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无数思绪纷至沓来,明月呆呆站在雨中,任暴雨淋透了衣衫,草木灰泥沾湿了鞋袜,他只是痴痴地看着远方,仿佛雕塑一般。

  大火很快就熄灭了,明月毫不知情。

  正午时分,许震在明月头顶盘旋了几圈,落在明月身边。

  他探了探明月的鼻息,又用手在明月眼前晃了晃,伸出手似乎准备叫醒明月,想了想又把手放下,然后在不远处找了一块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大石坐了下来。

  傍晚时,青玄也来了。他和许震低声说了几句,许震却说什么也不肯离去,于是青玄坐在许震身边,和他一起守护着明月。

  直到又一个黎明,明月才终于从入定中醒来。

  明月抬起右手,凝视着掌心中那一团晶莹剔透的紫气,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一天一夜中,明月一直在尝试着吸收暴雨中的水之精华,可是能量是吸收了一些,却在七处气旋中直接被凝练成了紫色真气。

  无论明月如何努力,体内的先天真气依然故我,除了又强大一些之外,没有丝毫变化。

  明月仰起头,痴痴的看着天空,脸上满是惶惑。

  “明月,这里事情已了,咱们该回去了。”许震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明月这才察觉身边有人,于是转头循着声音望去。

  自己侧后方二十多米的地方,许震正盘腿坐在一方大青石上,微笑着看着自己。

  青玄双目紧闭,正坐在他身边打坐。

  一看到青玄的身影,明月顿时眼前一亮,几乎喊了出来。这些道士一生都在研究阴阳二字,想来对吕祖在铁板中的提示必有心得,自己何不找青玄探讨一番?

  想到这里,明月抹了一把头顶的雨水,对许震说道:“许会长,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许震从大石上跳下,对明月说道:“即刻启程。”

  “哦。”明月沉吟半晌,这才说道:“许会长,不如你先回去,我想留下找青玄真人探讨些事情,可能需要晚一天才能回去。”

  许震一听这话,当即双眉一皱,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半晌终于支支吾吾说道:“明月呀,如果你的事情一天之内能办完的话,不如我在宁安等你一天,然后一起回去如何?”

  明月虽然不明白许震的表现,不过想想也无所谓,于是答应下来,说道:“好,最晚明天清晨,我一定到宁安找你。”

  送走了许震,明月静静站在青石旁边,等待青玄从入定中醒来。

  不久,云开雨歇,阳光从云层后钻出来,照耀着这片突然出现的荒地。

  青玄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就看到明月站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明月,你发完呆了?”

  明月笑着说道:“发完了,青玄真人好兴致啊,这么大的雨也要打坐练功么。”

  青玄脸上浮起一坨潮红,打了个哈哈道:“妖魔当道,生灵涂炭,我辈习武之人理应勤勉精进,借天地之造化,为万民谋福祉。”

  说完,他忍不住困意,又打了一个哈欠。

  明月看似憨厚,其实一颗心七窍玲珑,哪能看不出青玄刚才是在打盹?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见到青玄醒来,明月索性也做到那方大青石上,给青玄讲诉起了在熔岩山谷中的经历,以及回来后青云真人的说辞。

  听完这一席话,青玄好奇的看着明月问道:“所以你想说点什么?”

  明月嘿嘿笑了起来,表情谄媚的说道:“青玄真人,和尚想跟你请教关于这阴阳之说,你有没有什么见解?”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青玄朗声大笑起来,然后得意的说道:“一阴一阳谓之道,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阴阳实是最最熟悉的事情了。”

  顿了顿,青玄接着说道:“只是这阴阳之说过于玄奥,所谓道可道,非常道……”

  明月静静的看着青玄摇头晃脑说了几十分钟的大道理,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概念。

  “青玄真人,我是想请教吕祖铁板上的意思,不是找你算命!”明月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看在青玄乃全真教上代真人以及年纪比他大了好多的份儿上,明月都有点想抽他。

  青玄终于停下长篇大论,微笑着看着明月说道:“和尚,你还不明白么?”

  明月仰起头,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又用双手使劲揉了揉脸颊,这才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表情,问道:“明白什么?”

  “混沌动而生太极,阴者坠而为地,阳者升而为天。天地即是阴阳,天地中又到处都有阴阳,即便是你这一只手中,不也有阴阳么?”

  一席话,反而把明月说迷糊了。

  见到明月的表情,青玄无奈的笑着说道:“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说罢右手指天,说道:“天,清者、轻者、是为阳也,可你真的认为,这天就只是阳么?”

  明月顺着他的手指,仰头盯着天空。

  古往今来,莫不认为天为阳,地为阴,可天若只是阳,刚才的暴雨又从何而来?

  紧接着,明月又低头看着脚下,地若只是阴,那地心之火又该如何解释?

  他举起双手,于是有了明悟,左手主静,是否就是阴,右手主动,是否就是阳?

  每只手上都有动脉静脉,是否动脉就是阳,静脉就是阴?

  古籍有云:阴者,暗也,水之南山之北也。可是山之北为何也有树木野草蓬勃生发?

  明月越想越乱,渐渐陷入沉思之中。

  这时候,青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青云师兄不曾给你讲这些道理,想必是希望你自己去领悟。其实我说的这些话也只是给你一些启发,吕祖所说的阴阳,也许就藏在你的心中。”

  又过了一会儿,明月终于睁开双眼,起身下地冲青玄施了一礼,说道:“多谢真人指点。”

  青玄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微笑着问道:“明白了?”

  明月斟酌了一番,这才说道:“好像是明白了,好像又不明白。好像知道该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好和尚,悟性比我强上百倍。贫道言尽于此,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领悟了。”青玄伸了个懒腰,又把眼睛闭上了。

  明月见到青玄又要瞌睡,赶忙对他说道:“青玄真人,此间诸事已了,贫僧要随许会长回长海了。”

  青玄双眼睁开,对明月说道:“也好,你且回去,过些日子,待全真教回复正轨,贫道再去长海找你。”

  明月不知道青玄不在终南山当他的山大王,跑到长海做什么。不过这件事对他并没有什么影响,于是与青玄草草约定日后再见,便转过身急匆匆走了。

  刚才要许震等他一天,是因为有事要办。现在事情已了,明月必须第一时间返回长海。

  要是被许姗知道这边事情已了,自己和许震却在宁安多呆了一天,恐怕二人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想到这里,明月猛地打了个哆嗦,然后紧了紧衣服,加速向宁安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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