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国维也没想到老包会激动成这样。

  不过想想也是,他五岁半那年就死了娘,自那以后,这老包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自己这个儿子。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供出来,希望他成材,希望弥补这个从小就没了娘的儿子。

  他付出了自己所有的一切,但还不够,他想把国维娘欠他的那一份也一并给到国维身上,所以无论包国维平时怎样叛逆,他总是无限的包容,以致于变成了溺爱。

  他既是包国维的父亲又是母亲,不经意间展示出的爱慕虚荣的价值观间或导致了包国维渐渐地瞧不上这个老父亲。甚至与老包相比,犹有过之。

  同时老包过度的溺爱,甚至于让包国维把这一切都当做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无论怎么说,面对这样的老包,对自己这样好的人,包国维不得不认可他,终于叫出了许久未叫过的第一声爹。

  但这样说来,包国维,或者说是包维为,就要面对一个自己在逃避的问题:自己现在究竟是包国维还是包维为?还是二者的集合?

  自己同时拥有两个人的记忆,虽是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的包为维占据了思维的主要部分,但原主包国维的记忆也是确实存在的。

  他暂时给不出答案,便就不再思考。

  擦干眼泪,老包将纸放下。

  “啊,我去给你弄饭,你饿了吧。”

  而包国维也没再和老爹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坐在椅子上写小说,两人都不太适应这种气氛。

  今天是午饭是酸菜鱼和大米饭。

  待到十三点,老包又去秦府上工了,临走时面带笑容,精神焕发,卸下十几年来心头重担后,仿佛年轻了十几岁。他想去秦府和同事们夸夸自己的儿子,还能再高兴好一阵呢!

  老包本是想即刻去找那位叫楚泽的人登门感谢,不过被包国维制止了。因为他和楚泽的关系显然并没有达到未经同意就随便往他那里带人的地步,反而会让人家觉得自己不知分寸。

  包国维接着写小说,写累了,便躺床上昼寝,想来是早上写第一页小说时开启大脑过载后消耗了颇多精力,只到下午便困了。

  一睡竟睡了一个半时辰,包国维醒后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籍如饥似渴地吸收着文字知识……

  第二天包国维起的晚,生物钟被打乱了,熬到了深夜才睡着。

  包国维一起床就开始锻炼。每天早上好办好三件事,锻炼,锻炼,还是锻炼。

  健身的新手福利期效果很强大,包国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素质相较于之前有了些提升,马步能扎到三分半,俯卧撑一组也可以坚持到二十七八个。吃饭的胃口也变得大了些,脸色更加红润健康。

  包国维开始尝试着在锻炼的过程中开启大脑过载的状态,以便于更好的感知自己的肌肉状态,调整出更合适的发力方式。

  锻炼完就吃了饭,今早的饭是五个大鸡肉馅的包子,两个鸡蛋,还有一盒牛奶,这是包国维要求老包弄得。锻炼身体营养得跟得上,不然越练越虚。

  包国维早就穿上之前的棉衣,秋裤,和老布鞋。

  西装还是留到重要场合穿得好,况且包国维买的都是面料最薄的夏季衣服,刮着碰着很容易破损。

  不买其他季的主要原因是夏季衣服用料少,还正好过季了,价格偏低。否则寻常一套西装,即使是便宜的,没有小三十来块哪里买的得来?

  包国维今天准备找两个“泥腿子朋友”玩玩,放松放松心情,顺便用他们测试一下大脑过载对近身格斗的水平有多大提升。

  经过这几天的锻炼,他有些手痒了。

  因为包国维之前的行事作风过于奇葩,以至于跟他关系好的朋友连一个也没了,整日闷在家里,除了老包下工能说上几句话,跟谁也很少交流。

  长时间不跟人交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整天想着自己有钱那些朋友都得想办法找自己玩,都快成了执念,也是包国维嫌贫爱富的观念越发偏执的原因之一。

