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似乎完全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样。他们一路走来,身后悄然跟随着一个身影——林高月。

  昨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秋收过后的计划以及林雪的反常。深知这段时间的重要性,并不想被任何意外影响。

  今早,嘱咐三姐在准备早餐时,额外多做了一份糖馒头。送早食的路上,她以回家嘘嘘为由,让三姐独自前往,顺道再给李娘子家送一份,也好增进感情。

  而林高月趁机拐进了旁边的一条近路,匆忙跑了回去,躲在隔壁的林芹家。

  原以为这只是杞人忧天,万万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出现,还将小姑带走了。

  此刻,林高月正蹲在附近的一丛灌木后面,身体紧缩成一团,心跳声在胸腔里咚咚作响。她缓缓探出头,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始终无法听清谈话内容,她握紧了拳头,手心急得冒出了冷汗。

  一直以为小姑性子温和内敛,宜家宜室,却不想胆子竟然这么大。并不是她古板,而是小姑已经订亲了,若是被旁人看见,又该如何呢?况且,她并不认为赵家是什么好人家。

  “统宝,有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啊?”林高月一脸郁闷,无处发泄,开始胡言乱语道。

  果然,统宝只回了一句:“小月,别做白日梦了!”

  眼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影紧紧贴在一起,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实在是没忍住,悄悄地向前挪了几步。还好,这个距离不近不远,既能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又不会被发现。

  那个男人深情地说道:“雪儿,当初离去并非本意,没多久我便卧病在床,想来是报应。后来,托人回林家村打听消息,才得知你们也离开了。原以为此生再无缘与你相见,没想到……”

  林高月在一旁翻了个白眼,默默吐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真在乎小姑,怎么会一声不吭地离开?如果不是逃荒,他们离开了林家村,还不知道村里人会如何嚼舌根子呢。

  半晌,一阵沉默,无人回应这番“深情”的言语。

  林高月原本以为小姑已经想通了,刚松了一口气。谁知,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让她头皮发麻。

  “你可曾娶亲?”林雪的声音虽然轻柔,却透着一股幽怨。

  林高月心下一凉,小姑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娶亲了又能怎样?不娶又能怎样?重要的是,在危急关头,赵家放弃了林家,抛弃了小姑。

  若不是二伯在镇上做工,消息灵通,他们一家人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还有程夫子和他姑母一家,也帮了林家许多。

  林家安定下来后,多次给林家村捎信,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如今,两地属于敌对阵营,也不敢轻易托人回去探望。按理来说,赵家不可能从村里人口中得知林家的消息。

  或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她对赵家的印象已经差到了极点。赵正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放屁,尤其是他那动手动脚的行为,更是让人反感不已。

  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姑会对这样的人念着旧情?以前的情,经历了这么多年,怕是早就化为泡影。

  “家中给我订过一门亲事,那人因病离世了。”赵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你,至今未娶。雪儿,日后你可要好好待我。”

  林高月揉了揉已经发麻的双腿,努力压抑着胃里的翻涌。实在不想再偷听下去,但也不敢引起任何动静。

  好恶心一男的,坏事都是家里人做的,他是无辜的小白莲花。

  赵正的话让林雪暗自欣喜,她的脸上泛起了一抹笑意。扭捏地摆弄着衣角,轻声说道:“可是我……”

  “不用担心。”赵正打断了她的话,愈发温柔地说,“既然我回来了,就绝不会让旁人将你带走,也不会再让你受苦。”

  林高月看着赵正和林雪相继离去,心似一团乱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地上的落叶,眉头紧锁。

  从他们的对话中,她听出小姑对赵正仍有感情,似乎有意退亲,而赵家也打算再次登门提亲。

  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烦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弄清楚阿爷和阿奶的态度,按照她对阿爷的了解,这位睿智的老人家恐怕不会原谅赵家的背叛,更别说同意这门亲事了。

  林高月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事重重地返回家中。快走到院门口时,听到一阵熟悉的笑声,抬头一看,原来是李老太和李老爷子回来了。

  李老太手里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新鲜蔬菜。看到林高月,眼睛一亮,招呼道:“小宝,快来家里坐坐,晚上咱们炖个汤喝。”

  林高月强打起精神,回应道:“姥、姥爷,又去村口唠嗑了?”

  李老太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你这孩子。”

  在黄平村,李家已不如过去那般富裕。但长茂时常补贴,日子过得也算滋润。世金更是懂事,分担了家里大半的活儿。

  午后,她总去村口的大树下,与村里的老姐姐们围坐在一起闲聊。从庄稼的收成到孩子们的婚事,再到村里最近发生的一些新鲜事,还有那些家长里短的八卦。

  林高月心情烦躁,不想立即回家,顺水推舟地跟着走进了李家的院子。

  赵正一脸得意地从村口走出,嘴角略带一丝不屑。走到一辆马车前,轻轻地敲了敲车门,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车厢内,一个丰盈的女人正倚在软垫上,笑盈盈道:“夫君这是乐不思蜀了?”她身着一件华丽的衣裳,裙摆散落,头上插着几支珠钗。

  赵正一坐下,伸手捏起女人的小腿,讨好地说道:“娘子哪里的话,这不是为了表兄的事奔波。”

  女人轻哼一声,嫌弃道:“哼,若非这等八字的女子难寻,她又岂配伺候表兄。不过是个残花败柳罢了。”

  赵正的眼神闪了闪,暗忖,以他的观察,林雪怕是未经人事。不过,他并不想争论什么,以免惹得对面的人生气。转移了话题道:“娘子,这一路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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