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颇为高傲的女子叫朱庆莎,听着姬以歌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下意识拧了拧眉,尽管如此,却还是高扬着头道:“王爷的意思想来王妃已经明白,让王妃做主,可不是让这位嬷嬷安排。”

  姬以歌淡淡一笑。

  朱庆莎身侧的瑶欢像是明白了什么,出声道:“王爷是想要王妃做主没错,但王妃已经做了主了……。”

  朱庆莎愣了愣,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曜王妃所谓的做主,就是让带她们来的赵嬷嬷安排她们。

  一时间,朱庆莎脸色变化交加,最后一张娇俏的小脸如若吃了苍蝇般难看极了;一旁的瑶欢没有在说话,只是暗自打量着上座的姬以歌,一席浅蓝色的锦缎华服,银冠束发,朱翠叮铃,看着端庄守礼,可惜的是这样一个优雅文静的人却是脸色苍白,一副病弱随时可以倒下的模样。

  这位王妃的事她听鹿公公有说过,鹿公公也特意交代过让她多留意留意这位,如今看来,这位王妃身娇体弱是真的。

  之后姬以歌以要休息为由挥退了四人,赵嬷嬷见了礼便带着那四个人退下了,之后伍老找到赵嬷嬷,刻意交代了下让赵嬷嬷留意下那个叫瑶欢的,这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赵嬷嬷便心生诧异。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叫瑶欢的先前还接近过小世子,正巧被她和王爷撞见!

  只是不知瑶欢的接近!

  是刻意!

  还是无意!

  这不得而知。

  ……

  第二天一大早,姬以歌便以谢恩的名头入了宫。

  天畅阁里,听到这消息的慕容桀只有沉默,大概一柱香过去后,他才吩咐河洛备车进宫。

  因为之前姬以歌装晕的事让皇后吃了瘪,如今姬以歌进宫便立马受到了皇后的召见,当姬以歌进入皇后的凤仪宫时,意外发现这宫殿里除了皇后燕紫仪外,还有另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

  那女人侍奉在皇后身侧,模样看着恬静而又美好,只一眼,姬以歌便觉得这女子眼熟,但记忆并不清晰。

  姬以歌冲皇后见了礼,在皇后的招呼下起身在一旁落座,整个过程姬以歌都显得很孱弱,看上去风吹即盗的样子。

  “曜王妃,这是本宫第一次见曜王妃吧。”燕紫仪微笑道,说话时颇具几分威仪。

  “回皇后娘娘,先前身体不适,倒是让皇后娘娘受了惊,这是妾身的不是;今儿个妾身进宫,一是向皇后娘娘赔罪,二是来向皇后娘娘谢恩的。”姬以歌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瑟缩的身子让人总感觉被吓得不轻。

  燕紫仪眯了眯眸,道:“曜王妃这是什么话,先前你身子弱本宫不知,而今本宫知道了,自然是不能怠慢,至于谢恩的话,呵呵,曜王妃该谢陛下才对,毕竟往曜王府里送人,可是陛下的意思。”

  姬以歌眼睛微抽,对燕皇后心里也多几分底,想着,姬以歌坐直了身子,对燕皇后道:“父皇日理万机,皇后娘娘管理后宫又诸事繁忙,能抽出空闲时间来为我家王爷挑选美人,那也是辛苦,只可惜了妾身体弱,不能为皇室,为父皇和皇后娘娘分忧了。”

  说着,姬以歌悠悠叹息了一声,看着很是可惜无奈的模样。

  燕皇后倒是没有说什么,倒是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道:“皇后娘娘,商氏前来请安。”

  燕皇后闻言不屑轻哼一声。

  “都什么时辰了,现在才来请安,也是够能耐的。”话虽是这么说,却还是冲那小太监没好气道:“宣她进来吧。”

  “是。”小太监颤颤巍巍退了出去。

  不一会,一身嫣红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尽管头上带着金钗玉翠,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但是并不难看出她的憔悴。端王先取商惠蓉后取燕迟雪的事她在回来之前就从河渐口中得知了,如今端王府一下子两个正妃,且其中一个正妃身份地位远高于另一个,可想而知其中一个的日子并不好过。

  燕迟雪背后有世族,有皇后,有一个身为北裔候的哥哥。

  商惠蓉呢?

