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铁槛寺的对联每一个字都那么用力,好像在跟子孙,也在跟他们自己说。

  沈柠的脚步在寺门前顿了顿,到底走了进去。

  这时代的人讲究落叶归根,贾家在京中去世的人,都会停灵在此,等到阴阳先生看好,再千里迢迢的送回原籍埋葬。

  这样……,其实也挺好。

  在京中出生的孩子,也只有在送长辈灵柩回去入土的时候,才能走那一趟送葬和……寻根之旅。

  进入这个时代,沈柠突然发现古人的守孝三年,其实说的不止是孝,还是一种信仰。

  信仰自己的祖先,信仰这片大地。

  会说祖宗保佑,会说——天地良心!

  沈柠在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现代的快节奏让人无暇思考,短短几十年,走了西方国家一两百年的路。

  大家被逼着奔跑着向前,但这中间又有多少血泪?

  沈柠在火盆里放下一个个折好的金元宝,小玥儿被蓉哥儿抱着,也‘咿咿呀呀’的从他手上拿过金元宝往里面送。

  她感觉这是个有趣好玩的事,但外人看着……

  “祖母,这里有父亲和我以及小姑姑,您身体没好,还是先去歇歇吧!”

  蓉哥儿很心疼自家祖母,生怕她再因情志影响到身体。

  “啊啊啊~~”

  小玥儿在火光中,也跟她大侄子学,朝母亲说话。

  沈柠伸手,触了触她的小脸蛋。

  小家伙更高兴了,两只小手不停的扑腾。

  连着好几天,她娘都没抱过她了。

  这一会她娘终于用手摸她了,她忍不住的就想让她抱。

  沈柠自然不能抱。

  她的嗓子还没好,身体虚浮无力。

  这一病,感觉白头发都多了好几根,辛苦大半年养回来的健康,被这短短几天,摧残了大半。

  “玥儿还小,烧几个就行了,别让她被火星烫着。”

  沈柠起身,朝收拾好一切的尤氏道:“还有你们也是,注意火烛。”

  “母亲放心!”

  尤氏忙点头,“您的房间在内院左首第一间。”

  她刚带着丫环们,给长辈们收拾屋子了。

  这地方毕竟来的少。

  虽然每日都有人打扫,但从家里带来的铺盖什么的,总要重新铺好。

  沈柠一进屋,热水热毛巾,全都备下了。

  甚至马车上就在熬的药,这一会也好了。

  洗脸、擦手,再把熬好的药喝了,她老老实实的躺下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真不是说着玩的。

  她在这边沉沉睡去时,贾敬也终于绕到了寺后。

  可惜,后门的小门也早被府卫看住,他甚至还看到焦大那个老头在到处巡视。

  贾敬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家——他是回不去了,这里……,今天若是不能进去,以后也没机会了。

  要跟焦大说一声吗?

  沈氏能从那屋子,猜测他没死,焦大亲手在那里挖的地道……,他就没有一点怀疑?

  贾敬正在犹豫,是不是要想办法喊一下焦大,让他给个方便,去见见妻女,焦大已经从后门出来了。

  老头也等于是看着贾敬长大的,听到他没了,那心里的难受就别提了。

  但是,等听到他死在哪,太太不假他人手,一砖一瓦自个收拾以后,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哼哼~

  当他老糊涂了吗?

  太太病了,十有**是连累带吓的。

  毕竟她从小也是娇生惯养。

  这打了枪,杀了人,还杀了五个,换平时她都得吐个几天,更何况那天她还得给老爷做掩护,给不知道是谁的人收尸。

  焦大一路过来,就在一路观察。

  看热闹的人是挺多的,但有几个能追出京城,又跑到铁槛寺这里?

  “都给我精神点,今天人多眼杂的,可不能出岔子。”

  焦大声音洪亮,好像没看到贾敬,“晚上老头子我给你们换班,到时你们再好生歇歇。”

  “……”

  贾敬迅速往后缩了缩。

  他还活着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儿子他都不想见,但是他想见一见女儿。

  那满月的小手小脚印,他没保住。

  那天假死,他也只听到女儿的哭声,小娃儿大概想要她娘抱,可她娘没空,那委屈巴巴的……

  不去想时还好,可是一想,那心就被勾住了。

  贾敬缩在树的事,默默的等着。

  时间在今天,好像被无限拉长了。

  贾敬煎熬的等天黑,煎熬的等焦大。

  终于,夜深人静了,老头披着宽大、厚实的披风出来了。

  焦大溜溜达达的过来,佯装到树下撒尿,“不想见就算了,”他声音压得挺低的,“老头子我可走了。”

  “见!”

