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四百三十二)

  顾雍和步骘一起上前,与身后的群臣分开两排,然后一起缓缓跪下:“小乔夫人,我等奉新帝圣旨,前来恭迎小乔夫人。”

  乔晓婉愣道:“新帝?”

  顾雍点头说道:“回小乔夫人,先帝次子已于日前继承帝位,只是登基大典尚在准备,暂时还未来得及举行。”

  乔晓婉心想:孙权的次子自然就是孙亮了,原本做为太子的孙登早逝,孙亮现在继承帝位,这并无悬念。

  只听步骘也高兴地说道:“小乔夫人,新帝继承帝位之后,第一道圣旨就下令放了你。从今天开始,小乔夫人就恢复自由了。”

  ……

  江东的新主人孙亮很快在第一时间宣见乔晓婉,乔晓婉还未等近前,他就快步跑过来说道:“小乔姑姑,不知朕如此称呼算不算对……小乔姑姑是父皇的姐姐,因此我想,这样叫您,应该没错吧?”

  孙亮十分亲切,可乔晓婉这边却有些难堪,她现在想的可不是什么称呼的事情……

  乔晓婉对孙权自然是不跪的,可是眼前的这位帝王可不是当年的孙权,若按照正常的礼法,乔晓婉尽管做为长辈,也应该对孙亮下跪,但是乔晓婉心里犹豫的是,我连你父亲都不跪,难道还要跪你么?

  好在孙亮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个,而是对大家说道:“群臣听旨,今日文盛殿设国宴,欢迎小乔姑姑回到建业都城。”乔晓婉本是被软禁的,可是在孙亮的嘴里,好像是去远游了一样。乔晓婉知道他是在照顾自己的面子,心里不由对孙亮暗暗感激。

  往后的日子里,孙亮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他把乔晓婉放在中心的位置上,自己则自称晚辈,心甘情愿地退居次席。不仅如此,孙亮把皇宫中最大的一处宫殿划给乔晓婉居住,每天除了锦衣玉食之外,还大加赏赐。乔晓婉没有想到,自己在他父亲身上失去的地位,如今竟然都回来了。

  这天,乔晓婉正闲暇无事,忽听侍女来报“步骘大人求见”。

  乔晓婉急忙招呼,让他进来,可步骘的身边却带着一位穿着华丽,雍容贵气的女子。

  步骘一见乔晓婉,立即下跪道:“步骘见过小乔夫人。”他说完话,又对身旁的女子说道:“这是你乔姨娘,怎么还不下跪?”

  女子心不甘愿地跪了,然后面露不快。

  这下乔晓婉倒糊涂了:“步骘大人,我认识她么?”

  步骘笑道:“小乔夫人,这是周循的夫人孙鲁班呀。”

  乔晓婉听他一说,登时想起,这位女子就是步夫人和孙权的女儿孙鲁班。她哑然失笑道:“这时间过得好快,在我的记忆里,我们的鲁班公主还是个小姑娘,这还真是‘女大十八变’了,我竟然没有认出来。”她说着说着,见步骘垂头丧气,不禁问道,“步骘大人,你怎么了?”

  步骘长叹一声道:“小乔夫人,自从步夫人出家修道之后,把两位公主都命我照料。可是眼下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步骘实在说不出口。”

  孙鲁班在旁“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可说不出口的,我自己来说,周循因病死了,可我却正值年轻,我可不想这样给他守寡一辈子,我要追寻自己的幸福,我要改嫁!”

  步骘听了,脸色苍白地道:“小乔夫人你看,自古女子从一而终,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像她这样,这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啊!”

  孙鲁班站起来,说道:“乔姨娘,我和周循的婚事,是你和娘亲一手操办的,我在结婚当日才见到周循,你们知道么?我一点都不爱他,这么多年来,你们有谁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现在,他好不容易死了,凭什么我要死守着虚无的‘周夫人’头衔,而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她既是公主,从小便娇生惯养,故而性格豪爽,心直口快。

  “你……”步骘有碍于孙鲁班的身份,才忍着不敢发作。

  乔晓婉听了孙鲁班的话,却恍然如梦一般,她以为自己操办孩子们的婚事,孩子们就一定会幸福。可是眼看孙鲁班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乔晓婉心里难过不已……

  “鲁班公主,你告诉乔姨娘,这满朝文武,你喜欢哪一个?乔姨娘给你做主,让你马上嫁给他!”乔晓婉轻轻地说道。

  “我喜欢大将军全琮,我在嫁给周循那天,正值他领命率军抵御来犯之敌,他坚毅严肃的样子好帅!”孙鲁班谈论起自己的心上人,不禁眉飞色舞。

  乔晓婉不顾步骘惊愕的表情,点头道:“好,我这就去找全琮将军,上门提亲。”

  看见乔晓婉真的准备出去,这次该孙鲁班惊讶了:“乔姨娘,你真的在帮助我么?周循可是你的儿子……”

  乔晓婉笑道:“鲁班公主,我现在不说自己和你母亲曾经是至交,我只对你说一句,我也是女人,我懂得爱情。”她说完后,欣然地出去了。

  可身后却有孙鲁班快步追了上来:“乔姨娘,说实话,我以前非常恨你,因为你主导了我的婚姻,但是现在我不恨了。我愿意告诉你两个秘密,一是我知道周瑜在哪里,他住在建业城东的一处民宅,周循生前一直秘密和他联系;二是那个孙亮皇帝不是真心对你好,父皇活着的时候,我就亲眼看见孙亮向父皇进献谗言,要父皇杀了你。”

  乔晓婉听了大吃一惊,她瞪着大大的眼睛,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

  ……

  在全琮与孙鲁班大婚的这天晚上,建业城东门拥挤的人群里走出一对中年男女。

  两人很快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随即迅速地消失在暮色之中。

  “公瑾,我现在心里还七上八下的,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孙权曾经到处找你,你倒好,居然就躲在他眼皮底下!”

  “哈哈,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我周公瑾是什么人物,当年我见你去了秣陵许久未回,便已经知道情况有变,于是立即隐姓埋名,悄悄跑了。”

  “就你聪明!不过我实在想不通,孙亮既然都是皇帝了,他为什么不下令直接杀我……”

  “那是因为他知道你在朝中有些势力,故而表面上对你尊敬,其实是等待机会,再痛下杀手。”

  “他还真像他母亲了……对了,你居然和你的儿子联系,为什么一点消息都不给我?这次多亏了孙鲁班……”

  “娘子,一进宫门深似海,我在外面实在不好判断里面的消息是真是假……至于周循,他本来是个人才,真的很可惜……唉,我现在才深深地感觉到,能活着,就很好。”

  “是啊,经过了这些风风雨雨,惊涛骇浪,我也有这种感觉。公瑾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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