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秦夜点了点头,毫不避讳的说道。

  “啊!!”

  王奔一拍巴掌,将话茬接过来,出声说道。

  “应该是老牛,或者病牛吧,如果跟官府报备,也是可以食用。”

  王奔给秦夜开脱。

  “不,是健壮的黄牛,只有健壮的牛肉,口感、味道才处于最佳状态。”

  秦夜摇了摇头,平淡的说道。

  “……嘶。”

  听到秦夜如此耿直的回答,王奔不由得直嘬牙花子。

  这小掌柜。

  看起来十分聪颖,但有时候怎么就这么轴呢。

  说老牛能死啊。

  在大秦。

  杀牛食肉是犯法的,这条法令,是由始皇帝亲自定下。

  王公大臣食用牛肉,尚且得小心谨慎,不能大张旗鼓。

  好家伙。

  这小掌柜猛啊,在嬴政面前煮牛肉吃,这可是极大的忌讳。

  “小掌柜,你应该知道吧,杀牛烹肉,在我大秦帝国,是斩立决的。”

  嬴政看向秦夜。

  这位统治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就算下一刻,勃然大怒,要将秦夜绳之於法,王奔都不觉得奇怪。

  “我知道。”

  秦夜更是点头应声,不过话语肯定落罢之后,他又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这并不正确。”

  “哦?”

  听到秦夜所言,嬴政眯起眼睛,音调都微微上调。

  他想要听听。

  自己定制的律条,到底有哪里不正确!?

  “始皇帝禁止杀牛烹肉,唯一的理由,也就是保护耕种吧。”

  秦宵微微思索道。

  “没错。”

  在秦朝,耕牛就是最主要的劳动力,如果任由宰杀耕牛食用。

  势必会影响国家粮食产量。

  “这就对了。”

  秦夜猛地一打响指,嘴角微微咧起一抹弧度。

  “在我这里,牛并非是不可替代的耕种力,所以吃肉自然也不是问题。”

  “嗯?”

  嬴政皱起眉头,眼底浮现出浓重的疑惑。

  什么意思?

  耕种……不用牛?

  “两位方才自称是来自咸阳的商贾吧,这样,我请两位观看一物,随后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秦夜说道。

  随后他走向通往后院的偏门,示意嬴政与王奔过来。

  “走,过去看看,这小掌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嬴政说道。

  他与王奔离开火锅,跟随秦夜来到后院,后院有三间房。

  ——一间厨房,两间卧室。

  中间是花园。

  再往后,是属于秦夜的一小片耕地。

  当来到耕地处时,嬴政与王奔将眼前的一幕瞧在眼中,不由得双眸圆睁,嘴巴张大的能塞进三个鸡蛋。

  这……

  “天生神力啊。”

  王奔感叹道。

  眼前。

  在那旱田之中,之前见过的春香,正在推着耕犁犁地。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犁地。

  一般都是用牛啊。

  王奔曾经徒手拉过耕犁,就算是他,铆足全身力量,也才能犁一小会地而已。

  这小丫鬟,怎么肥事!?

  “问题……应该在她手中的工具上吧。”

  嬴政微微眯起眼睛,慧眼如炬的君王,视线锁定在春香推着的耕犁上。

  这犁耙。

  并不是嬴政熟悉的类型,直辕、长辕变成了曲辕、短辕,辕头安装可以自由转动的犁盘。

  是的。

  这正是曲辕犁!!

  虽然没有亲自试用过。

  但嬴政光是用眼看,便能想象到,如此设计,方便调头和转弯,操作更加灵活,节省人力和牲畜。

  眼前的小丫鬟。

  就是最好的例子啊,虽然最近一直在下雨,地面湿润柔软,更容易犁地,但毫无疑问,凭借原始的耕犁,绝对不能让小丫鬟如此轻松的犁地。

  这是伟大的发明啊!!

  嬴政突然想明白,方才秦夜话语中的意思,有这奇特的耕犁,还要牛干啥!?

  最主要一点。

  这曲辕犁,不光更便于操作,而且效率也更高。

  小丫鬟推着曲辕犁。

  耕种效率。

  竟然不比老牛差。

  “嘶——”

  当意识到这点后,嬴政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两位。”

  秦夜抬起手,指了指曲辕犁。

  “这小玩意,有没有兴趣合作一下,如果能推行开来……”

  “牛肉岂不是随便吃。”

  王奔脱口而出。

  秦夜:“……”

  嬴政:“……”

  二人看向王奔,满脸的难以置信,如此伟大的工具,换来的居然是‘牛肉随便吃’!?

