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无虞接到沈宴消息的时候正坐在冰冷的操作室里, 通讯设备的微光亮起,照在他冷硬的脸上,他微垂下眼睫看了一眼, 是沈宴发来的。

  准备回程。

  最新的命令让他继续前进,沈宴却让他准备回程。

  但只要是沈宴的命令就不会错,他说让他准备回程, 那么他就能让上面的命令再次改变。

  *

  帝都, 军机所。

  这里和帝都其他的机构一样,三班倒打卡上下班,被管控得最严格的是站岗的人员,其次是处理帝都突发事件的不同职务小队, 最内部核心的位置寻常人不能靠近,是最静谧,机密最紧要的地方。

  沈宴从走廊走过,半硬的军靴底接触地面, 发出细微的响声,四周很安静,只有他的脚步声。

  他站在一扇紧闭的门前,抬眼看了眼铭牌上的军事部上将五个字, 抬手取起指节在门扉上轻叩了两下。

  “进。”一道冰冷男声隐约传来。

  沈宴推开门, 目光落在室内神色楞了一瞬, 席归渊坐在办公桌后方, 一旁的黑色真皮沙发上坐着两个alpha,另一边的高脚圆凳上也坐着一个alpha。

  他们面前正浮现着一个虚拟的星际沙盘,几道小小旗帜竖在各个星际的小星球上。

  看见沈宴进来, alpha们也是一怔, 目光落在沈宴身上多看了一眼, 他平时也这样穿,制服几年如一日都没变过,今天乍一见却有了点与过往不同的味道。

  军靴是量身定制的,比大部分alpha小了一号,脚背窄而瘦,向上包裹着瘦长的小腿,裤腿收进军靴口,紧绷而一丝不苟,更显得双腿修长笔直。

  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席归渊的下属,只不过他们官阶没有席归渊高,看到了腰带勾勒出的窄瘦腰身,再向上,对上了沈宴了凉悠悠眼神。

  沈宴迎着他们的目光,不咸不淡的问:“好看吗。”

  alpha轻笑了一下,看他表情就知道惹到他了,知趣的向他道歉:“顶级omega少见,指挥长别怪我们少见多怪,无论分没分化,指挥长的美貌都是有目共睹的。”

  沈宴淡淡扫过一眼,没理睬他的话,目光收回半垂落在面前的悬浮沙盘上。

  “在议事?”

  席归渊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方,身后的是交错的剑与荆棘图腾,他抬了抬手示意会议暂时结束,让众人出去。

  “在规划下一个三年的版图。”他解释。

  沈宴的冷硬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星际沙盘大多相似,他第一眼还以为他们是在商议战略问题。规划版图是大方向的测定,之后的落实策略才进入指挥部的体系中,他们在这一块上各有站位。

  alpha从身旁错身走过,目光似有若无的看着他俩,不知道沈宴突然来见席归渊可是少见,这让他们若有所思。

  待人都离开了,沈宴也没有落座,而是看向他:“周无虞该回来了。”

  这话让席归渊神色微变,抬眼冰冷的注视着沈宴。

  沈宴从没主动来过他的办公室,每次前来都是因为公务和其他几个人或站或坐在角落里,这是沈宴第一次来找他,可是他问的却是周无虞。

  沈宴被席归渊的眼神看得后背一刺,如芒在背,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们都很清楚对方生气是什么样的,即使别人看不出来,但他们彼此很懂得回避某一刻让人害怕的尖锐。

  “这个调令是你下的吗。”

  “不是。”

  沈宴看了他一会,席归渊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也不屑于撒这种谎。

  “谁下的。”

  “这个命令没从我这里经手,也没传达过来,要查过才知道。”席归渊盯着沈宴,口吻冰冷。

  “指挥长是为了周无虞而来?”

