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狭窄的竹船上,同时出现了石观音的三位份量不轻的徒弟。

  曲无容,柳无眉,长孙红——

  时年觉得纵然是无花亲自在这里,能凑的这么齐整怕也是少有了。

  毕竟这三个人之间怎么看都有种相看两相厌的气场。

  在曲无容落下的时候,时年敏锐地察觉到甲板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石观音的压迫居然没能让这些女弟子出现抱团,反而彼此猜疑打压,归根结底还是有些性格因素在,但这不是现在她需要考虑的事情。

  星月之下的大漠夜晚,只有朔风吹动沙丘的声音是主旋律。

  此时的竹船正好是顺风而行,若不是曲无容登船足够快,恐怕已经被远远抛在了后面。

  这些半夜被唤醒的飞鹰,在长鞭驱策和鲜肉投喂这一棒子一甜枣的组合下,也得了疾飞的动力,径直从风中穿行而过。

  翅膀拍动的声音,竹船底下的两根滑板与沙地之间发出的摩擦之声,拴在飞鹰身上的绳索绷紧又松开发出的声响,以及船上装饰用的摇铃拨动的声响混杂在了一处。

  若不是有这些声音的存在,在沙漠里以起码两倍于奔马的速度在行进的竹船,便会如同沙漠之中的一条幽灵船一样。

  无怪乎时年经过的大漠小镇里有鬼船的传言。

  长孙红吹了声口哨。

  空中飞行的鹰群便训练有素地微微调整了个方向,避开了前方枯木丛生的地带。

  石观音的其他徒弟嫉妒长孙红有此等傍身且晋升的技巧,但想到在沙漠之中以竹船和鹰群结合在一起,也是要点本事的。

  既要眼力,也需要点胆魄。

  时年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看向长孙红的目光,顺势留意到曲无容看向她的眼神透露着几分打量。

  不过曲无容倒应该不是认出了她的身份,而更像是在思考无花这个莫名的举动中,到底是真在为了自己的母亲着想,还是另有图谋。

  免得她看久了有什么其他的发现,时年干脆掀开了竹船的帘子走了进去,在进去之前,又借着袖口的遮掩,对柳无眉做出了个示意她跟上的手势。

  和她猜想的一样,船外不过是竹制的船身配合上飘飞的白纱,船内却很符合石观音在石林洞府之中的奢华装扮。

  船舱两侧的窗口悬挂着的宝石珠帘,随着船身被带的时而不太稳定的起伏

  完全可以想象如果是白天的时候,大约便是日光穿过白纱,又被各色的宝石折射出多彩光辉的模样。

  和无花的房间很像的是,此地的夜间照明靠的也是夜明珠,不过不止一颗,层层交叠的辉光将船舱内在竹上作画雕镂的纹样映照清楚,也照亮了船舱之中的卧榻桌椅。

  【你打算怎么脱身?】镜子憋了半天怕打断她的演戏,现在总算是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就算镜子不问,柳无眉也要问。

  为了让这出戏看起来更真一些,柳无眉晚了一步才进船舱,在进来之前还对着长孙红投了个八成算得上挑衅的眼神。

  长孙红可不是个太沉得住气的人。

  偏偏“无花”催的着急,平日里她带在身边跟着一起驾驭飞鹰的小童并没来得及跟着,让她就算气得要命也只能原地跳脚。

  她很快便听得进了船舱的柳无眉说,“前阵子红姊开着这船经过了半天风的沙漠客栈,拿刀又砍了几个人的手,后来那地方的人便说,纵然是烟雨西湖上的画舫,又或者是月影笼纱的秦淮轻舟,也比不得红姊的这艘鹰舟。”

  说到这里,她发出了声轻笑,“瞧他们说的,被红姊砍了手说违心话倒也罢了,怎么还用这些个比喻,师父听到了必然不开心。”

  这话里又是添油加醋又是拱火的意味可不要太重。

  长孙红咬紧了牙关,暗骂了一声。

  可她看不到的是,船舱里的柳无眉用指尖蘸着茶水,在木桌上写着——

  “何时跳舟,两人监视,不利。”

  她说到半天风的沙漠客栈自然也不是白说的。

  那地方倚靠石山而建,沙漠里最容易迷失方向,这处正在石林洞府和龟兹之间的地方自然是个好用来定位的坐标。

  长孙红驯养的飞鹰也定点了那处坐标。

  人多的地方便能搅浑水了。

  时年也是这么想的。

  她学着柳无眉的样子在桌上写,“石山,断舟,抢马。”

  而她在口中依然模仿着无花的声音,用着足以让长孙红听清的声音说道,“与其这样比,不如与楚留香的那艘海上船相比,瀚海也是海,能行舟如平地,便是第一流的好船。”

