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轮回 第1章:八旬老翁

小说:何以轮回 作者:夜宿西山 更新时间:2024-08-05 17:01:33 源网站:顶点小说
  华夏皖北安庆府,历代以来,多有肱骨栋梁出仕,徽商发源之地,文人墨客不知凡几。

  2018年农历除夕之夜,万家灯火,团圆欢聚,可这种良辰美景却不属于风含玉。

  相反,风含玉的生命也在今夜即将走到尽头,手里捧着祖传的《小轮回经》,风含玉在这弥留之际不禁想起了很多往事,这一生的经历一幕幕浮现的心头、在眼前。

  风含玉不是孤儿,其实也不应该孤老,所有一切的原因,其实都是这本祖传的《小轮回经》,风含玉的曾祖在清末时,从江西举家迁移到安庆府,在大龙山到秀山之间有一处小山脉,叫做平山,当地也就以山为名,叫做平山镇。

  风含玉的曾祖父极善耕耘,不过四五代就变成了一个一百余户的大宗族,到今天,已经有了五六百人的家族规模,风含玉就是其中的最长者之一,1938年除夕之夜降生,80岁了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对,80岁了,一生未娶妻,没有不良嗜好,童男子一枚,绝无仅有,硕果仅存的稀有物种。

  风含玉的曾祖父极为长寿,活了百岁开外,风含玉犹记的儿时被老祖宗抱在怀里的时光,另外,风含玉一生未娶也有这位老爷子的原因,记得那时风含玉年满十八周岁,除夕之夜……

  全家族一起过年,浩浩荡荡两百多人一起吃饭,筵席数十桌,席间风含玉的父亲风不予向自己的太爷,也就是风含玉的曾祖父风无忧说起风含玉娶妻的事情,风无忧也很开心,按照习俗,春上提亲,腊月过门,再一年嫁娶,风含玉20岁也就可以成家了。

  风家族谱上的辈分是一首诗,“文章开万代,富贵延千年,福喜有无常,孝义莫不含”。名字中间的一个字也就是备份,风无忧立马就想起来,到了风含玉这一代,辈分用完了,新生儿那就得重新续了。

  老爷子百岁的人了,想起来就要趁着除夕人都在,现场续了,于是乎吃过年夜饭,老爷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由亲房女眷搀扶着来到户外的谷场,早有年轻的小一辈把香案、花烛准备好,上好的宣纸铺上,风无忧的两个亲孙子,摇摇晃晃的来帮着研磨、镇纸。

  为什么是孙子研磨,因为儿子没有风无忧能活,已经入土为安多年了,为什么颤颤巍巍,孙子也是六十岁的人了,除夕夜喝了点酒,摇摇晃晃的也正常。

  风无忧提笔沉思,年纪大了手也不稳,帕金森式的抖抖着,少顷,下笔、行云流水,一笔而就……

  ”断绝尘俗念,耕读自在人、神仙亦当羡、轮回又重生“方一落笔,一个旱天雷,晴天霹雳,吓得众人一激灵。各自念道奇了怪了,之后,众人又喧嚣了一阵子,各自会屋安歇。

  是夜,老爷子风无忧做了一梦,梦中有老祖宗说他,不该直接抄录经文作为家传辈分,会损了家族福报,要化解就得选一位嫡子孙研习供奉,否则家族不能再添丁……意思就是,没后人了。

  风含玉回忆到这,轻笑了起来,也是回光返照,看着手中的《小轮回经》,自言自语道:”两年家族没有婴儿出生,确实把老爷子和大家伙儿吓坏了,呵呵呵……“

  风含玉二十岁时,同样是除夕之夜,老爷子决定把风含玉已经下过聘过了门的准媳妇退了婚,小一辈赔礼道歉的事情后来折腾了一阵子,也就算是有了结果了。

  那一夜除夕,年夜饭之后,老爷子单独把风含玉叫到房间,到手的媳妇没了,风含玉那是血气方刚没尝过女人滋味,心里自然也不快活,那准媳妇长的还是个可人儿,出落的亭亭玉立,毕竟风家算是大家族,能嫁进来的也差不了,怀着这个别别妞妞的心态,跟着老爷子进了屋。听了一个当时他说不准,能不能相信的故事。

  风家这一支历史悠久,风家的老祖宗自号风尘子,族谱记载活了四百余载升仙得道,曾在隋文帝年少时为其批过命,早于袁天罡一甲子而生,与袁天罡亦师亦友,有授业解惑之恩,更早于陈传老祖二百余年,陈传老祖《太极图》的开创,也源自于风尘子与麻衣道者的一次论道,老祖宗风尘子横跨隋唐北宋三个朝代。

  据说风尘子十六岁成亲,十九岁就得了二子,之后风尘子便云游出去了,通常十几二十年就会回来一趟,直至北宋时期才了无踪迹,告知后人即将升仙得道,尘缘殆尽。留下一本《小轮回经》训示后人,若后世子孙生具慧根明悟大道,自然会来接引。

  风家一脉在风无忧之前,一直门丁不旺,研习《小轮回经》需要童子之身,全身心的投入,若有慧根,短则十年,长则一甲子可得明悟,千年来不知道多少子孙也都研习过《小轮回经》,到了风无忧这一代,也没听说过哪位先人,在老祖宗风尘子之后,研习出什么名堂的。

