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骨折不是很严重,已经从急诊转往病房了,这一切都不用烦劳刘子光,一帮急诊的小护士就给办妥了,看到刘子光回来,她们一拥而上,唧唧喳喳地问道:“帅哥,你手机号多少,QQ多少?”

  刘子光笑笑,摸出强子的N85道:“新买的手机,还没上号呢。”

  正说着,手机响了,刘子光按了接听键,话筒那边传来声音:“强子,我们马上到,两辆金杯,二十个人,全带着家伙,哪里下?”

  “停车场下。”刘子光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又拨了三个数字:110。

  “110么,市第一医院有人打架,开两辆金杯车,二十个人都带着凶器,赶紧来。”说完挂断,关机。

  小护士们的嘴都张成O型,半天那个急诊小护士才道:“他们是来堵你的么?”

  “呵呵,是来给我送钱的。”刘子光道。

  话音刚落,两辆金杯就风驰电掣般驶进了医院,一个急刹车停住,推拉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二十条汉子来,全都**着上身,穿着牛仔裤和运动鞋,手里铁棍、链条都有。

  当二十个手持凶器的流氓还没走进大门的时候,刘子光已经迎了上去,主动问道:“是强子叫你们来的吧?”

  “你是谁?”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用镀锌钢管指着刘子光问道。

  刘子光把马6的车钥匙举起来道:“强子来医院闹事,车让我扣了,拿钱才能提车,你们带钱了么?”

  众流氓大怒,一人喝道:“扁他!”于是各种武器劈头盖脸地打来。按照常理被打的一方早就该抱头鼠窜了,可是刘子光却纹丝不动,任由铁管和链条打在自己身上。

  “那个帅哥马上就要反击了。”急诊科的小护士自信满满地说道,可是半天过去,刘子光却依然在挨打,人已经被打趴下了。那些流氓倒也有分寸,只是拿铁棍照着身上乱打,所以倒也不会闹出人命来。

  “别打了!”小护士焦急地喊起来,可是那帮流氓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医院的保安远远看着也不敢动,只有那帮善良的护士急得快要哭出来。

  刘子光躺在地上,心中暗骂:警察怎么还没来。

  与此同时,街对面的巷子里,一辆警用涂装的桑塔纳正静静地停着,派出所民警老王和小胡正在关注着医院停车场的斗殴事件,由于半小时之内两次接警,110指挥中心怀疑是假警报,所以只是通知派出所出警,并没有派防暴队之类。

  “再等等,那个刘什么光就会出手了。”老王自信满满地说,“等他一动手打人,咱们就出动把他们全抓起来,带到所里慢慢问。”

  女警小胡很着急,殴打已经持续了五分钟,那人竟然还在硬撑着,难道老王的判断是错的?如果再不出现的话,恐怕就要闹出人命了。想到这里,小胡毅然拉响了警报,驱动警车开了过去,老王只能轻轻叹一口气:这孩子还是太嫩啊。

  见警车来了,流氓们丢下武器四散而走,金杯车里坐镇指挥的中年男子也把烟头一丢,喝道:“走!”

  最终警察还是一个人没抓到,偌大的停车场就只有遍体鳞伤的刘子光躺在地上,一帮小护士呼啦一下围了上去,七手八脚把他往担架上抬,女警小胡走过来道:“慢着,我要问伤者几个问题。”

  小护士们怒目而视:“来这么晚,人都快被打死了,还问什么问题?等过了危险期再说吧。”

  小胡被堵得没话说,眼睁睁看着人被抬走,老王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道:“别担心,都拍下来了,想抓人的话调医院的监控录像就可以了。”

  小胡恍然大悟:“我知道他为什么不还手了。”

  急诊室里,护士们解开刘子光的衣服,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流氓们殴打了五分钟竟然只是留下了一些皮外伤,让见惯了血淋淋场面的护士们都有些惊讶。

  刘子光忽然吐了一口气,坐起来道:“警察走了吧?”

  护士们更惊讶了:“你不是昏迷了么?”