  “不然呢。”

  “你撤销不了这个命令的。”能下达这种命令的只有席家人,不是他便是他的父亲,或者他哥哥,沈宴的权限高于一切,但权限不等于权利。

  席归渊不喜欢周无虞,没有其他原因,从他出现在帝都的那一刻,紧跟在沈宴身边的每一刻都无比碍眼。

  但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种角色动用私权阻止他回帝都。

  “沈宴,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什么。”只有他能撤销这个命令,只有他能驳回席家人的命令而不用付出惨烈的代价。

  “你能给我什么。”

  他冰冷,而有些不悦了。虽然周无虞不值得他动用私权,但沈宴为了他才进入到这里,这个事实让席归渊心底暴虐的情绪隐隐翻腾。

  如果沈宴不想让别人付出这个代价,他又能给出什么。

  他会为周无虞牺牲什么……

  沈宴看着他良久,在寂静的室内心脏一声跳动得比一声快,他没什么能给出去的,手中的权利属于沈指挥长而不属于沈宴,有些东西他握在手中不可能交出去,而能交出去的筹码在席家面前也不足以称之为筹码。

  这些席归渊都知道的。

  “你想要……什么。”

  他语气凝涩了一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音节,藏在微哑嗓音下的窘迫也被听了出来。

  席归渊眯眼看着他,被他停顿的语气勾得心底一动,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可以和沈宴讨要些东西。

  “过来。”

  沈宴站在原地没动,两人平静对视了一会,僵持不下的目光中,沈宴迈开了步子,朝着办公桌走了过去。

  沈宴心脏跳得很快,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或许是厌恶,痛恨,窘迫,无可奈何?复杂的情绪糅杂成一片以至于沈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却还是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站在办公桌面前,席归渊抬了抬手指示意他继续靠近,沈宴冷着脸绕过了桌子,站在了他面前。

  沈宴站着,席归渊坐着,他半垂眼眸,几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归渊,同时依然能听见自己一下一下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跳,响声轰烈。

  席归渊要做什么……

  他不知道。

  这个情绪就像一根丝线吊住了重物悬在头顶,他既不知道上面到底绑着上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席归渊也在看着他,然后缓缓站起了身,他比沈宴高小半个头,一时便遮挡住了沈宴面前的全部的视线,如同笼罩而下的阴影。

  “就这么喜欢周无虞?”席归渊面无表情的问。

  沈宴皱了皱眉头:“没有。”他们似乎都认为他喜欢周无虞,连席归渊也这样觉得。周无虞的父亲是他父亲的下属,周无虞是他的下属,周无虞是周叔辞官后特意送到他身边来的,除去下属的身份,照顾周无虞是沈家应该做的。

  席归渊听着他的辩驳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眉眼,他的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的睫羽,他的鼻,他微抿的唇。

  他将‘没有’两个字视为沈宴特有的嘴硬,神色便越发冷漠,抬手轻轻抚了抚沈宴面前的发。

  有一缕碎发落下来,挡住他眼睛了。

  “再靠近一点。”

  沈宴没动,他却忽然低下头,野兽一般欺身贴上了沈宴的唇。

  沈宴睁大了双眼,只觉得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细细密密电流一样的战栗从四肢涌起。

  席归渊揽住了沈宴的腰,他依然被这个吻压得腰肢后倾。

  席归渊吻得发狠,带着怨恨一般,他想过很多,关于未来要如何和沈宴和平相处,关于沈宴结婚生子,关于沈宴寻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可沈宴变成了omega,那些预想全都不作数了,他在心里对自己反悔,哪怕沈宴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

