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之下,川流不息的人群肩碰肩、脚碰脚的穿梭在葫芦村内部的五湖四海里,人潮犹如流水的往来如梭,一如往昔、步履如飞的赶着去某地做某事。这本来应当是每个人流聚集地不足为奇的正常场景,但中锦成派来的手下却完完全全地改变了大街小巷上,这般原先一贯之屡见不鲜的场面:多如牛毛的保护葫芦彩色宣传单通过人千人万的中氏商场打工人十口相传在了挨山塞海的人海其间,数不胜数的宣传单动如脱兔被强制性塞到了与它格格不入的人海当中。尽管中锦成笃定了它将会让他重新过上欣欣向荣的道路,但世事无常,而未来总不遂人所愿这句话歪打正着就在这个世界降临在了他的头上。

  中锦成为整个村里的村民们都发送的人手一份宣传单在被握入他们的手掌心里后,村民们雷同一律的不理不睬。仅见他们不谋而合地甩手一丢,五洲四海的轻悠悠的白纸铺满了一整条大街,使人看着便眼花缭乱。奔波在路上的人们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只觉得无足挂齿,依然故我。水泄不通的街道上熙来攘往。

  时间如箭,眨眼之间漫天白花花的天空就被一片黑暗所席卷了:薄暮时分,中锦成不请自来的出现在了大街上,惟见他兴高采烈地道,“我的宣传单数量庞大,每个走上街道的人都可以收到手里,他们想逃也逃不开,现下,便是我大获全胜之际了。”

  兴奋完后,中锦成立即胜券在握的扭头望向了人走茶凉的街头巷尾上躺着一地星罗棋布、不少纸张上都印了大脚印的宣传单,被人抛弃的宣传单数量硕大无比,整体算下来,这些飘落在地上供人们不经意间踩来踩去的宣传单,一共就是中锦成派员工发出的所有数量。

  中锦成大失所望,但他的满腔热血却由此而愈演愈烈,只闻他无可置疑地道,“我绝不会就此而陨落的,既然白天不行,那我就等到晚上。”

  晚上,家家户户的村民通通呆在后院痛心疾首地看着他们自己不得已,才丢弃在垃圾桶里的从头到脚都烂了的小葫芦,对中锦成恨之入骨道,“怎么死的不是中锦成?而是我家视若珍宝的葫芦?这太他妈不公了!”

  抱怨归抱怨,工作还要干。每晚反复咒骂中锦成一遍的村民在发泄了自己心头的怒气后,他们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后院,回到自个儿的屋内又是一番胜似白天的晨炊星饭,葫芦村众人的生活又在此刻复旧如初。但很快,中锦成便用一只手提着一袋子沉重的宣传单,另一只手则握着红彤彤的大喇叭的身影有备无患的冒在了每家每户的门口,这就是他今晚要做的破事——扰民。

  中锦成未雨绸缪,挨家挨户的站在人家的家门前,举着喇叭朝里部呐喊道,“我为我损害村里环境和葫芦一事万分抱歉,我不管我的反悔之心在你们眼中能看出多少,只求你们都能够看在眼里。”喊罢,门外便‘哒哒哒——’急三火四的炸响了一段踏足声。中锦成自行其是,伸手从袋中掏出了如山般的宣传单,静候这屋的主人开门。

  无数个被中锦成用同样方式对待的余嶂岩不屑一顾地‘哐哒——’露着脸呈现在了门外人的眼中,中锦成二话不说就把他抱在怀里的一叠宣传单给蹲身放到了余嶂岩的脚边,随后再次举起喇叭,同茫然无措的余嶂岩感谢道,“葫芦的生长,都需要你们的帮助。”说完,他便快马加鞭的离开此地前往下一家了。然而踏步不前的类似于余嶂岩等人却无动于衷的让中锦成在上一秒时拿着喇叭震碎了他们的耳膜,而他们却不知不觉地毫无反应。每当他们之中有人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时,他们全都是不约而同地推测道:我的耳朵在手足无措的情况下被震碎了,所以我才会麻木不仁的迎接着中锦成送给我的洗礼?