  “他们按摩得太舒服了,我打个盹而已,谢谢你们了。”刘子光从急诊床上下来,又对目瞪口呆的护士们说:“我练过硬气功,他们那些三脚猫功夫伤不着我。不过打架的事情别告诉我家人,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护士们纷纷点头。

  刘子光整理好衣服,对她们说声再见,便出了急诊室,来到停车场,钻进那辆马6,先翻了一遍,从副驾的手套箱里将行驶证找了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孙伟,禁不住冷笑了一声:“伟哥,你要倒霉了。”

  刘子光虽然没有驾照,开车的经验可是相当丰富,他打火,倒挡,油门踩到底,整个车闪电一般倒出来,径直倒着开出医院大门,一个摆尾就把车头调正了。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惊得想过来指挥倒车的保安大嘴张着,半天都合不拢。

  刘子光一踩油门向前开去,忽然又一脚踩死,马6发出一声怪叫停在公交站台旁边,刘子光降下车窗玻璃问道:“回家啊?”

  站台上正在等车的是那个急诊室的小护士,先前报警的就是她。女孩子身材秀颀,换上便装更显得动人婉约。听见车里有人搭讪,她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登徒子,便一扭头不搭理,忽然又回头惊喜地说道:“是你啊。”

  “别等了,我送你回家。”刘子光道。

  小护士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的位置,按了按真皮坐椅道:“这是那个小混混的车吧。”

  刘子光道:“管他谁的,我开就是我的,你家住在哪里?”

  小护士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幸好这地方刘子光认识,便嘿嘿一笑道:“坐稳了。”然后一踩油门,马6飞一般蹿出去,从自行车道直接切入快车道,惊得后面几辆车连忙踩刹车。

  一路上刘子光基本把能违章的项目都违全了,摄像头不知道拍了他多少次,反正车子不是自己的,可劲地玩就是了,不到二十分钟便跑完了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到了小护士家。

  临下车的时候,小护士咬着嘴唇犹豫着说:“嗯,你……要不要上来喝杯茶?”

  刘子光眨眨眼,痛快地答应:“好啊。”

  小护士家是三室两厅的大房子,装修得还不错,小护士拿着拖鞋刚想让他换,刘子光已经很随意地走了进去,小护士一撅嘴,只好作罢。

  刘子光在沙发上坐着,小护士在一边泡茶,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子光。”

  “我叫方霏,去年刚参加工作,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刚回家,暂时没有工作。”

  方霏把茶杯端过来,刘子光微笑着端起来啜了一口,眉头稍微一皱。

  “怎么?不好喝么?”

  “没什么,挺好的。”刘子光平时喝的可都是极品贡茶,方霏家的茶叶虽然好,但远远跟不上他的口味,当然这一点刘子光是不会说出来的。

  “对了,我的西服破了,你能不能帮我补一下?”刘子光将那件三十元一套的灰色涤纶双排扣西服上衣脱下来抖了抖,上面全是裂口和破洞,都是被那些流氓弄的。

  “没问题,我们急诊护士的手艺最好了。”方霏很高兴能为刘子光做些什么,拿出针线便缝补起来。这件衣服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存货,布料已经糟了,要在一般人家当抹布都不合格,可是刘子光却当成宝贝,让方霏有些纳闷。这个人太奇怪了,穿着这么不上档次的衣服,可是气质却出奇的好,当他嚣张的时候,就连电视里那个李云龙都比不过他;当他安静的时候,就算是本院那个留美的医学博士似乎都没有他儒雅。总之,这人真是太奇怪了。

  方霏一抬头,正看见刘子光望着窗外小区游乐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三四个小孩正在大人的带领下玩耍,再看刘子光,眼神忧郁又充满深情,一双眼睛是如此深邃,仿佛那里是无边无际的宇宙。

  方霏整个人都呆了,在这一刻她断定,这个男人身上,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

  衣服破洞太多,补了好久才搞定,方霏并没有把衣服给刘子光,而是走进房间将父亲的一件西装上衣拿了出来道:“你那衣服脏了,我帮你洗了,你先穿我爸爸的衣服吧。”

  刘子光皱皱眉,还是接过西装穿上了,大小正合适。

  墙上的大钟响了,刘子光抬头一看:“呀,十二点了,我请你吃饭吧。”

  方霏欣喜道:“好啊好啊。”

  两人下楼,方霏说要去小区门口的拉面馆吃,但是刘子光却执意要开车去好一点的饭店,方霏拗不过他,只好指引着他开车来到一处档次还不错的酒楼。

  酒楼停车场,保安看见轿车过来,赶忙上前帮着开门,刘子光刷的一声就甩出一张百元大钞,保安看看他的行头,又看看大钞,惊讶得张大了嘴,刘子光将钱塞进保安的领子,领着一脸惊讶的方霏进了大堂。

