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辞只是匆匆去看上亲人一眼, 便没再留恋地回到了神界。

  “你兄长之事……我很抱歉。”

  寝殿的大门前, 靳尧对朝辞说。

  “那时凡界太乱, 我并不放心你去凡界。”

  朝辞抬头,望着男人那双透着歉意的双眸。

  这是靳尧第一次与他道歉。

  朝辞弯起唇,对他摇了摇头。

  靳尧松了口气, 转而轻轻在朝辞的额间落下一吻。

  “魔界战事告急, 我需马上赶往,应该不会太久。你好好呆在昆仑,勿要出去。”他给青年理了理鬓边乌发, 轻声叮嘱。

  他靳尧是那些妖魔的心头大患,也是最大的敌人, 那些妖魔不知道暗地里觊觎朝辞了多久, 若非靳尧在昆仑利用神脉刻下了无上杀阵,那些妖魔怕是早就闯进来了。

  靳尧腰间的通讯玉符闪了又闪。

  估计是衍苍撑不住, 在催他了。

  靳尧不再耽误, 沉沉地看了朝辞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朝辞看着他急促的背影, 想起来刚刚男人的道歉。

  他向他摇头, 并非是说原谅。

  只是他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尤其是现在说来, 更显好笑。

  无论你当初的初衷是什么, 都无法改变结果。

  若非你,我怎会被困于此,怎会连想见兄长最后一面都苦苦哀求而不得。

  他们都走了……朝辞, 也该走了。

  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朝辞的视线中。

  他转身,踏入了寝宫。

  坐在案桌前的椅子上,轻叹道:“开始吧。”

  …………

  食魂影有些看不懂这个人。

  从前它附在别人身上,不敢被人发现,只能每天偷食极少一点,这样也几乎是没有痛苦的。但是如今这人却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自己的魂魄吞噬殆尽。

  于是它毫不留情地啃食着这人的魂魄,吞噬着他的精血,这明明是极致的疼痛。

  但这人却像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

  他还提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食魂影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它难得能饱餐一顿,还是留着精力想想到时候从靳尧手下逃命吧。

  …………

  尊上的夫人这几日忧思过重,把自己关在寝宫中不愿见人,这点昆仑殿中的管事也都知道了。

  尊上前些日子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后,夫人吩咐他们不要来殿中打扰他,他身边不需要人伺候,也不要有人监视他。

  他们答应归答应,但一点都不看还是不可能的,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都别想活命了。

  前几日夫人本是好好的,只是在桌前不断写着什么东西。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但是前段时间开始他就这样了,之前尊上回来后也没说什么。

  但是在第四日时,他们原本见夫人终于写完了那些东西,搁笔仰靠在藤椅上,似乎在闭目养神。

  然而过了一会儿后,夫人平稳的呼吸竟然停止了。

  负责查看的神仙顿时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连忙展开神识探过去,心里拼命乞求这只是他感觉错了。

  然而他没有感觉错。

  甚至更糟。夫人不但瞬间失去了生气,而且连魂魄都探查不到了。

  下一刻,管事神色一凌,右手做抓取状,将一缕灰色雾状的东西抓在了手里。

  外面出了大乱,靳尧可不敢在昆仑殿中安排弱者,尤其是几位管事,在神界都是排得上号的大能。

  食魂影的确隐匿天赋一流,但当时能溜进来也是钻了防御的空子,此刻在几位大能全力探查下,它还呆在已经成了空壳的朝辞身体中,几乎是无所遁形。

  “这……好像是食魂影。”

  管事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真的摊上大事了。

  …………

  靳尧来魔族的第四日,接连收到了数道昆仑殿传来的通讯符。

  然而此时正是战事正酣之时,双方的对战都已经到了白热化,靳尧根本无暇查看这些通讯符。

  大战了足足九日,将作乱的妖魔尽数剿灭,靳尧才有空看通讯符。

  他将神识略一探入,顿时瞳孔一缩。

  ——不可能!

