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姥姥被他们说服后，和一帮信得过的雇佣防守戒备着。
叶尊和小男孩站在黑暗的房间中间，手指共同握着一支笔，念着召唤笔仙的咒语。
这是叶尊第一次主动招鬼。
如果三姑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女人是可以利用鬼来杀人的，正常的手段完全无法对付她。
他必须利用房间里的鬼，提前尽可能探索二姑姑的过去，和她的打算。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咒语只能由小男孩念。
他似乎觉得这很好玩，一直忍不住在笑。
叶尊一开始不想他加入进来，毕竟鬼魂对正常人而言太危险了，可是他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个游戏。
现在看到小男孩似乎只有好奇，并没有很当一回事，反而稍稍安心。
“……如果现身，请在纸上画圈。”
其实不用，叶尊捂住左眼，右眼狭窄的视线看见一个阴冷的黑影瞬间出现在他们身边，手指放在他们握着着笔上。
叶尊松开手，立刻抓住了鬼的手臂，让对方看向他。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鬼可怕的眼睛。
——不管你是谁，既然是存在这屋子的鬼，告诉我你所知道的那个女人的全部！
鬼张开了黑洞一样的嘴，里面还有一张惨白的中年男人的脸，脸上还有一双惊悚的眼睛。
张开嘴的鬼脸朝他扑来，叶尊另一只手无意识抓着小男孩的，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要恐惧。
……
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楚楚可怜地躺在床上，眼里还含着一包眼泪，抽抽搭搭地对哄她睡觉的爸爸撒娇。
“爸爸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你是爸爸的小公主啊。”
“我做错事也爱我吗？”
“当然，小公主做错什么都可以原谅，但不能主动做坏事。”
“爸爸你真好。”她明白了，只要是有原因的坏事，就不是主动做的坏事，是被迫的。
“睡吧。”男人打个哈欠，“爸爸也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工作，给小公主赚钱买玩具。”
“我才不要玩具，要好看的裙子，很贵很贵的好吃的，要亮晶晶的珠宝。”
“哈哈哈哈好好好，小公主要什么都有。”
男人并没有将小孩子的话语当真，哄睡了女儿就关上灯轻手轻脚走出去。
小女孩呼吸平稳，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熄灯后黑暗的房间，白天装饰得梦幻的公主蕾丝元素，在黑暗中看去，像是扭曲吊死着鬼魂的女巫丛林。
她像是忽然有些冷，往被子里缩了缩。
蛋糕一样的公主床下，黑暗的阴影之中，缓缓伸出来一只枯瘦惨白的手臂，披头散发的鬼一点一点爬出来。
她翻了个身，不知不觉皱起眉，脸色煞白，毫无预兆地从梦里醒来，一睁开眼，看到躺在她旁边，正在和她四目相对的死去妈妈的脸。
小女孩的眼睛呆住，像是觉得是幻觉，僵硬地缓缓翻身。
当她躺平后，身旁的女鬼还在看着她，而头顶的蕾丝床帐里，和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姐的鬼魂正在俯视着她，保持着和死前一样扭曲可怕的姿态。
小女孩吞咽了一下口水，瞪大眼睛。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妈妈，姐姐，”她挤出一个笑容，装作天真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她们是鬼，有杀死她的恶意一样，“我好想你们啊，太好了，我们还可以一起生活，和以前一样。”
鬼冷冷的毫无感情地看着她，像是一团怨恨凝聚的死气，只有即将杀死她的意图，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意识。
她勉强笑着，眼珠子咕噜噜转得飞快。
“别，别杀我！我有很多漂亮的裙子可以给姐姐穿，很多美丽的珠宝，妈妈也很喜欢的，你们是不是不甘心死去，但是我活着，我们可以共享，不要杀我，留着我，你们完全可以使用我的身体，这样也和活着时候一样。”
那是她一生中唯一恐惧害怕的时间。
但幸好，第二天一早她好端端睁开了眼睛。
妈妈和姐姐的鬼没有杀死她，她们被她说服了。
最初的时候，她们只是突如其来出现在她身边，在她吃饭的时候，穿新衣服的时候，和爸爸去各种宴会，出入高档场所的时候。
一开始有些恐惧，但，当她因为一个比她爸爸更有钱的叔叔家的男孩，在玩耍中弄脏了她的新裙子不道歉，而心里怨恨咒骂时，姐姐的鬼魂出现了，将那个男孩子直接从高处推了下去，对方摔断了腿。
她开始觉得，被妈妈和姐姐的鬼魂缠上不是什么坏事了，这简直就是她的超能力。
随着年龄的增长，鬼魂能帮她做的事越来越多，她们也开始要求上身，使用她的身体体验活着的滋味。
最初她还担心过身体被剥夺，自己会不会也和死掉一样，但随着和鬼接触越多，她发现鬼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没有恐惧，鬼能做的事很少，力量也很小。
她慢慢学会了主导，由她来指使鬼做事，只有她愿意，鬼才能上身她，她也能随时将她们挤出去，拿回身体的权限。
