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念五日,渔村对岸。

  天色微青,空气湿润,鲜花羞涩的躲在草丛中微微绽放,等待着清晨第一缕阳光。

  静谧的山中,一片“树叶”无风自动,左摇右摆,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只柳莺站在枝头左右张望,锐利的双眼紧盯着周围树干,等待着早起的虫儿。

  突然,沙沙声响起,受到惊吓的柳莺张开翅膀,迅速飞起,落在另一根树枝上,盯着下方的两脚兽,眼中充满了愤怒。

  一老一少拄着树枝向对岸走去,随着二人经过,脚步声惊起一片飞鸟,身后绿草再次直起了腰,这座山林宛若苏醒了一般,展露出勃勃生机。

  行至岸边,老人丢下树枝,抱起少年一跃而起,脚尖轻点水面,一朵朵水花在身后绽放,仅一瞬间便黯然消散。

  老人一身灰袍,负手而立,面朝渔村方向闭目静立,而少年则身穿麻衣,背负行囊,腿上绑着一圈稻草,防止行路中被露水浸湿衣服,此刻正满脸好奇,站在岸边东张西望。

  一柱香后,麻衣少年伸出白嫩的小手将背后行囊摘下,揉腰伸腿活动肩膀,望着周围草木茂盛,毫无人气的高山,清秀的脸上充满了疑惑:“太爷爷,咱们不是要去一处渔村吗?来这荒山做甚。”

  随着灰袍老人双目微睁,白光从眼角闪过,面前空气顿时扭曲,恐怖的压力袭来,老人疾步后退,在石板上留下一串寸深脚印。

  麻衣少年急忙上前搀扶,望着面前空气疑惑不解:“太爷爷,你怎么了?”

  推开麻衣少年,灰袍老者调动剑意,融入魂魄之中,刹那间,老者犹如利剑出鞘,锋芒无比,正欲再次向前方探查时,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这破阵法有什么好较劲的?”

  灰袍老者犹如受惊的兔子般一跃而起,锋芒剑意朝着四周散去,杂草纷飞,绿叶飘落,水面上荡起无数波纹。

  猛然受到惊吓,灰袍老者体内法力乱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站在岸边朝声音处看去。螣老若鬼魅般出现,只见其轻轻抬了下手,便将那麻衣少年身前剑意驱散,微笑着看向灰袍老者。

  抚顺体内法力,拭去嘴角血迹,灰袍老者俯身行礼,拱手道:“吾一时好奇,并无恶意,不知前辈何时到来?”

  螣老轻抚胡须,指着对岸说道:“从你们渡江之时我就在这看着呢。”

  不经阵法主人同意便私自探查,如此无礼行为,还被当场抓获的灰袍老者顿时满脸通红,极度尴尬,连忙再次拱手说道:“吾调动全身感知,竟毫无所察,前辈修为真是高深莫测。”

  螣老并未理会灰袍老者的恭维,而是盯着麻衣少年看了会儿,便点了点头照呼二人向山上走去。沿岸而行数百步,眼前场景猛然变换,几艘竹筏停靠岸边,蜿蜒的山路直通山腰。

  灰袍老者见状,沿着原路往返数次,仿若刚才所遇皆是幻象般毫无波澜,就在其再次冲向阵法之外时,螣老手指微动,一道无形屏障悄然出现。

  半山腰,众人沉睡在美梦之中尚未睡醒,偶有呼声响起,紧随其后便是人体落地的声音,螣老站在村口微微笑着,渔村还是那么祥和。

  螣老扫视了一圈渔村开口说道:“走吧,先到我家坐会儿,天亮了再让那群小娃娃给你们盖座房子。”

  灰袍老者鼻青脸肿,双眼游离不定,默默应了一声,身旁少年满脸通红,努力憋着笑意。

  不多时。

  暗青色消退,天空缓缓明亮,吱呀声不时响起,渔村逐渐热闹了起来。

  鬻火打开房门,看到对面鬻云正在伸懒腰,便开口调侃:“云哥,今天又睡得上了?起这么早。”

  懒腰刚伸一半,便被这声音打断,鬻云翻了个白眼:“阿火,没听小蕴说,你这样很容易被打的吗?唉,听到你的话,我这一天的心情都不美妙了。”

  开始洗漱的鬻火断断续续说道:“你们啥都推到小蕴身上,让他当着我的面说。”

  “你也就只能吓吓小蕴了。”

  “谁让小蕴刚来时那么弱呢,听说他昨天醒了,等会儿吃过饭咱们看看去,这次他可伤不轻。”

  “……”

  原来,李华蕴刚与众人混熟,习惯了不着调的海叔,便见谁都开玩笑,结果招惹到了火叔。在一次捕鱼之时,其拎着李华蕴的后脖颈,向着山下以最快速度奔跑……

  自此以后,李华蕴便再也不敢招惹这个汉子,每次见面,都规规矩矩,不敢逾矩分毫。后来混熟之后才知道,他那就是有仇必报。

  村北,冬叔家中。

  经过两天时间,李华蕴背部伤口已经结痂,在小白搀扶下缓缓起身,于院中来回走动,看上去脸上虽然充满了笑意,精神却颓废了不少。

  活动了一会儿,刚坐在石凳上休息,火叔声音就从转角处传来:“小蕴,你这一直坐着可不行,得多走走啊,来,我带你去吹吹风。”

