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如今形状，你看如何是好？那些粮食，可是所剩不多了！”知州坐在后衙的太师椅上，只觉得脑仁发疼。
那知州口中的师爷，长了一双狭长的倒三角眼，略显阴戾的鹰钩鼻，苍白的嘴唇薄而无情，因为长期没有饮水而有些干裂，下巴上蓄着三寸长的山羊胡子，一看便知此人不好相与。
“大人，依草民所见，当务之急，并非是粮食的问题！”尖嘴猴腮的师爷眼中闪着不同寻常的绿光，看着越发显得阴狠。
“哦？”知州来了兴趣，双手撑在太师椅两边的扶手上，身体略向前倾，“不是粮食的问题，那是什么？”
“大人，您想想看，这位护国公主没来之前，可曾有使者提出要我们开粮仓？”师爷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诡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倒是没有。那些个使者，哪个不是见钱眼开的？多送点东西便也就没什么了。不过，如今这个公主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从小到大荣宠不断，还手握兵符，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若是要送点什么，怕是行不通。”
知州摇了摇头，以为师爷想像以前一样贿赂时语柒，不免失望，暗叹自己怎么遇上了这么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大人，您糊涂！”师爷一副恨不得敲开知州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的样子，“那小公主指不定就是来抓贪污的！皇上对她那么好，她岂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去冒斩首的风险？如果护国公主当真将大人的所作所为告诉了皇上，大人性命危矣！所以，断然不能让护国公主禀报圣上！”
“你什么意思？”知州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出了一身汗，忍不住紧了紧握成拳头的手，然后又松开，如此重复。
师爷见状，知道知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一笑，“草民什么意思，大人不是都知道了吗？”
如果不是如今人手有限，他也不至于冒险借隰州知州的手来对付时语柒。不过好在，他们是打着隰州知州的旗号动手。
“大胆！”知州大喊一声，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快步走到门口张望张望，回身看着气定神闲的师爷。
比起神态自若的师爷，知州自己倒像个乱臣贼子般心虚不已。
“大人慌什么？”师爷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将茶沫吐出来，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此事若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别人，大人有何可惧？”
知州喘着粗气，右手指着师爷，压低了声音，说道：“以下犯上，这是大逆不道！若是被查出来，这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大人往日所做，何尝不是大逆不道之事？”师爷放下茶碗，“大人若是不忍为此事，便将此时交予草民，由草民去办。日后便是有什么罪责，大人只管推给草民便是了！左右草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牵挂，即便是被查出来，也不会牵连别人。”
师爷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噼啪响。左右他这条线已经暴露了，在隰州待不了多久，师爷的假身份到时候也是查无此人。就算被查了出来，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替罪羊还不好找吗？
知州嗫嚅半晌，最终是默认了师爷的话，再无言语。
师爷了然一笑，拱了拱手告辞，转身出去了。只是在转身的瞬间，细长狭小的三角眼里划过一丝阴毒的光芒。
知州负手低头沉思，并没有抬头去看师爷，也因此错过了师爷眼中不知师出何名的阴毒。
若是隰州知州早点发现这个师爷的不对劲，或者是尚且保留一丝为人臣子的忠心，后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
时语柒站在城墙上，看着临时搭起来的避难所，摇了摇头，古代就是古代，便是法治，也是建立在贵族利益之上的。即便是她贵为公主，也不能在没有皇帝命令的情况下强行开仓放粮；即便是龙懿珩身为一国储君，也不敢轻举妄动。
冬季连日大雨已是人心惶惶，再加上隰州知州的不作为，官府对灾民的放任不管，甚至连基本的帐篷，被褥，棉袄，稀粥都不肯发放，让城外灾民沦落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也难怪灾民对官员的敌意如此之大。