她本来想利用这个新技能弄死第一任继母，但是她一开始年纪太小不懂得掩饰，被女人发现了真面目，对方一直很防备她，而且普通人也看不见鬼，无法利用鬼吓死她。
在她还没想到办法之前，继母就果断地和爸爸离婚搬走了，连亲生女儿也不带走。
失去了接触对方的途径，她就没有办法再害对方了，只好放弃。
跟爸爸去国外后，因为那里的邪术昌盛，她控鬼的能力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没几年爸爸找到了现在的母亲，对方嫁过很多人，也很有钱。
这时候她已经长大了，知道没必要和爸爸的老婆争锋相对，于是她隐藏起真实的性格，在她刻意讨好，和因为她的言语陷害显得性格不讨喜的妹妹的衬托下，她和现任继母的关系很好，外面的人甚至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但她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对方很有钱。
可是，爸爸果然和很多男人一样，比起亲女儿，更器重同是男人的继子。
那个大哥长得一表人才，对她其实也不错，上学的时候因为这么个风云人物一样的哥哥，她的学校生涯很是精彩。
可是，如果对方威胁到了她的钱，那就对不起了。
……
“那个男人，是她利用鬼杀死的第一个人。她研究了很多年，最终确认了手法。”
“她选择了一个生活失意，精神极度不稳定的司机，然后故意搭乘他的车，伪装成鬼的样子，激起他的恐惧，并在他的车上留下姐姐和妈妈的遗物。”
“等他的恐惧摧毁了精神的防御，就让妈妈和姐姐的鬼魂显露在他面前，时不时地骚扰他。当他的精神彻底瓦解崩溃，鬼魂就可以尝试影响他了。”
“我就是，那个倒霉的被选中的司机。”
在黑暗的荒野上，凄凉阴冷的声音讲述着。
“车祸不是一次性就成功的，起码有两三次机会都因为各种因素失败了，作为正常人，我本能控制着车子的方向盘。但或许因为我的提前规避，那个目标没有发现异常。”
“直到最后一次，关键时刻，一个女人的鬼魂控制了我，在我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方向盘自己打转，朝那个人直直撞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干，有很多蛛丝马迹，她不想被人发现，于是她杀死了我。我一直跟着她，但是，她身边有两个凶狠可怕的鬼，她们好像在共享那具身体，不仅如此，虽然那个女人是人，但因为经常让出身体的原因，在她使用那具身体的时候，会有一个小女孩的鬼魂跑出来。”
“你要小心那个小女孩，小女孩亲近的目标，就是她恶念想要下手的目标。”
绝大多数人的精神极其脆弱，成为鬼也没有多少能量，在中年男人的鬼魂讲述结束后，叶尊被一股拉力拉回了现实。
小男孩笑着，清澈莹润的眼眸好奇地望着他：“你真的看见鬼了吗？鬼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我也想见。”
叶尊摇了摇头。
——二姑姑身边真的有两个鬼，帮她杀人，是她姐姐和妈妈。
小男孩有些惊讶，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不是说，她姐姐和妈妈都是被她害死的吗？鬼这么笨的吗？居然帮助害死她们的人。”
——因为她说，她们可以和她共享身体和人生，并且，一旦遇到合适的身体，就让姐姐和妈妈的鬼魂重新回到人间。
小男孩吃惊地说：“那三姑姑的精神不稳，就是因为她想让鬼占据三姑姑的身体吗？”
叶尊此前完全没想到这一点，顿时瞳孔微颤。
——现在我们不能做什么，对了，那些鬼能控制活人，要提醒奶奶注意。
……
黑暗中，女人盛装打扮，坐在镜子前，仔仔细细涂着口红。
然后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
一眨眼，一大一小两个鬼魂出现在镜子里她的身后。
女人看着自己的金手指：“我果然才是被上天偏爱选中的。”
她这么厉害，但可惜秘密却无人分享，憋在心里的感觉太难受了，她从小就喜欢炫耀，但却竟然无法炫耀，简直是对她的惩罚。
因此，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可怜可悲的妹妹。
在第一任继母离婚后，她就不再对这个妹妹伪装了，对方在她的刻意之下，被周围所有人讨厌不喜。
这种知道一切真相，却无人相信的感觉，一定很绝望吧。
而她站在人群里，看到妹妹明明说着自己告诉她的真相，周围那些愚蠢的人却都毫不犹豫相信自己，这种感觉也舒爽极了。
有一种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快感。
“说真的，我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不过姐姐喜欢她的身体的话，只好让给姐姐了。只要再做一件事，她大概就彻底崩溃了，到时候我就去接姐姐回来。”
她笑着对镜子里的小女孩说。
然后浓妆下弯弯的眉眼看着女鬼：“妈妈，你不是一直很讨厌那个女人吗？现在可以动手了。她现在应该和很多人在一起，随便控制谁，杀了她吧。”
镜子里的女鬼们消失了。
她开心地笑起来，笑出了声。
很快，那些财产全都是她的了。
她也已经厌烦了这两个鬼跟她公用一个身体，其他还好说，男人是绝对无法和其他人共享的，其他鬼也不行。
……
姑姥姥的别墅里。
常驻家里的帮佣有六个。
