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的篮球人生 第13章 心有间隙

小说:木剑的篮球人生 作者:林火焚生 更新时间:2024-08-05 07:32:55 源网站:顶点小说
  当身心备受煎熬的水莹在西门市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时,远在龙泉市二河镇的水花村,一个户主名叫水虎的农户人家里,正发生着一件奇怪的事情。

  从93年7月份开始,每个月月底,水虎的家人都会收到一个精密包装后的邮局包裹。每一个包裹层层剖开后,里面都是5本左右的儿童书籍。这些儿童书籍指明了是捐给贫困儿童的课外读物。

  但当水文兴高采烈地翻开第一本《安徒生童话故事》后,很快他就发现每一本图书里至少都夹杂了五张一百元的现金。在一本《三字经》的书尾,还有一张邮寄人的声明。

  【我姓黄,我不缺钱,但我听说了你们家十分缺钱。你们没必要惊慌,这些钱只是用来给你们家孩子治病用的,仅此而已!】

  从这个声明的字迹上来看,这个姓黄的人应该是位男子。

  而7月31日寄到家中的第一个包裹里所包含的现金,累加起来后就足以抵得上水虎家接近三个月的收成。

  这些钱款虽说不能让水虎家还清巨额的债务,但这些打着捐助名号的善心款,每一笔都如雪中送炭般极大地缓解了水虎一家的燃眉之急。

  水虎的独子水文,也正因为得到了这个自称黄先生的无私慷慨相助。水虎与妻子二人,才能心安地让水文接受这看似无止境的康复治疗。

  钱财尽空后正当水虎一家人举步维艰之时,没想到世上尚且存有如此好心肠的大善人!这不由得让水虎夫妻俩日日烧香拜佛,他们发自真心地祈求这位活菩萨长命百岁和家运兴旺!

  水花村水姓的族人并不是只知索取、不懂感恩的人。铁打的汉子水虎,他更非如此这般不堪。

  包裹前两次都是匿名邮寄到家的。在收到第二个书籍包裹后,水虎火速前往二河镇邮局。他请求工作人员尽量帮他联系到捐赠书籍的人,若这位叫黄先生的大善人,依旧不在包裹的邮寄栏上填写自己的真实姓名以及住址地址,他将不再接受他的善举。

  果然,一番辛苦而又漫长的等待后,9月31日,第三次如期而至的邮寄单据上的邮寄栏上,虽然依然没有邮寄人的详细住址地址。但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名字,黄莹!

  一个并非“黄先生”的签名。

  工整的字迹,小巧的字体,细腻的笔锋!

  黄莹,水莹!

  名字可以假冒,但字是不会骗人的。

  这个黄莹若不是水文的堂姐,

  她又会是谁呢?

  妈妈,妈妈!

  不会错的,

  这一定水莹姐姐写的字!

  这个活菩萨,

  她就是水莹姐姐!

  发小水传忠火急火燎地跑到田埂上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水虎后。大寒天里,水虎归心似箭地从麦地里奔回到家中。

  一脚刚刚踏进大门,却不想看到憔悴苍老了许多的辛小梅,正在堂屋方桌旁与满身药膏的儿子抱头痛哭在一起。

  见到此情此景,水虎刹那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急忙走上前去,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包裹邮寄单一看。

  40岁不到就已经花白了头的铁打汉子,双手紧抓着包裹袋子,身子疲软地靠在墙壁上,转眼间又滑落到地上后,他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莹儿啊,

  你二叔虽然没读过几年书,

  但你的字,

  二叔可认得一清二楚啊!

  莹儿啊,

  你为什么不写你的名字?

  你为什么不肯回家?

  你为什么不愿跟我们联系啊?

  ……

  转眼一年时间过去了。

  这一年间,一本本课外读书仍然会每月底被如期送至家中。一张邮寄单据,两张、三张……对水虎而言,都已是如数家珍了。

  水虎时不时会取出这些珍藏在密码箱中的邮寄单,他总想再看一看,似乎多瞧上一眼,他就能与侄女见上一面。

  一遍又一遍,每一次的结局都是热泪盈眶。

  早在93年10月份时,水虎就发现了一个奇特的规律。而他的这个发现,让他和他的妻子在接下来快一整年的时间里,每个晚上都会彻夜难眠。

  水莹寄钱的数额,竟然每月都在不停地增长着!

