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灯火通明。

  “报报报报...报,姚...姚大师,有人打进来了!”

  姚盛正在饮酒,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憨态微醺、正欲饮尽最后一杯酒后,回洞安歇。

  “有人打进来了?”姚盛以为自己酒精上头,幻听。

  不用来者继续报告,打进洞的狗男女二人组已经出现在石洞正厅。

  身后,倒下一片,叠罗汉似的,生死不知。

  是的,就是如此的干净利落。自己的娘亲身陷囹圄、生死未卜,容不得小囡出手不狠辣果决,每一句“师姐们,得罪了”后,手底下就要倒下两三个。

  洞口及进洞通道的守卫力量,对最近经常和大神打架的小囡而言,不堪一击。

  姚盛本是迷迷糊糊,眼皮的遮挡下,只剩半只眼睛,但等看清来人后,一双鹰隼般的锐目立刻瞪的滚圆。

  这个女人,他只见过画像,但,过目不忘!是他最近每每午夜梦回,都要在梦中捏死无数回的,该千刀万剐、烈火油煎的,杀女仇人!

  “静音?”姚盛握拳,黑泥的指甲嵌入掌心、萝卜红色的袈裟无风鼓荡、一颗光头闪闪反光,座下的石座应声裂开。

  一股股惊人的灵气波动扩散开来,犹似潮涨潮退,彰显了灵力主人难以控制的心绪。

  “果然厉害!”狗人梁凉尾巴翘起、耳朵竖起,这是紧张的表现。

  小囡则一进洞,就望向铁笼的方向,随后又转向另一边,一个貌似临时处刑台的区域。但只看到一大滩新鲜、还冒着热乎气的,血水。

  小囡的唇角微微颤抖、唇色瞬间煞白,因为身为女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了她什么。

  梁凉也黯然沉默,因为他比小囡更确信,确信那个最坏的结果,已经发生。因为一进洞,肚子里就发出只有梁凉的能听到的声音...

  “霉运包子之厄运气息,散。”

  厄运气息?此时方散?意味着之前一直潜伏,只待此时爆发后消解?

  只是梁凉万没想到,那霉运包子的因果,不应在自己身上、不应在小囡身上,反而应在了小囡十余年未见的养母身上,真是让人“佩服”霉运包子的狠辣。

  是的,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这一劫,看似降临在一个外人身上,实则是对所有当事人的沉重打击。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我从霉运包子那里获得了多大的好处,就要我和我的主人付出多大的代价来偿还。天道,果然平衡,平的残酷、无情。”

  小囡不似梁凉这般确认,因此还能撑得住,也知道此时更重要的,首先是歼敌。

  “你,就是姚盛那个王八蛋?”小囡骂道。一出口即语出惊人,不似平日里温良的人设,虽然骂的磕磕绊绊。

  “你,是静音?”姚盛反问。

  众尼还未怎样,铁笼中的赵家村村民们,倒是抢先哗然四起。

  “果然、果然与其母乃一路货色,泼妇、泼妇尔!”光老以竹杖击地,一字一顿。

  梁凉有些懵,他哪里知晓方才笼中所发生之事,在他看来,“老子虽然是来救小囡养母的,但不也是顺道救你们?你们见到冒死赶来的救命恩人不感激涕零千恩万谢也就罢了,浓浓的敌意什么鬼?”

  村长赵曦虽然不谙人性,但眼力还是有的,立刻看出梁凉的困惑,隔着铁笼喊道,“这位小兄弟安心对敌,笼中人的聒噪,莫要理会!”

  梁凉正常平视下看不到赵曦,向下低头方才瞧见,“你哪位?土拨鼠人?也是动物变的?”

  赵曦形象确实不佳,似加肥版武大郎,但梁凉的嘴也忒损。

  将姚盛都逗笑了,“好气魄,死到临头,还有闲情逸致调侃别人。”

  姚盛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是因为见两人闯洞闯的从容,又大喇喇的往中心一站,丝毫不见紧张神色。

  他生性多疑,心中暗自琢磨:“这个人模狗样的,不似高手。至于静音,也从未听说她有绝强的实力。难道...”姚盛朝洞口方向望去,同时思感遍布全洞,搜索陌生气息。

  他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听说杀害我女儿的,是一条狗,难不成,那就是她二人此刻从容不迫的倚仗?可是那狗,在哪里?”

  姚盛检查过女儿觉尘的尸体,自忖自己若是遇到那位神秘恶狗,也未必能稳赢一手。

  很多时候,敌人,是假想出来的,就似当下的姚盛一般,总觉得暗处,隐藏着一双绿幽幽的毒眼,始终在盯着自己的脖颈,不寒而栗。实则,只是明处的梁凉,一直肆无忌惮的思考如何咬断他的喉咙而已。

  “小囡,这个姚盛看起来痴痴傻傻的,你趁机出手搞死他怎么样?”梁凉传音道。

  “不妥,我们乃是正义之士,怎能行偷袭之事?自然要光明磊落。”

  梁凉真的怀疑,小囡在庵里时敲的不是木鱼,而是自己的脑袋,“脑袋坏掉了是吗!你是宋襄公?还行仁义之师!”

  “哥,宋襄公是谁?听着耳熟,春秋战国时的人物?”

  “你们这里也有春秋战国?”梁凉惊讶。

  “有啊,那是十一万年前,公元前11652年...”

  “喂,现在是上历史课的时候么!”

  “哦,先揍她们?”小囡纤纤玉指环指四周。

  “揍成猪头!连亲爹都不认识那种。”

  “好!哥,给奶!”

  小囡、梁凉,一人一狗人,联袂出手。

  “星丝,囚鸟!”小囡雏凤似的清脆嗓音轻声喝道。

  纵然已经数次见过这招,但梁凉依然情不自禁会被这一手星宿技惊艳到,“简直是为小囡量身定做,美轮美奂、却杀人无形。”

  星丝先是化作鸟笼,将整座洞穴笼罩。酷似初见神之战时阿波罗布下的火链结界微缩版,也似《海贼王》中多佛朗明哥的线线果实。

  于是,眨眼之间,画面的主色调从灯火的暖红,转为星宿的冷蓝。

  洞穴之穹顶,更不知何时起,早已是一副大夜星空图。星波流转、银河带舞,再一刹那,千万星子飞出画卷,幻化成千万只湛蓝色蜂鸟,伴随高速振动翅膀时发出的恐怖嗡鸣,朝向敌人,似轰炸机一般俯冲而去!

  小囡,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素指轻弹、窈窕生风,以星线为五线谱、以囚鸟做哆来咪,拨动琴弦,为在场的诸位师姐妹们奏响星宿之哀伤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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