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
躬身伺候在殿门旁的人垂着头，恭敬道。
方庆略一颔首：“对了，今儿个晚膳不必传了，陛下去皇后娘娘那儿用膳。”
他默了瞬，而后应下。
“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吗？”
皇后遇疾、凶险万分的消息早就在宫中传了个遍。
方庆没多想，感慨着，脸上带了些笑模样：“是啊，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今儿个午时便醒转了，已无大碍了。”
方庆跟在裴璟身边多年，自是知晓姜鸢对于裴璟来说意味着什么，眼见着陛下松释了神色，他们这些伺候在身边的人当然也打心眼里高兴。
这上面的主子心情好了，他们这些底下人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这般想着，方庆真心喟叹：“真是菩萨保佑啊……”
他始终静默着，没有搭话。
只在他走后，方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道——
“是啊，菩萨保佑。”
这些天他日日在屋中供奉的菩萨神像前千百次叩首祝祷——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来换回她的性命。
钟粹宫内冷冷清清，只剩下一身素裳、病恹恹倚在榻边的赵菱玉。
两刻以前，她宫中的人悉数被突然来到的禁军尽数捆了带走，看来已是凶多吉少。
“陛下驾到——”
若是往日听到裴璟到来，她定是喜不自胜地上前迎接，可现在……
她自嘲地笑了笑，就着这幅模样坐在床上。
裴璟将盒子径直甩到她跟前：“你还有何话好说？”
里面的蛊虫已然死去。
赵菱玉无悲无喜：“事已至此，但凭陛下发落。”
确实是她做的，她不悔。
裴璟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愚蠢善妒，可也没有害人性命的心思，他甚至还怀疑周婉茹更多一些，谁料竟是她做的。
赵菱玉被几个宫人从床上生扯下来，她跪伏在地，面颊蜡黄枯瘦，远没有昔日的风华动人。
她咳嗽了两声，而后将一碧玉手串直接扔了出去。
珠子散落一地，她却笑了。
“陛下还记得这手串吗？”
她抬起凄红的眼望着眼前高大俊威的帝王：“这是您赏赐给臣妾的！”
因是他亲赐，她格外爱惜珍重，无论何时她都佩戴着，可以说这手串寄托了她对他无尽的痴恋与柔情。
近些年来，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手串里的东西导致的！
这珠子里，分明被灌进了毒药。
她长久佩戴，只会虚困至死！
裴璟目光在满地散落的珠子上停滞了片刻。
当年找回阿鸢，他因为纳了她们二人为妃惶思不安，担心阿鸢误会他一度萌生过杀念。
后来明面上他被阿鸢暂且劝阻了，但心疾深重的他内心依旧没有打消过这念头。
只是换了一个更加稳妥、使人看不出的法子……
望着他冷漠到近乎岿然的面容，赵菱玉凄然惨笑。
想她痴心这么多年，却被心上人害到这般地步！
在知晓真相后，早已油尽灯枯的她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那便是报仇。
他为了那个女人能做到如此，定是爱极了。
她要在临死前让他也受一受自己的痛苦心伤。
所以、所以才会有了她千方百计从宫外弄进蛊虫，又大费周章托人买通皇后宫中一个小宫女，命她将这东西带进去……
可惜那女人果真是命硬，这样她都没死。
赵菱玉无不惋惜，但这种情绪只在此刻的她心里停留短短一瞬，她费力地仰起脸，望着这个自闺阁女时期便夺去自己尽数心神的男子。
“……你如此爱她，她却对你没有半分情，这便是你的报应！”
她笑出了眼泪。
面容冷岿不动的裴璟这才显出赫然的怒意：“胡言乱语！”
他双拳拧紧，看着这个气若游丝、下一秒便会死去的女人，终是没有发作。
他如今除了每日服药以外，也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心绪，太医亦劝他尽量保持情绪平稳，否则会有加重反噬的可能。
一道圣旨突然毫无预兆地降下——
