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风沙特别大,加上东北的内陆邻近蒙古高原,没到春暖花开之季必然伴随着漫天的黄沙,吹得人们睁不开眼睛,回到教室后每个人都像刚从煤窑里钻出来一样。

  整个世界是都是灰蒙蒙的,远处的天空,近处的大地,林立的楼宇,纵横的马路总之是目之所及之处皆为灰黄之色,每年春天都会有那么两周左右的时间是在这种混沌状态中度过的,恨不得手拿巨斧劈开这混沌的世界换一个朗朗乾坤。

  遥想那蓝天白云红花绿树的美好世界都是在这场风沙后历劫而生,我们的心里就平衡多了,真是吃得土中土,方为

  干净人。

  “小犊子们都赶紧给出出去,校服学生证都戴好了,哪个要是被抓典型我整死你。”泰哥大周一早晨进屋都就一声断喝。

  泰哥这种锻炼我们心理素质的方式颇为奇特,也十分有效,自从调到一班后我发现什么期中考期末考会考模拟考从来都没有怯过场,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这么个天还升个屁旗啊,不怕沙子把旗杆给埋了啊。”肖大师刚到外面就抱怨起来,刚说到一半就灌了一嘴沙子,然后又是一口唾沫飞射而出。

  “我擦,肖大师你能不能低头吐唾沫,整我一身狗屎!”常健对于肖大师张嘴就吐的行为显得十分不满意。

  “小贱贱,我没喷你一脸就已经给你留了很大面子了,你再絮叨我可真就给你下点春雨!”说罢,肖大师嗬的一声吓得常健如受惊猫一样向后弹出半米之多。

  “肖大师嘴下留情,还是把你那营养丰富的津液留给厕所吧!”常健捂着嘴说道。

  “这么个鬼天气在屋里乖乖地待着得了!”肖大师很烦躁地说道。

  “你不是天天早晨在被窝里升旗吗,爱党爱国好同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消极了?”金中仁一脸淫笑的挤兑着肖大师。

  “我那时积极向上,你看泰山的觉悟就很低,早晨从来没升过旗,一看就知道肯定还没入团吧?”肖大师立马来个斗转星移祸水东引到泰山身上。

  “我我我初中就入入入团了,你竟瞎瞎说。”泰山也不甘示弱的说道。

  “肖大师早晨还在寝室升旗?”熊胜男听到话题大吼一嗓子也想接个话茬。

  “哈哈哈……”听到熊胜男的话,周围所有的男生都猥琐的大笑起来。

  “这么严肃的话题,你们笑什么?”熊胜男一脸茫然的问道。

  “哈哈哈,这你得好好像肖大师请教一下。”金中仁一边贱笑一边回答熊胜男。

  “你来说说。”熊胜男拧着肖大师的耳朵生怕他跑了。

  “熊姐,咱有话好好说,别揪耳朵。”肖大师一边喊疼一边安慰着熊胜男,防止她下手过猛。

  “你去问田大驴啊,这词是他发明的。”肖大师又是一招李代桃僵。

  “肖大师你别可别乱说,小心我以后不借你武侠小说了。”田大驴离熊胜男老远处回答道。

  “泰哥看你呢,赶紧排队。”我在熊胜男后小声的说道。

  熊胜男见状赶紧松手,灰溜溜的跑到自己的队伍里去排队了。

  “谢龙哥替我解围,回头让金大师请吃饭。”肖大师抱拳谢道。

  “诶,人家救得是你,凭什么让我请吃饭啊!”金中仁抗议着。

  “你要是不提升旗的事儿,能把熊胜男招过来吗?”肖大师据理力争。

  “我怎么了,今天周一升旗,我就陈述了一下事实,怎么了?你给让龙兄给评评理。”金中仁满脸无辜的辩白着。

  金胖子对于自己的说辞永远有着独家的解释方式,在一本正经的扯犊子方面他就是大师,让我们顶礼膜拜的大师。

  我刚想说话,一阵南风吹来,灌了一嘴沙子,我赶忙往地上吐唾沫清理嘴里的沙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开始回答金中仁的提问。

  “我觉得肖大师说的有理,泰山不是团员。”我刚说完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只见泰山蓬松的头发上又多了一层细沙,刚想开口辩白些什么却被迎面而来风沙堵住了嘴,最后干脆连眼睛都用衣袖给遮住了。

  “赶紧站排,别说话了,老师马上过来了。”体委阿喆过来说了我们几个一下,并且挨个触碰一下以示警告和督促。

  由于阿喆平时和大家关系都还可以,所以大家都给他几分薄面,不再嬉笑打闹,赶紧回到各自位置上,准备迎接庄严的升旗仪式。

  过程比较简单,就是奏乐升旗。但是接下来的程序就比较让人难受了,大嘴校长开始了他絮絮叨叨的含糊不清的演讲,配合这场风沙,搅和成了一潭稀里糊涂的泥水,分别糊在眼睛鼻子嘴和耳朵上,真是难受至极。

  “土学们,脑师们,大家早上搞。”大嘴校长手里捏着个稿,五分钟时间才念完两句话,我们都对他的语言能力表示深深的怀疑,听说他以前还是市里评审的特级英语教师,也难怪人家教的好,慢速英语学生才能听懂,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老师。大嘴校长长着一张大方脸,因嘴部比较突出,又扁又长,所以同学们私下里都叫他美丽的大嘴校长。

  我用衣领挡着嘴问柳胖子道:“你说为什么古人写文章要用文言文?”