  只有一个丞相府。

  商惠蓉一进来便向皇后见了礼,一脸歉意。

  “妾身请安来迟,还请母后恕罪。”

  燕皇后不以为意的轻哼了下,冷声开口。

  “这礼本宫怕是担不起,自沪儿取燕氏以来,商王妃何时请安准时过?”说到这,燕皇后叹息了起来,摆手道:“罢了罢了,本宫让沪儿娶雪儿,商氏对本宫心里有怨怼也是难免的。”

  商氏脸色一白,忙匍匐在地。

  “妾身不敢。”

  “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这重要吗?”

  燕皇后的不以为意,使得商惠蓉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没人知道她此刻的委屈,燕氏的强大随时都有可能换掉她父亲的相位,她若不规规矩矩的,到时候莫说相府之女,只怕自己到头来连端王府里的贱妾都不如。

  姬以歌看着这一幕,最后摇摇晃晃的起身来到殿中央冲皇后跪拜道:“皇后娘娘矜贵之身,可莫要因为商氏动了气……。”

  此话一开口,使得一侧的商惠蓉不由的看向姬以歌,见后者一副淡定从容,随风而倒的病弱姿态,商惠蓉咬了咬牙,低头没有说话。

  该死的商惠莲,此刻是想看她出丑吗?

  燕皇后微微笑道:“此等丑事,倒是让曜王妃见笑了。”

  “并没有,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皇后娘娘尊贵,却也是长辈,长辈教导晚辈实属应该的,只是我这妹妹愚钝,不知皇后娘娘用意和辛苦,惹得娘娘生气,实在是不孝。”

  “行了,曜王妃是玲珑剔透之人,若你妹妹有你的一半就好了,只是可惜了。”说着,燕皇后摸了摸头,一副疲累的模样。“本宫累了,尔等退下了……。”

  “是。”

  “是。”

  ……

  姐妹二人离开凤仪宫,一出宫门,商惠蓉看着姬以歌淡然离去的背影满心不甘的喊了起来。

  “商惠莲,我的笑话是不是很好看。”

  姬以歌前行的步伐微顿,很久她才反应过来,商惠蓉这是叫的自己,回头看了眼打扮精致,却因恨意而毁了妆容的商惠蓉,姬以歌才挑眉淡然笑道:“蓉儿,宫里大声喧哗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一句‘蓉儿’却让商惠蓉背脊莫名一寒,这声蓉儿商惠蓉已经有很久没听到过了,自从几年前商惠莲知道她和端王发生了关系之后,而今在听到这个称呼,却让商惠蓉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陌生而又亲昵,亲昵中却透露着无尽的冰刃,刀刀割人心扉。

  她还在惦记着端王!

  这是商惠蓉的第一感觉,想到这,商惠蓉目光变得凶狠了起来,她大步来到姬以歌跟前,低喝道:“商惠莲,端王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说着,就气哼哼的转身而去。

  她当初能让商惠莲滚蛋,自然也能让燕迟雪滚蛋,端王府的女主人有她商惠蓉一个就够了,还有南慕,也不需要有什么双绝……

  商惠蓉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姬以歌。

  回头看去,却见宫门口一抹嫣红色的倩影正驻足而立。

  是刚刚侍候在皇后跟前的女人!

  那人看到姬以歌的目光,拎起裙摆朝姬以歌一步一步靠近,光是行为举止,可以看的出对方是受过良好的家教,待那人走近,姬以歌温和不失礼貌的冲对方点头,亲切中带着几分孱弱,看的女人微怔,一抹自惭形愧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曜王妃……。”女人轻唤道,一双温和的眼眸怎么看都有种失落感。

  姬以歌有些不明所以,结合对方的穿着,想了想还是不确定道:“你是……端王妃?”

  燕迟雪听到这个称呼,颇为无奈一笑。

  “相比较这个称呼,我更喜欢有人能够叫我名字。”说到这,燕迟雪试探道:“曜王妃叫我迟雪便可……。”

  姬以歌微微挑眉,虽不明白燕迟雪有什么用意,却还是用倍感亲切的语气道:“那迟雪也别叫我什么曜王妃了,我家王爷同你家王爷本就是同族兄弟,妯娌之间称呼就随意吧。”

  燕迟雪微怔,很久才半吞半吐道:“那我能叫你莲儿吗?”

  “……。”姬以歌最后微微一笑。“无妨。”

  听到姬以歌的回复,燕迟雪柔和一笑,目光带着几分真诚。姬以歌会心一笑,这时有宫人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打量了姬以歌和燕迟雪后,最后冲姬以歌道:“曜王妃,我家娘娘有请……。”

  姬以歌微微挑眉,问:“贵人是?”