一个一直跟着姑姥姥的老管家，负责照顾小孩子的保姆，负责做饭买菜的阿姨，司机，还有主要负责安全的两个年轻保安。
其他处理花园的园丁，打扫卫生、洗衣服之类的不住家的保洁都不算在内。
今天晚上，除了老管家和老姑姑在一起，守在四楼的小男孩的房间外，其他人各有事情。
保姆和阿姨检查厨房的安全隐患，给大家准备些吃的喝的。
司机和两个年轻人逡巡着别墅的入口。
“果然出事了啊，三姑娘居然是个神经病。”
“这有什么意外的，她一直神经兮兮的。”
“但我没得想到，二姑娘居然和她老公会被赶出去，这一家子果然不大对劲。”
“今晚是为得什么不睡，要一直折腾人？”
“说是……闹……鬼……”那个人压低声音。
“咦，小方到哪里去了？怎么走着走着就咱们俩了？”
在司机和其中一个保安聊天的时候，走在最后的保安忽然身体一僵，直勾勾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然后默默回头。
他往黑暗的花园走去，很快拿着一个铁锨走了出来，沾着土的铁锨在灯光下泛着锋利的光。
他直勾勾地往别墅走去，泥土脚印踩在干净的地板和楼梯上，一路往上。
【杀了她！那个老女人总是看你的眼神带着轻视，你忘了心里积压的怒气了吗？】
【用这个狠狠地铲断她的脑袋，像处理花园的土一样铲烂捣碎！就这么干！】
“该死的有钱人！不把我当人看！”
黑夜之中，人的戾气像是火苗一样，被一点一点煽动。
过往一点点摩擦和怨愤，像是被煽动起来，怨恨、愤怒，越烧越燃，几乎烧毁了理智。
明明白天想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在黑暗中，在莫名其妙的冲动下，却像是走火入魔一样被怨毒烧灼所有的理智。
好像如果不把怨恨和火气宣泄出来，自己就再也无法好好活一样。
【杀了她！杀了她！就这么干！】
“小方，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和他们去花园巡逻了吗？”
“对了我们烧了宵夜来吃点再去啊，我去给你拿。”
阿姨背着身往厨房走去，完全没有留意身后人烧红的怨毒的眼睛。
那个人握紧了铁锨，但因为阿姨快步走进厨房，他又放弃了，按照心头的冲动，往四楼走去。
惨烈的尖叫声在别墅响起。
从厨房出来的阿姨发现了地上的脚印，到底发现了小方的不对劲。
家里很多人日常谈论老太太的迷信，谈论着东南亚那些邪术什么的，上了年纪的人经验丰富，一看到他这个样子，立刻就想到了鬼上身。
不管是不是，先赶紧给巡逻的两个人打了电话，悄悄把他们叫回来。
小方上了楼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铁锨拍坏了很多门。
最终终于被老管家和两个阿姨拿着晾衣杆、花瓶、被子盖了头，然后被赶回来的两个司机和保安制住。
这一切，当然也是叶尊在房间了和鬼通灵过后，提前跑出来给他们提醒后，大家才能提早有心理准备。
“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两个阿姨动手的时候利落，放倒了人才心有余悸开始后怕。
心里都打定主意，明天天亮就结了钱走人，这家的活没法干了。
老管家是个老先生，一直从很多年前的国外就跟着老太太，他立刻要求大家回自己房间待着。
“司机和保安看好另一个，阿姨快去报警。”
他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心里都担心，人多了，一旦武力值更高的年轻男性被鬼上身，他们其他人根本没有什么胜算。
一回头，又是一阵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
“张姨失踪不见了，家里的网线电话线全被剪短了。”
“手机呢？手机去哪了？”
“手机也不见了。”
刚刚大家忙着对付被鬼上身的保安，谁还会带着手机？
“快，躲起来。”
“不，开车出来，坐车离开这里，去警局！家里不能待了！”老管家立刻决断。
黑暗中一片兵荒马乱。
老太太和保姆带着叶尊和小男孩，老管家跑出去很快又回来。
“电闸被破坏了，车库的车开不出来，出去的大门也打不开。”
“不好了，房间地板上发现了很多油，她是不是想放火？”
“在空地上待着！”
大家不但要防备暗处的人，还要防备周围，可能上一秒还是正常人，下一秒就有可能被鬼上身，反过来攻击大家。
人群慌乱绝望的时候，小男孩和叶尊手挽手乖乖靠在姑姥姥身边。
叶尊的神情沉静，他觉得这群人应对得很好，而且一旦有鬼出现他第一时间就能发现，所以并不很担心。
小男孩不知道是被他影响了，还是年纪小不知道事情严重，清澈晶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盈着好奇，不甚在意的样子有些散漫。
叶尊握着他的手。
——别担心，鬼不在这里。
比起鬼，叶尊现在更害怕不可控的人。
人不一定是鬼上身才会做恶，也可能因为利益仇怨，金钱的收买。而这些根本无法看见。
“嗯。”小男孩信任地看着他。
忽然，刺眼的光从外面射来。
“妈，妈！你们没事吧！”
关键时刻，二姑父开着车回来了，带来了警察，撞开了大门。
“你怎么来了？”
“家里的安全系统和我的手机接通着，一直没有关，半夜突然得到系统被破坏的通知，我就知道出事了。”
二姑夫是带着警察一起来的，在张姨放火之前就先一步控制了她，清理那些火灾隐患，忙完的时候差不多天亮了。
这一夜也算有惊无险。
除了，天亮后，保安和张姨都一脸莫名，根本不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大家也都清楚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只好归结为突发性精神病。
