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去熬醒酒汤,瑟瑟有些无所事事,便舀了碗水在桌上划拉着写字。

  赏花宴要准备的事情很多,府里之前经过一番整顿,人手又有些不够,便将各个院子里不当值的丫鬟们叫去帮忙。因有些额外的赏钱,所以众人都很勤勉干活。

  集晖院里最闲的可能是瑟瑟。林怀瑾只晚上用一个时辰书房,白日里她便去园子里帮忙,既得了不少赏钱,还认识了许多人。只是不管走到哪里,都总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她很是不自在,也摸不着头脑。

  但她向来不跟自己过不去,探了几次没有发现后,便安然自得自行其事了。虽有些不太舒服,但也没出什么意外状况,时间长了,又觉得是自己疑神疑鬼。

  白日里为了赏花宴忙碌,与其他丫鬟婆子有说有笑,到了晚上自己一个人闲下来,她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林怀瑾与德生不在,她不好总是自己进出书房,这些日子一直捡了棍子在沙地上练字,到底效果不好。她手指划拉着,下意识地写着“瑟瑟”二字,却又想起前些日子林怀瑾写完这两个字举起来,她凑过去细看,听到林怀瑾的低语。当时听得不甚明白,现在却异常清晰起来。

  “从此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文章华国。”

  瑟瑟的手慢下来,细细琢磨着意思。她只知道这是首诗,却不解其意,只觉林怀瑾当时读来缠绵无比,很是好听,下意识地记住了。看来得跟林怀瑾说一声,要几本诗集来看,也好打发打发晚上这等待的时间。

  正想得入神,外面一阵嘈杂,她站起身走到门边,看见德生提着盏气死风灯,费力地架着林怀瑾进得院来。林怀瑾好像醉得不轻,好看的凤眼眯着,眼神迷离,两颊泛着嫣红。马上有小丫头上来接过德生手里的灯,燕草正煨着醒酒的药茶,听到声音端着碗匆匆出来,一行人往正屋去了。

  也不知道跟谁喝成这样,瑟瑟心里嘀咕着,正要转身进屋,就听见正屋里哗啦一声,似是摔碎了东西,过了会儿燕草便捂着脸跑了出去。瑟瑟心里一惊,下意识便往秋夕屋里看去,却看到秋夕的青色衣裙在门口一飘,也不知她站那看多久了。正要追去看燕草,就听德生又叫她的名字:“瑟瑟,去收拾书房。”

  瑟瑟只得将燕草放到一边,又有些啼笑皆非。见过人耍酒疯打人的,见过人耍酒疯胡言乱语喋喋不休的,还没见过人喝多了还要看书写字的。

  德生搀着林怀瑾斜倚在榻上,一个劲对瑟瑟使眼色,瑟瑟却站得远远的,装作看不懂的样子。她小时候见过不少酒后撒泼的人,又见燕草适才那模样,显然是受了委屈,因此打定主意不往前凑。

  德生无奈:“世子爷刚把醒酒汤打碎了,现在还晕着,你过来伺候着,我去再熬一碗。”

  瑟瑟无法,只得勉强往前挪了挪,德生白了她一眼,拉开门出去,又将门小心掩好,长吁了一口气,才慢悠悠找小丫头熬醒酒汤去。

  瑟瑟站了一会,见林怀瑾只闭了眼睛,十分安静的样子,方才凑了过去,跪下将他鞋子除了,把他的腿搬到榻上。一抬头,却对上了一双迷蒙的眸子,里面风起云涌,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

  瑟瑟一惊便要起身后退,林怀瑾却出手迅速,一把按住了她。膝盖跪得生疼,她不由咧了下嘴。林怀瑾正头晕目眩,却也注意到了她细微的表情,又将她拉了起来,伸手替她揉膝盖。他手心滚烫,热气隔着春日的衣衫透了过来,令瑟瑟烧红了脸,忙将他的手拿住挪开。

  这个人便是醉得昏了头也这么体贴。瑟瑟因他的举动,心里有些感动,又见他没有别的动作,觉得放心了一些。林怀瑾半躺着,一只手被她拿开后,将她的手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却执着地拉着她的胳膊,令她不得不半弯了腰,十分别扭,便可怜巴巴地道:“世子,您拽得奴婢胳膊疼。”

