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仿佛置身于一个庭院之中,自己一身的古代书生装扮,站在游廊之中。看看天空,还是清晨时分,云层里只有一个淡淡的朦胧的灰白色的圆圆的轮廓。看着水塘,满塘闪动着的银色的鳞甲,绸缎飘浮一般的水面倒影着自己不是十分清晰的身影,一个消瘦的文弱书生。花园里的花木郁郁葱葱,应季的花草含苞怒放、争奇斗艳,红的、黄的、紫的,花团锦簇。花园的一侧连着一个很大的池塘,池塘的半边摇曳的是绿色的荷叶和白色的荷花。池塘上,一条九曲的回廊连接着青石长桥,迤逦延伸进入了另一个花园之中。清风徐来,百花起舞,芬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杨宇沿着碎石铺成的小道,漫不经心地赏花观景,偶尔远处飘来的鸣啭啁啾,越发显得花园空旷和寂静。走了一段路,竟然没有碰到一人,不由得使杨宇心中疑惑起来,“这是哪里?”

  杨宇迈着步,一边穿廊过巷,一边搜索着自己的记忆,“这是哪里?我来过这里吗?”看到一个楼台,不由得拾阶而上,心里隐隐约约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屋里一扇门半开着,一缕燃香飘出,吸引了杨宇过去。杨宇叩门,问道:“有人吗?”

  屋内无人应答。

  杨宇再次叩门,问道:“有人吗?”仍然无人应答,于是杨宇推门而入,屋里无人,只有一张床,床上锦衾凌乱。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本庄子的《南华经》,摊开着,应是屋子主人所读之处。一把椅子,还有一炉香,正燃着,烟雾飘渺,腾空而散。

  杨宇拿起《南华经》,慢慢读来。连翻了2、3页,竟没有觉得阻塞。杨宇忽然一惊,心脏狂跳不已,自问道:“这、这,我是这里的人?!”

  他再次仔细巡视屋里的四周,竟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好似自己刚刚通过了今年的“秋闱”,获得了举人的功名,准备进京赶考,在同舍的花园中休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杨宇细细地思索,竟不得要领。杨宇便不再想了,拿着书走出屋子,看着楼台下的花木发呆。正看着,心里一动,马上有人来了。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见到屋外站着的杨宇,惊喜地说道:“公子醒了,昨夜休息得还好吧?”

  杨宇说道:“还好。”

  那青衫男子说道,“公子先洗漱,完后我家公子有请。”说着一招手,过来四五个人,端着盆、拎着桶,伺候杨宇洗漱。杨宇洗漱完毕,又喝了茶,那男子就要带其他人离去,杨宇忙说道:“一起走吧。”

  那青衫男子让杨宇走在众人前面,走了一刻钟,来到一间大房子处,摆设极为简朴、却隐隐带着豪奢。屋里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半旧的灰色绸缎袍子,看见杨宇过来,“哈哈”笑着出来迎接,说道:“浦台兄,来来来,请坐。昨晚清河酒会,可尽兴乎?”

  那身着灰绸男子的话,如电闪雷鸣一般,使他猛然记起自己的名字,吴翊,字达之,号浦台道人。接着,所有隐藏的记忆如同清泉一般,涌现出来。这身着灰绸男子,是信阳府的望族钱姓子弟,钱杛,字茂荫,号东山学人。

  杨宇忙拱手致礼,说道:“翊昨晚失礼,幸东山兄回护,不然出丑,贻笑大方。”

  钱杛笑道:“浦台兄出口佳句,震惊四座,吾徒有羡慕。”

  杨宇想不起来自己有何惊人之语,“嘿嘿”笑着不语。

  钱杛叫人摆上饭菜,邀请杨宇入座,一同就餐。钱杛笑着说:“看来浦台兄是不记得昨日的酒会了。”

  杨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惭愧、惭愧,昨晚不胜酒力,竟全忘了。”

  钱杛说道:“浦台兄真是豪爽之人,昨夜的一句佳句,惊艳四座,不知还能记得不。”

  杨宇摇摇头,说道:“东山兄,翊昨天醉酒深沉,竟记不得任何事情了。”

  钱杛“哈哈”笑着,无不羡慕地说道:“浦台兄一句‘三弄梅花余音少,九重平沙推窗来’,脍炙人口,意犹未尽啊。不愧为天纵之才。”

  杨宇一听,实在是想不出自己何时写过这样的“佳句”,说道:“翊十分惭愧,全赖东山兄和诸兄长照顾。”

  钱杛高兴地说:“此乃浦台兄命星当照,岂是人力可为。杛这里先行恭贺浦台兄了。”

  二人边说边吃,钱杛又说了一些其他的笑谈,杨宇表现出很喜欢听的样子,适当地笑着。杨宇渐渐想起,他获得了举人的资格,准备进京参加科举考试。钱杛是前几年的举人功名,和自己是同一个老师,这次是拉着自己一同参加来年的春闱,意欲结交。对于他们谈论的朋友,杨宇使劲地想着,都是谁?怎么记忆里一点都没有,还是被遗忘了?

  吃完饭,钱杛示意把剩下的饭菜退下,有人端上来两盏茶水,放在他们各自的面前。钱杛问道:“浦台兄,可否还记得昨日饮酒时,伏阳兄曾邀请你我二人今日游赏一事吗?”