  下一瞬,他直接转身离开战场,朝神界赶去。

  丢下还是狼藉一片的战场和懵逼的神界众神们。

  而靳尧却是完全顾不上这边了,他飞快地燃烧神力向神界赶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赶到了昆仑殿,推开寝殿大门。

  那些他安排的管事正站在殿内,见他回来了纷纷将目光投向他。

  靳尧没注意这些人,他的神色尽数落到了床上那青年上。

  青年容貌依旧靡丽若海棠,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

  但是靳尧自然能察觉到,青年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息。

  靳尧活了数万年,从没有哪一日,觉得自己站立都艰难。

  他近乎踉跄地走近那张床。

  周围的人纷纷退后。

  乌发雪衣的神只停在了床前,几乎颤抖地伸手轻拂青年的面颊。

  无声了许久,他仰头,艰难地喘息。

  明明早就不需要呼吸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连魂魄都探查不到了。

  朝辞已经融合了雌龙内丹,就算肉身死亡,魂魄也不归冥界管……怎么会不见了?!

  “究竟怎么回事?”靳尧转头,看向一位大能,神色冷若寒潭。

  那人手中出现了一缕灰雾般的东西,周围被缠上了一圈金色的锁链。

  “是食魂影……吞噬了夫人的魂魄……”那人说得颤颤巍巍,浑身冒汗。

  “是这人自己让我吃的!这怪不得我!!”食魂影也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凄厉地叫了起来。

  “什么意思?”靳尧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在听到朝辞的魂魄被食魂影吞噬了后,靳尧浑身都冷了。像是血液都凝固了。

  他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双目充血地问。

  “十几天前,朝辞已经就已经发现了我,那时我只来得及吞噬他一些精血……被他发现后,他不断攻击自己的识海,我不敢与他纠缠,就已经打算走了。但是朝辞那个疯子不让我走,还要求我把他的魂魄全部吞噬,一点都不能余下……”

  食魂影讲事情和盘托出后,就又尖声给自己辩解:“这都是他要求的!”

  靳尧神识探入食魂影中,却只感受到它神识那股熟悉的血液的味道。

  可魂魄,却是一丝都没有。

  他一挥袖口,食魂影便瞬间被湮灭了。

  “都滚出去!”他低着头,厉声说。

  站在他身旁的管事也都立即离开了。

  等偌大的寝宫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床上那没有了声息的青年时,靳尧才转过身,看着青年。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

  他却什么都说不出。

  最终他只能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青年的额上,哀恸无声。

  你就……这么走了?

  什么都不愿给我留下么?

  …………

  青年融了雌龙内丹,肉身已经算是龙族,就算没了生气,也能万年不腐。

  靳尧在青年的床边,一坐便是数十日。

  直到一日,他注意到青年的指尖沾了一些墨迹。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走到了那张案桌前。案桌十分干净,整齐地摆放着一些纸笔。

  但是左上角却放了一个木盒子。

  靳尧将木盒子放到身前,打开了它。

  那是一封又一封的信。

  是朝决病逝前写了数日后寄给朝辞的,他记得这些信。

  他翻阅着这些信,直到下半叠,出现了他熟悉的字迹。

  ——是朝辞写的。

  他神色一顿,又飞快地翻阅了起来。

  翻到后面他终于明白,这是朝辞给朝决的回信。

  朝决给他写了多少封,他就回了朝决多少封。

  “前些日子苏记烧饼的苏大伯因年事已高,将铺子交由了他的儿子。我去买了一张,味道却是没有他爹做得好。”——朝决。

  “苏大伯做了一辈子的烧饼,自然老道,可惜以后都吃不到咯。”——朝辞。

  “朝常允,可还记得?是我们远房表哥,小时候你见过几面。他其实也在大烨,只是之前没机会带你去拜访他。今日他的长子都及冠了,这侄子还样貌学识皆上等,今年还考上了探花。”——朝决。