姑姥姥也不想追究这两个人的责任，本质上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她给昨晚帮忙的大家都发了奖金，有些人心有余悸辞职了，个别人心大还想留下，但多数人都打算要走。
那两个被鬼上身的更是不可能留。
“这样不行，有一就有二，小姐还是跟我出国吧，我们去找个大师。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防不胜防啊。”老管家劝说。
二姑夫也被姑姥姥讲述了昨夜一切的根源，听到一切都是妻子做下的，妻子能驱使鬼杀人，这个男人整个人呆住了，一直坐在那里沉闷不语，神情颓然。
然后，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叶尊站在旁边，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昨晚被强制送去医院的三姑姑忽然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
叶尊想到昨晚和鬼通灵得知的一切，二姑姑摧毁了三姑姑的精神，是想把她的身体留给双胞胎姐姐的鬼魂。
三姑姑的自杀，也许是对她的反抗，也许是已经被成功夺舍了。
在警局做笔录时候，姑姥姥也曾一口咬死是二女儿背后指使的，想要谋财害命。
但是，二姑姑被传唤后，她昨晚有不在场证明，只能不了了之。
姑姥姥发了狠：“法律上我拿她没有办法，我有办法让她做不了人。”
她立刻发动社交圈，将家里的纷争宣扬出去。
说二女儿养鬼杀人，害死了大哥和爸爸，逼疯了亲妹妹，现在正在对侄儿和老太太动手，险些杀了他们。
名利场社交圈根本不看证据，只看八卦，这事情一出去，人人都戴有色眼镜看她，算是让她社会性死亡。
再加上二姑夫为人正直，立刻就对二姑姑提出了离婚诉讼。
他家没落之前就和姑姥姥认识，和二姑姑相亲结婚，也是因为这一层因缘。
但老太太还是小看了她。
这位二姑姑知道这事后，立刻就发了一个视频。
素面憔悴，声泪俱下，把妹妹说成是从小压她一头的心机绿茶，长大了还觊觎自己老公。老公和自己离婚，就是因为她。
说妹妹是故意装精神病为了诬陷她，还假装自杀，家里人是被蒙蔽了，但是她不怪她们，对着视频哭着求老公回家。
社会舆论在原配和小三之间总会更同情原配，加上又是子虚乌有的驱鬼杀人，怎么都没有实质证据，一时间叫她扳过来一局。
并且，不久二姑姑就大摇大摆出现在了家里。
那时候二姑夫和老管家去办理一家子出国的手续不在家，家里只有老人和两个孩子，以及一个做饭的阿姨。
这次她没有再装，穿着高跟鞋，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甚至点了一根烟，烟灰毫不在意地弹在沙发上，烧出一个个洞。
“这是我家，”她冲脸色难看的老太太翻着白眼，“我爸死了，我就不能回家了吗？”
撕破了脸后，她简直有恃无恐，更可怕了。
“你，你想干什么？”
她对着老太太吐了一口烟圈，老太太气得发晕，躺在沙发上捂着头。
她越过老太太，直接在家里长驱直入。
走廊上，叶尊看见了二姑姑，来不及惊讶就看到她身后三姑姑的鬼魂，心下一沉。
三姑姑是死掉了吗？还是被夺舍了？
抽烟的二姑姑嚣张的神情一顿，往身后看了眼，似乎也看到了妹妹的鬼魂。
但她只在最开始有些意外，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她看着走廊上的叶尊，又看着三姑姑的鬼魂，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计划失败了，原来是因为你这个小鬼你能看到鬼啊。这么说，你老早就知道了，还挺能装的。”
她笑着认真地看着叶尊，不知道是笑容下是藏着怨恨，还是用笑容遮掩了邪恶，笑容很大，让人很不舒服。
至今为止，这个笑容比叶尊见过的女鬼的脸更渗人。
她把叶尊堵在走廊角落，逼近他，拿烟的手离叶尊的脸很近。
“你说，姑姑用烟烫瞎你的眼睛好不好？反正你是个哑巴，就算事后想指认我，你也瞎了，也不会说话，真可怜。”
“姑姑，”小男孩天真无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说用烟烫瞎弟弟的眼睛吗？”
二姑姑回头。
叶尊和她一起望向走廊另一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张着嘴笑，他皮肤很白，笑起来无辜好看极了，此刻手里举着一个手机对着他们。
“警察叔叔，二姑姑拿着烟对弟弟这么说的，你们也听到了吧。”
女人脸色一变，笑着说：“姑姑跟你们开个玩笑。”
“二姑姑才被奶奶指认了要杀死我们，虽然证据不足没有立案，但这样的二姑姑，在单独对着弟弟的时候开这种玩笑，真的只是玩笑吗？”
“你真是个怪物！”女人骂了一句脏话，快步走过来，一把抢夺了小男孩的手机往地上摔去，高跟鞋恶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她喘着气，像是疯了一样，像是浑然不在意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小男孩在她踩手机的时候走到了叶尊身边，惊讶又无辜地望着她：“二姑姑，警察叔叔都看到了，等下就会来找你的，你真的没关系吗？”