  杨宇笑着摇头说道:“惭愧、惭愧,真记不得了。东山兄,不知我昨日……”

  钱杛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说道,“浦台兄昨日可是喝的舒心畅意、惊艳四座,我等众人皆折节下服,自愧不如的啊。哈哈——”

  杨宇心里一动,也笑着说道:“不知可唐突了佳人否?”

  钱杛大笑说道,“如若没有唐突佳人,怎会有佳句啊?哈哈——”站在一旁的几个服侍之人也偷偷地笑了起来。

  杨宇心想,当时自己肯定是喝断片了,不定出了多少洋相。但,这是真正的自己吗?

  钱杛笑完,说道,“浦台兄,待会你我一同去伏阳兄的府上,看看他家的新园子。”

  杨宇拱手致谢道:“全仰仗东山兄。”

  钱杛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浦台兄请。”

  二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坐着钱杛家的车轿,去往伏阳的府上。路上,杨宇从钱杛的言谈中才知道,这叫伏阳的也是信阳府的望族,姓周,名溥,字致远,自称伏阳山人。他家离钱家有十多里路,坐着车轿,路上需要大约2个小时。钱杛说完他人趣事,不免说些文章之事,杨宇竟也一一说来,这一点,令杨宇暗暗称奇,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路上疲惫的时候,二人便躺在车轿上闭眼休息。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到中午时分,二人来到了周溥的府上。周溥府上,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书生文人装束,或坐于庭院之中、或坐于凉亭之下、或躺卧于软榻之中,或饮茶、或手谈、或游戏、或赏花,有仆人端着糕点和茶水,穿梭期间。不远处,有五六个穿着胡服的年轻歌伎在一角亭台里唱曲,嗓音清澈,琴声低转,一派欢歌笑语,热闹非凡。到了日落时分,周溥令家中仆人在东侧的廊房里摆下宴席,一旁的空地上有5、6个有名的歌舞伎准备入席助兴。

  众人见到杨宇入席,哄然叫好。杨宇心想,如果酒席之中要赋诗填词,可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不如乘此机会多多饮酒,一醉方休。想到这里,杨宇也不做拘谨之态,便和众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酒席中央,4名舞姬曼妙起舞,长袖舒展,琴声如骤雨疾驰,鼙鼓响起,声裂金石。众人鼓掌叫好,有人吟唱:“明皇潇潇哀益州,杨妃渺渺怯风流。”

  酒宴行至酣处,杨宇感到头晕,便站起身子,说声方便,摇摇晃晃朝房屋出口走过去,在从人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走下台阶,忽然听到一声宛如莺啼的女子声音:“吴公子。”杨宇心有所感,不禁酒醒,抬头看去,是一着素装、罩着大红披风的花信年华女子,淡扫峨眉,薄施朱粉,俊眼修眉,宛若星辰,顾盼神飞,一见之下,摄人心魄。杨宇怔怔地看着她,忽地想起自己曾与她相会数日,一唱一和,顿感此时狼狈不堪,一时发窘,忙稳住身影,红着脸拱手作揖道:“是清尘兄,失礼失礼。”

  那女子是信阳府落霞阁的清倌儿,有名的歌伎,不知真名年纪,称作莹儿,歌声婉转,清脆悠长,常和文人墨客交往,自号“清尘道人”。莹儿看到杨宇的窘态,抿嘴一笑,微微做个福礼,紫葡萄般晶莹透彻的眼睛朝他瞄了一下,说道:“浦台兄,难得看到你飘然若仙的神采,不知今日还有新词?”

  杨宇听了连连摇头,说道:“若说神仙之作,仅太白的‘清平乐’,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世上的其他之作,都比不上。”

  莹儿还想说,顿了一下,走到跟前,轻声说道:“浦台兄明年要去京城大比,不知何时动身?”

  “就在这一月之内吧。”

  “和钱公子、周公子一起?”

  “是。”

  “家中还有何人?”

  “父母,还有一个妹妹。”

  “浦台兄一人出游,不知家里情况如何?”

  “父母在家务农。我自得了这孝廉出身,蒙乡绅关爱,暂且无碍,还有余钱可进京应试。东山兄和我是同一个老师,故应东山兄的邀请,相伴而行,一则谈论文章,通晓圣人大义,二则聊解路上苦闷,增加同窗情谊。”

  “浦台兄,近日不知可来我处坐坐,莹儿还有一些辞赋上的事情请教一二。”

  杨宇看着莹儿天仙一般的装束,脱尘超俗,不由地觉得自己自惭形秽,拱手说道:“清尘兄雅舍之所,愚弟愚顽之人,怎敢……”说到这里,杨宇偷眼再次看向莹儿,期盼的神情闪烁在幽深的双眸之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垂头不语。

  莹儿也有些神情黯淡,说道:“此次春闱,自当恭贺浦台兄高中。莹儿也可为浦台兄当面祝贺。”

  “但愿如此,不敢劳兄挂念。”

  二人相视,杨宇顿觉得内心一紧,身子僵硬,痴痴地看着莹儿在侍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一直看着她进了房屋,听到众人的欢呼声起,感到内心空空的,仿若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杨宇感慨自己又昏沉沉的,无奈地转身,谁知脚下发软,一脚踩空,身子前扑,扑倒在地,额头碰撞青石地面,随即发出“哎哟”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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