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河内的日子还是得照样过。

  一封封战报送入总督府,小鬼子的飞机时不时会来袭击,一队队调整好部队在领到装备与作战命令后前往目的地。

  只是这一天,所有河内的部队集体加餐。

  不光是河内,几乎整个河内的百姓都有加餐!

  张会长是昨夜晚些时候得到的消息,第二天上午就把整个河内与周边乡镇的鸡鸭牛羊猪全部买空,大开府库,说什么都要劳军,帮镇北侯把这喜事办了。

  沈复兴也不想寒了人家的心,直接规定:华人每家可以领到二两肉、三斤大米,越人每家可以领到四斤大米。

  而士兵这边待遇更好,肉、酒、烟还有红包直接发到最底层的士兵手中。

  因为鸡鸭牛羊猪买的太多,后勤的、辎重的根本来不及宰杀。

  约莫是下午一点的时候,城外各地村镇买来的牲畜也到了。

  看着从城外拉到城内,延绵三里多的牲畜,整个河内的屠夫与酒楼后厨傻眼了,这杀到明天也杀不完啊。

  更别说还要送到前线!

  可河内的华人只是听到镇北侯后继有人这个消息,便瞬间安心下来,似乎大家等待这个消息,等了很久。

  紧接着便是家家户户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一副奇异的景象在河内上演,有些工人家庭,女人围着围裙,操着菜刀,脸上带着笑意,呼喝着像他们一样从国内逃难到这里的街坊们:“走啊,给咱的镇北侯帮忙去!”

  有些在种植园或是自家耕地的农家,则是男人扛着扁担,带着半大小子:“走着,给咱的镇北侯运粮去!”

  是啊,咱的!

  不是越人的,也不是旁人的!

  租界区的湖边,河边,不用他人盯梢,大家自己分工合作,几个汉子们抓着蹦跶的猪腿,先给猪脑袋来上一棍,然后便开始开膛破肚,清洗。

  那边妇人人拎起急驰,手指扣住鸡脖子,笑着给鸡鸭放血。

  不过几十分钟,沈复兴得到消息有些惊讶。

  只有老王笑着告诉他:“你啊,就是当局者迷。”

  很快,河内就沸腾起来。

  沈复兴、廖耀湘、老王等人带着人上街,给帮忙的百姓发红包,红包不大,就一块银洋。

  仓促间,几乎将整个河内府库的银洋消耗一空。

  可百姓的声音,也传入了沈复兴的耳中

  “侯爷恁客气,俺们可不是冲红包来的。”但大娘的手却没有半点收回去的意思。

  “恭喜侯爷,到时候世子出生,咱们还来帮忙,不要红包都成!”一张黑峻干巴的老脸,却充满了对希望的笑容。

  “恭喜侯爷,我家老幺今年17,刚说了媳妇儿,明年我让他跟你打鬼子啊。”

  “恭喜侯爷,俺儿子就在海阳守着咧,前日俺才托人给送了信去,可不能给侯爷丢人!”

  “侯爷啊,别看咱岁数大了,可这个枪法,枪法比小伙还要好,这次,说什么都要守住了家。”

  “廖长官啊,咱侯爷夫人真是怀了世子?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王长官那,跟咱侯爷说说,要是没兵了,我这身子骨还成,也能给侯爷当兵去,从东北的家给小鬼子占了,现在小鬼子又要来占河内的家,这个不成。”

  沈复兴从街头发到街尾,尽管大敌当前,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笑容,那种笑容叫做希望。

  入夜前,百姓与辎重队、炊事班的战士们一起出城。

  给城外的守军送肉、送酒、送烟。

  驻守在红河东岸的税警三团一营、四营士兵已经沿着公路在两翼丛林布置下了前后5公里,宽5公里的防御阵地。

  尽管在进攻兴安的路上遭遇猛烈轰炸,甚至一营长李纪常都因此牺牲,但将士们却硬是没有答应白大爷的轮换命令。

  连排长们跟着曹远一起请战,说什么都要坚守一线。

  而在对岸的,是第7师第2旅的官兵们。

  随着河内的人流来到前线,税警三团4营长曹远与代理一营长夏铭接到了大量物资。

  “镇北侯沈复兴有喜!每人一包烟,每个班一壶酒,今晚.吃肉!”

  军需官洪亮的声音在阵地上回荡,各个连长从独轮车上领回来的香烟、酒,这让原本疲惫的士兵们顿时沸腾起来。

  炊事班支起大锅,肥瘦相间的猪肉在滚水中翻腾,油脂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

  “多放点盐,还有土豆,多放些,多放些!”