  方霏心说这人太怪了,腰里没有几个大子儿,出手却这么豪爽,开个车门都给一百小费,敢情他是外国来的吧?让她惊讶的还在后面,刘子光开口就要最大最豪华的包间,在招待小姐耐心说服之下才要了一个双人卡座,菜单拿来,他也不让方霏点,刷刷点了十个菜,而且都要做双份的。

  刘子光点的都是比较贵的招牌菜,而且各种口味都兼顾到了,不一会儿十个菜摆上来,刘子光招呼一声便大吃起来,那副吃相虽然文雅,但是速度实在惊人,风卷残云一般啊,盘盘见底,搞得服务员们都窃窃私语:“这人八辈子没吃过饭了。”更有人怀疑他是来吃霸王餐的,可是人家是开车来的,又有美女相伴,除了打扮得寒碜点,一点也不像是吃霸王餐的啊。

  吃饭过程中方霏想说点儿啥,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一生气也跟着大吃起来,两人闷头吃饭,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酒店也把刘子光要的另外一套菜打好包,一结账,正好一千八百元。

  方霏惊得张大了嘴,一千八,可是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啊,这个民工一般打扮的男人竟然出手这么大方。刘子光掏出钱来付账,把打包的菜提在手里解释道:“这是给我爸妈带的。”

  方霏顿时心中暗喜,这人绝对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身上只有这些钱,就全花在亲人身上,两套菜,一套请我,一套给父母,这是不是说明……

  小女孩的花痴梦还没做完,便被刘子光惊醒:“走吧,我送你回家。”

  小区门口,下了车的方霏依依不舍地看着刘子光,有心想请他再上楼坐坐,可是人家还要去送饭,只好咬着嘴唇不说话。刘子光连车都没下,只说了声“再见”,就加油门倒车,迅速出了小区,一个漂移甩尾,向医院开去。

  来到医院,二老果然还没吃饭,正等着刘子光一起吃呢,刘子光将饭菜打开,一家人就这样在医院吃了第一顿团圆饭。

  吃完饭,刘子光再次开车出去,这会儿是去找马6的主人。根据行驶证上的地址,很快找到一家酒吧门口,门前还停着一辆金杯,正是上午去医院闹事的那两辆之一。

  酒吧半新不旧,门上有两个用霓虹灯组成的大字“糖果”,踹门进去,里面很暗,下午时间尚未营业,酒吧里空荡荡的,只有单调的台球撞击声和哀伤的蓝调布鲁斯。

  “咣当”一声,大门外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台球案子旁正在躬身瞄准的青年慢慢直起了身子,台球杆子在手中掂着,吧台前喝酒的几个男子也回过头来,眯起眼睛看着这位不速之客。

  居然是他!上午在医院挨打的那个小子,他居然敢找上门来!七八个青年站了起来,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慢慢围了过来。

  刘子光眉头都不皱一下,道:“我找孙伟有事。”

  “伟哥的名字也是你喊的?”一个长发青年猛然挥起啤酒瓶迎头砸过来,刘子光身子一侧,啤酒瓶抢在手里,一声脆响,啤酒瓶在长发青年头上化作无数咖啡色的碎片,血从额上流下来,青年一声不吭便栽倒了。

  另一个鼻子上穿着金环的家伙从侧面发动袭击,台球杆带着劲风以雷霆之势扫过来,却被一只手牢牢握住,鼻环青年一愣,想往回抽,哪里还能抽得动?抬头正看见一张笑脸。

  “×!”鼻环青年怒骂道。话音没落,他手中的台球杆已经被刘子光从当中折断。只见刘子光挥舞着半截台球杆,“啪”的一声抽在鼻环青年脸上。鼻环青年被击中后,抱着头跌跌撞撞,接连碰翻了几张桌子。

  青年们停住了脚步,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

  “我找孙伟。”刘子光再度开口,语气依然平和如初。

  “谁找我?”吧台侧面打开一扇门,里面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身穿修身黑衬衣,敞开的领口里露出一根粗大的金链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汉子看了看满地狼藉,并没有丝毫的震惊之色,只是瞪了刘子光一眼,冷冷道:“到我办公室谈。”

  刘子光走进办公室,孙伟已经坐在了大班台后面,一指墙角的椅子,冷冷道:“坐。”

  刘子光却并不按照孙伟的吩咐坐在墙角,而是拉了一张沙发到办公室正中央,大模大样地和孙伟面对面坐下。

  孙伟掏出硬中华的盒子,抛了一根烟过去:“抽烟。”然后自己也拿出一根,用大班台上的镀金拿破仑大炮点燃,仰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中,俯视着刘子光。