  柳胖子看着我摇了摇头。

  肖大师在旁边听着着急了,看着柳胖子的表情发话了:“你是不知道还是没听清楚?给个动静,别特么跟便秘似的。”

  柳胖子逮到一个风的间隙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古人都在棺材里了,我特么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又不能去坟里把他们都挖出来挨个扇嘴巴,然后问他们说招还是不招,不招的话老虎凳伺候!”

  柳胖子一番话逗得我们顾不得那漫天的黄沙,咧嘴笑了起来。

  我笑着对柳胖子说:“我给你点提示,你看赵美丽的讲话像不像懒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

  常健在一旁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想用文言文的原因大概就是,少特么废话说重点!”

  我冲着常健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总结性的发言总是能够一语中的。如果赵美丽找个风轻云淡晴空万里的早晨发表一下感慨我们说不定还会为他鼓个掌,可就这个戴眼镜都不敢睁眼睛的天气,他还在上面嘟嘟囔囔讲个没完,谁还有心情听他絮叨。

  “照你这么说今天赵美丽的发言就应该是:风紧,扯呼!”柳胖子终于整了一句总结性发言。

  “哈哈哈……”

  好不容易捱到赵美丽讲完了,又要蛇形走回教室,待进了教室后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不断的拍打着衣袖和头发上的黄沙,像从河里上来的狗一样不停的抖毛甩水。大家纷纷借口上厕所,冲进洗手间洗把脸是这个季节最奢侈的享受。

  中午吃饭时间却又下起了小雨,大多数同学都没有带雨具,去了趟食堂再跑回教室满身的泥点,教室的窗户上也抹了一层厚厚的泥。

  我和柳胖子戏谑的说道:“我们这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考一本誓不休!”

  没想到柳胖子也不甘示弱说道:“年年红榜墙外帖,不见清华入我校!”

  “胖子你这是抬杠啊,上届我们学校不是出了个北大吗,周学长还给我们讲过学习方法呢!”我对着柳胖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注意我的用词,我说的是清华,不是北大,嘻嘻……”柳胖子贱贱的笑道。

  “我觉得一巴掌少了,应该再给你一巴掌。”我恨恨的说道。

  “诶呀,那谁,冬儿,龙哥打人了,你管不管,不管我就告老师了。”柳胖子故意向冬冬喊道。

  “使劲儿打,用脚踢。”冬冬看着柳胖子磨着她的小牙狠狠的说道。

  冬冬也知道我和柳胖子的关系十分要好,所以和柳胖子开起玩笑来没有丝毫的顾忌。

  “诶,你们俩不能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柳胖子边躲边喊。

  “看你那大脸像吃了酵母粉似得,皮比猪都厚,还文弱书生,你可别遭禁我们读书人了。”田大驴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在一旁喊道。

  “你读的都是趣味武侠吧。”常健在一旁猥琐的接了一句。

  “哈哈哈……”这句话把班级的男生都逗得哄堂大笑。

  “诶,你们都笑啥,趣味武侠金中仁也看过,还看的津津有味儿。”田大驴不忘把金中仁也拉到他的战壕里。

  “你妹的,我就看了个封皮,书就被泰哥给没收了,还因为这事儿蒙冤罚站,你还好意思提。”金中仁指着田大驴就骂。

  “这事我知道,田大驴趴桌子里看趣味武侠,我和肖大师问他看的是啥,他说《天龙八部》,还搞得神神秘秘的。”柳胖子缩着脖子坐在旁边的桌子上说道,屁股没敢坐实,随时准备逃跑。

  “这事我作证,大驴猥琐的看黄书,根本不是什么天龙八部。”肖大师头往后一仰,分了一下他的招牌大中分头型说道。

  “我也就刚看了个目录,结果金中仁就要借,然后就刚好被泰哥看到,结果被没收了,我比窦娥还冤,今年夏天肯定凉快,要下六月雪了。”大驴接过话茬把故事编的天衣无缝,饱满而圆润。

  “大驴,我发现你编故事的本领堪比蒲松龄,把你说过的话收集起来就是第二个聊斋志异。”关良玉看不过去了,跟了一句。

  “关良玉此话怎讲?”大驴面不改色的问道。

  “鬼话连篇!”常健又是一句总结性的发言。

  “哈哈哈……”这次又是全班爆笑。

  第二天中午难得风平浪静,艳阳高照,大家吃完饭都想回寝室洗洗衣服晒晒被褥什么的。我就洗了一件外套搭到外面回来就去隔壁溜达,发现泰山买了个超级大盘装了半盆水,正在抱着被子往盆里泡。