  他有筹码掣肘他,他可以一点点把沈宴夺过来。

  先从一个吻开始。

  黑暗的念头一瞬发芽遮天蔽日,在冰冷之中疯狂生长。

  明明只是一个吻,他几乎要将沈宴揉进自己的怀里。

  沈宴则一团浆糊的想着,席归渊果然长大了。

  以前他是干不出这种流氓事的,他很讲道理,很有气节,虽然这两样东西的本质是因为他天生骄傲的脊梁,但有辱他理性形象的事以前他是绝不会做的。

  沈宴心跳得很快。

  他该挣扎的。

  可是他似乎被这个吻抽走了力气,甚至有些醉酒后的微醺感,紊乱的呼吸互相交融。

  直到席归渊放开了他,他微张着薄唇喘息,踉跄一步差点没站稳。

  席归渊想要扶住他,沈宴已经退后两步拉开了距离,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唇齿间咽下慌乱,他找回了一点理智,压着自己混乱的呼吸。

  “你疯了?”

  席归渊眼眸深黑盯着他,克制着喉结的滚动:“下午去我家。”

  沈宴微睁双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席归渊怎么敢提这种要求?果然是权利让人无耻吗。

  席归渊看着他难掩震惊的表情,脸上肌肤白皙,只有一双耳朵被染红了耳廓,淡淡的红色侵染一直到n*f柔软的耳垂,他觉得有趣的补充道:“席家。”

  沈宴一怔,表情恢复了平静,连带将之前所有的情绪都掩了下去,只有一双耳朵变成得更红,半掩在柔软的碎发里。

  “知道了。”沈宴转身离去,淡淡抛下这三个字。

  他和席归渊的办公室各在一层楼,穿过走廊上到专用电梯,白秉正拿着一份电子资料穿过走廊,见到沈宴便露出灿烂的笑容:“指挥长。”

  沈宴心不在焉嗯了一声直到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落座在办公桌后,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抬起手,指尖轻轻落在唇瓣上,他眼神紧张,迷茫,甚至有一瞬的不解。

  他和席归渊怎么会这样。

  他此刻心脏依然还在不规律的跳动,心跳变得不正常,这件事也变成不正常。

  怎么能用吻作为交换的代价。

  还是他的初吻。

  席归渊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么……熟练,轻佻,随意的散发侵略性,似乎两性关系于他而言,比处理同事关系更为熟练。

  想到这里沈宴耳廓的淡红慢慢褪去,神情逐渐冷淡,抬手点开了一份电子文件开始审批。

  最近因为大捷归来,正是军机所一年中最轻松的时刻,需要处理他们亲自处理的事情并不多,两人几乎只是点个卯,到了下午沈宴收到席归渊发来的信息。

  只有两个字。

  出来。

  他关闭光脑,起身向外走。

  席归渊的家和席家是两个概念,席归渊早早便有了自己的居所,虽然一年中依然有大半日子会住在席家里。

  席家则是席家父母和席兼之的所在地,以前沈宴去过那个地方,但也已经很久没去了,要席家撤回已经发下去的指令自打脸面,他总要去露个面的。

  沈宴走出去的时候席归渊已经在外面等他了,半降的车窗露出席归渊的脸,他眼神微动示意沈宴上车。

  沈宴觉得今天的席归渊似乎有点不同,虽然他依然是那样一张冰冷的脸,但沈宴有种感觉,从现在开始,席归渊真的开始把他当猎物看待了,这个想法的冒出让沈宴后颈泛起微微的热意,神情却更清冷,淡淡扫了席归渊一眼走上前进了车内。

  才坐下,一瓶饮料就递到了面前来,是蓝莓汁。

  席归渊的手握着薄薄的玻璃瓶,指尖抵着瓶口,看沈宴没有接过的意思,指腹顶开了瓶盖:“润润嘴唇。”

  他知道沈宴从不接他的东西,所以他从不强求,这次却是拧开瓶盖递了过来。

  沈宴怔了一下,接过饮料只抿了一口算给他面子,但也下意识抿了抿唇,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嘴唇并不干,玻璃瓶握在指间便没有再碰,十指交错紧挨着微凉的玻璃瓶,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席归渊握过的体温,让他握着玻璃瓶的指节微微蜷缩。

