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瑰悄无声息地出现,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他静静地看着说这话的少年人,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这个少年人似乎完全沉浸在故事里了,把这残酷的案发真相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长夏嘴角微微一勾,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目光如刀,直直地逼视着那扶苏氏的人,大声说道:“你们知道扶苏公子一定会死,所以就丧心病狂地直接把那毒粉掺入香炉中。可你们没想到,香炉中的毒粉还没有燃完,六公主就直接带着人来了。六驸马当时就慌了神,情急之下只能将毒粉收回,因此他的手上和身上都沾上了毒粉的粉末。”

  长夏的言语不急不缓,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打着众人的心,她娓娓道来之中,眼眸也随之幽幽变暗,那沉色之中暗藏着的凶光和鄙夷嘲讽清晰可见,她那神态仿佛根本没有将扶苏氏这些拙劣至极的行径放在眼里,就像是看着一群跳梁小丑在表演。

  “六驸马知道这个毒粉的威力,于是你猜他怎么做了?”长夏的眼神扫视着众人,像是在考验他们。

  接着刚刚说话的少年人继续开口,他迫不及待地率先回答道:“他一定想办法把身上的毒粉给抹掉。”

  少年人满脸兴奋,眼中闪烁着光芒,为自己能参与到这个推理中而激动。

  长夏扭头看了眼那说话的少年,少年眼眸炯炯有神,专注认真地盯着她,眼中满是期待得到认可的神情。长夏微微点头,语气肯定地说道:“没错。”

  少年一喜,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可是转眼时就看到了那站在煊骄王身边的王孙殿下。

  王孙殿下眸光沉沉,冷冷地盯着自己,那眼中是浓烈的戾气和缓缓流动的怨气,仿佛要将他吞噬一般。

  少年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移开目光,连嘴角的笑容都连忙收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长夏接着说着,声音在大殿中清晰可闻:“六驸马知道扶苏公主一定会被吓到,而且以她那冲动的性格,很有可能会乱了你们的计划。于是,在竹园中,六驸马成功地将毒粉转移了。”

  李盛年眼眸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接着垂下几分,眼底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又像是在思索着其中的细节。

  月影竹林下,少女那仔细认真聆听的模样,以及那被夜风吹得卷着几缕发丝的耳朵,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动声色地微微一勾,那笑容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长夏看到李盛年这副样子,心中莫名地有些恼怒,她咬了咬牙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眼睛微微眯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咬着牙接着说道:“扶苏公主回到宴席之上时,却碰到了你们……”

  这时扶苏氏的那个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开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将手收在袖中,眼神中满是慌乱。

  “你……你胡说!我们昨日才来,怎么会……”他强装镇定地说道,可声音却开始发颤,那话语中的底气明显不足,在大殿中听起来格外刺耳。

  “昨日?大人确定?我们可是见过面的,您不是还和覃修氏相熟么?”

  长夏的眼神变得更加犀利,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

  妖尊眼眸一动,眼底之中好不容易缓下去的暗色再次出现,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覃修氏?

  这个名字让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的视线缓缓落在槐序身上。

  “你胡说什么?!淑君何等尊贵,再者,妖宫之内地形何其复杂,我等怎么会半夜出现在……”

  扶苏氏的人还在狡辩,可下一秒,他瞪大双眼,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神色立即变得震恐非常,紧接着愤怒之色猛地在他的眼眶之中燃烧起来,那眼神像是要把长夏生吞活剥了一般。

  他立即跪下,朝着妖尊的方向磕头,大声喊道:“陛下,煊骄王这是在诱导!不可作数!”他的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试图让妖尊相信他。

  李盛年斜睨着跪着的人,眼底之中的寒色和鄙夷毫不掩饰,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只卑劣的狗。

  他冷冷地说道:“煊骄王并未说明,大人难不成是猜测?”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对方的要害。

  扶苏氏的人愣了一下,连忙说道:“我是猜测,这只是我的猜测。”

  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惊恐。

  长夏嘴角一勾,心中暗自冷笑:掉进去了。

  她缓缓开口:“猜测?我都不知大人竟对我王朝后宫之事了如指掌,竟然知晓这淑君便是覃修氏?我可没说是覃修氏的谁?”