  “合着我们老朝家就我一个废柴呗……算了,还是要给侄子贺声喜!”——朝辞。

  ……

  一封封看去,看到了最后一封。

  “先前特地询问信使,他言你每月收到信的时间乃月末的二十七日。你生辰为二十二日,算起来,你展信之时已是你而立之年的第六日了。十多年前的你哭闹耍赖的模样犹在眼前,转眼你也至而立了。娘临终前嘱咐我和爹要照顾好你,爹亦先我们而去。我不知我可算完成了他们对我的嘱托,为兄有愧于你,只望你安好。”——朝决。

  “你怎会有愧于我,就知道瞎想。只是……我真的有些想你们了。你跟老爹都走了,我去看了你,你变黑了,还好没变丑,男人黑一点没事。老爹去找了娘亲,他俩可有趣了!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这个世上,朝辞已是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哥,我有些累了。”——朝辞。

  靳尧捏着这些信,眼中布满血丝。

  但是看见信的边角出现了褶皱,靳尧又手一抖,连忙松了力道。

  但是他又发现,这下面还有一张纸。

  朝决的信他已经回完了,这是……?

  他将下面那张纸抽出来。

  与前面那些密密麻麻写满了纸的信不同,这张纸上只有两行字。

  “我曾恨你入骨,临到头又觉得无甚意思。”

  “靳尧,只愿你我再也不见。”

  靳尧闭上眼,终是落了泪。

  已至绝处。

  …………

  靳尧驱逐了昆仑殿的所有人。

  终年白雪的昆仑上,最终只剩一个孤家寡人。

  数百年后,一个如常的清晨。

  “你走了之后,我反省了很多。”一位雪衣神只含笑说道。

  他面前是一个躺在藤椅上的青年。青年容貌艳丽欲颓,但却没有声息。

  昆仑难得有些好阳光,照在青年的脸上。

  他脸庞上染上了些许暖金色,整个人看起来也又生气了些许。

  雪衣神只弯腰,将他被微风吹得有些许凌乱的发丝理好。

  “小辞,对不起。”

  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从未为你考虑过分毫。

  但有些话,已经烂在心里,再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罪有应得,已是不奢求任何了。”

  “小辞,我知你不愿与我纠葛。你的心愿,我自是满足。”

  他话落,藤椅上猛地燃起了赤焰。

  隔着火光,青年的眉眼依旧柔和。

  火焰窜上了他的衣角,又骤然蔓延了他的全身。

  触碰到火焰的地方猝然化为青烟,什么都没有剩下。

  靳尧立在一旁,盯着他爱入骨的人一点点消失在火光中,双手被自己捏得关节不断作响,手背上青筋狰狞,蔓延到了袖口深处。

  金眸染上了血色,四肢百骸每一寸都痛不可遏。

  当青年完全被火光笼罩时,他喉咙发出了一声近乎破碎的悲鸣,猛地冲进了火光中。

  这火焰是赤焰神火,能焚烧一切有形无形之物,甚至包括神魂。

  靳尧进入火光包围之中,纵使玄龙的肉身乃六界至强,却也难免被洞穿血肉,但靳尧却毫不在乎。

  他最终只抓住了一片袖口。

  他紧攥着那片袖口,低喃着:“我只留这一点……就一点点。”

  ……

  昆仑是神界的禁地。

  传说那里住着一个神,他把自己锁了起来。

  不让自己出去,也不让别人进来。

  又过了数十万年,神界的势力经过又一轮的洗牌。

  新的当权者听说昆仑曾是一位神界至强者的居所。

  他来到了昆仑,但只看到满目的白雪,还有恢弘连绵却繁盛不再的荒颓宫殿。

  最后,神尊在宫殿的中心发现了一座墓碑。

  还有它前方那具长达数百丈的龙骨。

  【你成仙我不替你留守人间,完。】

  …………

  “搞定!下一个!”朝辞颇为高兴地在系统空间中说。

  食魂影把他的魂魄吃完后,他就回到了系统空间中。系统空间是系统自带的一个移动空间,存在于时空的间隙中,用于给宿主稍作调整或中转。

  “也不是我说下一个就下一个。”a1111无奈,“这次不是我们给你安排的任务,是你自己被拉走的。等着吧,如果靳尧这边过了的话,很快你就会被拉到下一个世界的。”