  水虎一家人真的很想知道,

  他们思恋万分的莹儿,

  这个傻孩子,

  她究竟在外面做什么?

  时间来到1994年7月31日,当单笔寄钱的数额增长到能抵上水虎家一年的收成时,水虎心慌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不过这一次寄来的除了与以往一样的书籍之外,还有着一封信件,一封水莹的亲笔信。

  【亲爱的二叔、二婶、水文,也许你们早已猜到黄莹就是水莹了吧。

  我在外面过得挺好的,你们不用牵挂我。我知道你们一定很想问寄的这些钱是怎么得来的,但请你们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们!

  算了,不说这些了…说另外一件事情。

  因为工作原因,可能从8月份开始,我就再也无法给你们寄钱了。但你们放心,我会努力攒钱的,等我攒够10万块钱后,我会回去看你们的。

  嗯…再跟你们说件事吧。

  我遇到一个男孩了,高高的,是个篮球运动员…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他了,不过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希望我回水花村的那一天,我也能将那个男孩子也一同带回去吧……爱你们的侄女,水莹,1994年7月26日。】

  离家一年半的时间,

  终于有了交流,

  终于有了音讯,

  终于知道她在外面过得好!

  好,好,好啊!

  只要过得好,就行了啊!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

  恳请您一定要保佑水家这个可伶的孩子!

  牵红线绕情缘的月老,

  恳求您尽全力去撮合这一对有情人啊!

  看完这封简短的书信后,水虎一家人总算是宽下心来。可一个月之后,令水虎家人意想不到的是,怪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到94年8月底时,水虎一家人依旧收到了一个署名为黄莹的邮局包裹。

  不过这次收到的包裹单据与之前的相比,还是略微有些差异。仔细看后,虽然二者署名都是黄莹,但8月底收到的这个包裹上的签名,明显是仿写的。水虎家人一口咬定,这绝不是水莹的亲笔签名。

  针对这件诡异的事情,水虎立即找到了村长胡啸天,他请求胡啸天帮他写一份回信。胡啸天爽快应承了,于是他就问水虎知不知道水莹的具体地址。

  水虎迅速回到家中翻看了所有的邮寄单据。不过让人失望的是,所有邮寄单上面的邮寄地址一栏上,全部都是五个字,清水亭邮局。水虎顿时傻了眼。

  胡啸天让水虎先不要着急,细心的他很快通过邮票上的邮戳发现,寄信人的地址是天南省的西门市。胡啸天开始琢磨这个清水亭邮局到底在西门哪个地方。思来想去之后,他想到了一个最佳的办法。

  胡啸天让水虎再等一个月看看情况。他同时也对水虎叮嘱到,如果到9月底时,水虎家里依然能收到邮局包裹的话,到那时水虎大哥你就得跟着这个派送包裹的邮递员,亲自跑一趟二河镇邮局了。

  到了镇上邮局后,水虎大哥你得求邮局帮忙查一下西门市给二河镇寄送包裹的邮递人员。通过这个邮递人员打听到西门市具体的寄送邮局后,水虎大哥你最好是出趟远门,你得去一趟这家西门市的邮局。

  这样的话,如果一切顺利,水虎大哥你不光是弄清楚了这件奇怪的事情,而且同时,你也极有可能打听到水莹的下落。

  三言两语过后,让水虎一家人焦头烂额的麻烦事,就这样条理清晰地被解决了。真不愧是青年俊杰胡啸天啊!

  在所有了解内情的人翘首期盼下,9月底时,本不该送来的包裹却照常送到了。经过一番波折之后,水虎总算知道了这家清水亭邮局原来就在西门市中心城区。

  再次隆重感谢胡啸天之后,1994年10月1日,水虎坐上了前往西门市的长途大巴客车。坐在大巴车上,水虎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她的侄女,究竟在西门市做什么?