  前面的士兵端着碗,等待肉汤煮熟,老兵们抽着烟,悄悄给自己的行军水壶里面倒一些酒,特别是那些不喝酒的新兵,分给他们的酒都被老兵蹭走。

  不多时,大锅里面的肉还没彻底炖烂,就有人叫嚷着要先开饭。

  曹远端着一碗飘着油花的肉汤找到夏铭:“来一个?”

  后者拿起酒壶,作为营长,他们分到的更多一些。

  没有任何祝词,就是一口灌下。

  “将士们很活跃啊。”曹远夹起一块肉,卖相很不咋地,但在这丛林野外,特别的香。

  夏铭没有吃肉,而是将肉汤放好,掏出一支烟点燃:“李营长那会儿就说,等大事定了,镇北侯一定会大宴全军,到时候他要跟我比拼酒量!”

  正吃着肉的曹远闻言一愣,最后苦笑一声继续啃着:“人都走了,就别说这种话,没听白大爷说么?骨灰带回山西老家,衣冠冢留在河内,妻儿先安顿在昆明,到时候平定了河内,就接过来。”

  “就是这样?”

  曹远撇了撇嘴,放下肉汤,拿起酒壶抿了一口:“你以为?这可是死在镇北侯眼前的人,将来无论如何,他儿子总是有个前程的,若是出息一些,说不得还能给老李来个衣锦还乡。”

  “只是这样?”

  “就是这样!”洪亮的声音突然出现,一手端着肉汤,一手拿着酒壶,可不就是白大爷。

  “白大爷~”两人异口同声喊道,只是没有起身,毕竟三团没这个规矩。

  “哎~好小子!”白大爷将肉汤放在石板上,也没什么讲究,举起酒壶冲两人抬了抬。

  曹远与夏铭忙不迭举起酒壶,与白大爷轻轻碰了一下。

  各自抿了一口后,夏铭却脸红,又眼红,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便在眼眶打转。

  白大爷拿过一个木箱坐下:“哭吧,晓得你委屈,总是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老大哥。”

  说完,夏铭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比送别那天更难受。

  他边哭边说:“白大爷,我不是埋怨镇北侯,我是埋怨老营长,怎么就那么不走运,偏生赶在这个时候牺牲。”

  “嗯,白大爷自然省得。”白远樵擦了擦筷子,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似乎浑不在意。

  “白大爷,吃了这一顿,不知道多少弟兄又要魂散异乡。”夏铭低着头,说出了心里话。

  啪~

  曹远挪了挪屁股,三两口将碗里的肉汤喝完,抿了一口酒看好戏。

  “什么叫魂散异乡,你啊,刚夸你讲义气,怎么就又犯傻了?”白大爷放下碗筷,指着脚下的土地:“你啊,知道现在这是哪里吗?”

  夏铭有些疑惑,他擦了擦眼泪:“这不是河内吗?”

  曹远嘿嘿笑着,拆开一包香烟配酒,主要还是没有花生瓜子。

  “哎哟~”

  白远樵坐在那里,轻轻给了对方一脚:“去,问几个老兵,这是哪里?”

  夏铭虽然不理解,但白大爷的话总是不会错的,他拿起酒壶与香烟,走向三连的阵地。

  有一群老兵油子聚成团,特别明显。

  这几人没用杯子喝酒,而是打开行军水壶,一小口一小口抿着,肯定是蹭了新兵的酒水。

  见到夏铭过来,也没急着行礼,人营长找他们作甚?

  可真见着夏铭来到身旁,几人便起身毕恭毕敬行礼。

  为首的黑瘦汉子约莫三十来岁,牙齿泛黄但眼睛极为明亮,他笑道:“咋了营长,酒不够了?回头咱们匀一匀,一定给你送壶酒来。”

  夏铭摇了摇头,在几人边上坐下,想了想还是先散一圈烟。

  几名老兵顿时喜笑颜开,这是好事啊。

  只有远处的白大爷扶额:“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纪常那小子不让夏铭上来了,30好几的人了,光会打仗有什么用?”

  曹远抿嘴一笑,举起酒壶:“白大爷,没事儿,回头我会替纪常兄弟照顾着点,您就放心吧。”

  这边两人碰杯,那边夏铭还是指着地上,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老兵们一楞,心想这营长脑子坏了?

  还是那黑瘦汉子,点着烟试探着回答:“营长,今天出门没带地图?这是三连的阵地啊。”

  几名老兵憋着笑,表情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夏铭灌下一口酒:“我是问,我们脚下的土地,是哪里?”

