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苍山很大,属于横断山脉。

  不过,这个大主要是指南北向,毕竟,能从通天河一直延伸到南疆的十万大山,贯穿整个大楚的南方,足有数万里,就像是一把长剑,硬生生地将大楚的西南区域斩了出去。

  剑身长且窄。

  窄指的就是东西向。

  最宽处也就数百里,靠近通天河的最窄的地方仅有数十里。

  在莽苍山内,东西向的通道足有数十条,就连普通人也能通行,当然,必须成群结队,在修行者的带领下通过,单独的普通人,或者纯粹的普通人要想穿越莽苍山,先做好给妖兽当食物的准备。

  虽然,在甬道上布置有法阵。

  散发着妖魔诡异讨厌的气息,那些妖兽闻到这个味道更是会望风而逃,没有特殊情况不会从山区下到甬道来,然而,若是饿极了,说不定也会不顾讨厌的气息冲下来。

  所以,但凡穿越莽苍山必定是成群结队,且有着修行者同行。

  总之,在莽苍山,甬道以及甬道周遭的地域比较安全,只要离开甬道范围数里之外,便是危险的所在,妖魔诡异横行,妖兽更是遍布各地。

  就连修行者,也很少单独进入那些区域。

  先天强者又如何,每年死在莽苍山内的先天强者也不见得少,怎么也有两三位数。

  就连道门真人,道门真君也有陨落在里面的。

  莽苍山别看没十万大山疆域宽广,实际上,比十万大山要危险许多,里面别有洞天,有着好几个在大燕都鼎鼎有名的死亡禁区,隐藏着某些神秘存在。

  最奇葩的是,这些死亡禁区并非固定的,而是在莽苍山的区域内四处游动,悄无声息,毫无征兆,就连道门真君的感知都能瞒过,当危险降临的时候,已经难以逃脱。

  运气若是不好的话,也就……

  魔剑究竟在哪儿出土,是停在原地不动,还是随意游走,所有的这些信息,雷霆战队全都不知道,蜀山剑派的这些弟子们并不曾和他们沟通交流。

  他们只需要跟着蜀山剑派的这些弟子前行便是。

  当然,他们所经行的区域并非甬道附近,而是在荒无人烟的区域,一旦进入,就不可能再御剑飞行,在莽苍山的空中飞行,对这里的某些存在来说便是挑衅。

  进入山区后,那个原本隐在虚空的蜀山剑派长老也现出了身形,不可能继续停留在虚空中。

  这是一个腰间挂着酒葫芦不修边幅的中年人。

  酒道人!

  雷大头在苏宁安耳边轻声说道。

  可能是为了安抚体内的诡异,雷大头不得不喋喋不休地在苏宁安耳边说话。

  其中,有一部分篇幅都是关于酒道人。

  总之,在雷大头的话里,酒道人是蜀山剑派的异类,那些剑疯子一个个都很爱面子,很讲究仪表,说是亲近道门,却又有着儒家的那一套,分外讲究礼仪。

  道门中虽然也有地位高下,却也不至于像儒家那般,就算你是普通的弟子,见到了真君也只需行一个道礼便可,也就是右掌竖在胸前,微微颔首,高呼无量天尊。

  蜀山剑派的低阶弟子若是遇见长老,甚至需要下跪,就像儒家的后辈朝长辈行礼一般。

  总之,规矩很大。

  在雷大头看来,就是伪君子。

  酒道人是例外,右手剑左手酒的他最讨厌规矩,年轻时总是因为规矩做不好被罚,不过,这厮天资聪颖,有着一口慧剑,直指人心,故而,小错不断,大错不犯。

  现如今,已然成为蜀山剑派长老团的一员。

  到了这个层次,在他头上的人也就不多,于是,更加放浪形骸,这不,哪怕是执行护法任务,腰间仍然别着酒葫芦,走不了几步便喝上一口。

  葫芦看似不大,却内有乾坤,不知道装了多少酒。

  一路上,酒香飘来,四处逸散。

  说起来,作为蜀山剑派的长老,他应该认识方小剑,看样子,又不像是被方小剑隔绝了因果,按道理,怎么也该前来寒暄两句,然而,并没有。

  一路上,酒道人只知道默默地喝着酒,不但和雷霆战队的人不说话,就连和蜀山剑派的那些兔崽子也没有交流。

  一行人就这样闯入了莽苍山。

  脚程并不慢,虽然不能飞行,却能在树梢枝头掠过,无需在林间艰难跋涉,蹒跚而行。

  看似漫无目的,其实不然。

  位于最前方的顾战歌就像是有着雷达一般,能够感应到魔剑散发出来的气息。

  “吼!”