女人胡乱将头发拨到脑后，阴冷的眼神盯着他，忽然笑了，从包里拿出来一柄刀：“当我小时候第一次轻而易举地杀死姐姐和妈妈后，我就知道了，杀人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念头而已。”
她一步一步朝他们逼近，笑着说：“从那之后我就明白了，怎么杀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杀了人不被惩罚。十四岁前的小孩杀人是没关系的，但那时候我的技术还不够好，那个女人很警觉，让她逃走了。过了十四岁就不好杀人了，但我有鬼可以帮我。”
她拿着刀向两个小孩冲去。
叶尊和小男孩站在黑暗的房间中间，手指共同握着一支笔，念着召唤笔仙的咒语。
这是叶尊第一次主动招鬼。
如果三姑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女人是可以利用鬼来杀人的，正常的手段完全无法对付她。
他必须利用房间里的鬼，提前尽可能探索二姑姑的过去，和她的打算。
“笔仙，笔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咒语只能由小男孩念。
他似乎觉得这很好玩，一直忍不住在笑。
叶尊一开始不想他加入进来，毕竟鬼魂对正常人而言太危险了，可是他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个游戏。
现在看到小男孩似乎只有好奇，并没有很当一回事，反而稍稍安心。
“……如果现身，请在纸上画圈。”
其实不用，叶尊捂住左眼，右眼狭窄的视线看见一个阴冷的黑影瞬间出现在他们身边，手指放在他们握着着笔上。
叶尊松开手，立刻抓住了鬼的手臂，让对方看向他。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鬼可怕的眼睛。
——不管你是谁，既然是存在这屋子的鬼，告诉我你所知道的那个女人的全部！
鬼张开了黑洞一样的嘴，里面还有一张惨白的中年男人的脸，脸上还有一双惊悚的眼睛。
张开嘴的鬼脸朝他扑来，叶尊另一只手无意识抓着小男孩的，控制住自己的心不要恐惧。
……
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公主裙，楚楚可怜地躺在床上，眼里还含着一包眼泪，抽抽搭搭地对哄她睡觉的爸爸撒娇。
“爸爸你会永远爱我吗？”
“当然，你是爸爸的小公主啊。”
“我做错事也爱我吗？”
“当然，小公主做错什么都可以原谅，但不能主动做坏事。”
“爸爸你真好。”她明白了，只要是有原因的坏事，就不是主动做的坏事，是被迫的。
“睡吧。”男人打个哈欠，“爸爸也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工作，给小公主赚钱买玩具。”
“我才不要玩具，要好看的裙子，很贵很贵的好吃的，要亮晶晶的珠宝。”
“哈哈哈哈好好好，小公主要什么都有。”
男人并没有将小孩子的话语当真，哄睡了女儿就关上灯轻手轻脚走出去。
小女孩呼吸平稳，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熄灯后黑暗的房间，白天装饰得梦幻的公主蕾丝元素，在黑暗中看去，像是扭曲吊死着鬼魂的女巫丛林。
她像是忽然有些冷，往被子里缩了缩。
蛋糕一样的公主床下，黑暗的阴影之中，缓缓伸出来一只枯瘦惨白的手臂，披头散发的鬼一点一点爬出来。
她翻了个身，不知不觉皱起眉，脸色煞白，毫无预兆地从梦里醒来，一睁开眼，看到躺在她旁边，正在和她四目相对的死去妈妈的脸。
小女孩的眼睛呆住，像是觉得是幻觉，僵硬地缓缓翻身。
当她躺平后，身旁的女鬼还在看着她，而头顶的蕾丝床帐里，和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姐的鬼魂正在俯视着她，保持着和死前一样扭曲可怕的姿态。
小女孩吞咽了一下口水，瞪大眼睛。
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妈妈，姐姐，”她挤出一个笑容，装作天真的样子，好像根本不知道她们是鬼，有杀死她的恶意一样，“我好想你们啊，太好了，我们还可以一起生活，和以前一样。”
鬼冷冷的毫无感情地看着她，像是一团怨恨凝聚的死气，只有即将杀死她的意图，除此之外并无任何意识。
她勉强笑着，眼珠子咕噜噜转得飞快。
“别，别杀我！我有很多漂亮的裙子可以给姐姐穿，很多美丽的珠宝，妈妈也很喜欢的，你们是不是不甘心死去，但是我活着，我们可以共享，不要杀我，留着我，你们完全可以使用我的身体，这样也和活着时候一样。”
那是她一生中唯一恐惧害怕的时间。
但幸好，第二天一早她好端端睁开了眼睛。
妈妈和姐姐的鬼没有杀死她，她们被她说服了。
最初的时候，她们只是突如其来出现在她身边，在她吃饭的时候，穿新衣服的时候，和爸爸去各种宴会，出入高档场所的时候。
一开始有些恐惧，但，当她因为一个比她爸爸更有钱的叔叔家的男孩，在玩耍中弄脏了她的新裙子不道歉，而心里怨恨咒骂时，姐姐的鬼魂出现了，将那个男孩子直接从高处推了下去，对方摔断了腿。
她开始觉得，被妈妈和姐姐的鬼魂缠上不是什么坏事了，这简直就是她的超能力。
随着年龄的增长，鬼魂能帮她做的事越来越多，她们也开始要求上身，使用她的身体体验活着的滋味。
最初她还担心过身体被剥夺，自己会不会也和死掉一样，但随着和鬼接触越多，她发现鬼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没有恐惧，鬼能做的事很少，力量也很小。