  贾敬忙回声。

  啪~

  一个包袱扔了过来。

  “小厮的衣裳,赶紧换上。”

  “多谢!”

  贾敬以最快的速度脱衣换衣,然后顺着墙角进后门。

  “慢着,太太在给老爷烧纸。”

  焦大压低声音道:“说是陪老爷最后一晚。”

  “……”

  贾敬明白了,深深的弯腰拱手,这才大踏步去。

  事实上,此时的沈柠也在想贾敬会不会寻找机会,过来看看。

  今天是唯一的机会,否则……

  沈柠把纸钱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送。

  再有十四天就过年了,天气特别的冷,倒是火盆这里稍为暖和。

  “太太!”

  把后门又丢给巡视人员的焦大,大踏步过来,“老奴在外面。”

  老头原不想来的,但是贾敬躲躲藏藏的,若是突然出现在灵堂里,吓着太太就不好了。

  “啊?噢~”

  沈柠没想到,这么晚了,这老头还不去睡。

  有关贾敬的死,老头没问她,她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跟他说。

  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天冷,您要不要进来坐坐。”

  “是我!”

  贾敬声音轻轻的,从侧门进来,“就让焦大在外面看着吧!”

  沈柠:“……”

  她往火盆里,多放了些纸钱,问:“要银子吗?”

  她带了。

  她不仅带了十张面额不等的银票,还带了十张金叶子。

  沈柠从大氅的暗袋里,把鼓鼓囊囊的荷包拿出来,往他那里一掷,“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贾敬接住了,他很自然的把这个还有自家夫人体温的荷包往怀里一塞,“我知道。”他轻声道:“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想看看玥儿。”

  主要是看贾玥的吗?

  沈柠看着比上次见,黑瘦了许多的贾敬,心下微顿,“你以后……想去哪?”

  “我想……去倭国看看。”

  那天要不是蓝枝他们去的及时,他的妻,他的儿就没了。

  知道这个消息时,哪怕知道妻儿无事,贾敬也后怕不已。

  “杀几个人,替你和珍儿出口气。”

  他们都没了,只蓉哥儿和小玥儿,怎么长大?

  暂时不能拿晋王怎么样,可是不代表,他不能去倭国。

  “……”

  沈柠低头重新烧纸。

  倭国啊!

  她做梦都想把那里弄没了,“你相信我吗?”

  “自然!”

  贾敬奇怪,她怎么会问这样的话。

  “……我做过一个梦,梦到一家人都死在倭人手上。”

  门外,来回踱步,好像给她壮胆的焦大听到她说,“先是林妹夫一家,再是我们一家,他们在上面有内应。”

  贾敬和焦大都怀疑她说的是晋王。

  事实上,贾敏回京的时候,确实遭遇了危险。

  李家勾结倭寇,若不是沈柠接二连三的派人接应,一家三口没了,林如海没了妻儿……还真有可能跟着走。

  贾敬微垂了眼,慢慢捏紧了拳头。

  “他们是那人手中的一把刀,但是刀太利了,有时候,也会伤着主人。”

  沈柠只能给贾敬编个故事。

  编个惨烈至极的故事。

  “倭国自大唐以来,就以属国自称,他们学我们的一切,可是,前朝让金人打了进来,他们就也对这里动了念头。”

  沈柠道:“梦中我和珍儿死后,尤氏被人一病没了,我不放心玥儿,一灵不散,陪在她身边,看着蓉哥儿带她活得艰难,那时候京城好多人家都跟我们似的,慢慢被我处理了。

  后来,玥儿渐大,南安王在南边败了,北边靼鞑也蠢蠢欲动,玥儿就被南安太妃要去,替他们家的孩子去和亲了。”

  “……”

  “……”

  贾敬简直不敢相信,猛的抬头。

  沈柠闭了闭眼,接着道:“那一年……岁大饥,人相食。”

  在外面踱步的焦大停了下来,握着腰刀的手青筋蹦起,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冒出好些凶光。

  什么叫岁大饥,人相食?

  别人不知,他知。

  那几年天灾**的,金人打过来,为了杀服汉人,先是扬州十日,再是嘉定三屠……

  太祖起兵,太爷兄弟二人,紧紧相随。

  而他因为半块馍,才十二岁,就当了兵。

  沈柠还在继续,“南边、北边俱乱,就是罗刹人都想过来插一手,倭人借着那人的关系,更想分一杯羹……”

  这本来就是后来的事实。

  “倭人在江南一百多年,本就更懂我们,在大昭很是策反了一些人,占的地盘更大些。”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沈柠还在往火盆里一张张的添纸,“大昭彻底乱了,玥儿一个代表大昭和亲的,日子也越发艰难起来。”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病倒后无医无药,我太心痛,醒了过来。”

  沈柠看向贾敬,“这个梦境太可怕,所以,我想做出改变,可是我做了,但是那些倭寇还是来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既然你已决定去寻边,那就替死里逃生的我和珍儿,以及敏妹妹母子三人,好生报个仇。有能力,再多做些。”

  “……好!”

