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山闻言轻叹道:“你爷爷是个孤儿,自小没有长者引导正确的三观,才导致他越走越歪...”

  陈望山说这些话,倒不是要为黎霄鸣不平。

  他真正想说的是团宝的事。

  “倾城,刚出生的孩子就像是一张白纸,没有善恶观。父母就是作画的笔,你在纸上写什么,它呈现出来的就是什么。”

  “教育孩子是一门深奥的学问,你跟君九,我跟你母亲,都要更上心一些才是。”

  阮倾城深以为然,她说:“您放心,惯子如杀子,我会好好疼爱我的女儿,但也会引导她走正确的道路。”

  “爸。”阮倾城冲陈望山浅浅一笑,她说:“为人父母,为人子女,为人伴侣,都是深奥的学问。以后,还请多担待。”

  “好啊。”

  *

  七个月后,经过数十次的血液清洗跟融合,司渝的身体终于恢复正常。

  当她得知程书墨为她献血的做法后,她也终于释然了程书墨当初抽她血液续命的事。

  当程书墨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会不会留在南洲城常住时,司渝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她说:“我会回琵琶岛定居。我要跟我的兄弟姐妹长住一起。在岛上生活惯了,我已经不太适应外面这个世界了。”

  “回琵琶岛,那会令我感到心安。”

  司渝跟阮倾城不同。

  阮倾城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在南洲市这边就有了念想。

  但司渝没有这些东西。

  程书墨猜到了这个答案,他不甘心,又问:“那你以后还会来南洲市玩吗?”

  怕司渝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程书墨赶紧画蛇添足地补充道:“南洲市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司渝不傻。

  她知道程书墨对她的心思。

  或许是出于愧疚,也可能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程书墨好像喜欢上她了。

  司渝明确告诉程书墨:“程书墨,你是个很优秀的男人,但我对谈恋爱对结婚对组建家庭毫无兴趣。”

  “况且,我有人格分裂症,我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家族主母人选。”

  “你不要喜欢我。”

  司渝语气冷漠地说:“喜欢我,没结果。”

  程书墨:“...”

  他第一次跟人表白,就被狠狠拒绝了,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程书墨很快又振作起来,眼睛闪亮地问司渝:“所以,你以后还是会回南洲城来玩,对不对?”

  司渝没有否认。

  “那就行。”

  日久天长,他不着急。

  司渝跟阮倾城道别后,便孑然一身回了琵琶岛。

  司灵亲自来机场接她。

  注意到司渝脖子上挂着一条朱砂璎珞,司灵皱眉问道:“你这挂的是什么东西?”

  “朱砂,辟邪保平安的。”

  司灵感到匪夷所思,“你还信这些?”

  司渝冷笑道:“你不信?你不信这些,在宴黎昏睡这几年,你会跑去战地当志愿医生?”

  司灵无话可说。

  但司灵立马就抓住了司渝这话的漏洞,她说:“我信这些,是因为宴黎。你信这些,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司渝脑海里浮现出去年中秋节那一晚,她在东礁岛第一次看到程书墨的场景。

  他穿着中式西装,戴着璎珞站在船头甲板上,好看的就像是东方神话剧里的谪仙。

  司渝摇了摇头,她说:“因为我想要长命百岁。”

  见她不肯说实话,司灵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就装吧。”

  她追上去,拿胳膊顶了顶司渝手臂,小声地问道:“诶,我结婚,你给我当伴娘?”

  司渝下意识说:“伴娘不是要找好朋友吗?咱来向来不和,你找我膈应你自己?”

  司灵不吭声。

  司渝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惊讶地看着司灵。

  司灵被她盯得脸都快红了。

  司渝撇撇嘴,她说:“我要穿黑色伴娘服,你同意我就给你伴娘。”司渝说完就闷头在前面走。

  司灵赶紧追上去,她说:“好好好!我给你准备黑色的伴娘服!”

  “那大师姐呢?你穿黑色的,她穿什么色?”司灵说:“我可是跟大师姐约定好,要请她给我当伴娘的。”

  司灵从不迷信已婚女不能当伴娘那一套。

  她就希望自己结婚那日,大师姐和司渝能给她当伴娘,那样才圆满。

  “她喜欢红色。”司渝很笃定。

  司灵嘟哝:“你穿黑色,她穿红色,那我穿什么色?总不能穿五颜六色?”

