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臣……”伯益手里拿着几卷竹简道。

  “大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舜捏捏鼻梁,“那些老头不在的时候,你就别殿下、臣的,平日里怎么叫我就怎么叫我!”说着转头看看一边的欧阳通,“欧阳将军,还有你,不要什么遵命、遵命的!既然你说过我们三个的身家性命是一起的,就不要想用身份地位瓜分干净啊!”三人相视微笑,“对了,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哦!这个,史官说,这史怎么写?”

  舜沉默了一下,“依照以前的写下去,那我父亲和叔叔就成了魔头,婶婶不明不白死掉,母亲会成为红颜祸水,其余十五个叔叔都是叛徒,九月公主通敌,而只有轩辕虐一身干净!这公平吗?”转头看看伯益,“有人说因为当权者,所以有些人的故事,都怪史官笔下误,可是,如果不写,是不是就不会错?”

  “舜……”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吧!就说寡人是孤儿,被一户庄稼人捡到,因为选贤举能的关系成了当今殿下,其后迎娶了大尧的两个女儿!中间的,都划掉吧!”

  “可是,师父还有师伯,还有……”

  “大哥,我们的天下不够光彩,与其让所有人变成一行行被后代唾骂的文字,我宁愿让所有人觉得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与其塞得满满的,还不如空下来,剩下的,让愿意补足的人去补足!”

  “好!我会监督着把这些写清楚!”

  “殿下,今年年关……”

  舜微微一笑,“大办!普天同庆,万事昭雪!寡人到时候去祭拜一下双亲!”说着合上了案几的书简,“师伯怎么没有一起来?”

  “哦!师伯送我到城门就走了,他说,这个地方,他平生再也不愿回来了!他去羌国了!说以后有事儿去羌国找他!”通儿说道。

  舜点点头,“那,义父,你们看到了吗?”三人面面相觑。

  一黑一白两头成年银狼缓缓走在前面,东方策一身红衣跟在其后,缓缓走到歌露台最高处,一步步走到了当初琳儿纵身一跃的地方,他站在边沿,“图安,猎艳,这里就是琳儿跳下去的地方?”两头银狼呜咽了几声算是答复他了,风吹起了他的袍子,猎猎作响,伸手摸摸图安的脑袋,“日后,你们就要跟在舜身边,保护他,就像你们保护之前的主人一样,我,”说着看看自己变成褐色的手背,“我,怕是没时间守下去了!”

  “义父!义父!义父!”三个孩子气喘吁吁跑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住步子,任谁看到都会向不好的地方联想,舜缓缓上前一步,“义父,你这是要做什么?义父,你不要做傻事儿啊!”

  “臭小子!”东方策笑了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义父,你能不能先过来!”舜看看左右,没有任何帮手。

  “臭小子,你们救不了义父了!”东方策依然微笑,“这是义父必须面对的!义父只是找了一个想要待着的地方,就当是满足义父最后的心愿吧!”

  “义父!”

  东方策说着伸出背给他们看,“看到了吧!这就是听风楼的诅咒,身为楼主,无心无情!而我偏就对不应该的让你动心了!这本是我早就该承受的!是因为有你们,这诅咒到了今天才兑现!听风楼已经对义父够仁慈了!”

  “义父!我去找郎中!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义父!”舜大声的吼着,“我不能没有义父了!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您怎么舍得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您怎么舍得!”

  “孩子,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且,义父相信你,你会和你父亲一样坚韧、勇敢,会像你母亲一样善良、聪慧!”

  “像您一样,仁厚、和善!”说着跪了下来,“我叫您义父,可是您待我一直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时至今日,您不是我的义父,您就是我的爹啊!爹!您不能不要孩儿啊!”

  东方策看看自己的脚,已经没有了人性,好像是会自己生根一样扎进了歌露台的深处,已然没有了知觉,而这种感觉还在不断向上蔓延,“孩子,爹不能像人一样守着你,可是,可是会像一棵树一样站在远处、高处,守护你,在你迷茫的时候给你方向!”

  “爹!”舜眼睁睁看着东方策从下到上一点点变成树的模样。

  “照顾好娥皇和女英!照顾好伯益和通儿!照顾好天下人!”说着伸起手看看胸口一下变成树干模样的身躯,“愿我化成一棵胡杨,拥有一千年不死、一千年不朽、一千年不倒的力量!积蓄三千年的时光,看你最后一眼,看你……最后…。一眼……。”

  “爹!爹!不要!不要啊~”舜的吼声空谷回响……天高云淡,苍岭绿水,和风悦耳,鸟语花香。

  “大家看!这是一棵胡杨,胡杨原本应该生在干旱的北方,而惊奇的是,我们这里居然也会有一棵,关于胡杨一直流传着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的传说,根据专业的历史学家研究,这株胡杨已经距今有三四千年的历史了!大家可以在这里拍照休息,之后我们会去下一个地方。”

  “哇!三千年啊!”一个皮肤白皙的小男孩站在胡杨下掰着指头说,“酷毙了!”伸手摸了摸树干,不知怎么的又靠近了一步趴在了树上,深吸一口气,“好温暖!好香啊!”

  “伍夜!你在干什么啊!”小瑾上前拉着孩子退后了一步,“这是文物!离文物远一点啊!”

  “妈妈胡说!文物应该放在博物馆里!这棵树长在外面!不是文物!不是文物!”说着就开始狡辩起来,还硬要抱着这棵树,“妈妈,你不觉得这树好香吗?就好像是一个人一样!”

  “喝水!”伍思林走过来把水递给小瑾,低头看看趴在树上,“你儿子不错啊!行为艺术!”

  “什么行为艺术!你要不要看看啊!你儿子中二病又犯了!”说着看看手表,“一会儿我们就得回去啊!我妈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门了,小月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妈妈!妈妈!你来抱一下嘛!”伍夜拉着小瑾的衣服,“你抱抱就知道了!”

  “哎呀!好了!”看看四周没人再看就上前一步,对着伍夜说,“就抱一下啊!”说罢伸手环住了树干,把脑袋靠在了树干上,下一秒人就好像就是被钉在了树上,脑海里闪过一个红衣身影的人,抬头对着树干看,恍惚中看到了他的微笑,小瑾皱皱眉头,却看到那人沉沉闭上了眼睛,接着脑袋上飘落了一片绿色的树叶,伸手取下来的时候,树叶却瞬间枯黄了。

  “妈妈!妈妈!树凉了!凉了!没有温度了!”伍夜大声的叫着。

  眼泪划过她的脸颊,看着手里变成碎片的树叶,被风轻轻一吹,散了,“对不起,我来晚了!”转头看看伍思林,他好似也明白了什么。

  上前搂着小瑾,看看一边还趴在树干上的孩子,对着树呢喃了一句,“谢谢你,东方。”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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