  不管被骚扰的村民究竟到最后有没有寻到答案,反倒是中锦成这么一闹腾,全村人家都不得安宁:他们的耳朵里全都充斥满了中锦成由远到近的高声播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声鼎沸徘徊在了每家每户的门外,此起彼伏、烦不胜烦。

  当中锦成举着喇叭置于嘴前来到了胡家四合院由铁栅栏堵起来的门口时,他更加大张声势,一层不变地朝屋内喊道,“我为我损害村里环境和葫芦一事万分抱歉,我不管我的反悔之心在你们眼中能看出多少,只求你们都能够看在眼里。”

  屋内,坐在沙发上的胡阿功隔着一段距离就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中锦成的喇叭声,这会儿远处的声音猛然窜到了他的家门口,他一个激灵‘砰——’纵身重重摔在了地上,随后他赶忙心烦意乱的慌手忙脚爬到了沙发底下。

  听闻外边声如洪钟的声音,胡阿功使劲将自己的头给塞到了沙发内部黑不溜秋的空间里,双手捂耳,祈求道,“你赶紧走吧!这样你对我们的好才是真的日月可鉴!”他又骂道,“还有你现在一股脑的道歉有用吗?有用的话村民早就给你摆一张正脸看了,这么明显的态度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吧?那么你绝对比我还要更加脑子发昏!”

  中锦成见铁门外空无一人,我行我素的从袋中掏出了一叠如山的宣传单,蹲身摆在了铁门外边,继续举着喇叭喊道,“我为我损害村里环境和葫芦一事万分抱歉,我不管我的反悔之心在你们眼中能看出多少,只求你们都能够看在眼里。”

  胡阿功火冒三丈,质问道,“你还不快走?!是不是因为我父母是海军,因此常年不在家你就可以厚颜无耻的为所欲为了?”

  中锦成转身扬长而去,胡阿功在另一边怒发冲冠地高声骂了他多句,但二人彼此的结果都是——相互衡阳雁断。

  次日,胡阿功背着书包双膝跪地在后院的土地上,他的脚边放着一个死了的葫芦。只见他首先将双手扒在了一个装着中锦成相片的土坑两侧,一把一把的泥土被他杂乱无章的抓在手心里后抛出,‘啪啪啪——’急不可耐地溅了中锦成的相片一身,随后才不慌不忙地把放置在他脚边的死葫芦给拿起安安稳稳地放在了中锦成那张满是泥土的相片前面,与它一起埋在黑乎乎的土中,胡阿功此举为的就是想让中锦成陪着满村死去的葫芦一块儿被埋入土中,好给葫芦村中不计其数的那些冤死的葫芦黄泉路上有个伴,如果愿望真能实现的话,那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

  埋完土以后,胡阿功见上学的时间到了,他便起身扬长而去,拿上家门口的钥匙就走到了铁栅栏门前。

  胡阿功用钥匙插在了铁门上的钥匙扣上,铁门瞬间‘咔——’一声打开了,胡阿功伸手推开大门,迈出一大步就踏出了家门。这时,他突然瞥眼望见了靠在被打开的左侧铁栅栏后面堆积成山的宣传单,白眼相看,道,“你给我塞这种无意义的东西还不如让收废品的拿了去,至少还能换几张三三两两的钞票呢。”说罢,他便转身将刚被他打开的铁门合二为一,‘哐哒——’按着两扇铁门的中心,把它深陷了进去,这下胡阿功出门前的所有事物便都做好了。

  胡阿功处理完离家前最后一件事后,他便毫不犹豫地抬腿‘啪——’踢在了处于原地安如磐石的宣传单,宣传单被他那么使劲一踢,登时上半身崩塌,半叠子的报纸朝后方瘫软而下。胡阿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胡家的家门口,挨风缉缝的踏上了通往葫芦小学的路。