  长孙红听无花说起过——

  他与楚留香喝过三天三夜的酒,下过五天五夜的棋,也论过七天七夜的佛理。

  在无花看来,这世上能称得上是他看中的对手的人不多,显然楚留香就得算一个。

  楚留香的船既是船更是他休养生息的家,这一句话里将她这艘竹船与楚留香视为“家”的船相比,从长孙红的角度,是带着几分温存安抚意味的。

  曲无容眼见得这位方才还有拔刀冲动的同门师姐妹,直接变成了柔情似水的样子,虽然她冲着空中的飞鹰挥鞭的动作依然果断而狠辣。

  她这条鞭子上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曾经驯服不得的飞禽的血,对这些已然被她驯化的鹰群是有绝对威慑作用的。

  挥舞鞭子与美人含笑之间的反差不可谓不大。

  于是在船舱之中,镜子又一次惊呆了。

  她装扮像也就算了,怎么连解决情感矛盾也这么在行。

  时年却暂时没有这个关心镜子心路历程的时间。

  后背的伤口即便上了药也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在她此时蹲下来观察着船舱底板竹子的拼接的时候,那道伤口更是被紧绷着像是要撕裂开。

  柳无眉对她的举动心领神会,为了掩盖她摸索时候难免发出的细微动静,她在此时持着杯盏斟茶,发出杯盘碰撞之声,也确实成功模糊掉了时年用锋锐的飞刀挑开了竹子间捆缚的一道绳索的声响。

  竹船在此时沙漠行船因为轻便得到了多少益处,也就有多容易遭到破坏。

  柳无眉是个聪明人。

  尽管时年在跟她不算多的相处中总觉得她把聪明用错了地方,但在此时她无疑是个好帮手。

  时年坐回位置的时候,看见她已经在方才的举动缝隙间,用茶水在桌面上画出了简单的地图。

  论起对大漠的熟悉,时年再怎么对地图倒背如流,也不如石观音的弟子来的清楚。

  鹰舟很快行驶过柳无眉指尖指向的位置,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行进中的鹰舟,速度突然减慢了下来,与柳无眉所估计的位置没有太大区别。

  而她从飘飞的帘子看出去,石山已经影影绰绰在眼前了。

  山上犬牙交错的嶙峋怪石,在夜晚的月光薄雾下,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诡气氛。仗着眼力不错,时年也跟着看清了山上一颗颗打入桩的合抱巨木,和巨木之间以铁水浇灌成的壁垒。

  简直像是沙漠之中一座堡垒。

  可这诚然是一间客栈,还是柳无眉透露出,才被长孙红找茬过的客栈。

  这才好!越乱越好!

  时年的眼神一亮。

  从受制于石观音到现在距离彻底逃离不过一步之遥,镜子倒是觉得他比时年还要显得激动得多,她可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初出江湖的小年轻,起码完全没从她的脸上看出,除了眼神变化之外任何的波澜。

  只有她垂下的手,掌心悄然对准了方才被她做了手脚的地方。

  时年和柳无眉交换了个眼神。

  柳无眉从座位上站起来移动到了窗边。

  在鹰舟与石山擦肩而过的下一刻,时年的内劲蓄势拍出,掌风之下竹木摧折,断裂破碎之声不绝于耳。

  长孙红起初以为是撞上了什么她都没发现的沙中暗石,可在她回身之际便发现——

  这分明是人为!

  被连绵而强横的一道道掌力拍裂的竹船,顷刻之间原本的内部装饰散落一地,要命的是高速移动状态下的一分两半。

  那一半是有备而来——

  柳无眉身量不重,时年更是以接续的掌力将破开的船板从主体上推开。

  可另一半的骤然重心不稳,却险些被依然在疾飞、甚至被炸裂的响声激起以至于飞得更快的鹰群直接带翻过去。

  长孙红才站稳了身体,就看到曲无容腾空跃起,朝着沙漠客栈的方向掠去。

  往那个方向一看她更是脸色骤改。

  在这一番惊变里,比曲无容的应对更快一步的无疑便是那始作俑者。

  那片脱离了主体的竹板借着依然移动中的势头,改换了方向,顺着石山之间的沙地缓坡快速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原本在竹板上的两道身影,全然不需像曲无容一样动作稍有滞涩,足下发力踏空而行,即便此时是一个带着一个,都有种清风托身的轻盈飘逸。

  无花!柳无眉!

  不对,那不是无花!

  长孙红见过那么多次他施展轻功的样子,如何看不出来这人轻功绝顶,甚至带着个人都要比曲无容的速度快,但绝不是无花的轻功路数!

  她一刀划开了捆缚飞鹰的绳索,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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