  “靳尧这边没过吗?”朝辞歪头。

  “等下,主系统那边还在推算。”系统停了一会儿后又说,“结果传过来了,靳尧没有再把你拉回去的意思。”

  “他把自己关在昆仑,任由天道抽取他的神力,过了几万年就死了。”系统说。

  “天道为什么要抽他的神力?”朝辞有些奇怪。

  “他本就是天道创造出来用以结束上古大乱的,但是后来他脱离了天道的掌控,这种武力值却不在掌控之内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它自然是逮到机会就回收他的神力了。”系统解释道。

  “啧,还挺惨。”朝辞感叹了一句。

  “我也觉得他挺惨的。”系统幽幽地说。

  朝辞知道系统的意思。

  朝辞眯着眼,笑道:“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系统沉默,不予评定。

  靳尧并非不爱,相反,他爱的太深了。

  但是他也站得太高了。

  朝辞和系统没说两句,突然感觉到一阵撕扯。

  “行了,又该干活了。”朝辞说。

  随后意识便一阵模糊。

  再次睁眼时,是在一间竹屋中。

  朝辞盯着这间竹屋,眨了眨眼。

  似乎想起了这是自己做的哪个任务了。

  …………

  这是个修真世界。

  朝辞在这个世界中,扮演的是一个与他同名的分神期大能。这个世界的修真体系大概是: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渡劫、大乘。

  整个修真界,已是近千年未曾出过大乘期的修士,渡劫期的修士也都隐而不出,活跃在众人视线中的第一强者梯队,便是分神期大能。

  而他的任务对象,则是曾经修真界五大宗派之一的踏星宗的少宗主,陆衍。

  为什么说是曾经呢,因为在踏星宗最为鼎盛的时候,被人发现宗门竟然私下修炼邪功,因此被除名后又引起其他四大宗门的讨伐,最终宗门大大衰弱。

  一代又一代下来,踏星宗越发衰落,最终跌落成一个小宗门,龟缩在一座中型城市中,也被城中的几大宗派打压得难以为继。

  夏宇城中,踏星宗、修心宗、焚火派,三大宗派共存,但修心宗和焚火派却一直针对踏星宗,几十年来,已是结下了死仇。

  一年前,陆衍的老爹,也就是踏星宗的宗主,被修心宗的长老重创元神,死了。

  死之前把踏星宗交给了陆衍,彼时陆衍的修为才练气九层,十七岁,练气九层。按理说已是十分天才,但是他要面对的敌人,无论是踏星宗还是焚火派,都有有两三位元婴老祖。

  而踏星宗只剩下一位元婴期长老,也是大限将至,没几年了。

  一年来,陆衍的修为从练气九层突破至筑基巅峰,这般的修行速度已算是绝世天才,但他成长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敌人打压的速度,短短一年,踏星宗名下的五条灵脉已被占了四条,年轻一代的弟子在修行秘境中屡屡被重伤,原本属于他们的资源份额也被占去了大部分。

  踏星宗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这天,是三大宗门十年举办一次的比武大会,宗门中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弟子可以参赛,每宗派出五人,最终的名次决定资源配额。

  原本的规定是第一名占据五成份额,第二名三成,第三名两成。

  但是在几年前,这个规定已经被修改为:第二名保持上一次的份额不变,第一名增加两成份额,而第三名则削减两成份额。

  上一次比试,踏星宗已经是第三名,只拥有两成份额,若这次再垫底,那么他们的份额将会被削减的一点都不剩。

  那踏星宗真的可以就地宣布解散了。

  因此,无论如何,踏星宗都要在这次比斗中取得较好的名次,至少是第二名。

  踏星宗极度重视这次比斗,陆衍他爹还活着的时候就给宗门中的年轻一代倾斜了不少资源,陆衍当宗主的这一年也极其重视培养年轻一代。

  这一次,在实力上他们至少能占据第二名。

  然而其他两派却在比斗中屡下黑手,用了各种旁门左道重创了踏星宗的参赛弟子。

  陆衍已是筑基巅峰,在三大门派的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中堪称最强,然而他的对手却是一个篡改了骨龄的金丹期对手。

  陆衍发现了不对劲,踏星宗这一方的长老也看出来了,他在裁判席上气得怒发冲冠:“用灵玉髓篡改骨龄,你们当别人都是傻子吗!终赛!你们违反规则了!”