  贾敬慢慢点了头。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沈柠的眼睛被烟气熏出了泪水,“你等着,我把玥儿抱过来给你看,让你一辈子都记着她。”

  贾敬:“……”

  虽然夫人的用词不太妥当,但是,他的小玥儿呀!

  贾敬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

  他缩到阴影里,等待宝贝女儿。

  没过多久,熟睡中的贾玥就被沈柠抱了出来。

  她没让奶娘跟着,只说让她过来陪上半刻钟,就送回去。

  小小的孩儿,被包得厚厚的,一路过来,好像感觉到什么,眨巴眨巴眼睛,居然醒了。

  “啊啊~~”

  小姑娘的童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种别样的生机。

  “醒了?”

  小姑娘被她养的胖乎乎的,笑起来有个小酒窝儿。

  沈柠点点她的小鼻头,“就是这样,要多笑,不准哭噢。”

  她抱着孩子走向贾敬,“抱抱吧!”

  “诶~”

  贾敬抱起他和父亲盼了很多年,都没盼到的小心肝时,眼睛又酸又热。

  女儿是夫人拼了命替他生下来的。

  “玥儿~,我是你爹!”

  他贴着小姑娘的脸蛋,轻轻的说,“你乖,好好长大。”

  谁也别想欺他的女儿。

  夫人的梦里不知道他到哪去了。

  还是说根本就不在京,要不然……

  “啊啊啊~~~”

  贾玥伸出小手,一把就抓住了她爹的胡子。

  哥哥贾珍常抱她玩,但是他的胡子不好揪。

  贾玥揪过焦大的胡子,揪过贾赦的胡子,如今再揪贾敬的……,简直不要太顺畅。

  “诶诶,小手倒是快!”

  贾敬没夺,更没躲,就那么笑着让女儿揪着,“她平时有没有揪你头发?”

  “自然!”

  除了焦大守的大门,沈柠把灵堂的其他门全都关上了,“还喜欢抓人耳朵上的东西,现在我们抱她,都要特别注意。”

  一不小心,就要被她拽疼了。

  “……玥儿像你。”

  沈柠:“……”

  她可不觉得哪里像。

  祖母说,她小时候可乖可乖了。

  可是贾玥呢?

  偶尔去凝翠轩看姐姐们读书,她们都要把所有的易碎品和笔黑啥的收起来。

  就是这样,她也撒了姐姐们交上去的好些作业。

  那些东西,沈柠原本是要收藏的。

  结果愣是被这小魔星祸害了那么多。

  沈柠现在把孩子送过去前,都要把她们的作业,收到她这边。

  “我不在家,你多疼她些。”

  贾敬一边抱着女儿晃,一边低声道:“把父亲、母亲想疼,没疼着的,也都给她。”

  相比于她哥哥贾珍,这孩子太可怜了。

  “……嗯!”

  有人要她疼爱女儿,哪能不答应?

  沈柠点头,“要是在倭国闹得太过,混不下去了,你就到罗刹国玩玩,听说他们那边很大很大,他们也跟很多国家接壤,你去逛逛,逛好了,请人写信回来告诉我们,就当……我也跟你一起走过了。”

  “好!”

  贾敬点头。

  别说,罗刹语他还真会几句。

  “银子不够,你就回来。”

  穷家富路的。

  沈柠交待,“这次我能杀五个黑衣人,多亏了传教士的火枪,他们的火枪比我们的火铳短,你想办法弄上两个,遇到打不过的人,直接一枪崩了。”

  “……”

  贾敬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

  “啊啊~~~”

  贾玥两个小手,一齐抓他的胡子。

  “好好好,我听你和你娘的。”

  贾敬把下巴往女儿那里凑了凑。

  “知道那天我怎么装药那么快吗?每一份,我都用油纸包了一下,用时直接撕开一个小油纸包,往里面填就行。”

  沈柠不放心,还在教招,“那些传教士,万里迢迢到我们大昭来传教,我也总感觉不对,你遇着了,防着一点。”

  能走出来的传教士,不管是思想还是力量都高于一般人。

  沈柠怕贾敬最后和人家惺惺相惜。

  没套着人家,反而被人家套干净了。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贾敬老实听话。

  经历过太子之事后,他哪里敢跟人掏心。

  贾敬自觉自己的心很小,容了祖宗、太子、沈氏和家人后,就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放心!”