  “随便你...”

  姐妹俩追追打打,朝着琵琶岛山顶庄园走去。

  *

  三个月后,宴黎跟司灵在琵琶岛举办了一场与众不同的婚礼。

  婚礼上,新娘司灵穿上五彩斑斓的婚纱裙,看上去活像是一只开屏的大孔雀。

  阮倾城身穿红色吊带伴娘裙,司渝穿一件黑色吊带伴娘裙,三人站在一起挺不伦不类,那场面甚至还有些辣眼睛。

  但这并不影响这场婚姻的幸福度。

  宴黎望着他那花花绿绿的新娘子,英俊的脸上笑容就没有停下过。

  看着宴黎那傻乐的模样,君修臣认真回想了下他跟阮倾城的婚礼。

  那天,他也笑得这么不值钱吗?

  婚礼结束后,大家在山庄前的大草地留影。

  隐盟这个大家庭,在时隔十年后,终于团圆。一个不少,还多了一条黑色威武大狗,一个满地爬的小女宝...

  回南洲市当天,阮倾城收到了徐寻舟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病号服,坐在轮椅上看夕阳的女人的侧影。女人素颜恬静,容貌看上去跟阮倾城有七八分相似。

  徐寻舟在照片下面留言说:【她对我的热爱,依然停留在十年前。我们会很幸福,倾城,也请你跟君九没有负担地继续幸福下去。】

  看到这条短信息,阮倾城不禁热泪盈眶。

  她回复徐寻舟:【也祝你们,幸福长久。】

  *

  多年后。

  阮倾城收到了一封从监狱寄出来的信。

  信封署名是沈恒安。

  她将信封塞到君修臣怀里,告诉他:“沈恒安给我写信了,要不要拆,你决定。”

  君修臣本来听到沈恒安这名字还有些不爽,但在听到阮倾城后面的话后,顿时又开心起来。

  “拆开看看,我倒要看看他能写些什么。”

  君修臣拆开信封,本以为里面会是满篇肉麻的情话,出人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一张纸,跟一枚订婚戒指。

  信纸上,只有潦草一句话——

  【倾城,对不起。】

  字迹凌乱潦草,看上去像是在紧要关头匆忙写下的。

  君修臣感到不妙,他丢下信纸,拿起电话就去院子里给监狱那边打电话去了。

  阮倾城拿起桌上那枚戒指,盯着它瞧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她跟沈恒安订婚时,她亲自为沈恒安戴上的那枚戒指。

  戒指里面还印有她的名字缩写。

  不过她的那枚戒指,早就被她送给了路边乞讨的小孩子,让他拿去卖钱,买身暖和衣裳过冬。

  倒是没想到,沈恒安一直保留着这枚戒指。

  君修臣握着手机走回卧室,他拿走阮倾城手里的戒指,冷不丁地说:“沈恒安死了。”

  闻言,阮倾城并不感到意外。

  在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她就预感到了这个结果。

  君修臣详细讲道:“三天前,他们所在监狱区发生了一场突起的械斗事故,沈恒安被狱友用匕首刺穿了胸膛,刚好刺中心脏。”

  “在前往医院救治的途中,便当场死亡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消息,君修臣还知道点内幕。他说:“骆月容上周在女子监狱被捅了一刀,差点没救过来。”

  “沈恒安之死,大概率是骆月容找人做的。”

  闻言,阮倾城倒是高看了骆月容两眼,她说:“骆家倒下这么多年了,骆月容人在监狱,她是怎么将手伸到男子监狱的?”

  君修臣告诉了她一件更有意思的事,他说:“在沈恒安之前,骆月容还谈过三四个男朋友。她的初恋是个穷小子,那男人现在是男子监狱的典狱长。”

  “...”

  阮倾城恍恍惚惚地说:“那他还挺情深。”

  “呵。”君修臣可不相信一个被骆月容抛弃过的男人会对她旧情难忘,还冒着风险帮她害人。

  “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能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混到典狱长这个身份,谁知道他有没有受过骆家的帮助?”