她慢慢学会了主导，由她来指使鬼做事，只有她愿意，鬼才能上身她，她也能随时将她们挤出去，拿回身体的权限。
她本来想利用这个新技能弄死第一任继母，但是她一开始年纪太小不懂得掩饰，被女人发现了真面目，对方一直很防备她，而且普通人也看不见鬼，无法利用鬼吓死她。
在她还没想到办法之前，继母就果断地和爸爸离婚搬走了，连亲生女儿也不带走。
失去了接触对方的途径，她就没有办法再害对方了，只好放弃。
跟爸爸去国外后，因为那里的邪术昌盛，她控鬼的能力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没几年爸爸找到了现在的母亲，对方嫁过很多人，也很有钱。
这时候她已经长大了，知道没必要和爸爸的老婆争锋相对，于是她隐藏起真实的性格，在她刻意讨好，和因为她的言语陷害显得性格不讨喜的妹妹的衬托下，她和现任继母的关系很好，外面的人甚至以为她们是亲母女。
但她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因为对方很有钱。
可是，爸爸果然和很多男人一样，比起亲女儿，更器重同是男人的继子。
那个大哥长得一表人才，对她其实也不错，上学的时候因为这么个风云人物一样的哥哥，她的学校生涯很是精彩。
可是，如果对方威胁到了她的钱，那就对不起了。
……
“那个男人，是她利用鬼杀死的第一个人。她研究了很多年，最终确认了手法。”
“她选择了一个生活失意，精神极度不稳定的司机，然后故意搭乘他的车，伪装成鬼的样子，激起他的恐惧，并在他的车上留下姐姐和妈妈的遗物。”
“等他的恐惧摧毁了精神的防御，就让妈妈和姐姐的鬼魂显露在他面前，时不时地骚扰他。当他的精神彻底瓦解崩溃，鬼魂就可以尝试影响他了。”
“我就是，那个倒霉的被选中的司机。”
在黑暗的荒野上，凄凉阴冷的声音讲述着。
“车祸不是一次性就成功的，起码有两三次机会都因为各种因素失败了，作为正常人，我本能控制着车子的方向盘。但或许因为我的提前规避，那个目标没有发现异常。”
“直到最后一次，关键时刻，一个女人的鬼魂控制了我，在我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方向盘自己打转，朝那个人直直撞了上去。”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干，有很多蛛丝马迹，她不想被人发现，于是她杀死了我。我一直跟着她，但是，她身边有两个凶狠可怕的鬼，她们好像在共享那具身体，不仅如此，虽然那个女人是人，但因为经常让出身体的原因，在她使用那具身体的时候，会有一个小女孩的鬼魂跑出来。”
“你要小心那个小女孩，小女孩亲近的目标，就是她恶念想要下手的目标。”
绝大多数人的精神极其脆弱，成为鬼也没有多少能量，在中年男人的鬼魂讲述结束后，叶尊被一股拉力拉回了现实。
小男孩笑着，清澈莹润的眼眸好奇地望着他：“你真的看见鬼了吗？鬼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我也想见。”
叶尊摇了摇头。
——二姑姑身边真的有两个鬼，帮她杀人，是她姐姐和妈妈。
小男孩有些惊讶，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不是说，她姐姐和妈妈都是被她害死的吗？鬼这么笨的吗？居然帮助害死她们的人。”
——因为她说，她们可以和她共享身体和人生，并且，一旦遇到合适的身体，就让姐姐和妈妈的鬼魂重新回到人间。
小男孩吃惊地说：“那三姑姑的精神不稳，就是因为她想让鬼占据三姑姑的身体吗？”
叶尊此前完全没想到这一点，顿时瞳孔微颤。
——现在我们不能做什么，对了，那些鬼能控制活人，要提醒奶奶注意。
……
黑暗中，女人盛装打扮，坐在镜子前，仔仔细细涂着口红。
然后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
一眨眼，一大一小两个鬼魂出现在镜子里她的身后。
女人看着自己的金手指：“我果然才是被上天偏爱选中的。”
她这么厉害，但可惜秘密却无人分享，憋在心里的感觉太难受了，她从小就喜欢炫耀，但却竟然无法炫耀，简直是对她的惩罚。
因此，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可怜可悲的妹妹。
在第一任继母离婚后，她就不再对这个妹妹伪装了，对方在她的刻意之下，被周围所有人讨厌不喜。
这种知道一切真相，却无人相信的感觉，一定很绝望吧。
而她站在人群里，看到妹妹明明说着自己告诉她的真相，周围那些愚蠢的人却都毫不犹豫相信自己，这种感觉也舒爽极了。
有一种凌驾在所有人之上的快感。
“说真的，我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不过姐姐喜欢她的身体的话，只好让给姐姐了。只要再做一件事，她大概就彻底崩溃了，到时候我就去接姐姐回来。”
她笑着对镜子里的小女孩说。
然后浓妆下弯弯的眉眼看着女鬼：“妈妈，你不是一直很讨厌那个女人吗？现在可以动手了。她现在应该和很多人在一起，随便控制谁，杀了她吧。”
镜子里的女鬼们消失了。
她开心地笑起来，笑出了声。
很快，那些财产全都是她的了。
她也已经厌烦了这两个鬼跟她公用一个身体，其他还好说，男人是绝对无法和其他人共享的，其他鬼也不行。
……
姑姥姥的别墅里。
常驻家里的帮佣有六个。
一个一直跟着姑姥姥的老管家，负责照顾小孩子的保姆，负责做饭买菜的阿姨，司机，还有主要负责安全的两个年轻保安。
其他处理花园的园丁，打扫卫生、洗衣服之类的不住家的保洁都不算在内。