淑妃善嫉成性，恶残无状，谋害皇后，其心可诛，故废去封号妃位，贬为庶人，不日赐死！”
永宁宫。
听得这道圣旨的周婉茹坐在软榻上，眸光深暗不明。
殿中唯有她和秋蓉二人。
相比于她的冷静，秋蓉明显有些慌乱，连给她倒茶时都险些将茶水弄翻，周婉茹蹙眉看她一眼。
秋蓉却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扑通一声跪下，眼泪连连：“娘娘……娘娘我害怕……”
连日来的惊恐压力已快要将她压垮，甚至口不择言起来——
“我们做的事情，会不会……”
原本安坐其上的周婉茹面色凛然，突然甩了一巴掌过去：“胡说些什么！”
说罢怵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旁人听见后，她怒意不减：“滚。”
秋蓉瑟瑟发抖，临退去前还被她凉凉警告：“秋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应是知道我的手段。”
“管好自己的嘴。”
秋蓉彷徨地望了她一眼，只得瑟瑟应是。
擦干眼泪，轻手轻脚地退出殿门，几个宫女凑在院中一角说着小话，隐约传入秋蓉耳中——
“听说钟粹宫的宫女都被打入了慎刑司服苦役……”
“是啊，淑妃之前身边那个宫女，好像是叫什么雀儿的，更凄惨，今儿个直接被活活打死了！”
秋蓉不欲听这些，可细碎的言语止不住地往她耳朵里钻。
尤其在听得雀儿这个名字后，她手脚发凉，背后冷汗涔涔，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当日自己奉命去找到雀儿的一幕……
“……这些年来一直是娘娘在帮你接济你的家里人，你弟弟和父亲如今都在周家做事，你们全家人的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雀儿听后，沉默了很久，然后俯身叩头：“奴婢但凭娘娘差遣。”
秋蓉将周婉茹的原话复述给她：“淑妃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总得让她死个明白，你在她身边，这事自然得由你来做……”
……
一阵冷风吹过，秋蓉捂着惴惴不安的心口，惶骇地望了望四周，不停默念着自己只是奉命行事，朝自己屋子快跑而去。
躬身伺候在殿门旁的人垂着头，恭敬道。
方庆略一颔首：“对了，今儿个晚膳不必传了，陛下去皇后娘娘那儿用膳。”
他默了瞬，而后应下。
“皇后娘娘……已经醒了吗？”
皇后遇疾、凶险万分的消息早就在宫中传了个遍。
方庆没多想，感慨着，脸上带了些笑模样：“是啊，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今儿个午时便醒转了，已无大碍了。”
方庆跟在裴璟身边多年，自是知晓姜鸢对于裴璟来说意味着什么，眼见着陛下松释了神色，他们这些伺候在身边的人当然也打心眼里高兴。
这上面的主子心情好了，他们这些底下人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
这般想着，方庆真心喟叹：“真是菩萨保佑啊……”
他始终静默着，没有搭话。
只在他走后，方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道——
“是啊，菩萨保佑。”
这些天他日日在屋中供奉的菩萨神像前千百次叩首祝祷——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来换回她的性命。
钟粹宫内冷冷清清，只剩下一身素裳、病恹恹倚在榻边的赵菱玉。
两刻以前，她宫中的人悉数被突然来到的禁军尽数捆了带走，看来已是凶多吉少。
“陛下驾到——”
若是往日听到裴璟到来，她定是喜不自胜地上前迎接，可现在……
她自嘲地笑了笑，就着这幅模样坐在床上。
裴璟将盒子径直甩到她跟前：“你还有何话好说？”
里面的蛊虫已然死去。
赵菱玉无悲无喜：“事已至此，但凭陛下发落。”
确实是她做的，她不悔。
裴璟怒不可遏，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愚蠢善妒，可也没有害人性命的心思，他甚至还怀疑周婉茹更多一些，谁料竟是她做的。