  前方的山谷,传来了一声咆哮。

  咆哮声中蕴藏着神意,表达出闲人免进的姿态。

  “奔雷兽……”

  雷大头看了苏宁安一眼,轻声说道。

  天底下有十大妖兽,奔雷兽榜上有名,虽然是妖兽,不曾吸收帝流浆成为大妖,然而,其实力却在不少化形大妖之上,南疆的黑山老妖若是不曾吸纳香火信仰成神,单单凭借千目千足蜈蚣虫的真身,并非奔雷兽的对手。

  前面,蜀山剑派的弟子停了下来。

  奔雷兽这玩意对地盘很是看重,咆哮声代表着警告,若是一行人继续前行,便会闯入对方的地盘,到时候,奔雷兽便会与他们不死不休。

  理智的选择便是绕路。

  数十里的范围,稍稍绕一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只是,这个选择从来不在蜀山剑派的这些剑疯子的选择之中,只见顾战歌低喝了一声。

  “剑出蜀山!”

  身后,其他十二个弟子同时应道。

  “有我无敌!”

  “呛啷!”

  十三把长剑同时出鞘。

  “起!”

  低喝一声,悬浮在弟子们上空的长剑便组成了一个剑阵,以顾战歌的沧浪剑为剑锋,朝前急掠而去。

  众弟子随之飞上低空,紧跟而去。

  这就是蜀山剑派的行事态度,若有阻碍,绝不退缩,就算是神魔,我也一剑斩之。

  “这些剑疯子……”

  雷大头叹了叹气。

  “跟上吧!”

  雷霆战队的一行四人坠在了身后,紧跟而去。

  “咔嚓!”

  虚空中,闪电落下。

  即便是白昼,那闪电之威也颇为惊人。

  日头的光辉似乎也被掩盖,一道道的闪电不停劈下山谷,组成了电网,笼罩着蜀山剑派的那些弟子。

  这就是奔雷兽的本命神通,能够引雷霆之力。

  某方面,它们便是兽类的雷大头,血脉中便蕴藏着雷霆闪电的种子。

  闪电落下,剑光升腾。

  无数道光芒交错,不时有咆哮声响起,也有人影升空盘旋迎向闪电,便如暴风雨中的海燕……

  雷霆战队的人和酒道人一样,远远地站在山谷外,并未进入战局,任由蜀山剑派的那些剑客在顾战歌的率领下和闪电争锋。

  渐渐地,咆哮声变得悲壮,由愤怒转为了凄厉……

  最终,消失不见。

  随之而去的则是漫天闪电,头顶的天空恢复如常,阳光一如既往地照射下来。

  剑光闪现,重新归鞘。

  一行人继续朝着莽苍山深处奔去。

  先是向东,继而折转往南,那个魔剑貌似在移动状态之中,蜀山剑派的这些弟子唯有紧追不舍。

  其中,免不了会迎面撞见某些存在。

  妖兽!

  诡异!

  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无论遇见什么,蜀山剑派的这些弟子都是一剑斩去,杀出一条血路,即便在这些战斗中,有人受伤,有人掉队,有人陨落,依旧如此,再无别的选择。

  最后,还留在莽苍山的只有五个人。

  若有人受伤,便有人送他返回,若有人陨落,一把火烧掉,有人则送他的剑回去……

  人可以不回蜀山,剑必须回去,归于剑墟!

  对蜀山剑派的人来说,死亡从来就不是未知,而是一种归宿。

  他们不像一般的修行者那样盼着长生,只想苟活,某些借诡施法的法师就算是已经千疮百孔,已经不似人形,还想要活下去,能活一天是一天。

  这也是道门法师那么多的原因。

  哪怕知道道门是在利用他们,仍然前赴后继地进入道门,不过是因为道门的手段和资源能够让他们活得更久一些,长宁观的法师楼是如此,赤火镇魔殿的道门护法人也是如此。

  蜀山剑派的这些剑疯子则和法师们背道而驰。

  某种程度上,苏宁安其实蛮欣赏他们对生命的态度,不过,要让他像他们那样,他却也做不到。

  他不会像法师们那般苟且偷生,对死亡避之不及,甚至,因此产生各种强大的怨念,被诡异操控,失去自我。

  但是,也做不到蜀山剑派弟子这样看淡生死,不服就干!

  总之,在他看来,这两种对生命和死亡的态度都不可取,不过,任何东西都是因人而异。

  他也不会对此多说什么。

  就这样,一路杀过去。

  来到一处高峰,站在悬崖前,顾战歌等人低头望着悬崖下的深渊,沉默不语。

  苏宁安也有感应。

  在深渊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就像胎儿一般,有心跳声响起,这心跳声入耳,自己的心跳便跟随着对方的节奏一起跳动了起来。

  “呛啷!”

  突然间,方小剑怀里的锈剑出鞘。

  飞了出去,朝着深渊坠落,就像乳燕归巢。

  什么情况?

  苏宁安心中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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