今天晚上，除了老管家和老姑姑在一起，守在四楼的小男孩的房间外，其他人各有事情。
保姆和阿姨检查厨房的安全隐患，给大家准备些吃的喝的。
司机和两个年轻人逡巡着别墅的入口。
“果然出事了啊，三姑娘居然是个神经病。”
“这有什么意外的，她一直神经兮兮的。”
“但我没得想到，二姑娘居然和她老公会被赶出去，这一家子果然不大对劲。”
“今晚是为得什么不睡，要一直折腾人？”
“说是……闹……鬼……”那个人压低声音。
“咦，小方到哪里去了？怎么走着走着就咱们俩了？”
在司机和其中一个保安聊天的时候，走在最后的保安忽然身体一僵，直勾勾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走远，然后默默回头。
他往黑暗的花园走去，很快拿着一个铁锨走了出来，沾着土的铁锨在灯光下泛着锋利的光。
他直勾勾地往别墅走去，泥土脚印踩在干净的地板和楼梯上，一路往上。
【杀了她！那个老女人总是看你的眼神带着轻视，你忘了心里积压的怒气了吗？】
【用这个狠狠地铲断她的脑袋，像处理花园的土一样铲烂捣碎！就这么干！】
“该死的有钱人！不把我当人看！”
黑夜之中，人的戾气像是火苗一样，被一点一点煽动。
过往一点点摩擦和怨愤，像是被煽动起来，怨恨、愤怒，越烧越燃，几乎烧毁了理智。
明明白天想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在黑暗中，在莫名其妙的冲动下，却像是走火入魔一样被怨毒烧灼所有的理智。
好像如果不把怨恨和火气宣泄出来，自己就再也无法好好活一样。
【杀了她！杀了她！就这么干！】
“小方，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和他们去花园巡逻了吗？”
“对了我们烧了宵夜来吃点再去啊，我去给你拿。”
阿姨背着身往厨房走去，完全没有留意身后人烧红的怨毒的眼睛。
那个人握紧了铁锨，但因为阿姨快步走进厨房，他又放弃了，按照心头的冲动，往四楼走去。
惨烈的尖叫声在别墅响起。
从厨房出来的阿姨发现了地上的脚印，到底发现了小方的不对劲。
家里很多人日常谈论老太太的迷信，谈论着东南亚那些邪术什么的，上了年纪的人经验丰富，一看到他这个样子，立刻就想到了鬼上身。
不管是不是，先赶紧给巡逻的两个人打了电话，悄悄把他们叫回来。
小方上了楼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铁锨拍坏了很多门。
最终终于被老管家和两个阿姨拿着晾衣杆、花瓶、被子盖了头，然后被赶回来的两个司机和保安制住。
这一切，当然也是叶尊在房间了和鬼通灵过后，提前跑出来给他们提醒后，大家才能提早有心理准备。
“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两个阿姨动手的时候利落，放倒了人才心有余悸开始后怕。
心里都打定主意，明天天亮就结了钱走人，这家的活没法干了。
老管家是个老先生，一直从很多年前的国外就跟着老太太，他立刻要求大家回自己房间待着。
“司机和保安看好另一个，阿姨快去报警。”
他和老太太对视一眼，心里都担心，人多了，一旦武力值更高的年轻男性被鬼上身，他们其他人根本没有什么胜算。
一回头，又是一阵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
“张姨失踪不见了，家里的网线电话线全被剪短了。”
“手机呢？手机去哪了？”
“手机也不见了。”
刚刚大家忙着对付被鬼上身的保安，谁还会带着手机？
“快，躲起来。”
“不，开车出来，坐车离开这里，去警局！家里不能待了！”老管家立刻决断。
黑暗中一片兵荒马乱。
老太太和保姆带着叶尊和小男孩，老管家跑出去很快又回来。
“电闸被破坏了，车库的车开不出来，出去的大门也打不开。”
“不好了，房间地板上发现了很多油，她是不是想放火？”
“在空地上待着！”
大家不但要防备暗处的人，还要防备周围，可能上一秒还是正常人，下一秒就有可能被鬼上身，反过来攻击大家。
人群慌乱绝望的时候，小男孩和叶尊手挽手乖乖靠在姑姥姥身边。
叶尊的神情沉静，他觉得这群人应对得很好，而且一旦有鬼出现他第一时间就能发现，所以并不很担心。
小男孩不知道是被他影响了，还是年纪小不知道事情严重，清澈晶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盈着好奇，不甚在意的样子有些散漫。
叶尊握着他的手。
——别担心，鬼不在这里。
比起鬼，叶尊现在更害怕不可控的人。
人不一定是鬼上身才会做恶，也可能因为利益仇怨，金钱的收买。而这些根本无法看见。
“嗯。”小男孩信任地看着他。
忽然，刺眼的光从外面射来。
“妈，妈！你们没事吧！”
关键时刻，二姑父开着车回来了，带来了警察，撞开了大门。
“你怎么来了？”
“家里的安全系统和我的手机接通着，一直没有关，半夜突然得到系统被破坏的通知，我就知道出事了。”
二姑夫是带着警察一起来的，在张姨放火之前就先一步控制了她，清理那些火灾隐患，忙完的时候差不多天亮了。
这一夜也算有惊无险。
除了，天亮后，保安和张姨都一脸莫名，根本不知道自己昨晚做了什么。
大家也都清楚这些事情背后的原因，只好归结为突发性精神病。
姑姥姥也不想追究这两个人的责任，本质上他们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她给昨晚帮忙的大家都发了奖金，有些人心有余悸辞职了，个别人心大还想留下，但多数人都打算要走。
那两个被鬼上身的更是不可能留。