  林怀瑾闻言果然松了松,瑟瑟伸直了身子,对他的乖顺很是满意,赞许地拍了拍他肩膀:“您好好休息,奴婢在一旁看书,您要喝水就喊奴婢。”

  话音未落,林怀瑾突然支起身子,将瑟瑟一拽,顺势拢在了怀里。耳边传来他沙哑的声音:“别走……陪我……说说话……”

  滚烫的气息带着清冽的酒香瞬间把她包围起来。瑟瑟耳朵痒痒的,只觉这酒香被热气一蒸,熏得她都要晕了。正自恍惚,林怀瑾颤抖的指尖便抚上了她的脸,轻轻摩挲,细细描摹,仿佛在把玩一件极名贵易碎的玉器。泛着热气的指尖在她冰凉的脸上点起一片火花,瑟瑟出了一层薄汗,只觉得更晕了。

  “瑟瑟,我好开心……”林怀瑾将她的手放到嘴边,目光莹然地看着她。瑟瑟缩了一下,心里却被他的话烫出了一个角,像是上元节时绽出的烟花。他叹息一声,又小心翼翼将她搂在怀里,越搂越紧,瑟瑟被挤得喘不过气来,不禁哀叹自己本来就不怎么长的小胸脯这下要挤得更瘪了。

  “瑟瑟,你知道吗……我一直以来……都过得很累……我……从小事事拔尖,一切都听他们的……只想让母亲多看我两眼……想得到父亲的称赞……”林怀瑾语气中浓浓的疲倦与哀伤,让瑟瑟又想起来去年那一片云霞之下,茫然无措的少年,心里难过,不由张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莫名地,他又轻轻笑了,胸膛轻轻震颤,瑟瑟也感受到他的喜悦:“是你……是你让我知道,我原来有这么多……我能给这么多……瑟瑟……我好开心……”

  “瑟瑟,瑟瑟……”林怀瑾在她耳边低喃,沙哑低徊,又带些少年人的飞扬得意。他将瑟瑟拉离怀抱,只用一手揽在她腰际,深深凝视着她:“我们……一直这样……一直在一起,以后还要一起出去,去更远的地方……”

  瑟瑟忍不住翻白眼,还惦记着出去玩呢,她现在就是个案板上的包子,揉来搓去全随他心意。刚翻两个白眼,林怀瑾就把她眼捂住了。好,现在不光是个任人揉捏的包子,连翻白眼都不让了。这平时多么清冷的一个人,喝多了果然还是蛮横霸道,絮絮叨叨。

  瑟瑟正腹诽着,脸上却被喷上了一股热气,吹得她也脸烧起来。好的,包子快蒸熟了,马上要出炉了。她愤愤地想。一个弯还没转过来,便有温热的柔软覆上了她的唇。瑟瑟一愣,便反应过来,不由脸涨得通红。他真是把她当成包子了,不仅又捏又揉,还一出锅就咬上了!

  她很想提醒他,是不是晚上没吃饱,她可是个大活人啊,不是个真包子。却不料甫一张嘴,他的舌头便探了进来,捂住她眼睛的手也松开了。瑟瑟吓得不轻,瞪眼看他,只见他双目紧闭,发髻松散,颊上那抹红色将他衬得更是面若桃花,艳如桃李。瑟瑟第一次近距离看他,又是这般春色满园的模样,呼吸不由为之一滞,心跳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一时目眩神迷,不由愣在当地。

  林怀瑾却越发急切起来,那唇与舌攻城略地,瑟瑟很快便觉得呼吸困难,下了狠劲推他,本以为会费一番力气,结果很轻松便将他推开,“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瑟瑟小心翼翼地趴上去看,见他已然睡着了,这才松了口气。暗忖下次再见他喝醉要来书房,身上得带根棍子。这次他可能是将自己当成了灌汤包,又舔又吮,万一下次将自己当成烤鸭……那可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第一次见到醉了酒要吃人的,她摸了摸被啃得肿胀疼痛的嘴,这可比那些打人骂人的吓人多了,但是,想到林怀瑾迷蒙的眼,和凝视她的眼神,她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膨胀、泛滥,有些令人欣喜,却又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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