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太的两个弟弟,都被流放在了苦寒之地。

  流放之人不许做官,两个人只能一边务农,一边养家,又添了孩子,家里十分困难。

  孙家不止这两人被流放。

  沈明贞知道,之前在孙家服侍了一辈子的老嬷嬷和几个下人也去了舅舅那里。十几个人生活在一起边罢了,这些老人还不能干重活。

  正因此,舅舅们才颦颦借钱。

  沈明贞安慰母亲:“您等我学医学好了,便开一间铺子,养活您和舅舅们。”

  孙太太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她说起了往事。

  朱姨娘还是女儿家的时候,便以远方亲戚的身份住进了沈府。她生的漂亮,恰逢孙太太不如沈老爷的意,于是朱姨娘便在他们大婚的第二日,连骗带哄地灌了沈老爷一壶酒,爬上了沈老爷的床。

  他们俩倒是快活了,却连累孙太太成为了整个京都的笑柄,整整三年都没抬起头来。

  朱姨娘来了之后,便处处跟她作对。

  孙太太当时才十七岁,刚有了孩子,被朱姨娘知道后,便天天去老太太面前吹风。一会儿说孙太太肚子里怀的是女孩,一会儿说孙太太的命格不好,一会儿说孙太太没有眼力见,都不知道孝敬婆母,一会儿说孙太太处事不够玲珑,怕是打理不好京城女眷们的关系。

  老太太本就不喜欢她,听朱姨娘这般挑唆,更不喜欢她了。

  孙太太坐着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却还是招来很多流言蜚语。

  有一回,她想喝乌鸡汤炖参片,被老太太知道了,硬是说她娇气,将乌鸡汤扣住了不给她。一转头,却将鸡汤送去了朱姨娘的屋子。

  朱太太孕期被这样折腾,身体都不好了起来。

  她去跟沈老爷诉苦,沈老爷说:“巧云也有孕了,你跟她有什么好争的,不过一碗鸡汤罢了。”

  孙太太愣在当场,其实孙太太长的并不差,虽不似朱姨娘那样妩媚,却清丽可人,端庄典雅。

  她不知道,为何沈家一家人连个好脸色都不给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己家中没钱没势,不配做他的妻子吗?

  后来孙太太要生了,朱姨娘偏偏也喊着痛,将府里给孙太太准备的奶娘和助生的婆子都叫了过去。

  孙太太躺在床上,被痛醒,又被痛得昏睡了过去,折腾了了大半夜都没把助生的婆子喊回来。

  还是她院里的三等丫鬟看不下去了,叫人去打水,自己担了助生婆子的任务,指挥孙太太一个晚上,才把孩子生下来。

  第二天中午,朱姨娘才把助生的婆子放了回来。

  她还特意来转了一圈儿,挺着大肚子,看孙太太生的是女儿,在一边笑得很开心:“我还以为太太给老爷生了儿子,原来只是个不中用的女儿。”

  男孩是玉,女儿是砖,这个孩子出生的真不是时候。

  孙太太看着女儿的脸,半晌没说话。

  倒是沈老爷后来过来了一趟,抱着沈明贞看了看,还送了孩子一个小金锁:“你多休息,巧云心直口快,不是有意的,我会好好说她。”

  沈老爷说没说林姨娘,孙太太不知道。但她知道,沈老爷一定不会为自己做主。

  女人生孩子啊,九死一生。她付出了这么多,却依旧换不来一个公平,他甚至都舍不得给他的妾室一句重话。

  这些年,为了女儿,她一直在沈家忍辱负重。

  孙太太忍了这么多年,突然便不想忍了。

  她转头看着女儿,下定了决心:“你好好学医,等你将来学成了,咱们便开个药店,或者做个别的生意。总之,娘突然想离开这里了。”

  沈明贞点了点头:“娘您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

  从孙太太那里回来后,沈明贞整个人都钻进了书里。医书读了一本又一本,连老太太的生辰都差点忘了,还是紫苏替她将剩下的袍子绣完的。

  到了寿礼那一天,老太太看到衣服,欣喜地笑了,倒是夸了她一句:“你这丫头有心。”

  沈明珠见沈明贞把衣服献了上去,以为她说帮自己献的,便没有理会。她笑嘻嘻的,把自己订做的金丝戒指送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很是高兴,一家人又大摆筵席好好热闹了一天,直到晚上,雇来的舞娘来向朱姨娘要表演歌舞的银子。

  朱姨娘脸色不好:“三十两?什么舞这么贵?”