  从西门市汽车客运站出来之后,水虎立即向路人询问了清水亭邮局的详细地址。打听清楚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那个邮局。

  在向邮局的工作人员出示了两种邮寄单据以及表明自己的来意后,水虎很快得到了两个答案。

  一名刘姓工作人员拿着水莹邮寄的邮寄单说到:之前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都是一位叫黄莹的年轻漂亮女孩,在向您所提供的这个地址捐赠儿童书籍。而且她都是每个月的月底过来,无一次例外。

  另一名李姓工作人员挑出仿冒水莹的人寄的那两张邮寄单说到:这个叫黄莹的人,明明是一个高个帅气的年轻小伙子。我还特意留意过他,我记得我问他你怎么取了个女孩的名字时,他当时只是笑了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不过他只是最近两个月才来过我们这个邮局的,同样也是他,向您给的这个地方邮寄了这两个书籍包裹。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

  水虎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但他也来不及多想,紧跟着他向工作人员询问了一句,“姑娘,你们知道这两个人住哪里吗?”

  “这位大哥,真不好意思,这个我们是不知道的!”

  得到这个回复后,水虎显得有些沮丧,但他还是极有礼貌地向两位热心的工作人员致以了诚挚的谢意。

  来西门之前,妻子和儿子都对自己千叮万嘱过,让他一定要把水莹带回家的。他现在才到西门不久,他可不能自己先泄了气。

  于是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不知道也有不知道的办法。既然不知道他俩住哪里,那我就自己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

  水虎一旦打起精神来,他脑筋也就活络了不少。他立刻想到了两个很重要的信息。而这两个信息,都是胡啸天在他临走之前分析给他听的。

  现在综合村长说的第一个信息来看,那个高个男孩子应该就是莹儿信中提到的那个打篮球的运动员了。所以西门市的篮球馆我是一定要去的!

  哎,只是可惜不清楚那个男孩的真实姓名啊!

  第二个信息呢,村长说莹儿小小年纪就能挣到这么多的钱,那她极有可能是被西门市的某个达官贵人给收养了。所以西门市区的大公司、大酒店、别墅区等这些地方我也不能错过。至于能不能行,那再另说!

  (当然胡啸天还有两个可能没忍心对水虎说出口。水莹有可能从事了违法犯罪的活动。也有可能,在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二十天,水虎在西门市整整寻找了二十天!

  在去过无数家银行、工厂、超市、政府部门,甚至包括花好月圆夜总会这样的高级会所之后,他依然没有寻到水莹的蛛丝马迹。

  从10月20号开始,他就天天守在清水亭邮局的大门口。这一个看似极其有效的笨办法,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可谁想水莹和那个男孩似乎有意在躲着他一样。一直到11月1日,十天的时间过去了,水莹依然没有露面,而且那个高个男孩也没有再出现过。

  11月2日,身心疲惫的他,黯然失落地选择了回家。很明显,这一趟西门之行,他辜负了儿子和妻子的嘱托。

  西门市长途汽车客运站的正对面是一家星级酒店。

  事实上在水虎返程回家的那一刻,在这家酒店五楼的一间客房里,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一言不发地目睹了他登上大巴的整个过程。

  而当时在年轻男子身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水莹,早已经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了。

  待得大巴车离开客运公司后,好似不忍心般,年轻男子伸出宽大的右手拍了拍水莹的脑袋。紧接着,他轻轻将矮了将近一个头的水莹拥入到自己怀中。

  “莹儿,二叔走了!”

  年轻男子低着头在水莹耳旁低语道。

  “嗯,我知道…”

  “谢谢你,木森!”

  …………

  二婶,

  您不知道从94年8月份开始,

  文文治病的钱,都是木森给出的啊!

  您更不知道的是,

  这些钱也全都是木森家的血命钱!

  而这些事情,

  您叫侄女怎么开口告诉您,

  若是所有人都知道水家的女儿在外面做过皮囊生意,

  您这是让爸妈死不瞑目,

  您又叫我如何去活啊!!!

  …………

  睹物思情,物是残缺的,那么情呢?