  在胡阿功从巷里走到大街上后,就见密密麻麻的中氏商场员工拿着手中如山的宣传单,以发生丁公凿井的案例最多的法子把宣传单交到了过路的路人手里,每每有经过他们身前的村民看见他们主动向自己伸出的抓着宣传单的手,都会一如往昔的收下,随后大手一挥,‘扑——’宣传单摔在地上,任它被千人踩万人踏。这种情况绝对是不言自明的:村民们不过是在给勤勤恳恳的打工人做着客套事而已,也不怕宣传单在送到他们手里时他们内心有没有感知到一分半毫的晦气。

  面对满大街这种陈规旧俗的景象,胡阿功果断选择了把宣传单拒之门外,心道,“中锦成那个畜生写的忏悔书不用看都知道像个毒品,就算是单拿在手里一会儿就扔了我也嫌脏。即使打工人真的很需要完成他们的工作,但恕我直言,你们拿的钱都是那等畜生所给的,我根本就是嘴大喉咙小啊。”

  这时,站在胡阿功身侧发着宣传单的一名女工作人员看到了两手空空的胡阿功,当即健步如飞地追到了他的身后,不由分说就擅自伸手拉开了胡阿功背在身后的书包拉链,正想强行把宣传单塞进去,胡阿功立刻腹诽心谤,用力抖动着自己的后身开始摇摇晃晃,书包被他一起带动,摇摇摆摆在了他的身后。导致站在他身后的女人无法打开胡阿功的书包拉链把一叠子的宣传单给塞进去,她也跟着怨声载道,道,“小弟弟,你先别动,我宣传单塞不进去了。”

  胡阿功猛地转身,怏怏不服地对视着女工作人员的脸,有根有据地责问道,“你为什么要未经我的允许就独自拉我书包拉链?你就看不出来我不愿意吗?你对我苦苦相逼有什么用?这种东西给塞进我的书包里,我的书包可就脏了。开什么玩笑?我还要背着它用一个学期呢,你弄脏了算什么话?我才不干!”

  女工作人员莫明其妙,反问道,“你在想什么呢?我手里的宣传单那决定是完完全全的一尘不染,在你的书包里呆着不过是占了点空间,不会在除此之外多给你带来麻烦的。”

  胡阿功删繁就简,道,“我再重复一遍——我不要,中锦成的东西从头到尾就没一处干净!”话音刚落,他便忽略了女工作人员的眼神,转身气呼呼地继续踏上了通往学校的路。唯留女工作人员只身一人不可捉摸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无缘无故地骂道,“这孩子太没教养了!”

  胡阿功猛然回头,怒目圆睁地反驳道,“你说我没有教养还不是就是因为我骂了中锦成嘛!他什么样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亏你还是村里人,连灾难过后该怎么对村里的罪魁祸首你不应该金篦刮目吗?凭什么骂我没有教养?你再这么说,我看着没有教养的人是你才对吧!”

  “哎!”女工作人员哑口无言,只得故作怒声,断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啊……”

  胡阿功‘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在前往学校的路上马不停蹄的走了下去。匪朝伊夕间,胡阿功逐渐忘却了女工作人员对他无中生有的评价,重新又变回安心乐意的情绪走到了葫芦小学一年级教学楼的一年四班教室里。

  来到教室里后,胡阿功上一秒才刚在自己的座位上解下书包塞入抽屉里坐好,下一秒就听坐在他旁边一组最后一桌的叶桑远询问道,“今早你们谁的书包里也跟我一样被发传单的强行塞进了把一整个书包都给装满了的宣传单?”