“这样不行，有一就有二，小姐还是跟我出国吧，我们去找个大师。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防不胜防啊。”老管家劝说。
二姑夫也被姑姥姥讲述了昨夜一切的根源，听到一切都是妻子做下的，妻子能驱使鬼杀人，这个男人整个人呆住了，一直坐在那里沉闷不语，神情颓然。
然后，他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叶尊站在旁边，听到了电话的内容。
昨晚被强制送去医院的三姑姑忽然自杀了，正在医院抢救。
叶尊想到昨晚和鬼通灵得知的一切，二姑姑摧毁了三姑姑的精神，是想把她的身体留给双胞胎姐姐的鬼魂。
三姑姑的自杀，也许是对她的反抗，也许是已经被成功夺舍了。
在警局做笔录时候，姑姥姥也曾一口咬死是二女儿背后指使的，想要谋财害命。
但是，二姑姑被传唤后，她昨晚有不在场证明，只能不了了之。
姑姥姥发了狠：“法律上我拿她没有办法，我有办法让她做不了人。”
她立刻发动社交圈，将家里的纷争宣扬出去。
说二女儿养鬼杀人，害死了大哥和爸爸，逼疯了亲妹妹，现在正在对侄儿和老太太动手，险些杀了他们。
名利场社交圈根本不看证据，只看八卦，这事情一出去，人人都戴有色眼镜看她，算是让她社会性死亡。
再加上二姑夫为人正直，立刻就对二姑姑提出了离婚诉讼。
他家没落之前就和姑姥姥认识，和二姑姑相亲结婚，也是因为这一层因缘。
但老太太还是小看了她。
这位二姑姑知道这事后，立刻就发了一个视频。
素面憔悴，声泪俱下，把妹妹说成是从小压她一头的心机绿茶，长大了还觊觎自己老公。老公和自己离婚，就是因为她。
说妹妹是故意装精神病为了诬陷她，还假装自杀，家里人是被蒙蔽了，但是她不怪她们，对着视频哭着求老公回家。
社会舆论在原配和小三之间总会更同情原配，加上又是子虚乌有的驱鬼杀人，怎么都没有实质证据，一时间叫她扳过来一局。
并且，不久二姑姑就大摇大摆出现在了家里。
那时候二姑夫和老管家去办理一家子出国的手续不在家，家里只有老人和两个孩子，以及一个做饭的阿姨。
这次她没有再装，穿着高跟鞋，翘着腿坐在沙发上，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甚至点了一根烟，烟灰毫不在意地弹在沙发上，烧出一个个洞。
“这是我家，”她冲脸色难看的老太太翻着白眼，“我爸死了，我就不能回家了吗？”
撕破了脸后，她简直有恃无恐，更可怕了。
“你，你想干什么？”
她对着老太太吐了一口烟圈，老太太气得发晕，躺在沙发上捂着头。
她越过老太太，直接在家里长驱直入。
走廊上，叶尊看见了二姑姑，来不及惊讶就看到她身后三姑姑的鬼魂，心下一沉。
三姑姑是死掉了吗？还是被夺舍了？
抽烟的二姑姑嚣张的神情一顿，往身后看了眼，似乎也看到了妹妹的鬼魂。
但她只在最开始有些意外，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她看着走廊上的叶尊，又看着三姑姑的鬼魂，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我说怎么计划失败了，原来是因为你这个小鬼你能看到鬼啊。这么说，你老早就知道了，还挺能装的。”
她笑着认真地看着叶尊，不知道是笑容下是藏着怨恨，还是用笑容遮掩了邪恶，笑容很大，让人很不舒服。
至今为止，这个笑容比叶尊见过的女鬼的脸更渗人。
她把叶尊堵在走廊角落，逼近他，拿烟的手离叶尊的脸很近。
“你说，姑姑用烟烫瞎你的眼睛好不好？反正你是个哑巴，就算事后想指认我，你也瞎了，也不会说话，真可怜。”
“姑姑，”小男孩天真无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在说用烟烫瞎弟弟的眼睛吗？”
二姑姑回头。
叶尊和她一起望向走廊另一边的小男孩。
小男孩张着嘴笑，他皮肤很白，笑起来无辜好看极了，此刻手里举着一个手机对着他们。
“警察叔叔，二姑姑拿着烟对弟弟这么说的，你们也听到了吧。”
女人脸色一变，笑着说：“姑姑跟你们开个玩笑。”
“二姑姑才被奶奶指认了要杀死我们，虽然证据不足没有立案，但这样的二姑姑，在单独对着弟弟的时候开这种玩笑，真的只是玩笑吗？”
“你真是个怪物！”女人骂了一句脏话，快步走过来，一把抢夺了小男孩的手机往地上摔去，高跟鞋恶狠狠地踩了好几脚。
她喘着气，像是疯了一样，像是浑然不在意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小男孩在她踩手机的时候走到了叶尊身边，惊讶又无辜地望着她：“二姑姑，警察叔叔都看到了，等下就会来找你的，你真的没关系吗？”
女人胡乱将头发拨到脑后，阴冷的眼神盯着他，忽然笑了，从包里拿出来一柄刀：“当我小时候第一次轻而易举地杀死姐姐和妈妈后，我就知道了，杀人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念头而已。”
她一步一步朝他们逼近，笑着说：“从那之后我就明白了，怎么杀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杀了人不被惩罚。十四岁前的小孩杀人是没关系的，但那时候我的技术还不够好，那个女人很警觉，让她逃走了。过了十四岁就不好杀人了，但我有鬼可以帮我。”
她拿着刀向两个小孩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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