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名字,霍凌霄命人查起来很快。

  纪南尘看着面前的资料,一波又一波的惊讶涌上心头,“方若宁,二十六岁,方华集团总经理方秉国的大女儿,二十二岁毕业于英国牛津大学法律系,就职于世界知名律所……”

  一字一句念下去,纪南尘对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越来越佩服。

  “厉害啊!只听闻方秉国有个不受宠的大女儿,却不知道原来是个超级学霸?!凌霄,如果真是这女人偷了你的种,你也不亏,你俩这基因生出来的孩子,必须是天才!”

  办公桌后,霍凌霄一身手工裁剪的黑色西装,衬衫也是黑色,衬得冷峻面孔越发沉铸威严。

  听发小调侃,他淡淡一眼瞥过去,“看来纪少也很期望那种不幸的事降临在你头上。”

  纪南尘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资料,大咧咧地道:“如果是绝.色.尤.物,本少爷毫不抗拒哦!”

  玩笑归玩笑,两人话题还是回到正道上。

  “这个方若宁看起来还不错,智商高,能力强,妥妥的美女加才女,不过方秉国的名声可就不怎么好了,自从他原配病逝,这些年他不知玩了多少女人,如今年过五旬又晚年得子,对了——据说下周他在四季酒店包了席位,要隆重高调地给他儿子庆祝三周岁生日。”纪南尘摩挲着下巴,好奇地皱眉,“不知这个方若宁回来,方秉国知不知道,若是知道,这怎么说也是一家人,肯定也会去参加吧?”

  霍凌霄眉眼不抬,淡淡地说:“就目前查到的资料来看,方若宁回国应该没跟家里说,她在翡翠华府租了房子,带着孩子单独住。”

  纪南尘点点头,“看来,这父女俩的关系不是一般僵。我以前听说,方秉国那个原配之所以病死,就是被方秉国气得,算下来,那时候这大女儿也有十多岁,已经懂事了。”

  霍凌霄没说话,眉间阴郁,微微起身拖了那些资料,修长手指执起。

  纪南尘也坐起身一些,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打算的?真要是她,你是想夺回孩子,还是想把母子俩都收了?”

  “我霍家的种,当然不能流落在外。”男人淡淡的语气透着霸气凌厉。

  纪南尘挑眉,“那孩子妈你怎么办?”

  怎么办?

  霍凌霄看着资料上附着的一张照片,不知道是哪里证件照上的,素面朝天,清清爽爽,五官干净标致,跟他在机场遇到的那个形象有点区别,想必还是几年前稚嫩生涩的时候照的。

  五年前那一夜,是他终身耻辱。

  更让他难以启齿的是,自从那之后,他的身体功能就受到了影响,这些年不知看了多少所谓的男科名医,依然治不好这病。

  所以,纵然跟倪亦可交往已经快一年了,他们之间除了情侣间最基本的牵手拥抱之外,连亲吻都还只停留在吻额头的阶段——留宿过夜,男欢女爱,更是从来没有过。

  如果这个女人就是五年前对他施以“奇耻大辱”让他身患奇病的女人——

  手里的资料落下,他闭了闭眼,再开口,薄唇吐出的字眼让纪南尘都不由后背一凉:“如果真是她,我要让她为当年行为,付出代价。”

  *

  “你这个贱女人!无耻!卑鄙!居然敢做出这种事!”

  “你这是犯罪知不知道!不知羞耻!”

  “孩子是我们霍家的!带走!”

  周围好多人,那些面孔都看不清楚,但凌厉刻薄的骂声听得清清楚楚,一遍一遍,循环往复。

  怀里的宝贝突然被人拉扯,她慌乱恐惧,死命地抱着孩子,“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的孩子……求求你们——”

  “妈妈,妈妈……我不要离开你,妈妈——”

  “轩轩!妈妈会保护好你的!轩轩——”

  “凭你,也配养我霍家的孩子?贱女人!等着去坐牢吧!”一个高大慑人的黑影站在她面前,冰冷刺骨的嗓音将她彻底打入深渊。

  孩子被那个身影强行抱走,任凭她如何嘶喊哀求,那人就是不肯把孩子还给她,她要冲上去抢回来,可却被警察按在地上,而后给她戴上手铐,拽上警车。

  看着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只剩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不要……不要带走我的孩子,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不要——”方若宁做着噩梦,惊慌急促地低声叫喊着。

  “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房间门推开,方昀轩循着声音走向大床,小身子利落爬上去,推着妈妈的肩膀,“妈妈,你怎么了,你快醒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终于将方若宁从那恐怖的梦魇中拉出来。

  猛地坐起身,睁开眼,她瞪着眼看着一室昏暗,好一会儿之后,才瞧见坐在她身边的儿子。

  浑身都是冷汗,她顾不上,看着吓呆的儿子跪坐在那里,昏暗中只剩大眼睛盯着她,一动不敢动,她立刻心疼地伸手过去:“对不起,宝贝,妈妈做噩梦,吓到你了。”

  方昀轩被她抱住,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她:“妈妈,你梦到什么了?”

  方若宁一怔,回想梦中一幕,心里又止不住惊慌起来。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两次梦到孩子被霍家人发现,然后强行带走。但是刚才那个梦,是她第一次梦见有男人出现,亲手将儿子从她怀里夺去。

  那个身影,那个声音,让她好熟悉。

  心有余悸,不堪回想,她抱着儿子,冰冷的面颊贴着儿子的脑袋,声音依然急促颤抖:“宝贝,你永远都不要离开妈妈,永远,不管有什么人想要带你走,你都要记得妈妈,要记得回来找妈妈。”

  方昀轩似懂非懂,却还是点头清楚地说:“我记住了,妈妈。”

  方若宁终于笑了笑,亲了儿子一口。

  小家伙懂事,见妈妈平静下来,这才从她怀里挣扎,又跳下床。

  方若宁以为他是要回自己房间睡觉了,却不想他很快又回来,手里端了一杯水,“妈妈,喝口水,再睡一觉。”

  前一刻,还心慌恐惧,仿佛世界末日,但这一刻,惶恐不安的心立刻得到安抚,好像从冰天雪地一下子迈进了暖暖春日。

  喝了水,方若宁心满意足地再次抱住儿子,“宝贝,跟妈妈一起睡吧。”

  从两岁有了性别意识就开始独立睡觉的小绅士,听了这个建议有点犹豫。

  黑暗中,方若宁看着儿子皱了皱眉头,明显考虑了下,才勉为其难地说:“那好吧……不过,下不为例。”

  “好的!谢谢宝贝!”

  对于这个智商超群却性格寡冷的儿子,方若宁是说不出的疼爱喜欢。她不敢想,若真有一天被霍家发现这个秘密,要把他强行带走,她会怎样。

  想到这里,双臂又控制不住地抱紧儿子小小的身体,直到,小家伙不满抗议:“妈妈,你抱我太紧了!”

  连忙松手,又连声跟儿子道歉,小家伙见她愧疚难当的样子,无奈地一声叹息,又主动抬起小手臂搂住她的脖子,“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见儿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方若宁哭笑不得。

  虽然她是妈妈,他是宝宝,可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被儿子照顾着的。真不知这外冷内热又特立独行的性子,是不是遗传霍家基因。

  还有这种超越年龄的担当,让她心里暖成一团的同时,又感到心疼。

  如果有爸爸陪伴,他或许就不会这么早熟了吧。

  昏暗中,母子俩不再说话,但小小孩童的心里,却止不住想起小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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