  此言一出,胡阿功扭头望向叶桑远,只见他和喜七七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看向抽屉里塞着的书包,伸手一刻不停地朝里面抓出一叠又一叠的宣传单放在桌面上,看样子十分汲汲忙忙。

  喜七七对叶桑远道,“别说话!别说话!你给我好好地干正事!你给我记好了,上课时间都快到了,而你的书包里却还塞着排山倒海的宣传单无法取出书本来!所以你手上的速度要再加把劲!加把劲啊!”

  蓝笑笑道,“但是喜七七你现在也说了一通浪费时间的长篇大论,准确来说你跟叶桑远半斤八两才对。”

  喜七七怒形于色,道,“你就是最轻松的那个!跑得快,工作人员都来不及把宣传单塞你书包!反倒是在逃跑的时候把我们抛之后脑勺,你最好给我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过来帮忙!”

  胡阿功起身,乐于助人道,“不用那么麻烦啦,我来帮你们就是了。”

  闻言,喜七七立刻停滞不前,眉开眼笑地对胡阿功感激不尽道,“大好人受我一拜!”

  胡阿功绕开周边排列的井然有序的课桌走到了叶喜身后,道,“你们把书包从抽屉里拿出来给我。”

  叶喜动如脱兔的将双手抓在了各自抽屉里书包的两侧,用力往前方一拉,书包招架不住的被他们给拉出了抽屉。叶喜拿着手里的书包转身直视向了胡阿功,胡阿功伸手第一个接过喜七七的书包,径直来到了摆在教室最角落的垃圾桶前。喜七七喊道,“哎!大好人,你不要把我一整个书包里的书都连带着宣传单扔下去了啊!”

  胡阿功回道,“我不会的。”说着,他就把喜七七的书包放到了垃圾桶旁边,蹲身扒出手就探向了书包里所有宣传单的底部。当一整叠宣传单都给胡阿功抓在手掌心里时,他便当机决断将它们都给用手心抬出了书包,斜向一旁的垃圾桶,‘砰——’流星赶月地给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随后,他扭头朝喜七七道,“这不就好了吗?”

  蓝笑笑插嘴道,“所以说喜七七根本不需要担心。”

  坐在前排的中浅突然起身,直行到了教室角落的垃圾桶前。胡阿功看着中浅空无一物的双手,问道,“你的宣传单呢?”

  中浅直接抬脚‘咔——’沉甸甸地踩进了垃圾桶里重峦叠巘的宣传单上,言简意赅,道,“我为民把这些祸害踩在脚下。”

  叶桑远醍醐灌顶,道,“中浅已经想好要大义灭亲了吗?”

  中浅微言大义,道,“我跟他半点亲情都没有。”说罢,他便把脚从垃圾桶里抬了出来。

  胡阿功回头拿过了叶桑远递在半空中的书包,干净利落地把它倒放在了垃圾桶里,多如鹅毛的宣传单在顷刻间‘唰唰唰——’如瀑布般飞落进了垃圾桶里。倒完后,胡阿功言近旨远道,“祸害一旦出现,就必须要及时斩草除根,不然它就跟点在野草上的火苗一样,扩张的愈发肆无忌惮。”

  蓝笑笑道,“可中锦成还在生长着呢。”

  胡阿功要言不烦,道,“当你不能把这种祸害给斩草除根时,不防把它一口气倒光,千万不能去阅读上面的有害信息,看多了之后它就会潜移默化改变你的认知,让你变得分不清好坏,同情祸害!”

  坐在最前排的晨曦曦于心不忍,道,“可是……你们都没有看过宣传单上的内容吗?中锦成的每一句话都写的大有可观,也是真心忏悔过了,我想,他已经在好好改正了,我们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吗?”晨曦曦长相甜美,绑着一头黑色公主发,肤白若雪,睁着一双灵动的桃花眼,身着粉蓝色蕾丝裙,全身上下都不经意地散发出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感。她不是葫芦村本地人,也是跟谢飞一样因为家庭原因从城市里搬到葫芦村里来的,她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女,在班里成绩为优加,跟南馨悦是好闺蜜。从小不谙世事,这才养成了她这么一颗心软意活的性子,依着她乐天安命的人生经历,她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也完全便是合情合理了。

  胡阿功怒火万丈,反问道,“机会?什么机会?在村仇家恨的侵犯下,他就一辈子都应该被死死的钉在那耻辱柱上,像个黑炭一样永远都洗不白,原谅他能把葫芦的命都给送回来吗?不行就休想!”