“清竹，去把附近柒月商行分行名下所有被褥都调过来吧，袄子什么的也都调过来，能调多少调多少。”沉默半晌，时语柒将自己手里的暖炉递给清竹，“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早早地就下雪了。不过，公主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清竹接过暖炉，一愣，炉子还是热的，为什么不要了？
蓦地清竹又恍然明了了，时语柒是不畏冷的。
“大抵是人心冷了吧……”时语柒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一句，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清竹愣在那里，没有接话，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涩。
时语柒下令将所有人转移到高处，城中所有大夫都被抓出来救人。尽管如此，死去的人还是日益增多。
仅仅三天，就死了一千多人！
“公主！公主！太子殿下带人来了！”清竹急急忙忙地跑进来，难得抛下温婉形象一路跑一路喊，还没进们时语柒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哪儿了？”时语柒猛地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清竹。
她擅长的是杀人，救人，毕竟只是业余，学医，也仅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只涉猎包扎和紧急救助。小灾小病或是中毒或许她还有办法，但是瘟疫她是真的无能为力。
清竹缓了一口气，抬起手指了指城门的方向，“就，就在城门口了！”
“走！”
……
城门口，泥泞的水洼依旧积着水，稻田里的水排不出去，庄稼都已经腐烂了，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和寒风凌冽的味道。
巍峨的城墙外，几匹高头大马不停地在原地徘徊。
龙懿珩已经派人叫了门，可是城楼上驻守的士兵们却充耳不闻，哪怕知道对方是太子之后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巡视，完全没有开门的打算。
一队人马等了半晌，然而紧锁的城门并没有要打开的样子。
龙懿珩手下的一名副将气不过，翻身下马便要去砸那城门。龙懿珩眯了眯眼，端坐在马背上没有动。
“太子殿下，您看这……”另一名小将看着那副将的动作，不知道该劝还是不该劝。
时语柒站在城墙上冷笑两声，派人将龙懿珩一行人接进来。
“敲什么城门？这儿可没人敢放你进去！”时语柒轻嗤一声，眉目不屑，若有似无地瞥了那个想要砸城门的小将一眼，没说什么。
见到是她，龙懿珩的眉眼缓和下来，不复见到沿途悲惨情景的凝重，而是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仿佛春风一般和煦温柔。
“小小。”
“太子皇兄来得可真早！若是再早来一点，说不定还能赶上下雨！”时语柒冷哼一声，并没有龙懿珩想象中的和颜悦色。
龙懿珩没接话，而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问道：“小小，你刚刚说他们不敢开门……是什么意思？”
时语柒抬眸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冷不热，没什么感情，“城中百姓恐慌，害怕灾民进去会抢他们的衣食，还会带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进去，所以要求知州将城门关上了。”
“你在这中间起了什么作用？”龙懿珩不信时语柒的话，毕竟如果不是上面有人发话，没有人敢把一国储君拒之门外，这中间时语柒肯定起了一定的作用。
时语柒哼了一声，“我只是说，要关门，那么不管谁来了，你也别开！一视同仁，不能进，那就谁都别放进来。反正你肯定会过来，不替他们得罪你一把还真觉得我菩萨心肠了？”
“你如何知道我一定会来？万一我没来……”话一出口龙懿珩便立马停了下来，这种假设实在让人心寒。
龙懿珩的笑僵在脸上，“小小……”
“既然人都来了，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时语柒摆了摆手，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边走还边说：“这几天，可把本公主累坏了！真是没点人干的事！”清竹跟在时语柒身后，不置一词。
龙懿珩懊悔地站在那里，他曾经因为不想在老皇帝面前留下一个图谋不轨的形象，拒绝在老皇帝没有任命官吏的情况下过来救灾。
虽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过来，但是这一念之差始终是一根刺，扎在那里，拔都拔不出来。
龙懿珩没有动，一个白色的身影却追了出去。
清竹伺候时语柒净完手，白昱已经在门外了，时语柒忙让清竹叫他进来。
“公主殿下，那孩子已经安顿好了！放在一户人家那里暂时养着。那户人家是世子爷的人，绝对安全！”白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俊秀的脸上还沾着泥水。
“辛苦你了。”时语柒说完，忍不住一笑，调侃道，“清竹，快来瞧瞧！哪里来的大花猫！”
“公主，哪里是什么花猫，明明就是只大白猫！”清竹嗤笑一声，把手里的帕子浸了水递过去，“喏，擦擦吧！”
