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寰鼻尖因为冷哼微微颤了颤。

  她正琢磨着怎么把魏知大卸八块的时候,又听见魏知轻描淡写地说道:“别偷懒,等我忙完我会来监督你。”

  程寰心念一转,脸色瞬间多云转晴。

  监督她?

  那不就意味着只有魏知也会去重狱峰吗?

  到时候,以她的速度,跑得慢一些,一百圈怎么也要小半年才能跑完。

  这样一来,魏知岂不是会跟她一起待小半年!

  至于同样被罚到重狱峰跑圈圈的晏几道众人,毫无疑问地被程寰给无视掉。

  以至于等她到重狱峰的时候,整个人红光满买,容光焕发。

  不知道她是来这里受罚的人估计还还以为这里是什么宝藏秘境。

  程寰甚至还好心情地对迎面而来的雷锡庄快乐地招招手,换来雷锡庄咬牙切齿地怒视。

  “魏兄……”苟哔忍不住劝道:“你不要再欺负人了。”

  程寰很无辜:“我把房子都输出去了,怎么是我欺负他们?”

  苟哔僵硬地张着嘴,半晌不知道回什么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用后脑勺也感受得到雷锡庄的怒意。

  苟哔正要开口,又见到晏几道面沉如水地朝这里走来,看样子也是想要找程寰的麻烦。

  “……魏兄。”苟哔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却还是下意识地站在程寰的正前方。

  晏几道倒是没有冲上来,他蹙眉盯着程寰,像是盯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说话的声音比之前都要低沉许多:“我有话问你。”

  “晏兄请讲。”程寰一想到过一会儿要来监督自己的魏知,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晏几道不知道程寰在想些什么,只见她笑容殷殷,对比之下自己反而有些拘谨和偏激了。

  这样一想,晏几道神色微缓,他顿了顿,迟疑道:“你方才受伤,是真是假?”

  程寰眨了下眼:“真的。我伤得可重了。现在还有些呼吸不过来。”

  苟哔无声地望向程寰,用眼神提醒她,演得实在太拙劣了。

  晏几道自然也没有被程寰骗过去。

  一方面,他当时离得近,听见魏知说程寰装受伤,另一方面,他又有些难以相信。

  虽然有些过分,可晏几道确实觉得程寰看上去像个平平无奇的金丹中期。

  她怎么能毫发无伤地避开自己的暗杀呢?

  程寰迎着晏几道直愣愣的目光,也猜出他应当是听见魏知的话了,低咳一声,摊手回道:“好吧,我装的。”

  晏几道愕然。

  程寰揉了揉眉心:“你这是什么表情?”

  她本来也不想这样。

  谁知道测试的时候魏知忽然从外面路过,她一高兴,没控制住,直接测了个金丹中期出来。

  晏几道才振作没一会儿,魏知又一个出现,揭穿程寰假受伤的骗局。

  一来二去间,就差直接告诉晏几道“别侥幸,她就是很猛”。

  以晏几道顺风顺水的过往来看,程寰给他的打击无异于晴天霹雳。

  若是道心不够坚定者,光是这样,恐怕都会影响日后的修行。

  但凡努力过的人,基本上最怕的便是努力没用的结局。

  踌躇满志却一脚踩空,是少年人成长路上的苦难。

  只不过晏几道的家世背景,帮助他少受了这些苦。

  “晏兄你天赋异禀,日后必然也能有这么一天。”苟哔小声道。

  他是知道晏几道此刻的心情的。

  可惜苟哔没有晏几道的家世,被摔得鼻青脸肿后,这才日渐接受人外有人这件事。

  晏几道久久没有出声。

  程寰和苟哔只得去跑圈。

  刚跑出两步,晏几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当真三十岁了?”

  程寰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晏几道:“是。”

  她的五官并没有特别出众,但或许是逆光的原因,晏几道只能大致看清她的身形。

  洒脱率性,无惧无畏。

  好像只这么一站,就让晏几道自诩花了十几年时间磨砺出来的风采黯然失色。

  “怎么,觉得比不过我?”程寰问。

  苟哔不由拉了程寰的衣袖一下。

  或许是在晏几道身上看见自己过去的影子,苟哔不向程寰再继续刺激晏几道了。

  真的……太狼狈了。

  苟哔至今还记得自己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打败时,那种无地自容的挫败感。

  好像只是一瞬间,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气风发就在他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晏兄,若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修的应当是杀戮之道吧。”程寰又说。

  晏几道犹豫片刻,没有否认。

  “我虽不修此道,但也听闻杀戮一道不信鬼神,不信天命。修的就是一股逆天改命的劲。”程寰淡淡地说道:“且不提逆天改命了,晏兄如果俯视别人太久,连人外有人都无法接受,修的又是哪门子道。”

  晏几道猛地抬眼,嘴角抿成了一条倔强的直线。。

  苟哔震惊地看着暮色中的程寰,原本有些晦暗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他忽然明白了程寰话里的意思。

  “魏兄你的意思是……”苟哔踟蹰道。

  程寰抬起手指在嘴边一竖,示意苟哔噤声,随后高深莫测地道:“点到即止。能悟到什么,都是机缘。”

  苟哔深以为然,看向程寰的目光更加崇拜了。

  程寰在他肩头拍了拍,淡定地离去。

  苟哔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忍不住向晏几道感慨道:“晏兄,魏兄不愧是活了三十年的人,待人待事都比我们成熟不少。你——诶,晏兄你去哪里?”

  “跑圈。”晏几道说。

  “可魏兄方才说的话,我还没有领悟透彻。”

  晏几道定定地盯着苟哔。

  他比苟哔要高出半个头来,因此这样盯着苟哔的时候,给人一种沉甸甸的压力。

  苟哔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解释道:“我,我向来资质愚钝,莫非晏兄已经想明白自己以后的道要怎么走了?”

  晏几道默默地望了苟哔许久,最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来:“想个屁。”

  “啊?”苟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晏几道没好气地道:“她就是随口唬你的。”

  “唬我做什么?”

  “让你闭嘴,别烦她。”晏几道说。

  苟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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