  车在向前行驶,席归渊侧眸,目光落在他微微蜷缩的指节上,忽然抬手触碰沈宴后颈,那块贴着信息素贴的娇嫩皮肤在感知到他指腹的靠近便开始发烫。

  沈宴冷目微睁:“你想做什么。”

  “你信息素很乱。”

  “不该你管。”冰冷的话才出口,下一刻炙热的手指已经按住了他的后颈,沈宴反身挣扎,却被抵在了前方的分隔金属上,席归渊就在面前,按住他的肩,另一手探进他衣领,揭开了信息素贴。

  “每次靠近我,你的信息素都很乱。”席归渊垂眸看着沈宴紧绷的面孔,他肌肤白皙,眼角处淡淡的红痕扩大了很多。

  “与其回避,不如习惯。”

  说得轻松。

  信息素贴一揭开,那块习惯了封闭的软嫩皮肤感受到了身前男人的信息素,几乎被冰冷的信息素入侵得刺痛,腺体向下生长,刺痛的感觉蔓延到尾椎才停下,沈宴抿紧了唇一言不发,他不会让自己因为信息素就失控。

  下一刻他表情微变,一瞬腿有些发软,席归渊碰了他的腺体,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后颈上轻轻碾过,缓缓按压着腺体,尾椎上的刺痛随着他的动作也变成了细细的酥麻,沈宴垂下眼,将所有克制的崩溃都掩住,只留下微微颤抖的睫羽,细细密密的让人心痒。

  前两天的上课有说过的,因为信息素感到疼痛可以用轻轻按压按摩腺体的方式缓解,沈宴抿紧了唇。

  但这一页的分类在婚后。

  席归渊在逼自己习惯他的信息素,用着无法抵抗的姿态,有力的指节压在他后颈上,制服外套的布料硬挺,席归渊没挽衣袖,微硬的袖角从他皮肤上刮过带起痒意,手腕向下压的时候金属袖扣在肌肤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很凉。

  沈宴低垂眼眸,绷紧了身体不泄露出一点难耐的情绪,直到悬浮车抵达席家外。

  沈宴抬手想要将席归渊推开:“放开。”

  手抵在他胸膛上,感受到衣料下躯体的温度让沈宴始终没有抬起眼看他,转身从他的钳制中挣出。

  从车里钻出来沈宴神情有一丝狼狈,但不得不承认腺体刺痛的感觉缓解了很多:“周无虞的事……”沈宴回头去看席归渊,看见席归渊的表情,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

  席归渊从车上下来,原本冷漠的眉眼间难得有了几分愉悦,平静整理着微皱的袖口,听见周无虞三个字捏着袖口的指间一顿,抬眼看向前方的沈宴,那眼神像是要吃了他。

  周无虞三个字像是什么魔咒一样,沈宴选择了适时打住,转身向内走去。

  *

  席家住宅占地宽阔,主宅之外还有一大片的院子,但席家向来不爱花草,抬眼望去是大片的树木簇拥在四周,草坪在中间延伸开,一直到主宅的廊下。

  踏上门廊,门便打开了,李叔拉开门,站在门口向他露出和蔼的微笑:“沈指挥长,请进。”他平静如常的态度似乎对于沈宴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任何诧异,多年前他们见面时他还称呼他沈小少爷,此刻改口唤他沈指挥长也没有任何凝滞。

  沈宴朝他点了点头,走进室内,跟着他的脚步向内走去。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严谨,压抑,一切都有条不紊,似乎在这个地方不存在任何差错。

  再向内走便是客厅,李叔转身朝他微笑:“指挥长请坐一会,兼之大约还有一会便到。”

  沈宴没有坐下,站在客厅里看了看四周,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席兼之做的,席兼之在他眼中算得上儒雅,小时候每次见面席兼之都会用大哥哥一般的姿态摸一摸他的头,态度也十分的温柔和气,没想到现在会做出这种自私的决断。

