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蔺楚,我做了一个好久好久的梦。

  邓之音说我寻到了无生涯的无生花,就能够把南惊鸿带回来。

  我在路途中遇见了晏相知,晏相知说:“你的宿命因为南惊鸿而起,你只要远离她,你便能获得自由的人生,何苦要再掺和到其中呢?”

  我看着晏相知的脸,我在想晏相知这种人活的一定很累吧。

  他这一生把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唯独有一点,他始终都看不明白,若是世上所有的感情都能够算计清楚,那么这世间还有真正的感情可言吗?

  他摇了摇头,面上似乎有些痛苦和不忍心,但是也不必说些别的,他点了点头,继续前去。

  无生涯上果然有一朵无生花。

  他武功高强,轻功了得,很容易能够得到那朵花。

  只是抓住那朵花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了,但是却是在这一刻能够感受到这种令人觉得痛苦不已的感觉。

  一条毒蛇毫不犹豫的激射而出。

  他蔺楚,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己的左手。

  他年幼时是个左撇子,庆幸他是个左撇子,下意识抓到花的时候,他反应过来了,于是乎也就在这一刻,他想到他不能有事,有人还在等这朵花的出现。

  “我不能死。”

  他狠狠地击打了自己的脸颊,而后锋利的利刃在这一刻断掉了自己的胳膊。

  他坠落悬崖。

  醒来之时,终归是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做了很久很久的一个悠长无比的梦。

  梦境里头,他还是当初一个狂妄不羁的少年。

  坐在高头大马上。

  “蔺国公,前头战事激烈您要不先回来?”

  “国将有难,岂能趋避之?阿禹在哪,我要去见他。”

  他奔马前去,终究见到了长禹,彼时长禹一身白袍,可是格外肃杀。

  记忆在梭巡,也许此时此刻,就是他梦里的前尘。

  “蔺楚,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怎么了?阿禹?”

  “王宁知以惊鸿为诱饵,我上当了。”

  他眼眶红红的。

  蔺楚心神一晃。

  终归还是没机会。

  “阿楚,你送她回去吧,就说我答应出兵援助王宁知。”

  南惊鸿在马车颠簸里醒来,她在马车摇晃里醒了过来,浑身都疼。

  昨夜喝了太多的酒。

  她眨了眨有些茫然的眼。

  掀开马车的帘子。

  “是你,蔺国公?”

  蔺楚心如刀割,但是他知道,只不过是历史的轮回倒戈罢了。

  “是我,蔺楚。”

  南惊鸿瞧见了蔺楚有些发红的眼眶,他今日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我怎么在这?”

  “送你回你的夫君王宁知那里去。”

  南惊鸿听蔺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只是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蔺楚听到她轻轻的叹气。

  “王夫人难道不快乐?”

  南惊鸿的目光悠远的飘向了远方。

  “这世上有什么值得快乐的呢?”

  蔺楚这才发现,其实她不快乐。

  那么如何才能叫她觉得快乐呢?

  让她醒来,是快乐的吗?

  “二娘子觉得如何能够叫你快乐?抑或是,二娘子觉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

  南惊鸿看了一眼他,而后忽然认真起来。

  “有一个乖巧的女儿,一个合适的丈夫,一个平安的家庭。”

  蔺楚忽然笑了,笑出了眼泪。

  却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所能够得到的幸福。

  和她现实生活中得到的幸福一样。

  他忽然停了马车,握了握她的手。

  “好想哪怕有一刻钟,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握着你的手,哪怕失去一切,好想倒在你怀里,哪怕会失去我自己的手臂。我若是不能醒来,我便能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可是我不醒来,你也不能醒来,对不起,惊鸿。”

  他忽然抱住了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来。

  身边便一应成空。

  “究竟是怎么了?”

  她有些头昏发麻。

  身边的压力束缚顿显空。

  一个是年少时候初见长禹长禹的悲郁,一个是青年时候对于蔺楚的执念。

  真正的放下。

  蔺楚从无生之涯的涯底醒了过来。

  晏相知叹了一口气。

  “蔺楚,你没了手臂,何苦呢?该醒来了。”

  蔺楚并没有管自己的手臂,他拿着那无生花回到了南园。

  无生花的香气很诱人。

  她才知道什么南柯一梦,一梦半生,梦中一日,人间一年。

  西山大相国寺里,念经的女子看了一眼这枯灯。

  “三年过去了,圣人要纳新妃了。但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这女子锦衣华袍,瞧上去分明不该是这般模样。

  可偏偏好像痴迷于佛法。

  “南园四娘子南清茗被先帝赐婚给当今圣人,被册封为贤妃娘娘。如今也要出阁了?”

  小尼姑忍不住开口道。

  这女子听到这里,才开口。

  “今个是什么日子?”

  “今日是四妃入宫的日子。”

  华衣女子叹了口气。

  “竟如此?她已经睡了整整三年了。”

  南清茗换上了华贵的衣服,可是她极不自在。

  今日她入宫,可是她从未想过要入宫的,她也是不希望入宫的。

  可是她没办法,谁知道嘉元帝死之前的旨意是那样决绝,今圣为了二姐姐早日醒来,结三年天下之力。

  世人眼见着后宫空置,单单知道皇后之位空悬,当初的长云王妃,如今尚且在沉睡之中。

  天下人都在等她醒来。

  可究竟要多久才能醒来呢?

  谁也不得而知。

  长禹没想到第一个要见自己的是南清茗。

  这位昔日很可爱的小娘子,是小妹妹一样的存在,可是如今一道旨意,竟要他帮她当做妾室。

  他不知道长臻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他实际上也只是为了制衡惊鸿罢了。

  只是长臻不清楚的是,这世间,他宁愿要爱情,不要其他可笑的一切。

  “你想做什么?”

  南清茗磕长头匍匐在地上。

  “求你同意,能叫清茗离开这,哪怕是死,在所不惜。”

  长禹看了一眼她瘦弱的模样,倒好似那时候的惊鸿。

  这个小娘子实实在在有几分惊鸿的气质。

  只是从没人可以替代,也没人可以决定。

  他长禹的选择。

  “假死遁走江州,何如?只不过从此你将失去所有你曾拥有的一切?名门世家,尊贵身份,人人所爱。你可愿意?”

  南清茗抬头看他。

  而后义无反顾的点了点头。

  “如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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