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应天大陆,九州之中,每一个修行人对力量都无比渴望。司辰闭了闭眼,悔恨不已,他不该掉以轻心,这破书楼不过就是去了一个翠柳而已,他竟然愚蠢的以为这群虎狼的爪子再也伸不到自己的破书楼,他竟自以为是的任性妄为。

  “哈哈哈哈哈……”

  司辰突然大笑起来,子夜寒星的黑眸,宛如墨玉,明澈之中尽显孤傲,坚毅的脸庞之上尽显狂傲。

  “世人皆道我司辰是个不可踏入修武境的废物,两位叔叔今日如此不留情面,是不是打心底里觉得我司辰无论如何成长,也绝不会是你们的对手,所以才如此明目张胆!”

  在司其誉眼中,司辰不过是个无知小儿,他懒得与他多做纠缠,但是为了得到《无量心法》下卷,他是唯一的砝码,只有牢牢地抓在自己手中,才能让他安心!

  “辰儿,此言差矣!这井中的东西本就不属于你这样不能修武的孩子!交给叔叔们,才能光大司家,以后你才能受到司家的荫蔽,快意生活呀!”

  司其圣摸了摸小拇指上的玉戒,沉思片刻说道:“辰儿,叔父们也是为了司家!待叔父们拿到属于司家的东西,便再也不会再来破书楼打扰你。你可以在破书楼继续安逸的生活。”

  司辰惨笑一声,“司家的东西?”

  他愤怒的指着司其圣,“世人皆知《无量心法》是我爹独创!如何成了你司家的东西!不知羞耻!”

  司其圣不屑的看着司辰,对司其誉说道,“若想突破井中禁制,借一点辰儿的鲜血涂于额间即可!”

  司其誉笑道:“那便委屈辰儿了!”

  一语言毕,便取出怀中匕首,那匕首锋芒毕露,司辰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划过自己的手腕,匕首尖端的几滴鲜血朝司其圣的额头飞去,司其誉快速沾了司辰手腕上的血液,涂于额间!

  枫杨愤恨的看着这一切,无力阻止使他恼恨不已,气急攻心的他,极力忍住口中的鲜血。

  司辰颓废的跪倒在地,眼神中藏着冷酷峻傲,透露着隐隐的杀气,邪魅妖冶的笑着。

  司其圣看了一眼司辰,向司其誉扔了两个白玉瓶,“劳烦二弟取一些备用!”

  司其誉撇嘴一笑,将玉瓶扔于身边的高手,那高手动作迅速,将取满血的玉瓶递于司其誉。

  “你们好好照顾辰儿!”司其圣冷漠的看了一眼司辰,对自己的属下吩咐道。未做片刻停留,便飞身入井,司其誉紧随其后。

  等到司其圣和司其誉进入枯井,破书楼中突然杀出一群黑衣人。他们未做过多缠斗,提起司辰、枫杨便快速离开司府。

  蜀国辰龙酒楼

  辰龙酒楼的暗室之中,枫杨虚弱的躺在石床之上,羽阳不断耗费魂力修复他碎裂的武魂。司辰斜靠着暗室的软塌上,静默无言的固执饮酒。

  孙而望心疼的看着那个孤傲的少年,他心里哀叹不已,本来明日便可离开司家,万万没想到司其圣会突然发难,他悔恨于自己的粗心大意,愧疚于自己的监护不力。

  羽阳收了周身武魂,抬手摸了摸枫杨的心脉,三魂俱安,七魄矍铄,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转身看了看司辰,少年的断臂已经归位,断臂腕上的刀伤也已经包扎,腕间的白布被血丝浸染,显出丝丝殷红。

  羽阳坐在司辰面前,说道:“辰儿,一切都会过去的!”

  司辰抬眼看了一眼羽阳,又垂眸饮酒。

  “爹走后,五百年了!我如同小丑一般在司家,疲惫的活了五百年,看着各色的脸上花样的面具,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表演,看着他们荒谬的荒唐着!没人看得到我心头的雨,眼底寒霜!羽伯,你觉得这偌大的司府与伶韵院的小竹台相比,那个更精彩!”

  羽阳哑口无言,眉间的“川”字不断加深,他将司辰纳入怀中,“你的人生悠长,那些不堪的过往,何必念念不忘。路漫漫其修远!要守其身,振凌云志!”

  孙而望将手放在司辰的肩上,“术州有鹰,母鹰折断幼鹰的翅膀就是为了幼鹰的翅膀强健有力,从而搏击长空。”

  司辰淡然一笑:“这充满苦楚的飞翔,冲上了云霄,又如何?”