  她的话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缓慢却能够准确无误地深入人心,让人不自觉地跟着她的思绪去走,一步一步地将扶苏氏的人逼入绝境。

  “你……你们!!!!你们是故意的!!!无凭无据,你们这是诽谤!!!王上知晓了,你们定然罪加一等!!!!”扶苏氏的人疯狂地大喊大叫,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证据?大人想要什么证据?物证已有,难不成还想要人证?”长夏神色从容,眼神中透着自信。

  那人跪得笔直,像是要维护自己那所谓的不屈的傲骨,眼底的慌乱被他缓缓掩去,试图再次伪装出镇定的样子。

  “都说妖都执法司讲究证据,无凭无证难不成你们是要屈打成招?那妖域在整个四海八荒岂非成了一个笑话!”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威胁。

  李盛年此时再次寒声开口,他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冰冷刺骨:“刚刚本王已修书一封,以西荒之名呈送给北荒陛下。相信现在,北荒陛下正在撤兵。”

  “什么!?”扶苏氏的人满脸惊愕,眼中满是绝望。

  长夏抬手对妖尊说道:“陛下,臣请奏,传宫女春酒,六驸马进殿。”她的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那人明显一慌,再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夏,身体微微颤抖,仿佛预感到了末日的来临。

  “准。”妖尊威严地说道。

  六驸马和春酒齐齐上殿,他们的脸色都十分苍白。

  行完礼后,春酒缓缓开口,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就是这个人,在三日前来淑君宫中与淑君见面,被我撞见后,匆匆离开。”

  长夏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说……”春酒好似有所顾忌,她抬眼看了眼长夏,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接着握了握拳,像是下定了决心,随即继续垂眸缓缓说道,“我听到淑君对他说,‘覃修氏愿意为北荒扶苏马首是瞻’这样的话,还听到这个人给了淑君几锭金子,随后匆匆离开。”

  妖尊眸中的杀意缓缓出现,那眼神如同冰冷的深渊,但她不动声色地将杀意掩了下去,冷冷地问道:“你和六驸马什么关系?”

  春酒的眼尾已经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那双粗糙的手紧紧地捏紧衣角,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咬了咬嘴唇,眼泪随着话音夺眶而出:“我……我倾慕六驸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听起来十分可怜。

  妖尊接着问道:“六驸马让你做什么?”

  “让我,让我陷害煊骄王。”春酒低下头,不敢看妖尊的眼睛。

  妖尊二话没说,沉默了几秒后,眼神变得冰冷无情:“来人,春酒即可送往褫灵台。”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长夏上前一步,神色严肃地说道:“陛下,此事还未结束。”

  妖尊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煊骄王是想给这个宫女求情?”

  长夏摇摇头,语气凝重地说道:“非也,只是这宫女怀了六驸马的骨肉。”

  众人再次唏嘘哗然,殿内顿时炸开了锅。大家交头接耳,眼中满是震惊和好奇。

  身后跪着的六驸马的手攥得紧紧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白湛,他垂着头,眼睛之中是畏惧的颤抖和不可置信,身体如同筛糠一般微微抖动。

  长夏微微躬身,神色庄重地开始继续说道:“陛下,还请让臣说完,此案错综复杂,其间隐情甚多,等臣将案子完整道来,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陛下再做定夺也不迟。”她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清晰而坚定。

  妖尊微微皱眉,似有些疲惫地掐着眉,稍作停顿后,威严地说道:“准。”

  长夏冷冷地瞥了一眼跪着的六驸马,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仿佛看到了世间最肮脏之物。那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剑,刺得六驸马不自觉地低下头。

  接着道:“扶苏公主是被扶苏氏的大人联合淑君杀死的。其实扶苏公主死了两次,第一次,是被人用珍珠项链洞穿后脑而死,第二次是因为粉尘接触到了水汽中毒而亡。但相同的是,地点都是在淑君宫中。”

  那人的手开始颤抖,他开始慌乱了起来。

  “那晚,我去看望淑君,恐怕那个时候的前半炷香时,扶苏公主刚死吧?”