  “我们家花魁青青亲自来沈府跳舞,三十两还多?您去京城打听打听,哪户人家我们不是这么收费的?沈家家大业大,不会连这么点银子都要赖账吧。”

  朱姨娘叫住丫鬟:“去支三十两银子过来。”

  丫鬟依言出去,没一会儿,低着头走了过来:“姨娘,府中只剩下银票,碎银子没有三十两了。”

  朱姨娘掐了丫鬟一把,从钱袋里拿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瞪了花魁几眼,依依不舍地交给了花魁。

  好不容易才坐下,沈老爷便过来了。

  “府中怎么会没有碎银子,我每个月都会让管家支一百两碎银子给主张中馈的人。这个月才二十多天,怎的银子都花完了?”

  朱姨娘没答话,她身边的账房先生踌躇了一会儿,看着沈老爷铁青的脸,把朱姨娘的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六月七月两个月,朱姨娘给自己院子里种植花草花了十两,给老太太买糕点花了五两,自己买珠钏头面花了二十两,给二小姐沈明珠打头面花了十八两……

  统共花了二百三十八两银子出去。

  沈老爷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抓着朱姨娘的胳膊责问:“你不是说能管好家吗?这才不到两个月,你便花了二百多两银子出去?”

  照这个花法,不出半年,沈府的银子都要被花完。

  他偷偷做的木材生意,一个月满打满算,也才一百多两银子都收入。朱姨娘倒好,一下子把自己两个月的收入都花光了。不但如此,今日还差点叫他丢了人。

  花魁住的地方是上流官员常去的地方,若是她哪日把这件事说出去,叫那帮同僚知道他沈家差点拿不出三十两银子,他这张老脸都要丢尽了。

  沈老爷越想越气,一只手扬起来,似是要打朱姨娘一巴掌。那只手抬了好一会儿,终是因为舍不得打,垂了下去。

  沈老爷叹了一口气,萎靡地坐在了梨花椅上。

  好好的寿宴被搅坏,再也没取乐的兴致。

  除了沈明贞,再也没人动筷。

  沈老太太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儿子:“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朱姨娘管不好家,再让孙太太管家便可。儿媳妇,你替沈家好好守着这个家,想办法把朱姨娘花完的亏损补回来。”

  沈明贞手里的酒撒了出来,这是什么道理,有好处的时候,一丁点也不想着母亲,有了坏事烂账,便想着让母亲出来拦着了?这是什么道理?

  “我不同意。”她站起身反驳,“祖母让母亲把亏空补上,我却不知如何补,是把祖母常喝的红汤茶撤了?还是把父亲常用的宣纸换成普通的?”

  “放肆!她带来那么多嫁妆,补一些进去怎么了?”

  “祖母这是什么话,分明是姨娘花的钱,却要母亲来补,天下哪有这个理。若是如此,母亲便不再管家了,这个家,还是让朱姨娘来管罢。”

  沈老太太没说话,沈老爷却慌了。

  “夫人,是我不好。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虽说是林姨娘的错,但我们终归是一体的,烦劳你替这个家操操心。”

  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孙太太开口:“老爷说的有理,只是,这次的亏空实在太多了。不如把朱姨娘的头面卖了,来补一些亏空吧。”

  沈老爷道:“好。”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

  但朱姨娘的头面却迟迟没有送过来,孙太太催促再三,那边索性连门都不开了,直接关了院子,不让人进出。

  沈明贞也不急:“娘不必忧心,既然朱姨娘不肯卖了头面,娘不给朱姨娘的院子发月银便是。左右是他们自己关的门,最好把饭也停了吧。门总是这样关着,饭必定是送不进去的。”

  她说完,给厨房打了招呼,厨房果真没去那边送饭。

  朱姨娘院子里十几个伺候的下人,坚持了一天,到晚上终于支撑不住,背着朱姨娘将她那珍珠头面抬了出来。

  气得朱姨娘在院子里破口大骂:“来人,把今日偷偷出去的人都抓过来,每个人赏一顿藤条。”

  朱姨娘今日很不好过,没有饭吃便罢了,这些没眼力见的下人还把她的宝贝头面送给了沈明贞,让她心里难受的很。

  那是京城中最好的珍宝阁打造的头面,样式用料都是眼下最时兴的,特别是两边金镶玉的荷花设计。

  金色的线包裹着洁白的玉,显得整个饰面华美贵气,荷花雕刻细腻,仿佛花朵正在盈盈绽放,释放着盈盈清香。

  她最喜欢的饰面啊,这帮奴才为了一顿饭,便把它送给了别人。若她以后遇上其它困难,还怎么指望她们?