  “是么?却不知赫长老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宗门的弟子篡改了骨龄呢?”修心宗的宗主笑着看向踏星宗的长老。

  “他是林峰,是你郑历行的关门弟子,谁也不是瞎子!”赫长老说。

  “他的确是林峰,老夫的关门弟子,但你凭什么说他篡改了骨龄?”修心宗的宗主郑厉行似笑非笑地说道。

  “赫长老,你可要想清楚,空口污蔑也是违反规则的。”一旁焚火派的人也开口道。

  赫长老瞪着他们,突然明白过来,他们便是明目张胆地打压他们,而若踏星宗执意戳穿,他们便会撕破脸皮了。

  而擂台上被打断了左臂筋骨,洞穿了胸膛的陆衍,也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

  他站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对手。

  他一次次站起,一次次被打垮,林峰看着他,像是在玩弄猎物。

  陆衍近乎濒死,但还是撑着一口气,艰难地站了起来。

  鲜血染了半身。

  赫长老站起来,想要认输。

  资源配额没了,再难也能再想办法,陆衍是踏星宗最后的希望,可不能折在了这里。

  就在赫长老就要开口时,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住手。”

  这声音清越和缥缈,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有强者来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第一个念头。

  随后,一青衣修士从空中翩然而至。

  修士着一袭青衫,并不华贵,但通身气度却是常人难及。凤眸剑眉,墨发朱唇,仙仪神秀,不似凡人。

  赫长老看这人,微微一愣,并没认出这是何人。但他身旁修心宗和焚火派的人却具是一怔,而后连忙行礼。

  “恭迎越止真君!”

  来人正是朝辞,而越止是他的尊号。

  他是如今修真界四大宗门——踏星宗被除名后,便只剩四大了——之一的耀光阁的太上长老,也是耀光阁的最大倚仗。

  朝辞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擂台,直接道:“这资源分配制度是四大宗门规定的,其中明确规定了要三十岁以下的修士,却不知你修心宗出个四十二岁的修士,是什么意思?”

  修心宗宗主顿时心头一跳。

  他已经用灵玉髓篡改了林峰的骨龄,居然还会被越止真君看出来,果然大能的通天手段他们难以想象。

  “这……”修心宗宗主一阵语塞。

  “这次比武终止,你修心宗违反规定,公然作弊,这十年的资源配额削减三成,用以补给踏星宗。”朝辞平静道。

  至于焚火派,虽然这次焚火派也掺了一手,但没有明显的证据。他们这次比武取得的名次是第二,资源配额本就按照原来的三成,未曾变动。

  而按照朝辞的分配方式,修心宗的配额会从原来的五成削至两成,而踏星宗的配额则是会从两成变为五成。

  “真君!”修心宗的宗主一听,顿时急得满头大汗,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真君,这……”

  朝辞知道他的意思。

  修心宗和焚火派这般打压踏星宗,倒不是完全为了这些资源。其实打压踏星宗,是四大宗门的意思,而修心宗便是耀光阁扶持的宗派。

  “这是我的意思。”朝辞淡淡地说,“陆衍是我一故友的后代,我这次来夏宇城,便是想探望他一番,谁知便见你们如此欺辱他。”

  听朝辞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也不敢再去纠结那些资源配额的问题,忙道:“真君恕罪,我们违反规定,当罚!”

  在场踏星宗的修士见这发展,顿时也具是神色一喜。

  虽然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什么真君是谁,但他显然是向着踏星宗这边的,而且看他们的意思,现在陆衍也不用拼命了,他们踏星宗还白占三成份额!