“多谢清竹姐姐！”白昱笑嘻嘻地接过帕子，还不忘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那知州口中的师爷，长了一双狭长的倒三角眼，略显阴戾的鹰钩鼻，苍白的嘴唇薄而无情，因为长期没有饮水而有些干裂，下巴上蓄着三寸长的山羊胡子，一看便知此人不好相与。
“大人，依草民所见，当务之急，并非是粮食的问题！”尖嘴猴腮的师爷眼中闪着不同寻常的绿光，看着越发显得阴狠。
“哦？”知州来了兴趣，双手撑在太师椅两边的扶手上，身体略向前倾，“不是粮食的问题，那是什么？”
“大人，您想想看，这位护国公主没来之前，可曾有使者提出要我们开粮仓？”师爷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诡谲，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倒是没有。那些个使者，哪个不是见钱眼开的？多送点东西便也就没什么了。不过，如今这个公主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从小到大荣宠不断，还手握兵符，见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若是要送点什么，怕是行不通。”
知州摇了摇头，以为师爷想像以前一样贿赂时语柒，不免失望，暗叹自己怎么遇上了这么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大人，您糊涂！”师爷一副恨不得敲开知州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的样子，“那小公主指不定就是来抓贪污的！皇上对她那么好，她岂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去冒斩首的风险？如果护国公主当真将大人的所作所为告诉了皇上，大人性命危矣！所以，断然不能让护国公主禀报圣上！”
“你什么意思？”知州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冷不丁出了一身汗，忍不住紧了紧握成拳头的手，然后又松开，如此重复。
师爷见状，知道知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一笑，“草民什么意思，大人不是都知道了吗？”
如果不是如今人手有限，他也不至于冒险借隰州知州的手来对付时语柒。不过好在，他们是打着隰州知州的旗号动手。
“大胆！”知州大喊一声，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快步走到门口张望张望，回身看着气定神闲的师爷。
比起神态自若的师爷，知州自己倒像个乱臣贼子般心虚不已。
“大人慌什么？”师爷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将茶沫吐出来，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此事若成，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别人，大人有何可惧？”
知州喘着粗气，右手指着师爷，压低了声音，说道：“以下犯上，这是大逆不道！若是被查出来，这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大人往日所做，何尝不是大逆不道之事？”师爷放下茶碗，“大人若是不忍为此事，便将此时交予草民，由草民去办。日后便是有什么罪责，大人只管推给草民便是了！左右草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什么牵挂，即便是被查出来，也不会牵连别人。”
师爷嘴上说着漂亮话，心里的算盘却打得噼啪响。左右他这条线已经暴露了，在隰州待不了多久，师爷的假身份到时候也是查无此人。就算被查了出来，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替罪羊还不好找吗？
知州嗫嚅半晌，最终是默认了师爷的话，再无言语。
师爷了然一笑，拱了拱手告辞，转身出去了。只是在转身的瞬间，细长狭小的三角眼里划过一丝阴毒的光芒。
知州负手低头沉思，并没有抬头去看师爷，也因此错过了师爷眼中不知师出何名的阴毒。
若是隰州知州早点发现这个师爷的不对劲，或者是尚且保留一丝为人臣子的忠心，后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
时语柒站在城墙上，看着临时搭起来的避难所，摇了摇头，古代就是古代，便是法治，也是建立在贵族利益之上的。即便是她贵为公主，也不能在没有皇帝命令的情况下强行开仓放粮；即便是龙懿珩身为一国储君，也不敢轻举妄动。
冬季连日大雨已是人心惶惶，再加上隰州知州的不作为，官府对灾民的放任不管，甚至连基本的帐篷，被褥，棉袄，稀粥都不肯发放，让城外灾民沦落到易子而食的地步，也难怪灾民对官员的敌意如此之大。
“清竹，去把附近柒月商行分行名下所有被褥都调过来吧，袄子什么的也都调过来，能调多少调多少。”沉默半晌，时语柒将自己手里的暖炉递给清竹，“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早早地就下雪了。不过，公主为什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清竹接过暖炉，一愣，炉子还是热的，为什么不要了？