  李华蕴下意识挪了挪屁股,转头看去,一脸尬笑,心中回忆着这几天里有没有得罪这个记仇的汉子。

  思考片刻,自觉没有问题,李华蕴便伸手打着招呼:“火叔早,我这还没完全恢复呢,吹风还是算了吧。”

  汉子一屁股坐到身旁,掀开李华蕴后背衣服揶揄道:“你这身体太差了,还是跟着你山叔练武吧,几头狼就把你伤成这样了,以后怎么出门。”

  想起被狼群扑倒压在身下那绝望场景,李华蕴握了握拳头,幽幽叹了口气:“练武不都是从小就开始的吗?我都这年龄了,肯定不行,还是算了,就这样吧。”

  若是以往,李华蕴必然会不屑一顾,觉得练武并无大用,还不如琢磨如何制造枪支,推动科技,或者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只要愿意就能成为武道宗师。而此刻的李华蕴,因山中一行,对这个世界已经产生了恐惧,而过往的认知又是那么可笑,那所谓的不屑,虚假的坚持,盲目的自信……此刻全部烟消云散,从而三观崩塌,自我怀疑,对一切事物都持悲观态度,不愿尝试,不愿努力,就想着混吃等死,得过且过。

  因为此事已被搪塞太多次,汉子并未察觉话语中的不同,抬起手掌拍了拍李华蕴肩膀说道:“得嘞,咱爷俩就不说这个了。这几天村里来了好多人,好像要在咱们这定居,老祖宗让村里人去帮他们盖房子,让我过来喊你。”

  李华蕴伸手指了指自己,看着汉子说道:“喊我干嘛,就我现在这模样,过去能帮什么忙。”

  汉子再次掀开李华蕴后背衣服看了眼,确认伤口已经无碍,随后便一把抓住他后脖颈说了声“走你”,便拎着李华蕴向外面走去。

  原本正坐在旁边回忆功法的小白,此刻被汉子声音惊醒,看着这等场景目瞪口呆,待反应过来时,那汉子已经拎着蕴哥走远,小白急忙起身追赶。

  侧室之中,两张竹床并排摆放,中间木桌上放着一碗米粥,此刻却早已凉透。

  在床上盘腿而坐,运转巫力疗伤的极美女子睫毛微微颤抖,小嘴微张,被此场景震惊的险些破功。

  另一侧,躺在床上的少女好似被门外声音吵到,口中模糊不清呢喃两句,转身,蒙头,继续睡觉,一气呵成。

  渔村主干道。

  他跑,

  他追,

  他插翅……飞走了。

  晕车,

  晕人,

  哦……就是晕车。

  晕车的李华蕴被火叔掐住命运的后脖颈,一路狂飙,奔着家的方向飘去。

  后方,小白开足了马力追赶,却依旧只能猛吃尾气,看着蕴哥飘飘然消失在视野中,村中心的地标下,小白双手撑着方向盘,强忍着欲炸的发动机再次启动。

  等小白赶到家中之时,只看到蕴哥斜靠在墙角,口吐白沫,而那汉子在螣老注视下,挠头尬笑,一点点向后挪动脚步。

  满脸胡茬的熊眴见此场景,嘴角勾起,看了眼身边熊茂跃跃欲试,五指成勾在其脖颈处不断比划。

  感觉到脑后发凉,熊茂猛然转头,看着没来得及收手而尬笑的老父亲,默默向旁边横移几步,再也不敢靠近。

  村民们看着这等场景会心一笑,接着砌墙。

  鼻青脸肿的灰袍老者抱起麻衣少年后撤几步,向螣老问道:“前辈,汝村如此……独特?吾能反悔否?”

  螣老没好气的说了句“不能”,将木篙拐杖放在一旁,双手相握,指关节咔咔作响,一步步向火叔走去。

  一柱香后。

  时隔多日,李华蕴再次躺在自己躺椅上,只是心情并不怎么美丽,两年前的“飙车”阴影被强行回忆起来,一时之间,神情恍恍惚惚。

  小白满脸担忧,一双小手朝着其胳膊腿不断摸索,不时回头恶狠狠的看向罪魁祸首。

  火叔口吐白沫,浑身瘫软,此刻正躺在小白身后不断抽搐,口中模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时隔两年,再次开始盖房子,本想着让李华蕴过来,看他有没有什么新奇想法,谁知经鬻火这么一折腾,众人无奈地只好按照原先方法开始砌筑,法力闪过,山体露出的石块一点点平整,巫术亮起,石头变得方方正正,肌肉拱起,巨石一块块被搬运了过去……

  灰袍老者看着躺椅上神情恍惚的李华蕴,一时之间有些同病相怜,旋即抱着麻衣少年朝二人走来。

  身前阳光被遮挡,李华蕴缓了缓神,双眼聚焦,朝灰袍老者看去:“你好,你是?”

  灰袍老者将麻衣少年放下,拱手说道:“初堪,小友如何称呼?”

  李华蕴学着灰袍老者拱手道:“吾姓李名华蕴。”

  作为护道人,在如此情况下与其相遇,灰袍老者心中不免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而李华蕴琢磨片刻,没想到东周……没想到另一个世界历史上姓初的名人,便接着大脑放空,继续神游。

  另一边。

  小白与麻衣少年相互对视,许久之后,小白学着二人拱手道:“吾姓李名小白,蕴哥的亲弟弟。”

  麻衣少年亦是如此说道:“吾初氏名琇莹,太爷爷的曾孙。”

  相互交换了姓名之后,年龄相仿的两名少年也陷入了沉默,互相打量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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