  “鹰的生命漫长,当它活到中年,他就会面临一个生死抉择。”

  司辰眨了眨眼睛,子夜寒星的黑眸熠熠生辉,孙而望被这双眼睛深深地感动了。

  “鹰到了中年,又弯又长的喙阻碍了它进食,钝化的爪子,厚重的羽毛都阻碍了它猎杀动物、搏击长空。此时的鹰沉重垂暮,与它而言,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等死,要么蜕变!”

  司辰放下酒杯,好奇的问道:“如何蜕变?”

  孙而望将酒杯移走,继续说道:“选择蜕变的鹰会飞到陡峭悬崖,在那个任何飞禽都无法达到的地方,怀着英雄断臂的决心,用它的喙去撞击坚硬的岩石,连皮带肉的把老化的喙撞掉!等到它的新喙长出来,就会把钝化的趾甲一个一个的带血咬掉;好不容易长出了新的趾甲,便会用它的爪子忍痛将厚重的羽毛拔去!新的羽毛长出,它便获得了新生!”

  司辰无言以对,闭目沉思。

  羽阳安抚的拍了拍司辰的背,“辰儿,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罢,便与孙而望一起离开暗室。

  三日后的清晨,司辰胡子拉碴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扶着刚刚醒来的枫杨来的羽阳面前。

  司辰与枫杨一起跪下,对羽阳说道:“羽伯,我要去南阁,我要拜雨声先生为师!”

  羽阳欣慰一笑,与孙而望对视一眼后,说道:“辰儿,我一定护送你去南阁!”

  孙而望看着少年坚毅的神色,终于松了一口气,很是高兴地说道:“我过几日便安排你们离开砜州,这几人司其圣等人查探甚严!”

  众人细细商议一番后,当夜孙而望便在暗室之中摆了一桌好菜,为司辰送行。

  砜州月河

  由于司其誉派人严守蜀都各个城门,司辰等人只能选择从水路离开砜州。

  今日,月河一片晴好,万里无云,一叶小舟停泊在虹桥之下的港口,司辰看到各大舟上,司府的护卫在上下查探,不动声色的拉低了带在头上的草帽。

  羽阳带着司辰,枫杨二人上了小舟,那小舟摇摇晃晃的离开港口。

  枫杨警惕的盯着岸上排查的司府护卫,说道:“司其圣那个老混蛋,果然阴险!”

  司辰有些不安的想到:司其圣兄弟二人果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陆路难避司其誉的眼线,水路也有

  司其圣的人马追查。也不知如今这番渔家子弟的装扮能否帮他顺利离开砜州。

  枫杨叹了一口气,“如今不知三皇子如何,我们这番匆忙离去,他怕是还不知道呢!”

  司辰微微一笑,“子都聪慧,要是寻我,定会去遂宁州!”

  枫杨横躺在舟中,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突然说道:“少爷,以后我们便要一起闯荡九州了!”

  司辰从怀中拿出绷带,适才为了躲避查探,便将断臂山的绷带给解了,如今已离开九虹桥。司辰稍微固定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希望手臂能尽快痊愈。

  “枫杨。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以后你叫我司辰就好了!”

  枫杨转头看了一眼司辰,看着司辰专心的调试他的绷带,不自觉的笑了,他喜欢极了这样的日子。又看了看在舟尾独自饮酒的羽阳,心里暖融融的,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让人舒适的阳光。

  司辰调好了绷带,对枫杨说道:“枫杨,以后你便是我兄长。往后余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枫杨的嘴角微微上扬,调侃道:“司小五,你可真肉麻!”

  司辰听到这声“司小五”,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个名字自从爹失踪以后,枫杨再也没有叫过自己了。如今再听到“司小五”,司辰觉得很亲切!

  “我说的是我们同生共死的兄弟情谊,是你自己想的污秽了!”

  枫杨并不作答,竟然高深莫测起来。

  司辰看了一眼枫杨,又看了一眼独坐舟尾的羽阳,再看向碧空如洗的天空,心满意足的笑了。

  坐在舟头的老者一手轻摇船桨,一手拿着酒壶,猛地灌了一口酒,看着逐渐远去的九虹桥,看着逐渐远去的蜀都城,大声唱道: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划过多少水,鱼儿怎么知道。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对岸灯几盏,归燕怎知道。走过九虹桥,月河船桨摇。几多憔悴客,把酒问来客。

  司辰看着摇桨的老人,静静地听他唱着月河歌谣。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回到了破书楼的静谧时光,没有翠柳,没有长孙嫣然,也没有司其圣兄弟二人,只有他和枫杨、羽伯三人,他们在院中言欢,在月下饮酒,在楼中看书……

  月河歌谣不断在司辰脑中回旋,在司辰心中回荡,他眺望着虹桥吸水兽的雕像,暗暗道了一句“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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