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二十步的距离,聂长欢却恍若在跋山涉水,多走一步,双腿就更沉重几分。

  但最终,她还是站在了傅行野面前。

  她仰头看着傅行野,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她嗓子眼干涩得厉害,刚才这段路,好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彼时,正在和聂悦山交谈的傅行野像是感觉到什么,神情一顿,朝聂长欢的方向转过头来。

  明明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可他转过头来、她与他的眼睛相对的那一刹那,聂长欢心头万般情绪风起云涌、最终只有委屈和期骥残存,她眼眶一酸,终于发出声音:“傅行野……”

  她的声音饱含哽咽、后面似乎还跟着千言万语。

  傅行野愣了愣:“小结巴?”

  聂长欢无声地点点头,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傅行野半天得不到回应,转过身面对着聂长欢,脸上露出颇有兴致的笑容:“你有话跟我说。”

  聂长欢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她太过紧张,都没察觉到他用的是肯定的陈述句。

  一旁站着的聂悦山却在这时插话:“你跟傅公子能有什么话题?胡闹!快回去,别让你妈操心,她已经为你付出够多了。”

  短短两句话,瞬间封喉。

  聂长欢偏头去看聂悦山,聂悦山皱着眉,一双敛着的眼睛里漠然与警告交织,像一张披着名为“父亲”两个字的密网,精准地套住了聂长欢的要害。

  聂长欢瞬间就有些泄气、肩膀无意识地垮了下来。

  是啊,如果她今晚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将一切都给说出来,那就是打了聂薇的脸、丢了聂家的人,说不定还会惹怒傅行野。

  而郑舒英和聂悦山,就必定会恼羞成怒,柳懿在聂家的处境就会越加的艰难。

  柳懿肚子里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小宝贝,柳懿和小宝贝还得在聂家渡过漫长的一生。

  她可以不给自己留后路,却不能不顾柳懿和那个即将出世的小宝贝……

  “小结巴?”见她长久沉默,傅行野出声提醒后,抬手摘掉眼镜在手里把玩,加了一句,“再不说,可能就来不及了。”

  “长欢!”这时,聂薇扶着孕肚明显的柳懿,和郑舒英一起匆匆而来,“长欢,你等等我们呀!柳姨大着肚子,都跟不上你了。”

  大概是被聂薇架着走得太快了,柳懿两手扶着肚子,微微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脸色在夜色里更显苍白。

  聂长欢心口一跳,终究还是更在乎柳懿的安危,忙跑过去扶住柳懿:“妈,您赶紧靠着我休…休息一下。”

  柳懿有些脱力了,连话都没说,就靠在聂长欢肩头重重喘息。只是,她还是抽出一只手,紧紧地捏住聂长欢的手,以防她再从自己身边走掉。

  “长欢,不要想太多了,柳姨还怀着孕呢,你可不要把她气出个好歹。”聂薇压低声音,补了一句,“你别忘了,柳姨肚子里可是个儿子。奶奶做梦都想爸爸能有一个儿子当接班人。”

  聂薇的咬字断句做作无比、每一个字都蕴含深意,深怕聂长欢听不懂。

  聂长欢抬头去看她,果然见她勾着唇,每一个细微表情间都刻着“志得意满”四个字。

  聂长欢没工夫理她,控制不住地偏头去看傅行野。

  傅行野仍站在那儿,距离她不过十来步的距离。可现在,这十来步却是她聂长欢再也越不过去的天堑。

  她想,如果傅行野此时此刻能够再追问她一字半句,她都还是有勇气将真相说出来。

  可郑舒英瞥了眼聂长欢,朗笑一声,跟傅行野搭话:“夜深露重,傅公子赶紧上车,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傅行野沉默了一两秒,忽然垂头轻笑,再抬起头来时,他意味深长地回郑舒英的话:“既然老太太您这么着急要我走,我怎能不识好歹?”

  “傅公子这话……从哪里说起?”这话太重,郑舒英吓得老脸一白,紧张得微微朝傅行野探着身子,又是放低音调又是赔笑,“我是想着傅公子的身体还没好全,这才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傅公子可千万不要个我这个老太婆一般见识!”