  这几年来,虽然和木森一路上都是磕磕绊绊,虽然和木森连一张结婚证都没领过,虽然和木森连婚礼酒席都没办过……虽然有太多的虽然!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和木森已经有了一个能遮风能避雨的家了。并且小剑剑出生快满3个月了,他也一直没犯啥病的……这不都挺好的嘛。所以水莹,你要懂得知足。

  水莹坐在斜椅上,一路追忆往昔。悲欢的海洋里,她孤独地飘荡了将近两个小时后,苦涩的泪水,最终还是没有从眼眶中滑落。

  既然回忆总是让人痛苦,那从今往后,就再也不要去想了吧。

  木森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剑剑还这么小,整个家,就只有我一人有能力养家糊口。如果我率先垮掉了,那么这个家就真完了!

  所以水莹,

  从今天开始,

  你不能哭,

  你绝不能掉一滴眼泪!

  你要告诉水花村的每一个人,

  就算我水莹饿死、病死、累死!

  我也绝不会再让你们把木森赶出水花村的!

  水莹,

  爸爸,妈妈,还有水生,他们都在天上看着你呢!

  所以你要坚强,

  你一定要坚强,

  你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

  一个月前,以辛小梅为首的五个水族族人。他们趁着月黑风高,他们将酒醉不醒的木森,用拖拉机连夜运到了二河镇上。

  他们没想杀掉木森,他们将木森放到了流浪汉所聚集的地方。他们开车离开后,拖拉机的后车厢里,清晨的浓雾中,辛小梅痛声哭诉了一路。

  木森啊,

  你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我们水花村的人也做不出这种缺德的事!

  可莹儿她就认死理,

  她不愿意你吃任何一点苦,

  可她不愿你吃苦受罪,她就得累死累活!

  她本来就是个苦命的孩子,

  要是再这样下去,

  她迟早会被你拖死的!

  所以,

  为了她好,

  也为了你们的孩子好!

  我只能这么做了。

  如果老天爷你要惩罚我的话,

  所有报应,

  全冲我辛小梅一人来吧!

  大妹子,你千万别这样说……

  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真要觉得我们做错了,有什么后果的话,那也少不了我水常一人!

  还有我,水山!

  还有我,水家俊!

  还有我,水青青!

  一个月前的那一夜,两个月大的木剑,整夜哭闹个不停。刚当上妈妈不久的水莹,怎么哄都不管用。

  到第二天清晨时,孩子总算是睡着了。可水莹起床后并未发现木森的身影,看来他又一次彻夜未归了。

  不过水莹也没有太过在意。曾几何时,她不止一次在村里的农田里、鱼米桥上、马路上、农家厕所里,甚至有一次是在水花河里将木森找到的。

  然后就这样到了第三天中午,当水莹熬好一锅稀饭后,她依然没有见到木森在家里出现。这一反常情况,终于让她起了疑心。

  再到第四天下午时,她背着小木剑找遍了整个水花村。她去过文河大坝,她去过万亩鱼塘。她问过路上遇见的所有行人,这些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可木森依然是杳无音信。

  最后到第四天深夜时,看着近乎崩溃的水莹,听着小木剑不曾间断的哭声。儿时好友水青青,终于不忍再看下去。她跪在水莹面前,说出了木森的下落。

  当水青青开口的那一瞬间,辛小梅瘫倒在地上。她知道,报应终于来了。

  到第五天早上八点时,当水传忠开着轰隆轰隆的手扶拖拉机满载着水青青、水莹、水虎、还有村长胡啸天等一行人,一同来到二河镇上的流浪汉聚集处时。

  他们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木森,此时的他,遍体鳞伤地躺在一个垃圾堆里。同一时间,众多的流浪汉看见有不少人前来找寻木森时,他们做贼心虚,很快就一哄而散地跑掉了。

  又过了二十天,也就是五天之前。水莹将小木剑放在一个小背篓里,她肩背着小木剑,手牵着木森。

  寒风中,一家三口人,一步一步地踏进了水花村。

  从那一天开始,

  二婶辛小梅,

  闺蜜水青青,

  同学水家俊,

  同族伯伯水山,

  同族叔叔水常。

  自此,

  心中有了间隙,

  再见面,

  就成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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