  刘子光也掏出一次性塑料打火机点燃香烟,两个人就这样吞云吐雾地互相对视着。

  两分钟过去,孙伟便有点撑不住了,他企图以气势压倒对方,但可耻地失败了,这个男子的眼神如同刀片一般犀利,让他不敢对视。

  不是猛龙不过江,对方敢一个人打上门来,说明此人有这个实力;能坐在办公室里和自己放胆对视,而不是急火火地提什么条件,说明此人并非鲁莽之辈。

  孙伟拉开抽屉,拿出一沓钱推过去,银行捆扎好的一百张红色大钞,整整一万块。

  孙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上次有个体校的学生来闹事,一个人打八个,那可是散打专业选手,到最后还是被放倒,孙伟亲自挑了他的脚筋,别说赔钱了,孙伟还得让他赔酒吧损失的装潢费用呢。

  可是这次不同,孙伟竟然破天荒地拿出一万块钱来,这是因为他从对方身上嗅到一丝让自己不安的味道。

  是杀气。

  “钱拿走,车留下。”孙伟很简短地说,力图使自己显得镇静自若,可是他手中微微颤抖的烟蒂已经深深将他出卖。

  刘子光拿起钱来掂了掂,忽然砸在孙伟脸上:“一万块,你打发要饭的呢!”

  孙伟下意识地蹦起来,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直跳,他直勾勾地瞪着刘子光,半晌还是泄了气,坐回去低声道:“店里只有这么多了。”

  刘子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孙伟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再也撑不下去,低三下四道:“哥哥,真的只有这点钱了,店里平时不留钱的。”

  刘子光哼了一声,将那一万块塞进兜里,顺手又拿了桌上一条硬中华,转身就走:“车我先玩两天,玩够了还你。”

  “哥哥,有话好说,那车……”孙伟站了起来。

  刘子光一回头:“不高兴?”

  “不是不是……”

  “不高兴找强子去,这事他惹出来的。”说完,刘子光扬长而去。

  刘子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围在门口的几个青年下意识地往后退,都不敢和他对视。

  等这尊凶神开着马6离去,青年们才涌进办公室。

  “伟哥,怎么不做了他?”

  “再厉害他也是一个人,怕个屌!”

  青年们七嘴八舌地嚷着,恢复了往日的神气。

  孙伟点燃一支烟,猛抽了一口道:“你们不明白,这个人不一般。”

  “有啥不一般的,不就是会两手功夫么?”

  孙伟摇摇头,喷出一股烟:“你们不懂的。”说完便仰头躺在老板椅上,陷入了回忆。

  青年们知道伟哥有话要说,都静了下来。

  “那年,我被监舍抽调去陪一个死刑犯,其实也就是陪着说说话啥的,防止执行前一天犯人想不开。那人纵横六省一市,手底下七条人命,临刑前一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没事人一样。”

  青年们瞪着眼睛等待下文。

  孙伟掐灭烟蒂:“今天这个人,和他是同一种人。”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开酒吧的小混混和江洋大盗完全不能同日而语,每个人都在后怕,今天他们都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刘子光驾车返回,中途停车在大商场买了一些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另外又找了个移动公司的合作网点,买了一张不用身份证登记的神州行卡,放进了N85里。

  办完这一切,回到医院,一家人正在病房里说话,管床医生来了,拿着CT片子说只是压缩性骨折,不算严重,在医院观察一周就能回家了,一家人皆大欢喜。

  晚上要留人陪床,妈妈说已经在保洁公司请过假了,晚上她在这里陪护便可,让刘子光回家休息。刘子光哪里愿意,说自己在这里陪着便可,妈你回去睡觉吧。老妈拗不过他,只好先行回家。

  刘子光送妈妈回家,一群人刚进电梯,后面又跑来一个小女孩,体态窈窕,面容生得极其清丽,让刘子光这样见惯了美女的人都为之一动。

  女孩手里拎着个塑料袋,梳着马尾巴,身上的衣服很朴素,甚至还有两个不起眼的补丁,电梯虽然还有空间,但站在门口的几个粗壮妇女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女孩便咬着嘴唇默默地站到了一边。妈妈并没有看见这个女孩,只顾唠叨,刘子光便将心思收回,不再多想。

