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郁景灏开口,低沉的嗓音,不带一点的温度,一字一字,将海芋逼得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景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海芋嚎啕大哭起来,身子一软,就在他的面前倒了下来。但这一次,郁景灏并没有上去扶住她,任由她坐倒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她的眼泪滴落,落在白色的砖面上,跌得粉碎。

  她拼命的摇头,往前抓住郁景灏的大腿,抱着他求原谅。

  “对不起,景灏。是我太嫉妒她,我恨她抢走了你!我恨她就连君尚也要抢走!我不要……我不要那样……”

  她痛哭流涕,而郁景灏却是无动于衷。他淡漠的垂着眼,看着在地上哭泣的女人,微微弯下腰来,挑起她的下巴,直视着她,一字一字的问道:“君尚,真的是你的吗?”

  “什么?”海芋没反应过来,连哭都忘记了,她呆呆的望着他的眼。那一双冰冷的眼,仿佛里面凝结着万年的冰,要将人冻在里面,也是最深沉的眼,仿佛无底的黑洞,你看不到里面有什么。

  忽然,血色迅速的从她哭的通红的脸上失去,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她松开抱着他的手,垂下头来,慌乱的想要站起来,但她哆嗦的身体使得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君尚,真的是你生的吗?你失去的记忆,到底找回了多少?”郁景灏再问了一次,声音更加的冷冽。

  海芋半起的身体重重的倒在地面上,膝盖都青了。她的头发散乱,脸上也混乱,整个人狼狈不堪。

  “你,你在说什么……”她结结巴巴的说着,目光游移,但几次过后,她定了定眼神,缓缓的抬起眼,看向郁景灏。

  “我是海芋,是你相恋的第一个女人,是生下你独生子的女人!”

  “……”

  令人窒息的气氛又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海芋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下巴翘了起来,尽管心里如擂鼓般的跳动着,但在脸上,镇定的一点痕迹都没有。

  郁景灏定定的望着她,过了会儿,忽然冷笑一下道:“是吗?”他转身,走了几步,到沙发边上坐下,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个文件袋,丢到她的面前,“你自己先看一看,再说一次,你,是谁?”

  海芋眼中的镇定,在见到文件袋内散落出来的纸片后,目光惊慌的闪动了几下。

  那是一份医院的证明……

  她一把抓了起来,快速的在上面看了几眼,文件上到底写了什么,她已经不需要仔细去看,因为那些,其实她自己全部的经历过……

  她死死的咬住了唇,唇瓣在牙齿下破开,一股血腥味道在她的舌尖上散开来,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颤抖的嘴唇令她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一天,她说要去看她好久没有见面的朋友。在机场,你接到了她,一起去你住的地方。但是,却发生了车祸。她为了保护你,自己受了重伤昏迷,而你,只是毁了容貌。”

  “你那时失去了工作,你爱的人也离开了你,在这时,还毁了容。她把你当成是好朋友,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你,而你,却在嫉妒她所拥有的一切,她比你的好运。你跟她都是孤儿,原本,你应该直接告诉我,她伤重病危的消息,但这时,你却犹豫了……”

  “你用她的照片,把自己整容成了她的样子,盗取了她的证件。而在她伤重不治以后,在死亡证明上,你用的是你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证件。你把自己想象成了她,你,成了海芋……”

  “海芋”的脸,一片死白,喉咙里发出“啊”一声痛苦的嚎叫,双手捂住了耳朵,哭叫着呼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郁景灏的眼睛一片的墨黑,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海,看不出他任何的情绪,而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似乎要把一切捏成齑粉。

  他缓缓的抬起眼,那一片深沉的墨黑之中,起了一星的火光,越来越亮,最后燃成了一片火海。他最后再道:“石新蕾,是不是你?”

  每一个字,都仿佛千钧重担,压下来。

  “海芋”仿佛被雷击中,双肩一垮,一下子呆在那儿,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呆呆的看着他,又好像不是在看他,瞳孔里空荡荡的。

  过了一会儿,她慌乱的爬起来,对着郁景灏大喊大叫道:“不,我不是石新蕾!我叫海芋!我是海芋!是你郁景灏的妻子,海芋!”

  她的模样狂乱不已,在吼叫完之后,拔腿便往门外冲,嘴里还在胡乱说着:“不,我不是石新蕾,我不是石新蕾,我是海芋,是海芋,我今年28岁,有一个儿子,我的丈夫叫郁景灏,是南城的名门望族……我是海芋,我不是石新蕾……”

  她冲到花园,那边有一小潭喷池,她就站在那潭喷池前,看着自己的倒影,自我催眠着,不断的重复着刚才的话语。

  郁宅听到海芋狂乱喊叫的下人们惴惴之下,还是跑过来偷看了,见到她那样,都诧异极了,但都不敢出声,当看到郁景灏的身影时,更是吓得气儿都不敢出。

  郁景灏站在海芋的后面,看着她狂乱的身影,眼睛里一片漠然。

  都结束了……

  他没有拿宋云深给他的东西,拿去做亲子鉴定。事实上,更早的时候,他就行动了。

  记忆中的那个海芋,清新善良,是怎么也不会跟眼前这个女人重合的……

  “我不是石新蕾,我是海芋……我不是石新蕾,我是海芋……”

  “海芋”还在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郁景灏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冷冷的道:“你不是她,你也永远成不了海芋。你有她这样的朋友,是幸运,她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不幸。”

  “若有来世,请你不要再遇见她。”

  “海芋”盯着水面的眼睛倏地瞪直了,眼睛里一片血红,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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