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国东南边陲,有座李家村。

  正值数九寒天,万籁俱寂,整座村庄银装素裹,皑皑白雪。

  东方初白,薄雾冥冥,家家户户安然熟睡,没有哪一家愿意早起忙活。

  突然,一位少年的声音打破了冬日的寂静。

  “李二伯,您家的木炭和山货送到咯!”

  少年话音刚落,便从身前的木推车中拎出来一捆提前打包好的物件,嘿咻两声,往土夯的院墙里扔了进去,顿时鸡鸣狗吠。

  熟睡中的屋主被院外闹腾的动静吵醒,接着就是泼天的叫骂声。

  “云祺!小兔崽子,你那瘸腿的肺痨老爹没教过你什么叫礼数吗?哪有往别人家院儿里扔东西的!”

  “哟,二伯儿醒了?赶紧来院儿里拿货啊,木炭可受不得潮哩,和婶子那事儿啥时候办都是可以的嘛!”

  “小兔崽子!”

  屋里瞬间点亮了灯,接着就是叮呤咣啷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

  “今天就算村长护着你,老子也要把你的腿给打折!”

  大门外的云祺则是做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也不搭理,屁颠屁颠推着车逃走了。

  车到之处,挨家挨户灯火通明,叫骂声此起彼伏,李家村顿时好不热闹起来。

  一直到推车停在了村长家门前。

  云祺小心翼翼取出车里的木炭,在门前的地上铺了张麻布,将木炭放在上面。接着坐在石阶上,从怀里掏出了半张烧饼吃了起来。

  日出第一缕阳光照在了云祺身上,可他还是觉着有些冷,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抖了抖腿。

  还没等云祺吃上几口,身后的木门便被人推开了半扇,云祺生怕磕碰着木炭,连忙伸手把木炭搂了过来。

  门里走出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云祺见了,忙把烧饼叼在嘴里,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

  “云祺来了?”

  老者见到门外的少年,眉眼带笑,和蔼的问道。

  云祺将烧饼三下五除二吞进口中,嘴里嘟嘟囔囔含糊不清的说道。

  “李爷爷,我给您家送木炭来了,还有些山里挖的冬笋,葛根什么的,可以拿来炖汤喝。”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

  “到屋里暖暖身子吧,二狗也醒了,留下来陪他过早吧。”

  “不了,李爷爷,我还得回家把买来的烧饼和粥给我爹热一热,天儿太冷,都凉了。”

  老者点点头,看着云祺咀嚼了半天还没把烧饼咽下去,笑着道:“怎么着也得喝口热汤再走。”

  接着老者回头冲里屋喊了两声孙子二狗的名字,又回过头来看着云祺,握着什么东西的手伸到他面前,摊开来,是几枚铜板。

  “云祺,这是今天跑腿的报酬,大冬天的,辛苦你了。”

  云祺双手接过,仔细清点了一下数目,笑着摇摇头,云淡风轻的说道:“没事儿,不辛苦。但是李爷爷,好像多给了几个。”

  说着,云祺拿起两枚铜板,准备还回去。

  老者摆了摆手,关切的说道:“你爹最近身体不好,拿去镇上多买些药吧。”

  云祺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黯淡,默默点头将收到的铜钱通通放进了破旧的钱袋子里。

  这时,胖墩墩的李二狗端着一碗热汤笨拙的小跑出来,来到云祺面前,将热汤递了过去。

  云祺接过来大口大口喝了起来,脸色红润了许多。

  “二狗,过会儿我带你进城买糖墩儿去,在家里等我,我来找你。”

  云祺恢复了精神,晃了晃手中的钱袋,朝李二狗笑着说道。

  说完,云祺将碗还了回去,冲二人摆了摆手,拉着空车一路小跑回家去了。

  …………

  进了院门,云祺将东西全部归置妥当,不往堂屋里去,反而蹑手蹑脚的走进厨房,架上锅,准备生火将粥和烧饼重新热一遍。

  卧房里,云朗早就睡醒了,听见院外的动静,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于是披上冬袄,拄着木拐一步一步朝厨房慢慢走去。

  “祺儿,你回来了?”