  “依我看,他是被骆月容捏住了小辫子,被要挟了。”

  对此阮倾城不做评价,骆月容能想办法搞死沈恒安,那也是她有手段。

  不过是狗咬狗罢了,无论死的是哪条狗,对阮倾城而言都不痛不痒。

  看向阮倾城手里的信纸,君修臣心里酸溜溜的,但还要故作大度地说:“这封信是沈恒安的绝笔信,留着吧,我不介意的。”

  “那我就收起来了。”阮倾城装模作样的要将信封跟戒指一起收起来。

  见状,君修臣脸都黑了,身上气息都变得酸臭。

  “逗你的。”阮倾城将信封跟戒指塞到君修臣怀里,她说:“把这戒指拿出去处理了,得到的钱,都以沈恒安的名义捐给孤儿院吧。”

  “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遇到那样一个糟心的父亲了。”

  君修臣意外不已,“真的?”

  “真的。”

  “那这信呢?”

  阮倾城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留着。”

  君修臣顿时嫌弃地将信纸拍到桌上,对屋外的阿坤说:“阿坤,把桌上的信纸送去储藏室收着!”

  丢是不能丢的,烧也不能烧,还是得留下来。

  那毕竟是轻轻的一段人生,他不舍得。

  听到君修臣的安排,阮倾城愣了下,在明白君修臣的心思后,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诶。”她突然伸手勾了勾君修臣的小手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团宝这周要跟外婆去参加森林探险活动。”

  “就咱俩在家,不如休年假出去度假?去马尔代夫?还记得你上次给我拍卖的那条紫宝石项链吗?你说我皮肤白,戴它肯定好看。”

  “我觉得,我不穿衣服戴它一定更好看。咱们出海去玩,我只戴着它给你看。”

  “去不去?”

  君修臣:“去!”

  将工作安排好,君修臣便带着阮倾城直飞马代,并安排陈昂将团宝送去京都找外婆。

  五岁的小团宝,刚走出机场就被殷婷跟陈望山搂在了怀里。

  “我们团宝,怎么跟着陈叔叔来了?你爸爸妈妈呢?”陈望山故意逗她。

  团宝不爱穿公主裙,就爱打扮成酷飒的小可爱。

  她今天就穿着一条黑色工装风长裤,米灰色宽版型小T恤,戴着一副卡通风格的眼镜。

  闻言,她将卡通眼镜推到头顶,一脸乐呵地说:“爸爸带着妈妈去马代度假啦,说要努努力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团宝一直都想要个弟弟妹妹,君修臣为了哄她开心,才故意那么说。

  殷婷跟陈望山被逗得哈哈大笑,问她:“那你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

  团宝想也不想,便说:“我想要个老公!”

  “啊?”老两口当场傻眼。

  团宝一脸向往地说:“我们隔壁班上有个男生,长得特别胖,力气特别大,总是在学校里欺负人,上回还欺负了我的好兄弟!”

  “我要是有个老公就好了,有个老公,就能帮我打架了。”

  闻言,殷婷立马正色道:“团宝,不需要老公,你也能打赢那个男生,保护你的朋友。”

  “从今天开始,外婆给你找最好的武术教练,教你习武,好不好?”

  团宝眼前一亮,“好啊!”

  等阮倾城跟君修臣旅游回来,就发现后院草坪多了许多儿童练功需要的物品。

  他的宝贝女儿就站在一个练功桩上扎马步,她累得小脸都在流汗,却还坚持着不肯下来。

  陈昂一脸骄傲地看着团宝,感叹道:“咱们小姐,真是练武的好料子。”

  君修臣看着认真练武的团宝,表情有些沮丧。

  他原本想把团宝往才女方向培养来着,但他闺女好像更适合舞刀弄棍。

  短暂难过了一夜,翌日大清早,君修臣就将原本计划做练琴房的屋子改造成了室内练功室。

  阮倾城捧着咖啡站在门边,诧异地看着君修臣亲自为团宝布置练功房。“我以为你会反对团宝练武。”

  君修臣拍拍手,严肃地讲道:“我们的女儿,既可以当娇滴滴的小公主,也可以做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女汉子。”

  “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走的是一条堂堂正正的路,我都以她为荣。”

  “指不定咱家将来也能出一个太平将军呢。”

  闻言,阮倾城也跟着笑了起来,“我来帮你。”两口子一起动手,亲自为团宝打造了一间宽阔的室内多功能练功房。

  他们的童年是不幸的,但他们孩子的童年,一定是幸福美满的。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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