赵菱玉被几个宫人从床上生扯下来，她跪伏在地，面颊蜡黄枯瘦，远没有昔日的风华动人。
她咳嗽了两声，而后将一碧玉手串直接扔了出去。
珠子散落一地，她却笑了。
“陛下还记得这手串吗？”
她抬起凄红的眼望着眼前高大俊威的帝王：“这是您赏赐给臣妾的！”
因是他亲赐，她格外爱惜珍重，无论何时她都佩戴着，可以说这手串寄托了她对他无尽的痴恋与柔情。
近些年来，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手串里的东西导致的！
这珠子里，分明被灌进了毒药。
她长久佩戴，只会虚困至死！
裴璟目光在满地散落的珠子上停滞了片刻。
当年找回阿鸢，他因为纳了她们二人为妃惶思不安，担心阿鸢误会他一度萌生过杀念。
后来明面上他被阿鸢暂且劝阻了，但心疾深重的他内心依旧没有打消过这念头。
只是换了一个更加稳妥、使人看不出的法子……
望着他冷漠到近乎岿然的面容，赵菱玉凄然惨笑。
想她痴心这么多年，却被心上人害到这般地步！
在知晓真相后，早已油尽灯枯的她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那便是报仇。
他为了那个女人能做到如此，定是爱极了。
她要在临死前让他也受一受自己的痛苦心伤。
所以、所以才会有了她千方百计从宫外弄进蛊虫，又大费周章托人买通皇后宫中一个小宫女，命她将这东西带进去……
可惜那女人果真是命硬，这样她都没死。
赵菱玉无不惋惜，但这种情绪只在此刻的她心里停留短短一瞬，她费力地仰起脸，望着这个自闺阁女时期便夺去自己尽数心神的男子。
“……你如此爱她，她却对你没有半分情，这便是你的报应！”
她笑出了眼泪。
面容冷岿不动的裴璟这才显出赫然的怒意：“胡言乱语！”
他双拳拧紧，看着这个气若游丝、下一秒便会死去的女人，终是没有发作。
他如今除了每日服药以外，也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心绪，太医亦劝他尽量保持情绪平稳，否则会有加重反噬的可能。
一道圣旨突然毫无预兆地降下——
淑妃善嫉成性，恶残无状，谋害皇后，其心可诛，故废去封号妃位，贬为庶人，不日赐死！”
永宁宫。
听得这道圣旨的周婉茹坐在软榻上，眸光深暗不明。
殿中唯有她和秋蓉二人。
相比于她的冷静，秋蓉明显有些慌乱，连给她倒茶时都险些将茶水弄翻，周婉茹蹙眉看她一眼。
秋蓉却像是再也忍受不了一般，扑通一声跪下，眼泪连连：“娘娘……娘娘我害怕……”
连日来的惊恐压力已快要将她压垮，甚至口不择言起来——
“我们做的事情，会不会……”
原本安坐其上的周婉茹面色凛然，突然甩了一巴掌过去：“胡说些什么！”
说罢怵惕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旁人听见后，她怒意不减：“滚。”
秋蓉瑟瑟发抖，临退去前还被她凉凉警告：“秋蓉，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应是知道我的手段。”
“管好自己的嘴。”
秋蓉彷徨地望了她一眼，只得瑟瑟应是。
擦干眼泪，轻手轻脚地退出殿门，几个宫女凑在院中一角说着小话，隐约传入秋蓉耳中——
“听说钟粹宫的宫女都被打入了慎刑司服苦役……”
“是啊，淑妃之前身边那个宫女，好像是叫什么雀儿的，更凄惨，今儿个直接被活活打死了！”
秋蓉不欲听这些，可细碎的言语止不住地往她耳朵里钻。
尤其在听得雀儿这个名字后，她手脚发凉，背后冷汗涔涔，脑海中不期然地闪过当日自己奉命去找到雀儿的一幕……
“……这些年来一直是娘娘在帮你接济你的家里人，你弟弟和父亲如今都在周家做事，你们全家人的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雀儿听后，沉默了很久，然后俯身叩头：“奴婢但凭娘娘差遣。”
秋蓉将周婉茹的原话复述给她：“淑妃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总得让她死个明白，你在她身边，这事自然得由你来做……”
……
一阵冷风吹过，秋蓉捂着惴惴不安的心口，惶骇地望了望四周，不停默念着自己只是奉命行事，朝自己屋子快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