  风无忧也算是个才子,少年时也认真看过,后来也没什么成就,心态倒是随性了很多,这一随性就娶了十五个媳妇,日夜耕耘,造就了这么庞大的一个家族,不能升仙得道,那就开枝散叶吧。

  就这样,这一本《小轮回经》就到了风含玉的手里,耳边回响着除夕夜的鞭炮声,家家户户的喧嚣声,80大寿的除夕夜,本来应该是众多小辈过来磕头拜寿的,之前小辈们也过来叩请过风含玉,想为他办一场八十大寿。

  说来也奇怪,风含玉心里好似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子夜交替之时,也就是自己的生命终点一样,所以拒绝了小辈们的好意,也好自己安心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风含玉没有自己的嫡系后人,父母高堂也早已故去,看着家族的小一辈,就像自己的孩子,也是万分不舍,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故去的那一刻,免不了大家的伤感;

  年夜饭以已经吃过了,该见的也见了,该说的也说了,自己也没什了牵挂了,想想又是一阵轻松……。

  出生的时候是除夕,如今要死了也是除夕。罢了……,趁着还有些时间,又翻开《小轮回经》……

  小轮回经说的经文,其实就是一段白话文,风含玉的祖辈们一代代下来,从最初的生涩古文,历经朝代更迭,每一辈先人研习的时候,都对照翻译成通俗的文字,所以没有原本那么浓郁的古风气息……。

  ……

  ——亘有大成,其道至简,不过重复尔,盖时空大道难究,然亦如此;

  复万物根本,非无中生有,亘有亦无,其间以点盖之,点之极数谓之纵,纵之极列谓之平

  故平之繁复累之空,空之繁复而生时光,空及时光繁复而复合,复合极数得见规则,规则有序进而有源,

  谓之本源究其竟故而混沌虚无,虚无本空得见永恒,永恒之道复有因果,因果轮转则由轮回定……

  人法自然,万物本根,皆可为念,念则互通,躯壳封禁,故难通达,慧根难生,遂传真义,造化由人……

  ————其实这就是被无数次翻译之后的版本,风含玉也算理解渗透,关键坑人的是这个怎么看都是一本书,不是什么修炼的法门,所以,风含玉研习了60年,倒背如流,连个标点符号都不带错的,还是没有出现传说中的真气之类,更别提法术那些更玄的东西了。

  一念到此,突然来了精神,身体也恢复了不少力气,风含玉知道,这特么是回光返照

  老祖宗啊,我这一辈子啊都干这事儿了,到底贴不贴谱儿啊!道理我都懂了,你啥时候来接我啊……

  意识从短暂的清醒,又开始迷糊,身体也越来越沉重,以前听人说,死的时候挺痛苦的,也不觉的啊

  然后……就像睡着了,身体一点一点冰冷,安静,寂静,静的都没有了自己

  就这样,风含玉就这样安详的走了,八十年的人生,从呱呱坠地到油尽灯枯的归墟……

  大年初一,人们在轰隆隆的鞭炮声中惊醒,这叫做开门炮,放过了开门炮,女眷留在家里接待来拜新年串门的亲房,小辈的男子们和小孩子成群结队,挨家挨户的给长辈拜新年,于是,浩浩荡荡二百多人的队伍,来到了风含玉屋前。

  风含玉住的房子和宗族祠堂的大厅相连,相比较而言,他更喜欢祠堂的大厅里睡觉,小辈们也发现了他的这个嗜好,就在祠堂大厅和他屋子相连的西南面墙角给他安了一张沙发床。

  大厅很大,站下二三百号人不显得拥挤,浩浩荡荡的拜年队伍进来的第一眼就看到风含玉,心下嘀咕老爷子睡相确实不咋样……

  映入眼帘的是风含玉四仰八叉的侧躺在沙发床上,一只脚从床边还耷拉下来,一手曲着枕在脑袋下,被一头稀稀拉拉的白头发盖着,

  风含玉留了个过肩发和五六寸长的胡须,他觉得修行的人就应该这样有点仙风道骨的飘逸,生前给小辈指点迷津的时候,自觉很受用的。另一只手拿着《小轮回经》平放着,怎么看都是书看累了,很没睡相的睡着了。

  过来了几个侄子辈小老头和孙子辈中年人,喊了几声叔伯爷爷啥的没叫醒,就有人伸手摇了摇,入手冰凉、梆硬,这位当场就懵逼了,示意其他们也摇一摇,然后就一起大惊失色了。

  ——老爷子,走了,

  就这样留下了几位守着,其他人该拜年的抓紧去,然后就忙活着张罗老爷子的身后事儿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大家族,很快备好寿材,要让老爷子躺进去,结果老爷子这睡姿,已经僵硬,费了半天劲,总算躺进去了,没有后人,就是小字辈的披麻戴孝,折腾了一天……

  联系好了殡仪馆,初七就可以去火花了,然后入土为安。

  每天安排守灵的人,比有子女的老人去世时还多,因为没有子女,每个房头都要来,结果就是每天安排了二十多号人守灵。

  风含玉的这一生,就这样风风光光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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