  “脚下的土地?”黑瘦汉子看向其他人,笑着吆喝:“哥几个,告诉营长,这是哪里!”

  大家伙点着烟,脸上的笑容依旧,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夏铭震撼。

  “这是咱的墓地啊,营长!”

  “墓墓地?”夏铭重复了一遍。

  看到愣住的营长,黑瘦老兵踹了一脚身旁的汉子:“老姚,你说。”

  “别踢老子!”被唤作老姚的汉子拿出身上的身份铭牌,递了过去:“营长,俺是山东临沂的,老家民国27年就沦陷了,镇北侯跟李长官都尽力了,那守不住咋个办嘛。”

  夏铭看着士兵递过来的身份铭牌不解,这跟这有什么关系?

  老姚继续说道:“民国28年,咱不是豫北安家了么,镇北侯夫人给俺说了门亲事,婆娘以前嫁过人,带了个女娃。”

  “但么的事,俺这老光棍,有人能看上便是幸事,兄弟们东拼西凑,给安了家,办得是集体婚礼。”

  “家里分了房子,分了地,咱们当兵的地都分一块,十几户人家用一头牛,婆娘能干活,加上津贴,日子是好起来了。”

  “民国29年,俺婆娘给俺生了个大胖小子,我这没人要的老光棍,你说,还有啥可图的?”

  老姚咧开嘴,却是下颚右里缺了两颗牙,看来是受过伤:“这里现在不是河内,是镇北侯地界,将来有一天,俺婆娘跟俺娃都要搬来的哩。”

  “可不就是俺的坟墓?”

  夏铭大为震撼:“是镇北侯地界?”

  几名老兵终于没忍住,最右边耳朵少了一只,人称烟排的老兵接过话:“您还看不明白呐,这时候镇北侯宴请全军,说有了世子,可不就明摆着的事吗?”

  见对方还是皱眉不解,烟排啧了一声:“这又不是他家,凭什么替重庆那帮官老爷守河内,金陵退得、武汉退得、东三省都退得,就连北平都让了,怎么?一个域外的河内让不得?”

  “这又是什么道理?兄弟们的万里南下,又不是来送死的,没一点盼头的事,可不干!”

  夏铭瞪大眼睛,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震惊的是,这些老兵油子怎么比他还要早明白。

  见对方又有些震惊,另外一个最高大的汉子补充了一句:“都盼着这天呢!走过千里,万里,才知道豫北这地界,全国恐怕是独一份,人人有口饭吃,老人不用饿死,孩童到了年级,还有学上。”

  “列强也就这样了吧?”

  说完,一众老兵哈哈大笑。

  似乎真打算将性命丢在这里,为了就是守护他们眼中最好的生活。

  夏铭将剩下的半包烟丢下,继续走向下一处。

  见那边老兵欢天喜地分烟,不少人眼红着呢,等夏铭靠近,一个个眼巴巴盯着这慷慨营长,是不是也给他们分点。

  夏铭走过三连的阵地,在一众兵油子羡慕的眼神中跳下战壕,跟几名老兵聊了起来。

  “我们报告都打上去了,就等这次守住了河内,分上点地,早点跟着镇北侯扎根。”

  “淞沪败了,也没见枪毙陈诚啊,凭啥河内败了就会追责,又不是俺们的地盘。”

  “夏营长,这国内谁打过胜仗?就那长沙会战,不就是鬼子自己跑回去了么,跟咱税警总团比什么?能比?”

  说到最后,一名戴着眼镜的老兵笑着同他说道:

  “镇北侯有了世子,这传承就稳当了。咱们给侯爷当兵,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等以后,咱的儿子给世子当兵,世世代代过上好日子。”

  夏铭有些混混沌沌地回到白大爷身边,曹远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啊,就怕镇北侯学岳武穆,到头来,跟着他的都没个好下场。”

  “如今这形式,明显官家容不得岳武穆,那这河内,便是我们的安身立命之地,丢不得。”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第7师第一旅,发生在河内守备第一师,发生在河内的寻常百姓家。

  老王也在总督府里的宴会上与沈复兴说了一遍。

  沈复兴心下了然:“再等等,还有人没来。”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从轻轻敲门进来,一大汉立于门口,对着沈复兴敬礼:

  “税警总团穿插营马长胜携2000名战士护送24门150毫米榴弹炮,今夜抵达河内!”

  沈复兴大笑起身,举起酒杯:“兄弟们,共饮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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