  吴橙耳对晨曦曦斥责道,“你好上演个农夫与蛇啊!”

  中浅一语道破,道,“中锦成就不是能改正的那块料。”

  晨曦曦理屈词穷地低下了头,默不做声。

  坐在第一组最中间座位上的韩天真一鼓作气举起了手,但当他话到了嘴边就又被打回迟疑不决地道,“你们……还想看见中锦成这个人吗?”韩天真长着张葫芦娃的脸、顶着一头蓬松的黑卷发、肌肉玉雪、穿着全套碧蓝休闲服。光听他那姓就能够明察秋毫他就是韩囍崇于自己四十多岁的中年得来的独子,在班里成绩算中等,性格烂漫天真,跟晨曦曦有着大同小异的少不更事,只不过他的悲天悯人之心只会用在正确的时候,而不是同晨曦曦一般无二的糊涂。

  全班对韩天真一呼百应,道,“让他走开!!!”

  韩天真灰心丧气,宣布道,“今天下午,他就要来我们学校做演讲了,全校都要去听他的讲座。”

  此话一出,全班霎时地动山摇,叽叽喳喳的骂起了有关中锦成的众多坏话。在狂轰滥炸的人群中,胡中二人做起了清新脱俗的那两位,二人所见略同:现在骂都是白费口舌,要骂,就得憋着一肚子气,等着下午见到中锦成本人骂,这样才能叫做真真正正的扬眉吐气。

  胡阿功心内咬牙切齿道,“哼哼,中锦成,你就给我们等着吧。”

  光阴荏苒,眨眼就到了下午第一节课。

  全校五百个同学不甘雌伏的集合在了广袤丰杀的演讲室内,人满为患的人流一入座就把整个演讲室给弄得座无虚席,五百双眼睛不以为然的瞪着台下的光鲜亮丽的中锦成,心里一律对他都是骂不绝口。

  中锦成手举麦克风,恬不知耻地向自己面前排山倒海的学生们滔滔不绝地演讲道,“非常感谢同学们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听这趟演讲,我们已经在刚刚讲到了葫芦对我们村子的重要性,那么现在我们就来一睹葫芦为我们村子点亮的光辉吧。”说罢,他便转身让他身后的广大电视屏幕浮现出了满目青屏的葫芦村自然风景。

  蓝笑笑道,“可是只有从来没有观赏过村里风光的人才会觉得屏幕上的一切见所未见啊。”

  喜七七道,“这还用问?他就是没看过的那种代表。”

  中锦成在为台上炯炯有神的五百双眼睛观赏完了葫芦村最亮眼的美景后,他又在屏幕上放映出了葫芦枯萎在藤上的图片,介绍道,“这就是一旦我们的无价之宝被损害时,疮痍满目的画面。”

  魏小鸳高声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你疮痍满目的画面啊?”

  胡阿功道,“快了。”

  中锦成将台上的骂声置之度外,独断专行地演讲道,“现在,我们就来聊聊,该怎么保护葫芦们不受伤害。”

  胡中二人不期而同的举起了手,中锦成一眼就望见了他们,只见他笑容满面,道,“好,这两位同学上来吧。”

  胡中二人起身绕过了人满为患的人群,井然有条地下了台,走上了中锦成所在的讲台上。

  中锦成一见到他俩来了,立刻询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保护环境呢?”

  胡阿功直言不讳,道,“你不是自己就已经说烂了吗?”