  这帮奴才说不定一个跑的比一个快,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朱姨娘坐在梨花椅上,摸着自己新做的紫藤花指甲,对着两边的下人招手:“给我狠狠地打,凡是今日偷跑出院子的,每个人都给我重重的打!”

  一时间,尖叫连连。

  沈明贞正坐在孙太太院里看医书,听见林姨娘又责罚了下人,叫紫苏去帮被打的下人盛饭。

  孙太太绣着纹扇:“朱姨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成发昏了?”

  怕是被气的吧,心爱的首饰被拿走,管家之权也拱手相让,连沈老爷都对她发了脾气。再有心机的人,遇上这么一遭,怕是都慌乱了心神。

  终究是和她们无关。

  沈明贞叫陈妈妈去熬了两碗红枣莲子羹,亲手端给了孙太太:“天热了,母亲保重身体。”

  孙太太絮放下纹扇,才拿起碗,便听到紫苏跑进来的声音。

  “姑娘,朱姨娘今日的责罚太重,她院子里的庄嬷嬷被打的晕过去了。如今高烧不退,可怎么办。”

  竟然打出了人命?

  她看向紫苏:“朱姨娘的院子我不方便去,你找几个人把庄嬷嬷抬出来吧。”

  人还没来,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庄嬷嬷上半身已被汗水湿透,下半身血肉模糊,血水滴答滴答地掉了下来。

  送她来的丫鬟止不住地哭泣,今日负责打人的小哥下偏了手,打到了庄嬷嬷的尾巴骨上,连板子都打折了。庄嬷嬷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便痛的晕了过去

  沈明贞皱了皱眉,将庄嬷嬷身上的衣服褪下,处理好屁股上的伤,仔细用清水将伤口洗干净,涂上自制的药粉和捣碎的草药,又用药罐煮了防止伤口发炎与退烧的药,撬开庄嬷嬷的牙,将药灌了进去。

  她将瓷瓶里的药递给抬庄嬷嬷的丫鬟:“这药不会让伤口发烂,你拿回去吧。告诉受伤的人,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至于庄嬷嬷,能不能醒来,全看造化。

  第二日,庄嬷嬷依旧未醒。

  毕竟是一条人命,沈明贞试着施了针灸,针灸了一个多时辰,庄嬷嬷终于有了知觉。

  她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看着沈明贞,温和地笑了。

  沈明贞亲自给庄嬷嬷喂饭:“嬷嬷现在还不能吃不好克化的食物,我在粥里加了枸杞与红豆,都是补中益气的食物,嬷嬷放心食用。”

  庄嬷嬷颤着手:“大小姐对我这个老婆子真好。”

  庄嬷嬷在沈明贞这里养了半个多月,才回朱姨娘院里当差不久,便领着几个丫鬟过来给她谢恩:“我们几个都是用了小姐的药才好的,小姐对我们的恩情太重。我们几个贱名一条,也没什么能献给小姐的,只有一颗真心能报答小姐。您放心,以后,但凡朱姨娘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几个都会来您这里汇报的。”

  沈明贞点了点头,救庄嬷嬷的时候,她便知道,那些用了她的药的人,必定会有一部分会向她这边倒戈。

  沈明贞叫紫苏给每个人都发了三两银子:“以后多谢几位了。”

  送走人后,沈明贞坐在院子里赏起了花。

  花儿开的娇艳,香气扑鼻,连带着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重生后,总是呆在府里,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沈府,沈明贞想出去看一看。

  她叫上紫苏:“我们出去逛一逛。”

  她们逛的第一个地方是医馆,不大的医馆里,老大夫一边为病人诊脉,一边指挥小儿开药方,忙得不亦乐乎。

  四四方方的药格里,摆满了各种中草药。

  沈明贞看着老大夫,莫名的笑了。

  若是她也有一家这样的医馆,该有多好啊。只是,她女子身份,这样大庭广众地做事本就不便,若是叫人认出她是沈家的大小姐,少不得要给母亲抹黑,她不愿连累母亲清誉。

  如何才能既保全名声又体面的赚钱呢?沈明贞思索了很久,终于想到和解的办法。

  她何必执着于当全科大夫呢?古来女子看病总是不太方便,她不如主修妇科,为女子排忧解难。

  如此,不用开店,也能行医开药。

  沈明贞说干就干,拉着紫苏去了书阁,买了几本医治妇科疾病的书,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家。