  席归渊在一旁坐下,李叔送了一壶茶上来,席归渊斟了两杯茶,递了一杯茶放在沈宴面前,沈宴看了一眼那杯茶才坐下。

  端起茶杯礼节性的抿了一口,茶水带着茶叶的清香,淡琥珀色的茶水给唇瓣染上了一层淡淡水光。

  席归渊坐在对面看他饮茶,目光停留在他唇上一瞬。

  沈宴喝完茶后下意识的用指节碰了碰下唇,修长白皙的食指微曲,贴上润泽的薄唇,沾掉了一些水痕,抬手将茶杯放回桌面上。

  如孙叔所说,没一会席兼之便到了家,才到家门口脱下外套,便听见孙叔说沈宴来了。

  他没想到沈宴会亲自来,不过稍微一想也知道这是自家弟弟的手笔,只要沈宴没来,他有的是方式可以将这件事推脱出去,哪怕是席归渊的要求。

  “我知道了。”

  他向内走去,到了客厅便看见早早已经等着的身影。

  “指挥长久等了。”席兼之温声走进客厅。

  “我也才刚到。”沈宴抬眼看向他,客气的颌首。

  “父亲在外忙公务,母亲回了娘家游玩,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我只是为了我下属的事来的,微末小事不值得元帅过问。”

  “哪个下属?”席兼之落座,明知故问。

  “周无虞,他该被调回了。”

  “原来是他,他的确该被调回了,只是下一个小星球上有些难题,我想以他的能力应该能轻松解决,所以打算让他多留一程。”

  “一程?”

  “对,解决完这一程他便会正常调回,为帝国多做的贡献我们自然也不会忘记。”

  “为帝国效力是他应当做的。”沈宴道。

  沈宴没有接着问,席兼之已经给出了承诺,多行一程最多不过半个月,周无虞也能得到该有的奖赏,结束之后正常调回,所有人都当这件事是正常的延期调动是对周无虞最好的。

  “留下来吃晚餐吧?”席兼之目光落在沈宴和席归渊身上,缓声的问。

  他很欣赏沈宴,无论是他的外貌还是他的能力心性,但席归渊似乎是真心喜欢沈宴,他便很快收了想法,只是周无虞的存在过于碍眼了,他不明白席归渊在想什么,周无虞回来只会变成他俩之间的阻碍。

  沈宴应了一声好。

  席兼之和席归渊不同,席兼之是温柔而虚伪的,至少对外人是虚伪的,他此刻拒绝席兼之的提议,会被掣肘的只会是周无虞,周无虞不该因为他而被卷进席家这个漩涡里。

  席兼之并不意外,起身让李叔去准备晚餐菜单,他一离开客厅里便只剩下了沈宴和席归渊。

  席归渊倒是有些意外沈宴会接受邀请留下来,沈宴向来不喜欢交际应酬,也不在乎这些东西,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周无虞。

  他眼中闪过一抹自嘲,只是一瞬便消失,站起身看向沈宴:“你要是觉得呆在这里不自在可以出去走走。”

  沈宴抬眼看向他,猜测他的话是让他一个人出去还是要和他一起出去走走,这代表他可能又要和席归渊独处,这让他心情有些微微紧张,今天席归渊的表现有点太出格了,他不知道再继续和他独处他又会做出什么来。

  而席归渊已经站起了身,沈宴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走吧。”

  他也有话想对席归渊说。

  下午的微风轻浮,席家外草坪松软,微风吹过翻起细碎的浪花,两人并未走远,沿着席家主宅慢慢走着。

  席归渊并肩在他身旁,两人沉默的走着,没一会便听见席归渊若有所思的道:“你以前并不喜欢席家。”

  他已经很多年没来了,以前就算来也只喜欢在室外呆着,在房子附近走走,不然就会说房子里太闷,呆着有些不舒服。

  “也不喜欢和席家人相处。”席归渊侧眸看向他:“为了你那位属下,你倒是无所谓了。”