  “泰山,你这是干嘛,是不是尿床了,所以要掩盖一下。”我很好奇的问道。

  “你你你看外面搭的被子不不不都是洗了之后才拿拿出去去晒的吗?”泰山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哈哈哈……”瞬间寝室里面就炸开了锅,床上躺着的金中仁、肖大师,看书的常健、赵默都乐的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你你你们笑啥,我我我说的不不对吗?”泰山一脸茫然的问着我。

  “你先等等会儿,先让我笑完再说。”我坐在床上乐的起不来了。

  “对对,我们都是洗了之后才拿出去晒的。”常健边乐边说道。

  “你们什么都别说了,让我静静的乐一会儿。”赵默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觉得飞机上天是靠扇翅膀?”金中仁乐的来了一句。

  “那你看松花蛋是不是松花鸡下的?”肖大师也乐的整了一句。

  “你说老子是不是孔子他爹?”靓仔也问道。

  “你来自YN元谋,我来自BJ周口,牵着你毛茸茸的小手,轻轻地咬上一口,啊!是爱情让我们学会直立行走。”关良玉不适时宜的又把这套词给搬了出来。

  “哈哈哈……”大家又是一顿爆笑。

  “你你你们都不可理喻。”泰山脸色酱紫的丢下一句话,连被都不洗了就回教室了。

  我们笑够了,发现下午上课的时间也快到了,赵默和关良玉把泰山盆里的水倒了,被子拿出去晒上了。

  金胖子曾经说过:每一个不会洗袜子的同学后面都有一个洗到手酸的妈!

  而肖大师却是这样说的:每一个不会洗袜子的同学都有一双奇臭无比的脚和一个嗅觉迟钝的鼻子。

  经过了高二的奋起直追,冬冬的英语成绩已经由全班下游变成了全校前5名,在二次模拟考试中甚至考出了140分的成绩,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而我的英语成绩始终还是在100分左右来回晃悠,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在我那个曾经怪异的梦里,冬冬在大一上学期就差点儿以国际交换生的身份去米国读书了,我原本以为这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可是从她现在的英语成绩看来,这个梦真的有可能会发生。

  二模成绩出来后,冬冬拿着英语卷子来到后面,她把柳胖子拎走后,坐在我旁边正声问道:“龙,我能问你个事情吗?”

  “干嘛整的这么严肃,英语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吗,来,让哥指点你一下?”我刚和柳胖子看了个笑话,脑子里特别放松,这会儿还不太适应冬冬的这种特别认真的说话方式。

  “你别又来跟我玩幽默,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啊,你看我现在很不正经吗?”我依然嬉笑着回答冬冬的质问。

  “那好,我问你,我以前和你说英语成绩不好的时候,你总是说我英语成绩肯定没问题。有一次还信誓旦旦地说,也许我会有出国留学的机会。我真的看不懂你了,你能告诉我你的依据吗?”

  我心里暗暗吃惊:这丫头果然很是精明啊!

  可我真无法告诉她依据是那个怪异的梦。

  “我晕,这不是为了鼓励你随口说的吗,哪想到你真的很上进,竟然考了这么多分,不枉我一片苦心。能和我分享一下你的学习方法吗?”

  “你真的想学?”

  “那是当然,不想学我就不问了。”

  “那好你不许在嬉皮笑脸的,给我好好听着!”冬冬一本正经说起她学习英语事情,而我用手拄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听着。

  自从上次北大的刘学长来班级传授经验后,我就再也不相信所谓提高和速成了,我对英语的学习的态度基本是死马权当活马医。

  冬冬告诉我说她用了最为痛苦的方式来学习英语,就是大量背诵英语篇章培养语感,死记硬背单词和语法来夯实基础,这样不自觉中成绩就上来,有了语感后有种积小流以成江海的感觉,有了这么一个雄厚的平台再提高就很容易了。

  现在她有所领悟后开始教我,可我已经来不及了,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沿着她的路重新走一遍。

  我踏着昨天延伸而来的命运引线机械的向前迈着步伐,可这不是我的意愿,我想要改变,可当真的挣扎起来却发现,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无功,此刻的我如此的无助和迷茫,唯有用那脸上的嬉笑来掩盖内心的麻木和痛苦。

  只有用那句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为你打开一扇窗来安慰自己。可那扇打开的窗何时能够照射进光来?

  等风起,等风起,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等云涌,等云涌,苍龙一朝随云涌,遨游九天俯苍穹。

  你曾对我说:我还是喜欢四季分明的东北,那里有我的青春和回忆

  我回答你说:东北还是有灰了巴图的沙尘暴,那就是我们抹不去的第五季

  一转身你在花城的晨曦中静静仰望着那份悸动的青春

  我在冰城的夜空下独自守护着这份冰封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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