  宫人:“罗贵妃。”

  姬以歌轻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还不等她点头就听燕迟雪道:“既是贵妃邀请,我便不留莲儿了……。”

  姬以歌点了点头,随即在宫人的带领下朝罗贵妃所在的宫殿走去;罗贵妃罗琳与燕皇后同出生于三大世家,不过可惜的是,尽管罗贵妃手持六宫凤印,可光是燕家势力高于罗家这一点,使得燕皇后在这宫里稳压罗贵妃一筹。

  初入宫廷时她装病使得燕皇后吃瘪,只怕宫里早就有人惦记着见她了吧。

  宫人带着姬以歌走过亭台楼榭,穿过长廊甬道,最后来到一座叫西德宫的殿宇,没有通禀,宫人直接带着她进了西德宫,没有去往主殿,而是绕过主殿来到了一旁的花园。

  花园清幽雅静,有一方莲池,此刻荷叶田田,碧绿可观。

  这时节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只有满庭青翠。

  来到庭院里,便瞧见一穿着鹅黄色宫装的女人正朝池子里撒着鱼粮,举手之间尽是平和之气。

  “娘娘,曜王妃到。”宫人温声禀报道。

  女人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白净的面容,峨眉粉黛,明眸皓齿,一双水眸平淡至极;一头墨发高高盘起,金甸珠钗立于发梢间端重典雅,不同于燕皇后的庄重凌厉,这位罗贵妃看着倒是平淡如水,近人的很。

  可是这宫里的女人真有那么平淡的人吗?

  姬以歌不信。

  “曜王府商氏见过贵妃娘娘。”姬以歌温声见礼,一副柔弱的扶柳之姿。

  虽是见礼,可姬以歌的手一下被一双白皙沁凉的手给握住。

  罗贵妃握住姬以歌的手,一双眼眸尽是柔和亲近。

  “来我宫里无需这么多礼。”罗贵妃说着,随即叹息了声。“桀儿这孩子身边只有赵嬷嬷一个女眷,以往宫里给他安排了人要么就是被退回来,要么就是被他以各种借口给送走了,本宫以为这孩子依旧会过着孤独的日子,却不想他还是选择了你……说真的,若是沉鱼知道她的儿媳妇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孩子,想来也是欣慰的。”

  知书达礼!

  这确定说的是商惠莲?

  据她所知,这商惠莲为了迎合端王,不惜放下身份和那些青楼女子一样浓妆艳抹,善歌善舞。

  想着,姬以歌忙战战兢兢道:“贵妃娘娘大赞,妾身惶恐。”

  罗琳宽慰性的拍了拍姬以歌的手,随即拉着姬以歌来到一旁的凉亭里落座。罗琳笑着道:“你不用瞒着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好孩子,桀儿娶你,是他的福气。”

  “娘娘!”

  “好了,不说了,刚刚从皇后那出来,可曾受过什么委屈?”

  “不曾,皇后娘娘谆谆教诲,妾身谨记于心。”

  “那就好,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看看桀儿新娶的王妃,如今看到了,本宫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宽慰。”

  两人聊了些家常,基本上都是罗琳一个人再说,姬以歌依旧一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模样。快到晌午时姬以歌才找了个借口离开,离开后宫便到了前朝,准备出宫的姬以歌却意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殿下,是曜王!”

  化作嬷嬷的伍老讶然开口,毕竟进宫前并没有听到曜王要进宫的消息,如今看到人,伍老还是小小的诧异了下。

  姬以歌快步上前来到慕容桀跟前。

  “怎么进宫了?”她问。

  “陛下唤我有事,所以便来了。”慕容桀淡淡开口,殊不知身后的河洛有些讶然。

  河洛:王爷,不是你自己要进宫的吗?

  姬以歌显然信了。

  “那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不是什么大事。”

  两人一脸平和的说着,宛若老夫老妻,看的河洛都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姬以歌找到他身边,河洛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位,就这样,姬以歌推着慕容桀朝宫门口所在的方向走去。

  “冰息草已经找到,你的腿随时都可以恢复,看什么时候有空。”姬以歌在慕容桀身后温声道。

  慕容桀有些恍惚,他问:“治好我的腿,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姬以歌想了想,回道:“暂时不会,我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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