  中锦成褎如充耳,道,“那现在到你来说了。”

  “我会说的,”胡阿功近身凑在了中锦成手里的麦克风旁边,顾而言他,大声道,“你要良心要脸吗?”

  仅这一声,中锦成当即就被胡阿功给吼得六神无主。

  胡阿功得寸进尺,骂道,“你是有何脸面口口声声要保护葫芦这种话的?葫芦不就是被你祸害的吗?怎么?事到如今你想要甩锅给谁啊?报出名来啊!你不配!你根本不配站在高台上演讲,高台是什么神圣的地方?你又是什么污秽的东西?让你站在讲台上演讲除了会侮辱以往站在讲台上的每一位伟人以外还有什么作用?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怎么保护怎么保护?

  “你说出这话时要脸吗?从头到尾真正该反省的是你自己。你才应该把这段话刻骨铭心的记入你的心里,而不是学着老师一样的口吻来教训我们!难不成你以为我们都是初生牛犊跟你一样思想不健康吗?你可真要脸!你要是还有点廉耻之心,就尽快反思自己的过错,别再想整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来挽回你的名誉了!因为你——才是最应该回炉重造的那一位,你懂了吗?!我讲完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喊罢,胡阿功这才怒气冲冲地走下了讲台,中浅也跟着他的脚步逐步走向了高台上他们原先坐着的位置,独留措颜无地的中锦成愣在原地心头怒目切齿。

  当晚,胡阿功一如往常的蹲在了自家的后院里把中锦成那张浑身是土的照片给挖了出来,再次扒着双手挖在泥土上,打算再造一个新的土坑来埋了中锦成。但就在这时,胡家的铁门后面不请自来地响起了姚銘莎绵言细语的声音,她呼唤道,“胡阿功在家吗?”

  胡阿功闻言立刻起身,步履匆匆的跑出了后院,来到了家门口的铁栅栏门前。他一靠近铁门,对面姚銘莎那张方桃譬李的脸便与他对视了,胡阿功应道,“我来了,姚阿姨,你怎么了?”

  姚銘莎忸怩不安,道,“中浅他爸让我告诉你,你要是对他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随时说出来,他会改正的。”

  胡阿功迷惑不解,问道,“中锦成想要表达什么?”

  姚銘莎无地自容,道,“他……想要你把今天下午在演讲室里说的话给当众改正一下……总之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不好的一面。”

  胡阿功斩钉截铁地道,“他妄想!他人呢?怎么就派了你来?合着是心虚了不是?”

  姚銘莎解释道,“他让我来找你,他自己就去你爷爷家了。”

  胡阿功百思不解,道,“他有病是吗?”

  与此同时,胡多粟正站在家门口同中锦成说着胡阿功今天下午对他发表的不良言论,胡多粟越听越是怒发冲冠。

  姚銘莎向胡阿功道歉道,“对不起,我自己说出来这番话就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但拗不过我家那个……”

  胡阿功油盐不进,呐喊道,“把我死去的葫芦换回来!!!”

  另一边,胡多粟扬手‘啪——’一巴掌呼在了中锦成的脸上,骂道,“你个不知羞耻的东西!污蔑完我家胡三后又想请我为你做主,也不看你配不配?!”

  中氏夫妻接着朝对面的人喋喋不休地讲下去后,成功引发了胡阿功和胡多粟不期而会地磨灭了中锦成希望的爆音,爷孙俩声如洪钟地道,“别想!!!”

  二胡一锤定音后,锦銘二人只得灰溜溜的转身踏向了返回家里的路,夫妻两不期而遇在了一条巷子里,跟着一同走回家里去。

  胡阿功恼羞成怒地蹲在后院的泥土上疯狂刨着一个更大的坑,道,“村仇家恨一辈子也忘不了!!!”