  将妈妈送回家中,刘子光再次赶到医院,路上顺便买了些饭食,父子俩在医院吃了晚饭。一天折腾得够呛,老人家饭后便睡了,刘子光就坐在病床边陪伴,倒也不算无聊,因为小护士每隔一会儿就找个由头过来看看,其实是想和他搭讪。

  次日上午,方霏又跑来了,告诉刘子光说可以出院了,压缩性骨折不严重,留在医院也没什么特别有效的治疗方法,还不如回家静养呢,毕竟住院费用在那里摆着。本来刘子光的意思是再观察一下,可是耐不住老人的意思,还是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老爸看到眼前的蓝色马6,惊讶地张大了嘴,问刘子光车是哪里来的,刘子光含糊地说是借的,老人担心地说:“可不敢偷车啊。”

  方霏在一旁嘿嘿直笑,帮刘子光圆场道:“确实是借的,我可以作证。”

  老人这才放心,刘子光一家人坐进汽车,方霏摆手道:“再见啊,呸呸呸,医院里不兴说再见的,祝愿你们全家身体健康哦。”

  刘子光说声“谢谢”,一踩油门就走了,留下气鼓鼓的方霏,狠狠地一跺脚,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留。

  回到家里,妈妈张罗了七八个菜,一时间小院子里菜香四溢,老邻居们也都来道贺,顺便看看失踪八年之久的刘子光,刘子光掏出一包中华烟四下里散发,邻居们都说老刘家这小子出息了,说了一阵子才笑眯眯地离去。

  菜做好了,老爸还让刘子光开了一瓶洋河大曲,一家人刚坐到饭桌旁,就听到微弱的敲门声,似有似无的,响了一下就没声了,就连刘子光这样听力灵敏的都以为是幻听呢,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刘子光便过去猛然拉开了屋门。

  门口站着一个少女,面庞很熟悉,正是昨天在医院见到的女孩,女孩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手捏着衣角,用蚊子般的声音道:“叔叔好。”

  刘子光刚想纠正少女的称呼,妈妈就过来了:“小雪吃饭了么?来家吃点吧。”

  少女怯生生地说道:“吃过了,我是来借保温瓶的,刚做了汤想给我爸爸送去,怕路上凉了。”说完这段话,雪白的面庞已经变得通红,显然是个极其内向的丫头。

  仿佛为了证明她说的是谎话一般,少女腹中忽然传出“叽叽咕咕”的声音,明显是还没吃饭。妈妈不由分说便将少女拉了进来:“别客气,今天家里做的菜多,奶奶给你盛饭。”说着将少女按在座位上,又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

  刘子光也回到座位上,好奇地看着少女,妈妈一边给少女夹菜一边介绍道:“这是大前年搬来的邻居,丫头在第一中学上高二,年年三好学生,那可是咱们省的重点高中啊,可惜她爸爸有病,在医院常年住着,把个好好的家都拖垮了,孩子几年没买过衣服了,真是可怜。”

  眼瞅着少女眼睛红红的就快要哭出来,刘子光插嘴道:“妈,少说两句,让人家吃饭。”

  老妈这才停下不说,放下筷子准备保温瓶去了,少女拿着筷子很羞涩地吃着米饭,除了碗里的菜之外,根本不去夹盘子里的菜,那副表情让刘子光看了都心酸。

  不一会儿,小雪就吃完了饭,站起来说道:“谢谢爷爷奶奶叔叔,我该送饭去了。”

  妈妈拿过来两个不锈钢饭盒和一个保温桶道:“里面放着菜,是奶奶做的哦,带给你爸爸尝尝。”

  小雪接过饭盒和保温桶,双眼中已经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了,她努力克制着泪水,不敢说话,生怕一张嘴就哭出来。妈妈赶紧将小雪送出去,临走又摸出两个硬币给她:“小雪啊,可别走路去了,坐公交多方便。”

  回来后,妈妈长叹了一口气:“可怜这家人了,一年到头不知道能吃几顿肉,在厂里干了一辈子,当了几十年劳模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几千块钱买断下岗。眼瞅着房子就要拆迁,一家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安家呢。”

  爸爸哼了一声道:“咱们家又能强多少,还不是一样?现在小光回来了,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可不能再走歪路了,这么着吧,我和公司领导说说,你接我的班,去物业公司当保安员。”

  刘子光无语,只能点头同意。

  晚上,老爸打了十几个电话,动用了不少关系,终于将这件事敲定,物业公司让刘子光明天早上去面试。

  次日一早,刘子光来到物业公司,说是面试,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经理随便问几句话。

  “多大年龄了?”