  沈宴抿唇,对于他的话心中不悦,今天忽然做一些莫名其妙事情的人明明是席归渊,要他来席家也是席归渊提出来的,现在却又忽然往周无虞身上扯。

  “不关周无虞的事。”沈宴看向他的眼眸,因为生气几乎带着警告,是一句斥责。

  “席归渊,以后不要再这样,太失礼了。”

  突然的吻他,突然触摸他的腺体,这对于同事关系或者朋友关系而言都太突然太暧昧了。

  “失礼?你指哪件事。”席归渊忽然靠近过来,神色看进他眼睛里,很认真的请教他。

  他倾身过来,靠得太近了,沈宴向后退了一步,他却得寸进尺还在逼近,

  席家的主宅没有种植攀援植物,墙面是光华而冰冷的,涂刷着白色防侵蚀涂料,凝固后形成了一层紧密的膜,散发着淡淡的动人光泽。

  沈宴呼吸慌乱了一瞬,后背抵在了墙上,他不该向后退的,此刻席归渊靠近过来,便把他困在了墙和他的怀抱之间。

  冰冷的信息素此刻无比浓烈,侵染在两人的身上,从衣衫到发梢,席归渊的身躯几乎遮挡住了全部光线,沈宴视线所能及的便是他的一丝不苟的衣衫,领口出扣紧到最上一颗的纽扣,交叠衣领上方半掩的凸起喉结,再向上,便是线条锐利的下颌线。

  沈宴抬起眼,从他的唇一直看上去,直到和他目光相交,那双眼眸正在看着他。

  沈宴克制着让自己的呼吸不要因他眼神慌乱,平静的吐字:“你今天过分了。”

  总这样以alpha的身份释放压迫感,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他是想劝告席归渊,今天的事情过去了就不提了,但他最好不要再做这种事。

  但现在看起来,席归渊不会听。

  席归渊俯身下来,掌心托住沈宴下颌,大拇指在沈宴唇瓣上轻轻触了一瞬,静静看着他。

  “这个过分吗。”

  他打量着沈宴,他以为沈宴会避开,但没想到他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大约是想要和他较劲,表示自己并不害怕。

  “很过分。”

  席归渊挑了挑眉,那双冰冷的眼眸静静望着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贴上他柔软的唇瓣轻轻摩挲,就像亲吻一样。

  沈宴抿紧了唇,却难以忽视他的触碰,他眼中神色惊慌,极力压制了下去也余下一片湿漉漉茫然。

  他不明白席归渊怎么会突然这样。

  但这种触碰……很微妙,不算难受。

  席归渊见他那双眼眸中的慌乱,知道因为是在席家所以他害怕了,便后退一步收回了手,神色淡淡的侧眸看向前方,向前迈步走去:“为了别的alpha来找我,也很失礼。”

  沈宴哑然片刻,松懈下来的腰背靠在墙上有些无力缓了几秒才起身跟上去,跟在席归渊身后沉默的走着,他的脑袋有些乱,席归渊似乎是因为周无虞才这样生气,可是周无虞是他的下属。这件事有些无稽,但席归渊确实生气了,突然吻了他,突然触碰他,不知道是抱着惩罚他还是折磨他的心态,用信息素一次又一次的裹住了他,以至于此刻他指尖还在无意识轻颤着。

  沈宴走在席归渊身后,目光落在他背影上,从他宽阔的肩背一直看到两条被制服裤包裹的长腿,他看起来很正常,并没有任何不适或失控的迹象。

  看来是单方面对他的惩罚,alpha对omega,隐秘的惩罚。

  沈宴收了收手指,轻轻握成一个空拳挡住缓解指尖的轻颤,平静的跟了上去。

  两人沉默的走完了接下来的路,直到孙叔来通知他们晚餐开始了,两人再次回到了室内。

  餐厅重新布置了一番,之前暗沉的餐厅此刻灯光全数亮了起来,光线从上方洒落,照在铺上洁白桌布的餐桌上,上方摆放的丰盛食物和水果点心都十分精致,有种……特意为接待沈宴而表露出的隆重。

