲信发小。

  但马文根本不担心,他本来就不是职业军官,而是技术工匠,硬是被里奥给拉出来的,早就巴不得有人给他顶岗呢。

  闻言,马文笑了起来,“想学?我教你啊。”

  这个时候,上面的瞭望手吹起口哨,朝下面奋力挥舞令旗,并且大喊,“主舰动了!注意指令!注意指令!”

  然后他继续认真观望,随即继续摇旗。

  下面的马文也不看书了,开始监督炮兵作战。

  “主炮填装!”

  “主炮填装完毕!”

  “瞄准完毕!”

  在三艘武装商船调整姿态的时候,对面的战船已经靠近武装商船千米以内,船上的人影晃动。

  贝博奥斯家族的水兵,一脸热切的看着前面的商船,端着长弓、梭镖,操控着船载弩炮,准备来一波远程洗礼,一举击溃敌军士气,再接舷夺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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