  “那倒真是晚辈不识好歹了,晚辈这就上车。”傅行野笑得更深,但语气刻意谦和了许多。说完,他用手扶了下车门,还真就坐进了车子里,还顺手带上了车门。

  这是真的要离开了。

  聂长欢猛地收回了视线,垂下了脑袋时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原本蓄在眼眶不肯落下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地往下砸。

  傅行野这一走,就真的要尘埃落定了。

  见傅行野上了车,郑舒英和聂薇却是同时松了口气,郑舒英示意聂薇赶紧上傅行野的车,自己则挡在聂长欢身前。

  聂薇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立刻就小跑着过去了。

  因为副驾驶坐着已经醉了的白修,聂薇就只有选择坐在傅行野旁边。

  聂薇一向自视甚高又处处彰显教养礼仪,在上车前习惯性地温声询问:“傅公子,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嗯?”傅行野微微挑眉,扬唇一笑,“如果你非要坐,我自然不好拦着,你说是不是,聂小姐?”

  “……”聂薇完全没料到会得来这样一个回答,顿时僵在车边、尴尬得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开个玩笑,聂小姐不要当真。”傅行野笑着用下巴点了点自己身旁的空位,“上车。”

  聂薇讪讪地低下头,咬着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坐在了傅行野身边。但她端着自己的那点高傲,偏着头看着车窗外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屈辱的眼泪生生地憋了回去。

  都怪聂长欢,要不是因为她,傅行野怎么可能这么对她聂薇?!

  傅行野对聂薇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他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摘掉眼镜随意捏在手上。

  “你说,小结巴刚才是准备跟我说什么?”

  聂薇愣了愣,随即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傅行野。

  傅行野像是察觉到了,朝她偏过头。

  聂薇又赶紧低下头,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抬手将脸颊边的头发压到耳后。

  她笑得勉强:“这种问题,傅公子怎么来问我?我也跟傅公子一样好奇。”

  “是吗?”傅行野坐直身体,好像突然来了兴致,“不然我们把小结巴叫过来,一起听听?”

  聂薇猛地攥住指尖,想要努力扯出一个笑,但最后失败了。

  她只能硬着头皮答:“这会儿车子已经启动了,傅公子要是想听,咱们回家再问也不迟。”

  这时,坐在前排的、说自己喝醉了而一直没吭声的白修,没忍住,笑出声来。

  但他赶紧道歉,还顺带一本正经地数落傅行野:“傅三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厚道了,明明身边坐着一个娱乐圈出了名的大美人,怎么还老是念叨着人家妹妹呢?”

  傅行野垂眸,又恢复成那副松散的模样。

  他靠在座椅上、坐没坐相,修长的手指捏着眼镜儿搭在降下的车窗上,笑:“这不是眼睛看不见,闲得慌。”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要顾及聂薇感受的意思。

  聂薇全程只能配合着笑笑,脸上的肌肉都快笑僵了,也没能成功接上他们一句话。

  所以车子一停在聂家的院子里,聂薇就立刻下车了,也是害怕傅行野真的叫聂长欢过来问话。

  见聂薇和司机都下车了,白修立刻贼兮兮地凑过来:“哎哟我的傅三公子,今晚这场大戏还没玩儿够呢?”

  “这事儿还没完,咱们瞧着。怎么,你很着急?”傅行野抬手戴上眼镜,勾唇一笑时不似平时亲和松散,反而冷戾森然,那张俊美却轮廓简明有致的脸上,在那一瞬间充满肃杀。

  “嗨,说笑了不是?哪有皇帝不急皇兄急的?”白修觉得自己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默默地离傅行野远了一些,在座位上缩成一个鹌鹑后弱弱地问:“那敢问公子,接下来什么又打算唱哪出?”

  傅行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用舌尖抵了抵自己的后槽牙,直到下车,脸上笑意也未散去。

  ……

  聂长欢一直被司机困在车里,一直到郑舒英安顿好傅行野和白修,她才被带到聂乐川夫妻一家所住的那栋别墅,目的就是为了避开住在主楼的傅行野和白修。

  聂薇的两个保镖和别墅管家王萍,呈半圆形围在聂长欢周围,不容许她挪动半步。

  彼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郑舒英坐在聂乐川堆满了史类书籍的书桌后面,一遍又一遍地按着自己的眉心。

  聂薇站在郑舒英身后,轻轻地叫了声“奶奶”。

  郑舒英这才睁开眼睛,看向聂薇。那眼神里,不是没有怀疑和责怪。

  聂薇心虚地朝她笑了笑,随后却又像是受了委屈,低下头失落地抿着唇、不再说话了。

  郑舒英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责怪聂薇一字半句、更没有给聂长欢说话的机会,只问一边站着的管家王萍:“傅公子和白少爷都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王萍顿了下,又说,“不过悦山先生说时间太晚了,他明天一早还有个会、得早点休息,就不过来了,您看着安排就是。”

  聂长欢低头、不免失笑:对聂悦山这个父亲来说,她这个女儿的生死前途,不如一场会议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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