  沈宴小时候来吃过饭,自然知道沈家平时用餐是什么样,他们用餐讲究顺序,桌面简洁,不会为了视觉上的好看就盛放各种菜色水果在餐桌上。

  有这种将一切展示出来,让画面美丽而丰盛的习惯的是他母亲。

  沈宴随着席兼之邀请的声音走到餐桌旁坐下,席归渊也落座。

  席兼之请他们动用餐具之后,沈宴用刀叉将食物切割成方便入口的小块,静静的用着餐。

  席兼之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之前在客厅的时候气氛还好,出去走了一趟回来反而有些僵持不下的感觉,不过他也没有往心上去,如果沈指挥长不和席归渊僵持,反而就不是沈指挥长了。

  他们家并没有在饭桌上议事的习惯,但来了客人偶尔聊几句也是应当的,席兼之稍微说了几个最近能源开采的问题,沈宴知道一些里面的事情,便适当的交谈了两句。

  他一面说话,一面将手中的餐具握得很紧,竭力不让在场的人看出他此刻有些虚软到手指用不上力气。

  他该吃一粒维.稳的药,但药在车上,而他是坐席归渊的车来的。

  食指按住刀柄,从软嫩的鱼肉中间划过,餐刀滑过瓷盘,发出一声细微的摩擦声,他刚才切的是牛排,没重新调整好力道,将餐刀握得太紧了。

  沈宴动作停顿了一瞬,若无其事的继续切割,手上的力道放轻了很多,在向下划动的一瞬刀锋抵住餐盘,手指却没握稳餐刀,银质餐刀在餐盘边缘撞击了一下,发出铿锵的响声,然后坠落向地面。

  沈宴冷着一张脸,对于这个场面有种尴尬而不想说话的冷漠。他在心里想了一下方才的动作的问题,餐刀抵住盘子的反作用力和他手上虚握刀柄食指下按一瞬导致的滑脱。

  “抱歉。”他道。

  席兼之神情儒雅:“没事。”

  他说话之间,席归渊弯下腰捡起了沾着食物酱汁的餐刀,握着餐刀柄看了沈宴一眼,向后推开椅子,起身去厨房给他拿了一把新餐刀来。

  他指尖握着那柄新餐刀,从沈宴身后将手伸了过来,将餐刀放在他手侧。

  待落座,他看向沈宴:“吃什么,帮你。”

  “不用。”沈宴拿起餐刀,银质上还有席归渊指腹的体温,心想自己回去就把家里刀叉扔了。

  席兼之意外的看了席归渊一眼,平时他连话都没两句,没想到遇上沈宴倒是什么都会说也什么都会做了,再看两人依然僵持不下的氛围,低头轻笑了一声。

  他俩还真是一对。

  “归渊从小到大可从不帮人切食物,他高中时我们家有个远房的亲戚来,预分化是omega稍微有些娇气,那天烤了小羊排,他也不好意思,问归渊能不能帮他切一下,归渊直接问他,你没手?把人家直接说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学了席归渊的语气,冷冰冰又理所当然的三个字崩出来,可想而知那位omega有多受冲击。

  沈宴听他这样说楞了一下,他知道席归渊向来冷漠,倒是不知道他冷漠到了这种不近人情的程度,或许是因为那时候他已经长大了?