  中锦成随着身边的妻子一并漫步在街上,他一时茅塞顿开,道,“既然要靠卖惨来实行计划,那我就实行到底了。”

  隔日,中锦成扛着一担子重甸甸的葫芦种大摇大摆的走在了大街上,姚銘莎情非得已的拿着手机跟在中锦成面前,帮他拍摄着他今天要去种葫芦的整个过程的视频。夫妻二人的出现直接引发了整条大街来来往往的人群的全部注意力,络绎不绝的人眼一同聚集在他们的身上,直接让夫妻俩成了众目昭彰的大人物。

  那一天的周六里,中锦成在村里几乎所有湿润的土地上按照种植葫芦的步骤一一种下了葫芦的全部过程都被一句尾随的路人和一直在用手机拍摄的姚銘莎给发到了微博上,顷刻之间,微博上有关中锦成的消息在葫芦村超话里被排到了第一名,然而这一次,他的名声也从衰转盛了,各类原谅他的视频和帖子都在微博上层出不穷。中浅坐在床上刷着微博时见到了这些比比皆是的帖子和视频,第一反应就是行色匆匆的拿着手机飞奔去了胡家。

  胡家后院里,胡阿功一如往昔地挖着坑打算活埋中锦成的照片,突如其来的中浅一个疾步就跑到了铁门前面,呐喊道,“胡三!出事了!快出来!”

  胡阿功闻声连二赶三的跑到了铁门前,问道,“中锦成?!”

  中浅直截了当地把手机上为中锦成申冤的视频和帖子放在胡阿功眼眶里叫他一览无余:

  【晨光夕夏】:“#中锦成超话 每个人都会有做错的时候,我们应该给予他一个机会,而不是步步紧逼。”

  【酷酷乐】:“#中锦成超话 刚刚去问了问,中锦成在村里当村干部的那些年好的方面多如鹅毛,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我们应该原谅他。”

  【视频】:“#中锦成超话 原来,改正的坏人也是那么的和蔼可亲。”

  胡阿功鄙于不屑,道,“一个两个的都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是吧?你们的同情心用错地方了!”

  中浅道,“反正现在我也管不了了,他们变脸变得比川剧还快。”

  胡阿功打开了铁门,放中浅进门,道,“走!我们去后院埋中锦成的照片去!”

  作为泄气,勃然大怒的胡中二人当天在后院里把中锦成的相片给埋在了距离地面三米远的地方。

  当天夜间,胡阿功大梦初醒,道,“明天我爸我妈就要回来了!”

  翌日,胡阿功的亲生父母胡将停和罗藕花难得一见的提着行李回到了葫芦村。他们一进村,以中锦成为首的村民立刻笑容满面的为他们手捧鲜花,欢呼雀跃道,“恭喜海军和军嫂回村!”

  胡将(qiang)停相貌堂堂,英姿勃发,身着全套迷彩服,是名海军队长。罗藕花是胡将停的正妻,她长得眉清目秀,从她的脸上细细赏下来竟会发现也别有几分姿色。罗藕花的身高足有一米七,刚返家时也穿着全套迷彩服,她是海军军医。夫妻俩全都是四十多岁,共育有三个孩子,胡阿功就是他们最小的那一个。

  胡将停扫视了眼对他们夫妻俩夹道欢呼的村民,被宠若惊道,“干嘛?怎么这次我们一回来就对我们这么热情?”

  中锦成热情洋溢,道,“欢迎海军还需要什么理由嘛。”

  正当人群热火朝天的时候,胡阿功匆匆来迟,他流星赶月的奔向了站在村口的将藕夫妻俩,迫不及待地就喊道,“不要信中锦成!他把整个村子的葫芦都给毁了!这会儿只是在费尽心思挽回自己的名声而已!”

  将藕闻悉,当下便侃然正色的看向了中锦成。中锦成有备无患,只见他突然对准了将藕的身前,双膝跪地,‘砰——’结结实实地给胡氏夫妻行了一礼。

  见状,在场众人俱是目瞪口呆。胡阿功见势不妙,道,“中锦成你太不要脸了!”