  朝辞淡淡点头,随后将目光抛向擂台上的陆衍身上。

  陆衍全身几乎没一块好肉,半跪着,却始终没有倒下。

  而此时,陆衍正目光奇异地看着青衣修士。

  朝辞略一蹙眉,随后右手一挥,擂台上的陆衍便消失了。

  他不顾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径直踏空离去了。

  而陆衍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

  等了好像有两炷香的时间,他眼前又是一花,随后便出现在了一间陌生的房中。

  他躺在了一张软榻上,而那个青衣修士正站在他的身前。

  他身上的伤好像全好了。原本战至最后,他全身起码都骨折十几处了,五脏六腑也被重击到,而对于修士来说,更严重的还是他的丹田被重创。但这么严重的伤,却一下子好了。

  他压下心中的惊讶,略一打量了一下,便发现这地方暗藏乾坤。他躺的这张软榻上铺的好像是火狐皮,瞧这气息波动至少有元婴期以上,而这张软榻本身好像就是由青檀灵木打造,这种灵木能拓宽神识,在市面上都是一小块都会卖出天价,而这里确实奢侈得做成了软榻。

  而他目光稍微放远一些,便看到那照明用的灯都是用极品灵石烧起来的,还在各个方位一共烧了六处,让这个房中的灵气充裕到了极致。

  不仅如此,其他地方陆衍还没细看,但他感觉这整个房间,好像都散发着极强的灵气波动。

  “真君,这里是何处?”陆衍坐起身,问道。

  “在我的云舟里。”青衣修士开口道。

  果然,这整一个空间都是法器,按照这样的波动,起码是天阶法器。

  这果然是个有钱人。

  “刚才多谢前辈了。”陆衍说,“只是前辈说我是您一故友的后代,却不知……”

  陆衍还没问完,就见眼前的青衣修士淡淡道:“骗他们的。”

  “?”陆衍一愣。

  这么直接?

  “那您是缘何如此?”

  朝辞目光落到陆衍身上,却有些虚晃。

  许久,他才开口道:“只是想救你罢了。”

  “不过现在倒是越看越顺眼了。”青衣修士轻笑,而后突然道,“你愿意当我道侣么?”

  “??”陆衍一时间跟不上这人思维跳跃的速度。

  而且他还很震惊,因为他是个直男。

  男人和男人……这什么越止真君是认真的吗?

  “我如今是分神期巅峰,有两条极品灵脉,五条九品灵脉……其他的零碎便不细说了,玄栖秘境也是我的。你若不喜欢男人,我也不强求你。你只需要与我做五年的道侣,这些资源、功法、法宝,你要多少有多少。我还可以给你提供庇护,有件事情不知你是否知道,要针对你们踏星宗的并非是那两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而是四大宗门。”

  灵脉是有分品阶的,一到九品,依次递增,而极品灵脉更在其上。整个修真界,为众人所知的极品灵脉只有八条,这里面居然有两条是属于这越止真君的。先前踏星宗拥有的五条灵脉,最好的也不过五品,只能出产一些低级灵石和中级灵石,与之比起来真是垃圾。

  玄栖秘境更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一个秘境,五十年才开放一次,先不说里面那些数不胜数的好东西,里面光是灵气就已经浓郁到几乎液化的地步,在里面修行一日相当于在外界修行一月!

  每五十年,一百个名额,不知道多少人为此打破了头。因此,哪怕这个秘境按照陆衍现在的情况根本没资格争,他也早有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个秘境居然是私人拥有的,还是眼前这个说要与他结道侣的人。

  这个越止真君!也太有钱了!!

  至于这人后面的那句话……陆衍神色暗了暗。

  针对他们的不是修心宗和焚火派,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他爹死前告诉他的辛秘。

  “真君大人也说了,真正要针对我踏星宗是四大宗派,可真君大人本就是耀光阁的太上长老,这不矛盾吗?”他勾唇反问。

  虽然这人出现时他并不知道是谁,但是在听到修心宗那些人喊越止真君时,他自然是想起来了。越止真君,分神期大能,可是名动修真界的存在。

  “他们要打压你是他们的事,我要护着你和踏星宗是我的事。你若答应,我可庇护踏星宗百年。”朝辞语气平静道。

  陆衍垂眸沉默了一阵,随后抬头看着朝辞。

  他咧嘴一笑:“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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