  贾敬低低的道:“蓉哥儿的媳妇……”

  “我忘了跟你说,她是当年那人遗在外面的女儿,太上皇和皇上都已知晓。”

  知晓?

  贾敬愣了一下,“那你……好好待她。”

  “那孩子很聪明!也很善良,我的这条命,真的被她救过。”

  沈柠沙哑的声音柔和了些,“所以放心,我在一日,贾家没人敢欺她。”

  那就好!

  贾敬趁势在女儿的小手上亲了一下,“我不在家,家里的事……,你多担待!”

  西府那边有不省心的贾政,虽说现在出去当种地老农了,可是,他和王氏也未必能消停。

  而老太太年纪又大了。

  她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夫人,只要她在,子孙们有什么事,太上皇和皇上都会收着点。

  “贾家的事不用你吩咐,我心中有数。”

  沈柠道:“你在外面,只要照顾好自己就成。”

  贾敬的年纪也不小了。

  死劫比老太太可早的多。

  “生病了找大夫,万不可胡乱吃药。”

  说到这里,她又想到了什么,“家里配了好些药丸,回头你先别急着走,我让焦大给你每样拿一份。”

  家里的好些药材,都是皇上赏的。

  能进贡到宫里的,怎么着都比外面卖的强。

  再说了,好些还是太医院太医怕家里暴殄天物,特意帮忙制的。

  “嗯~”

  贾敬从自己的胡子处,抢出女儿的一只小手,让她拽着自己的手指头玩,“银子什么的,都不必了,珍儿把他的私房给了我,赦弟、珠儿、琏儿和敏妹他们也都有送,你看那好药,多给我包一份就成。”

  夫人的嗓子不好,说了这么长时间,感觉越来越哑了。

  贾敬干脆自己说,“尤其金疮药,一定要多备些。”

  外面买的,肯定没有家里的药效好。

  “王子腾去了南边,我听说他干得很好。”

  其实不好,皇帝大概也会替他兜着。

  毕竟南边需要一个能和南安王分庭抗礼的人。

  “王家那边,你也要适当防着。”

  王子腾狼子野心,将来得势,未必不会再对付贾家。

  “必要时,不要管梦里的南安王如何,借他手,牵制一下王子腾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里,贾敬的胡子被贾玥猛的一扯,他一下子吃痛,忙又改口道:“如果梦里的那个坎你过不去,那就借着琏儿几个,再卖王子腾几个好,助他把南安王府拉下去。”

  把南安王拉下去,更合朝庭利益。

  目前看,只要太上皇不瞎折腾,皇上……还行!

  或许太子最后就是考虑到皇位的问题,才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让太上皇疑心每一个儿子,不得不选一个他认为最能放心的。

  贾敬在心中叹息,“南安王倒了,王子腾差不多也会被调回京城。有珠儿和琏儿在,他大概离也不会再蠢的对付我们东府。”

  只要蓉哥儿够优秀,平平安安,就没人能拿他们东府怎么着。

  “珍儿指望不上了,蓉哥儿不能耽搁,就让焦大好生操练。”

  他为什么不喜焦大,因为小时候,也常被爷爷和父亲扔给他。

  明明他们让他习文,可焦大死脑筋,马步一站就好长时间,一点懒不给偷。

  “一个馒头也要蒸熟了吃,不能我们家就独他一个,就像当初惯珍儿一样惯他。”

  珍儿是不得不惯。

  他不能再争气了。

  这是贾家为皇家放心,特别做出的决定。

  贾敬也很无奈,“他没珍儿那条件,我死了,他爹立不起来,他再立不起来,这个家……,就得被人欺了。”

  哪怕夫人在,没人敢打主意,可夫人这一病,白头发多了好些。

  大家都说夫人生了玥儿后,身体好了许多,可再好,也架不住她的年纪也渐大。

  “你得好好保重自己。”

  贾敬把‘咿咿呀呀’玩胡子的女儿抱紧了些,“你好,我们才能好。”

  “嗯~”

  “政二弟那里,你以后就别管了,有什么事,就让珍儿按族规来……”

  贾敬感觉时间快到了,心里越来越不舍,“珍儿被我们惯坏了,他要犯混,别舍不得打。总之不能让他跟政二弟似的,最后成蓉哥儿的拖累。”

  贾政和王氏现在就成了珠儿、宝玉他们的拖累。

  他不允许自己儿子再成拖累。

  “你要实在舍不得,就敲断他的两条腿,从此在内宅,让尤氏管着。”

  要是跟贾政似的,到外面丢人现眼,他可受不住。

  “还有我们玥儿……”

  贾敬蹭蹭女儿抓胡子的小手,“以后就给她找一个跟林妹夫差不多的人吧。没他的学问,没他的家世也无所谓,只要跟他似的人口简单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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