  听到这句话的槐序默默垂下了眸。

  他静静地站在淑君宫的檐上。

  那一身黑衣,如同最深沉的夜色,完美地与黑夜融为一体,仿佛他本就是这无尽黑暗的一部分。风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却带不走他眼中的冷漠。

  在他的视线之下,那位娇俏灵动的姑娘,原本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散发着青春与活力的气息。

  然而,厄运却在瞬间降临。

  不知从何处伸出的一只手,猛地从后面扯下了她那美丽的珍珠项链。

  刹那间,洁白硕大的珍珠如雨点般散落一地,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恰似少女破碎的梦。少女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却如同昙花一现,很快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嘴。

  她拼命地挣扎,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可这一切都是徒劳。

  紧接着,凶手捡起地上的珍珠,手中灵力涌动,那些珍珠瞬间被注入了强大而邪恶的力量,如同夺命的利箭般射向少女。

  珍珠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无情地射穿了少女娇嫩的脑部。鲜血飞溅而出,洒在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上,与洁白的珍珠形成了鲜明而惨烈的对比。

  与此同时,如同云雾一般的寒水之气从四周缓缓飘散蔓延开来。

  那寒水之气带着刺骨的寒冷,迅速将整个空间笼罩。

  寒雾触碰到少女的身体,她的身体开始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身上的襦裙瞬间结满了冰霜,那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仿佛要将她也一同冰封。

  不一会儿,少女的身体失去了支撑,缓缓倒入那弥漫的水汽之中。

  她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生命之光如风中残烛般熄灭,最终一动不动,宛如一个破碎的玩偶,被黑暗无情地吞噬。

  他,依旧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看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那些人如同鬼魅一般,迅速而熟练地收拾着尸体,将少女的遗体如同垃圾般带走,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回忆结束。

  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曾经的冷漠似乎被这颤抖打破,他的内心陷入了混乱。

  长夏刚刚的话语,就像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刺向他的内心。

  所以,长夏是知道了?她会不会已经知道自己当时就在这里,目睹了一切却毫无举动?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害怕长夏那锐利的目光,害怕她看穿自己内心的黑暗。

  长夏接着说道:“你们将尸体交给了六驸马,六驸马让千鲤池的宫人将尸体扔入千鲤池中,造成溺水而死的假象,而做着一切的宫人,便是还存活于世的屠苏岩。六驸马欺骗利用一心想要为宗族报仇的屠苏岩,诓骗他让他以为自己杀死了扶苏氏,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六驸马的一个计谋。”

  讲到这里时,长夏的视线微微一停,不紧不慢地落到槐序身上。

  “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们扶苏氏的阴谋,你们私吞屠苏氏的产业,嫁祸给妖域,现在又要把西荒给牵扯进来。贪得无厌的是你们,欺上瞒下的是你们,毫无人性的更是你们。北荒陛下若是知道这一切的种种行径,当初杨氏与屠苏氏的下场,也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说着这话,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视线却冷冷的,毫无温度地落在槐序身上。那目光像是两道冰冷的激光,直直地射向槐序,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槐序感受到了那抹炙热的目光,那目光中蕴含的力量仿佛要将他的伪装一层层剥开。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烈日下暴晒,无所遁形。那个目光像是一座无法承受之重的大山,压得他根本不敢抬眸,只能低垂着头,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双手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身体微微颤抖。

  突然,大殿之内一片寂静,长夏说道:“好了,这次的案子就是这样,在场都是四海八荒远道而来的客人,留你们在此实属无奈,还望见谅。”

  妖尊开口说道:“诸位可以退下了。”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寂静的大殿中回响,带着一种不容违抗的力量。

  等到众人缓缓离开后,扶苏氏的人被士兵们粗暴地押了下去。他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高喊着自己冤枉,那声音在空旷的走廊中回荡,充满了绝望与不甘。

  然而,他的呼喊在这冰冷的宫殿中显得如此无力,没有人理会他那所谓的“冤枉”。

  殿内一阵寂静,只剩下众人离去后的余韵。这种寂静仿佛能将时间凝固,让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一声高喊打破了寂静:“六公主到——”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味。

  长夏这时缓缓抬眸,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看向妖尊,语气庄重地说道:“陛下,现在是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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