蓦地清竹又恍然明了了，时语柒是不畏冷的。
“大抵是人心冷了吧……”时语柒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呢喃一句，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清竹愣在那里，没有接话，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涩。
时语柒下令将所有人转移到高处，城中所有大夫都被抓出来救人。尽管如此，死去的人还是日益增多。
仅仅三天，就死了一千多人！
“公主！公主！太子殿下带人来了！”清竹急急忙忙地跑进来，难得抛下温婉形象一路跑一路喊，还没进们时语柒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哪儿了？”时语柒猛地站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清竹。
她擅长的是杀人，救人，毕竟只是业余，学医，也仅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只涉猎包扎和紧急救助。小灾小病或是中毒或许她还有办法，但是瘟疫她是真的无能为力。
清竹缓了一口气，抬起手指了指城门的方向，“就，就在城门口了！”
“走！”
……
城门口，泥泞的水洼依旧积着水，稻田里的水排不出去，庄稼都已经腐烂了，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和寒风凌冽的味道。
巍峨的城墙外，几匹高头大马不停地在原地徘徊。
龙懿珩已经派人叫了门，可是城楼上驻守的士兵们却充耳不闻，哪怕知道对方是太子之后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巡视，完全没有开门的打算。
一队人马等了半晌，然而紧锁的城门并没有要打开的样子。
龙懿珩手下的一名副将气不过，翻身下马便要去砸那城门。龙懿珩眯了眯眼，端坐在马背上没有动。
“太子殿下，您看这……”另一名小将看着那副将的动作，不知道该劝还是不该劝。
时语柒站在城墙上冷笑两声，派人将龙懿珩一行人接进来。
“敲什么城门？这儿可没人敢放你进去！”时语柒轻嗤一声，眉目不屑，若有似无地瞥了那个想要砸城门的小将一眼，没说什么。
见到是她，龙懿珩的眉眼缓和下来，不复见到沿途悲惨情景的凝重，而是眉梢眼角都带着笑，仿佛春风一般和煦温柔。
“小小。”
“太子皇兄来得可真早！若是再早来一点，说不定还能赶上下雨！”时语柒冷哼一声，并没有龙懿珩想象中的和颜悦色。
龙懿珩没接话，而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问道：“小小，你刚刚说他们不敢开门……是什么意思？”
时语柒抬眸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冷不热，没什么感情，“城中百姓恐慌，害怕灾民进去会抢他们的衣食，还会带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进去，所以要求知州将城门关上了。”
“你在这中间起了什么作用？”龙懿珩不信时语柒的话，毕竟如果不是上面有人发话，没有人敢把一国储君拒之门外，这中间时语柒肯定起了一定的作用。
时语柒哼了一声，“我只是说，要关门，那么不管谁来了，你也别开！一视同仁，不能进，那就谁都别放进来。反正你肯定会过来，不替他们得罪你一把还真觉得我菩萨心肠了？”
“你如何知道我一定会来？万一我没来……”话一出口龙懿珩便立马停了下来，这种假设实在让人心寒。
龙懿珩的笑僵在脸上，“小小……”
“既然人都来了，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时语柒摆了摆手，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转身朝自己的住处走去，边走还边说：“这几天，可把本公主累坏了！真是没点人干的事！”清竹跟在时语柒身后，不置一词。
龙懿珩懊悔地站在那里，他曾经因为不想在老皇帝面前留下一个图谋不轨的形象，拒绝在老皇帝没有任命官吏的情况下过来救灾。
虽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过来，但是这一念之差始终是一根刺，扎在那里，拔都拔不出来。
龙懿珩没有动，一个白色的身影却追了出去。
清竹伺候时语柒净完手，白昱已经在门外了，时语柒忙让清竹叫他进来。
“公主殿下，那孩子已经安顿好了！放在一户人家那里暂时养着。那户人家是世子爷的人，绝对安全！”白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俊秀的脸上还沾着泥水。
“辛苦你了。”时语柒说完，忍不住一笑，调侃道，“清竹，快来瞧瞧！哪里来的大花猫！”
“公主，哪里是什么花猫，明明就是只大白猫！”清竹嗤笑一声，把手里的帕子浸了水递过去，“喏，擦擦吧！”
“多谢清竹姐姐！”白昱笑嘻嘻地接过帕子，还不忘在口头上占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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