  云朗看着儿子的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

  “爹?你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天恁冷,别冻坏了身子骨。”

  云祺搀扶着云朗,坐到炉灶边的木凳子上。

  “爹这把骨头,早都已经朽了,神仙来了恐怕也无能为力,哪里还分什么好坏?”云朗叹了口气,又望着儿子忙碌的背影,哀叹道。

  “只是苦了祺儿,5岁便操持起这个家,这十几年,是爹拖累你了。”

  “爹你又说这话了,您就好好养身子,等儿子我以后挣了大钱,一定到京城里请最好的大夫过来替您看病。”

  云祺一边说着,一边将热好的烧饼和粥递给了父亲。

  “咳……咳……爹的身体,爹自己清楚。”

  云祺心疼的望着父亲,几次欲言又止。

  十多年前,云祺他们家遭了火灾,可云祺的母亲却刚临盆产下他不久。

  结果,云祺的母亲身陷火海,云朗拼死救出襁褓中的云祺,再回头去救妻子时,却被倒塌的房梁砸断了腿,几年后又染上了类似肺痨的不治之症,彻底失去了劳动能力。

  这些都是村长告诉云祺的,云朗很少对他提起往事,懂事的云祺也很少问他。

  “祺儿……咳……咳……”

  云朗咳嗽得愈加频繁,他拉过云祺的手,慈爱的说道。

  “有样东西我要交给你。”

  说着,云朗从怀中拿出一根紫色的手链。

  “这是当初你娘为你准备的出生礼物,但我怕你拿到手后会贪玩把它弄丢了,所以打算等你十八岁那年再交给你,你今年虽才十六,但为父恐怕撑不到那时候了……咳……咳……咳……”

  说完,云朗便剧烈咳嗽起来。

  “爹!您没事吧?儿子扶您回卧房休息。”

  云祺接过手链,来不及细问太多,只得轻轻拍着父亲的背,搀扶着父亲回到卧房。

  “您躺着好好休息,儿子这就去镇里请大夫回来!”

  说完,云祺头也不回便夺门而出。

  路过村长家时,却被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李二狗拦住,来不及解释太多,云祺只好带上李二狗前往镇子里。

  刚踏进镇子,二人便见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热闹非凡。

  云祺本不想凑这热闹,此刻他只想直奔镇上的医馆,但李二狗非扯着他的胳膊说只看一眼,云祺想了想,反正是在去医馆的必经之路上,只好陪李二狗驻足往人群中暼了一眼。

  “各位乡亲,我乃聚元境修士陆秉德,今日来到此处,是问乡亲们采购灵草,名为兽元灵芝,一株灵芝可换十枚灵石。”

  被人群围在正中自称修士的少年朗声说道。

  “聚元境修士是什么?灵石又是什么?”云祺侧过头悄声问向李二狗。

  “哥,你看你,整天在村里忙着干活,孤陋寡闻了吧?”

  “谁跟你这个胖墩一样,整天没事干到处瞎溜达啊?”

  “修士就是求仙问道的修行者的意思,修士之间流通的货币就是灵石,灵石也可以兑换成普通人用的钱币,听说一枚灵石就能兑换百贯铜钱呢!”

  “你说什么?”

  “嗯?百贯铜钱啊。”

  “不对,前面那句。”

  “灵石?”

  “再前面那句!”

  “嗯……求仙问道?”

  “没错,你的意思是,他是神仙?”

  “俺听人家说,修士修炼到一定境界就能拥有无上仙法,长生不老,要这么算那应该是吧。”

  “聚元境达到神仙境界了吗?”

  “这俺就不知道了。”

  二人结束了对话,云祺的心里却是欢呼雀跃起来,居然还真的让自己遇到了神仙,父亲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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