  当然不是!!

  如果曲辕犁能推广下去。

  大秦何愁不兴盛,这小小的曲辕犁,能强健大秦的国运啊!!

  完全的解放劳动力。

  从这曲辕犁推行的瞬间,大秦的耕种,便不再是痛苦的事情。

  “此事兹事体大,我也无法定夺。”

  嬴政微微思索,随后说道。

  这曲辕犁。

  绝对是有利于大秦的工具,但是现在,大秦的国力,正倾注在征讨百越之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当然。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还是个秘密,就算是朝中大臣,也鲜有知道朝廷即将征讨百越这件事。

  如果没有百越这档子事。

  嬴政巴不得下一秒,就让全国的工匠,着手制造这曲辕犁。

  “……”

  嬴政看向秦夜,双眸之中不由得绽放出烨烨光华。

  这位自称超过诸子百家的少年!?

  如此才学。

  堪称当世无二啊,光是这曲辕犁,就是足以让大秦腾飞的发明。

  更别提他还有食补的概念。

  简直就是个宝贝。

  ——这次游历,居然能找到如此神奇的奇才,这绝对是他嬴政的幸运。

  “也对。”

  秦夜也是摸了摸下巴,如有所思的说道。

  他主要觉得,分红模式谈不太拢,一次性买断,无论老赵支付给他多少钱,秦夜都觉得亏。

  持续分红……

  秦夜又不知道老赵的实力,能不能将曲辕犁运作下去。

  啧啧啧。

  秦夜轻轻咂嘴,他也是有些着急了,想要赶紧弄到钱,去咸阳见秦始皇,推销自己的路才学。

  “走走走,饭还没吃完。”

  嬴政开口说道。

  火锅还没吃够呢,之前也还想着,吃饭的时候,稍微跟这小掌柜聊两句。

  结果太香。

  给聊天的事情忘记了。

  如今在见识到曲辕犁后,嬴政更想跟这神奇的小掌柜多聊聊。

  “走。”

  ……

  回到酒馆正厅。

  火锅的香气重新俘获所有人的味蕾。

  “来来来,小掌柜,跟我们一块吃点,随便唠唠嗑。”

  嬴政坐在桌边,向着秦夜招了招手。

  “这……不太合适吧。”

  秦夜挠了挠脸颊。

  “嗨,这又没有其余客人需要招待,算我请你,你那份饭钱,一并结算。”

  嬴政洒然一笑,出声说道。

  “得嘞。”

  秦夜这才坐下,拿出一副新的筷子、碗碟,陪老赵、小王吃起来。

  ——多吃多赚啊!!

  食材不够三人吃的,秦夜又去厨房,拿来几分蔬菜。

  王奔强烈要求吃牛肉。

  足足吃了五盘子,好家伙,合法食牛肉,对于王奔来说,也是极其奢侈的体验啊。

  “小掌柜。”

  就在吃着正酣时,嬴政陡然开口,出声询问道。

  “你之前说,咱们大秦的始皇帝时间不多,我能问问你,他还剩多少时间吗?”

  嬴政提出他最关心的问题,语气上虽然风轻云淡,可苍白的骨节,已经暴露出他心中的紧张。

  对于嬴政而言。

  寿命。

  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啊,天下尽在掌握,阻拦他再创伟业的,就是寿命啊。

  “老赵,你问这干啥?”

  秦夜抬起头,斜睨了嬴政一眼。

  “不是我说你啊,商贾可别太在意朝中之事,没啥好处。”

  “是是是。”

  嬴政连忙点头。

  “我这不是担心吗,如果国家动乱,我们这生意自然也会不好做,小老板,给我们提个醒呗。”

  听到嬴政的话,秦夜在心底暗暗点头。

  的确。

  对于商贾来说,最希望的就是天下太平,他也觉得自己跟老赵,小王投眼缘。

  “行吧。”

  “我可悄悄跟你们说,可别到处宣扬啊。”

  饶是酒馆里只有她们三人,秦夜依旧煞有其事的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听到。

  “咱们的始皇帝。”

  “寿命不足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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