  此事一出,中锦成当时给胡家二位海军跪下的视频飞速地流传在了微博上,把当天中锦成下跪的事情给传的沸沸扬扬,不少同情中锦成的人暴跳如雷地骂起了胡家海军:

  【用户12458】:“#中锦成超话 两个海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继承了家族企业吗?居然还要别人给他们下跪,果然是父母多没教养,孩子也跟着没有教养。”

  【嘻哈哈】:“#中锦成超话 中老板实在是太惨了,希望以后那些仗势欺人的人彻彻底底的消失在村里。”

  【小健健】:“#中锦成超话 这样不理解他们这种人怎么当的军人。”

  面对网上如火如荼的脏话,胡家一家三口表示无所畏惧,他们继续心安理得的过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的短暂日子,流传在网上的骂声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根本不足挂齿。胡阿功借着中浅拿给他的自己的手机,往微博上发了条帖子,提醒道:

  【用户15708349】:“#中锦成超话 你们越同情他,他就越会整事。村仇家恨不能忘,像你们这种任由自己圣母心泛滥的人,是永远得不来一个作恶多端的人的真心对待的。”

  事情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的过去了整整一周,中锦成总算达成了他原有的良好名誉。他兴高采烈地坐在中家别墅的沙发上,稳操胜券地对坐在他大腿上的掌上明珠中怡传授道,“有时候正面刚并不一定起得了作用,但只要我们能够抓住这些人的弱点,再从中下手的话,胜利极有可能属于我们。韩囍崇根本不算个玩意,我总有一天会坐上他的村长之位,到时候我就是你们心中最伟大的存在,我希望你能继承我持之以恒的精神和懂得变通的脑袋。这就是我对你,我的心肝宝贝最大的期望。”

  中怡高高兴兴地点头,发出她那稚嫩的声音,道,“爸爸最棒了。”

  中怡小名欣欣,一般情况下,中锦成总是会宠爱地喊她为‘欣欣’,中怡本人长得玉貌花容、楚楚动人,着身蓝白色长裙,她对中锦成信任有加,由于她受到了中锦成日积月累的不良思想灌输,她也成了与中锦成如出一辙的乌合之众。

  中锦成伸出一根手指轻柔地抚过中怡白嫩的脸庞,道,“当村长一直是爸爸有史以来的梦想,如果爸爸达不成这个目的的话,那我也就只能拜托你长大以后替我争取到了。”

  中怡问道,“那爸爸明天打算做什么来争取村长之位?”

  中锦成一五一十地道,“韩囍崇跟历代村长一样都是死活不肯把葫芦卖出村去,这显然阻挡了我们村子的经济路线,我明天就偷偷的把葫芦私卖出去,就等着我们的葫芦大受好评、大卖特卖,让韩囍崇对我心服口服之日吧。”

  躲在暗处的中浅悄悄摸摸的用手机拍下了中氏父女畅所欲言的谈话,一录完就急不可耐地发到了网上。

  视频一发,网上瞬间让中锦成大势已去,铺天盖地的骂声镶嵌在了中锦成的身上,不计其数的人为自己之前为中锦成而不分青红皂白的骂过胡家海军的事情深感抱歉。韩囍崇更是直接对中锦成下达了一项令他无力回天的命令:从今往后,中锦成不准再在村里动手动脚。

  如此,村里的一切全都尘埃落定了,村里被废气所污染的空气也随着村里人日以继夜的改善重新变回了原本天朗气清的模样,漫天翠青的葫芦自由自在的生长在了每家每户后院的葫芦架上,所有的一切都还本还原。

  事情的结尾,胡阿功嗅着窗外清新宜人的空气,不出所料地道,“哼哼,让你们不听我的,我说的话果然没错吧?要是上回犯了错的话,以后就给我记牢了。‘走出认知,告别圣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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