  只是,她医术尚未学成。若是只做这一门生意,她和母亲的人生或许依旧会没什么起色,若是能像父亲一样做生意就好了。

  她翻开医书,才看了几页,便听见紫苏说,朱姨娘院子里的下人们,因为伤口太热,都发炎了。

  沈明贞道:“去抬一些清心下火的绿豆汤过去吧,叫母亲去给朱姨娘拨几个临时伺候的人,把这些受伤的下人都移到阴暗清爽的屋子里去。”

  紫苏应了,才一会儿,又过来:“老爷知道了朱姨娘院子里的事儿,这几天竟然没往朱姨娘那边去。今儿个不知怎么了,竟然往太太那边去了。”

  孙太太对沈老爷到来一事受宠若惊,他已经很久没有到过她的院子。

  孙太太坐在椅子上,看着孙老爷,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四目相对无言。

  孙太太尴尬地咳了一声,去室内拿出了一碟新鲜的橘子出来。亲手剥了一个,递给了沈老爷:“老爷尝尝吧。”

  沈老爷一只手接了过来,一只手盖在了孙太太的手上,手心滚烫,握她握得很紧。

  “这些年委屈你了,终究是你们母女识大体。贞儿给朱姨娘院子里下人们诊治的事儿我听说了,这孩子是个懂事的。”沈老爷替孙太太将垂落下来的乌发重新收到耳后,“明日我打算去京都北二里的庄子里泡温泉,你和贞儿跟着我一起去吧,你身子不好,需要多养养。”

  孙太太颔首,她多年未曾被温热的心渐渐地暖了过来。

  “我会跟贞儿说的。”

  孙太太心里明白,老爷之所以会来自己这边,或许只是因为朱姨娘这些日子错处太多,未能讨到老爷的欢心罢了。

  若是再过几天,沈老爷消了气……

  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她不为了自己,也得为女儿着想。沈明贞一向自强不息,却不代表她不需要关心,不需要父亲的疼爱,她得给女儿多多找找后路。

  第二日,沈明贞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孙太太穿着一件海棠红的袄裙,配着头上的白玉簪。她本就肤色雪白,配着这一身,多了些恬静淡雅的气质。

  沈老爷过去牵了她的手:“夫人慢些。”

  才上马车,便看到朱姨娘和沈明珠也跟了过来,两个人提着包裹,向沈老爷撒娇:“老爷去泡温泉,怎么也不带着妾身,妾室最喜欢泡温泉了。”

  沈老爷立在那里,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末了,他说:“我此行除了泡温泉,还有些事给夫人说,你和明珠先回去吧。”

  这话留了很多余地,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不愿意带着朱姨娘。

  奈何朱姨娘一点儿也没眼力见儿,死拉着沈老爷不放手,眼泪汪汪的:“妾身知道错了,您就带着妾身吧,老爷。”

  一众伺候的下人就在旁边看着,沈老爷觉得很难堪。朱姨娘当众不听他这个老爷的命令,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沈老爷有些生气,用力地将朱姨娘的手甩开,坐上了车。

  沈明贞看着沈老爷:“父亲这是怎么了?”

  沈老爷不知道在想什么,盯着沈明贞和孙太太左右地看。

  孙太太正襟危坐,双手叠加在膝上,正拿着松木镊子仔细地洗着茶具 。

  沈明贞拿着一本书正在看,是前朝商业大贾所写的书籍《治商之道》。沈明贞的容颜很像她的母亲,清丽端庄,又有才学,可谓沈家女儿的典范。

  联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沈老爷越发觉得,朱姨娘生下的儿女就是没有孙太太生的好。

  到底是名门出来的闺秀,即使后来家族没落了,也能将女儿教的这样好。

  朱姨娘给他所生的儿子,早早被他送去了书院,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连派去的下人也是他三挑四选的。

  这孩子小的时候,见了人便行礼,像个小尾巴一样经常跟着他在书房看书,是极招人喜欢的。没想到,这才不过一年,他便转了性子,开始学起了他那不学无术的长姐,日日在学院里招猫逗狗,任沈老爷写了无数劝学的书信,也没任何改变。

  沈家到底不能后继无人,更不能有这么个不着调的长子当家。

  沈老爷觉得,还是将自己和孙太太的关系修复修复比较好。自己虽不太喜欢她,但孙太太教导出来的孩子到底勤勉好学,很合自己的心意。

  沈老爷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看着沈明贞,爱怜地摸了摸她的乌发:“以前是父亲忽略你了,你不用怪父亲。终究,我们才是一家人,朱姨娘她只是个妾。”

  他把自己腰间的血玉玉佩取了下来,送给了沈明贞。

  生孩子的事儿,不能直接给孙太太和沈明贞说。

  要先对她们好,等到她们对他放了心,他再说出心中想法,想来孙太太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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