  包国维从小死了娘,老包又是个下人,要到秦府做工,所以变成后来的那般样子,确实是有原因的。

  老包的同事,也就是厨子胡大,有一儿一女,男的叫胡小山,女的叫胡小红。理发师老张叫张奇棋,有个儿子,叫张四五。

  胡小山和张二蛋也都十三四岁,是包国维的同龄人,三人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只是近年来因为包国维的刻意疏远,感情有些淡了。

  那个叫胡小红的,包国维没见过,也是听老包告诉他的,今年好像才二岁,奶都没断。

  理发师老张家离包国维家比较近,包国维想找到老张问问张四五在哪里。

  不过可不能空手去,顺道有个老大爷经常摆茶摊,包国维花半块银元买了最贵的一小罐茶,巨贵。

  张奇棋是老包真儿个的好朋友,在包国维的娘重病时,家里积蓄的钱财几乎花尽了,张奇棋借了老包些钱,还担作中人,让老包向陈三癞子借了钱。这世代,如果不是真正的好友,是不会轻易的给人去做保的。

  所谓“老张理发店”,其实就是在一张黄纸上写五个字,贴在墙边便是招牌了,店面处于小胡同口地带,早上经常有商贩在这贩卖写吃食一类的。门面虽小,却便宜,生意基本靠居住在周边的客人。

  有钱的人更愿意去城中或者城西区的理发店,干净豪华,服务好的很,洗剪吹一条龙,还可以染发烫发。

  老张正在给人剃头发,忽而瞥到门口站着个人。

  “张叔,早安,这么早就有客人啦!我给您带了个小礼物,还请您收下吧。”

  包国维站在门口笑着说道,还双手托着那罐茶,捧在腹前微微前送,彬彬有礼。

  老张有些惊讶,包正的儿子这是转了性子还是中邪了?以前不要说笑呵呵地给自己问好送东西了,就是想和他说一句话都费劲,今儿个是怎么了?

  难道是老包给包国维买的那些书,他读了以后转性子了?

  不管怎么想的,老张还是停下手里的工作,快步走到了门口,将包国维手中的茶叶接过。

  “嗨呀,国维啊,你说你来就来嘛,还送什么茶。诶,这是黄山紫笋茶嘛,我可馋了好久都没舍得买,你说你,来一趟还送这么贵重的玩意!来来来,进来坐。”

  看到包国维送的茶,老张那张有些瘦的脸都笑开花了,他最爱喝的就是这个,不过平时都是买一小包的,只要一毛钱,这罐子里装的分量可真不少。

  包国维听从老张的话,答应一声就走进去坐在长椅上。

  “国维啊,你怎么来我这儿了,是不是头发长了要剪一剪?还有老包呢,他怎么不陪你一起来?啊,你瞧我这脑子,这时间他怕是还在秦府上工吧。”

  老张收好茶罐,一边给客人理头,一遍说这话。他这人一高兴,那话就多了起来。

  “啊,我头发不用剪,现在不都兴留长发了嘛,那样抹上司丹,呃,广生行的生发油,洋气得很,许多人不都爱这个?”

  “是嚯,我看那些有钱人家出国留学回来的少爷都喜欢抹油头,穿上西装,那确实够架势的。不过你想留油头,那也得把鬓角给剪了,不然两鬓突出来看着就得跟个老煤子一样,是不是。”

  包国维摸了摸自己鬓角,好像确实有些长了,便答应了。

  老张一边给客人理发,边滔滔不绝的开始讲起油头的好处,讲讲自己这二十多年的理发手艺有多好,还说城中城东那些大店都是徒有其表,手艺还不如他老张。

  包国维时不时发出“嗯”、“对”的声音附和着。

  没兴趣了解这些的包国维随手抄起长椅上摆着的一张报纸读了起来。

  大事情还真不少。沈阳六万人示威反日、“第八届远东运动会”在魔都圆满结束、最重磅的消息当属秋收起义,不过在这报纸里写的是《秋收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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