  至少在他们还都是小豆丁的时候,在小学里席归渊从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拒绝他,席归渊会帮他看他身后是不是被人贴了纸条,会把彩笔放在桌上随意他取用,体育课上也会因为他鞋带开了把鞋带固定器分享给他。

  果然人还是小时候会比较可爱。

  用餐过程忽略掉不愉快的地方还算愉快,晚餐结束后席兼之示意席归渊送沈宴回家,并表示欢迎沈宴下次再来做客。

  沈宴有礼的向席兼之道别,踏出席家主宅之后便冷淡的说:“席上将留步,不劳烦你送了。”

  他可不想再和席归渊发生什么,席归渊今天的情绪不稳定,他的情绪也很不稳定,如果席归渊再做点什么他大概真的要和他动手了。

  席归渊目光落在他侧脸上,外面落日斜阳,光线从云后穿透而来,半明半暗的落在屋檐下,也落在他侧脸上,细密睫羽被镀上了一层金黄,不悦的表情看起来也可爱的许多。

  席归渊知道他不喜欢应酬,知道他不喜欢被触碰,也知道他不喜欢被当做omega对待,这一天下来大概已经让他很不悦了,加上那个吻,他突然的冒犯,大约是已经在忍耐的极限了。

  他如果再送他回去,毫无空隙的逼近大概会让他窒息吧。

  席归渊想了想,选择适当的后退一步。

  “权限给你打开了,悬浮车送你回去。”

  “可以。”沈宴头也没回的下了走廊,军靴硬底踩在柔软的草坪上,是一种不预期的柔软失重,尽管只是下坠一瞬便踩实了地面。

  沈宴心里却有一丝空落落的,心底忍不住自嘲的笑了一下。

  他还以为席归渊今天疯了,原来也没有。

  席归渊站在廊下看着沈宴的走远的背影,他肩背很漂亮,并不宽厚,是另一种单薄的伸展,蝴蝶骨清瘦微凸在平直的背脊上,腰线生得很高,臀线也高,腰胯很窄,从臀到腿,衣衫下紧实而饱满的线条一直过渡到清瘦修长的双腿,这些是他高中时就注意到的。

  他天生观察力就好。

  直到沈宴沿着小道走出视线,席归渊才转身进了屋内。

  屋内弥漫着一缕淡淡茶香,席兼之正在泡茶,他是爱茶的人,讲究泡茶的时间,几乎是掐着秒的,斟出两杯茶,一杯自饮一杯推向对面的位置。

  席归渊走过去在他对面落座,伸手端起了茶杯垂眼品茗。

  席兼之的声音在斟茶的水流声中有些模糊:“你不该让周无虞回来,他对你来说是个威胁。”

  席归渊有多傲慢他了解,他不会为了阻拦沈宴和周无虞的感情就做出将周无虞永远外调这种事。

  但周无虞和沈宴有多亲近他也查过了,他们彼此之间稍微说夸张一点,是相依为命的关系。

  当年周父将周无虞送进帝都,一是为了让他有个好前程,二是让他给沈宴当左膀右臂,周父当年是跟在老指挥长身边的人,当然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说是让他来帝都求学,不如说是将他送给了沈宴。

  他欠沈家的恩情,他不能继续辅佐沈家,便将儿子以这种方式送给了沈宴。

  席兼之扪心而问,如果他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他没道理不心动的,只不过可惜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只有冰冷的父亲和无情的弟弟。

  席归渊品茶,指腹捏着小小的茶盏摩挲,片刻后放下茶盏,眼神冰冷而沉着:“如果不能杀了他,将他远调有什么用。”

  席兼之低头笑了笑:“归渊,果然是你。”

  他父亲曾经说席归渊更适合继承他的位置时他有过不忿,但时间越久他这种想法便越淡,因为他越来越深刻的体会到父亲那番话的深意。

  “但是,我劝你别动这个念头,周无虞要是死了,你和沈宴之间的关系可就……”

  席归渊摇了摇头,平静的下着审判:“他还不值得我杀。”

  “他也不值得沈宴为他伤心。”

  席兼之想了想,露出了然笑容:“连让他挂念也不行是吗,所以你让他回来。”

  席归渊垂眸饮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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