  “二十九。”

  “以前干过什么?当过兵么?”

  “这个……什么都干过,就解放军没当过。”

  “哦,做十个俯卧撑我看看。”

  于是刘子光趴在地上做了十个标准的俯卧撑,经理见他不喘粗气,既不是近视眼又不是大胖子,便点头道:“好吧,看老刘的面子就收下你,交五百块钱服装费,带身份证复印件到综合办登个记,下午就正式上班吧。对了,把你的长毛剃了,不男不女像什么样子。”

  回到家把这个好消息一说,爸爸妈妈喜上眉梢,中午时间紧迫来不及做菜,老妈破天荒地出去买了烧鸡、卤牛肉等熟菜,老爸让刘子光把珍藏多年的剑南春从柜子里取出,并且不顾胳膊上打着夹板,亲自给儿子斟满一杯酒。

  刘子光吓了一跳,虽然自己已经不小了,但在父母眼中还是个孩子,爸爸主动给自己倒酒,这可是长这么大以来,开天辟地头一次。

  他赶紧把酒瓶接过来:“爸,我来。”

  老爸端起酒杯道:“孩子,一转眼你都快三十岁了,耽误了八年青春,可不能再不正干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保安员没什么丢人的,你可得认真干啊,爸妈都老了,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一番话说得刘子光鼻子酸酸的,他也举起酒杯道:“爸,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努力工作,干出个人样来!就算当保安也要当得有出息!”说罢一仰脖把酒闷了。

  老爸欣慰地点点头,也把酒干了,老妈端着盘子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眼中早含了泪水。

  下午两点,保安刘子光就正式上岗了,他把头发剃得很短,灰色的保安制服穿在身上,不知怎么就比别人精神许多,尤其是那顶大檐帽,压着眉毛戴在头上,显得极酷极帅,黑皮武装带勒在身上,一双洁白的手套,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保安,倒像是德国党卫队队员。

  “帅哥,新来的么?叫什么名字?”小区出口,一个开着宝马320的中年美妇竟然将车停下堵住大门不愿意动了,降下车窗玻璃不停地和刘子光搭讪,搞得后面一阵阵鸣笛,中年美妇才将一张喷香的名片递给刘子光:“帅哥,有事打我电话哦。”美妇抛了个媚眼才走。

  “哥们儿,有艳福了哦。”同在大门执勤的保安王志军艳羡地说道,这个小伙子是退伍兵出身,在部队里喂了三年猪,去年年底才进的物业公司,也算是个新人了。

  “没兴趣,要不你试试?”刘子光看也不看,就把名片扔给了王志军。王志军把名片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做陶醉状:“好香啊,可惜人家没看上我。”

  “抽烟吧。”刘子光抛出一根中华,王志军赶紧接住,先帮刘子光点上,自己才点上,抽了一口惊呼道:“竟然是真货!那个娘儿们给你的?”

  “屁,老子自己买的。”刘子光不屑道。

  “你两个!上班时间不许抽烟!”巡逻至此的保安队队长喝道,王志军赶忙把烟熄灭放进口袋里,刘子光却置若罔闻,继续吞云吐雾。

  “新来的那个,你还想干吗!”队长气冲冲跑过来,正在此时,一辆桑塔纳警车开了过来,保安队长来不及去管刘子光,赶紧去招呼警车。

  “王警官,胡警官,巡逻啊。”队长热情地招呼着。

  “是啊老白,过来看看,通报点儿情况,最近有几个流窜抢劫犯来我市作案,各单位都要加强警惕……”王警官介绍着情况,那边女警小胡却打开车门向刘子光走过来。

  “是你啊,两天不见找到工作了。我告诉你,别看那几个人不敢告你,只要你再惹事,我一定抓你回去!”小胡冷着脸说。

  “胡警官,警服不合身啊,都快撑开了。”刘子光故意盯着小胡饱满的胸部说。气得小胡的脸色当时就白了,“你……流氓!”

  “怎么?我说啥了,这就流氓了?”刘子光哈哈笑起来,一旁的王志军刚跟着笑了一声,就不敢再笑了,因为威严的老王已经过来了。

  “小子,你以前做过什么我不管,但是在我的辖区里一定要本分!我想你父母也不想看你再走错路吧。”老王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就拉着小胡离开了。

  “怎么?你是‘山上’下来的?”保安队长再看刘子光的目光已经变了,也不管他抽烟的事情了,转头就走,“不行,我得找高经理去,黄鼠狼给鸡看门,这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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