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栀看着他们并肩的身影,心中悲凉。

  怪不得她说离婚,他头都不回,原来是白月光前女友回来了。

  傅谨臣大步走来,目光扫过黎栀过分苍白的小脸,蹙眉,“哪里不舒服?”

  苏婉雪也跟过来,拉住黎栀的手,关心着。

  “姐姐手好冰,是不是误会了。今天我生日嘛,我四年没回来,爸妈非办生日派对,谁知吃了蛋糕就肚子疼,谨臣哥陪我来医院……”

  黎栀立刻将手抽出来,动作太快,苏婉雪的手空在那里,傅谨臣便不赞同沉了沉眸。

  黎栀留意到了,心里盈满苦涩。

  她和苏婉雪同一天生日,傅谨臣不是不记得也不是没准备礼物,只是有更重要的人要陪要送啊。

  黎栀遮掩脆弱,笑了笑,踮脚将男人头上发箍摘掉。

  “不适合你。”她随手一扬,发箍准确丢进垃圾桶。

  苏婉雪脸上笑容彻底僵住。

  “小八病了,在儿童病房,这是脑ct。”

  黎栀将报告单递给傅谨臣,便往外走,她脚步越来越快。

  出了门诊大厅,又禁不住回头看。

  傅谨臣陪苏婉雪上了楼,至始至终,他没回头看她一眼。

  眼眶发涨,黎栀猛的转身,迎面撞上了人。

  她跌倒在地,头顶响起有些熟悉的中年女声。

  “年轻人怎么走路的!真是!”

  “算了,小雪还等我们。”

  黎栀缓过痛感,抬头只看到中年夫妇焦急离开的背影,是苏家父母。

  黎栀恍惚想起小时候生病,深夜也被苏父抱着冲进医院。苏母会握着她小手说“栀栀乖,爸爸妈妈都在。”

  她和苏婉雪是抱错的真假千金,发现后两家就立马换回了孩子。

  六岁苏栀没了爱她的父母,多了个家暴的生父和自私自利的生母。

  八岁,黎栀差点死在家暴的黎勇手里,十岁的大哥黎慕远背着血淋淋的她跪在傅家老宅门外。

  求傅老太太看在从前和苏老太太是手帕交的旧情上收养黎栀,傅谨臣踏着风雪而来将黎栀抱回傅家……

  十六年前,苏婉雪出现,黎栀没了家。

  现在,苏婉雪又出现了。

  像宿命,黎栀预感自己会失去一切。

  可她疲惫的不想再挽留。

  已是夏末,阴云密布,头顶枝丫还茵浓,夜风已沁凉。

  黎栀抱着肩一瘸一拐走在路上,几个舞蹈生嬉闹走过,欢笑声传出老远。

  黎栀停下,怔怔看着。

  她比傅谨臣小六岁,为追赶他的脚步,她一路跳级,十五就考进最好的舞蹈学院。

  十八毕业,教授推荐她去国外留学,黎栀放弃了。

  这四年,她只做了一件事。

  等傅谨臣。

  等他回头娶她,守着婚姻的躯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才二十二岁,对比同龄人的青春洋溢,她感觉自己像迟暮老人。

  上月师兄跟她说,世界级舞蹈大师丽丝有意收徒,这是个绝佳机会,他可以帮她投简历,争取面试。

  黎栀本还犹豫,今晚她有了答案。

  滴滴——

  出租车开过来,鸣笛打断黎栀思绪,司机探出头。

  “走吗?”

  黎栀走下人行道,弯腰。

  “我没钱,这个可以吗?白金镶钻的。”

  她将耳上小耳钉摘了,递过去。

  钻石璀璨,外行也能看出不一般,中年司机接过,“上车吧。”

  黎栀报了地址,司机捏着昂贵耳钉。

  “御庭府寸土寸金,美女有钱人啊,这耳钉能卖多少?”

  黎栀歪靠车窗,闭着眼,“七位数。”

  司机不信,“美女真会开玩笑……”

  黎栀没再接话,思绪飘远。

  那年她十二岁,已到小姑娘爱美年龄,和简云瑶约着去打耳洞。

  可她小时候被高美娟拿针扎过,有心理阴影,三次都无功而返,偏又羡慕别人戴上了好看耳钉。

  傅谨臣留学y国,不知从哪儿听了这事,春节回来突然拿了个耳枪跟她说是玩具枪,骗她感受。

  男人拨开她发丝,耳枪扣着小巧耳朵,没等她反应,咔咔耳洞打好了。

  她气鼓鼓追着他捶打,“哥哥讨厌死了!”

  他转过身,她跌进他怀里,阳光里,他弯腰屈指剐蹭她湿漉漉的眼角。

  “小七七,娇气包。”

  后来,傅谨臣特意请国际知名设计师海森特给她私人订制了这对耳钉。

  大师封笔作,七位数打底。

  她不爱戴首饰,这对耳钉却戴了十年,从不离身。

  十年啊……

  以为长进肉里,融入骨血的东西,原来割舍下来也不过如此,不曾痛不欲生。

  街角大屏幕上放着八卦新闻,记者在机场堵住苏婉雪,询问她感情状况。

  “恩,有个深爱的男人,四年前我们因误会分离,但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含笑去看身旁男人,记者便壮着胆将话筒移过去。

  “傅先生,苏小姐口中深爱的男人是您吗?”

  男人示意保镖上前,抬手护着苏婉雪一起离开。

  黎栀收回目光,自嘲勾唇。

  终成眷属,真美好……

  果然男人出轨,老婆总是最后知道那个。

  这时,司机突然开口。

  “美女……后面有辆车,追你的吗?”

  黎栀看去,黑色宾利追上来,嚣张的车牌号不容错认。

  眨眼,宾利加速,吱嘎飘移,横在车前。

  司机猛刹,黎栀被惯性往前,又被安全带扯回,眼前发晕。

  耳畔已响起敲击玻璃的声音。

  叩叩叩。

  不紧不慢,听到黎栀耳中,沉钟暮鼓般牵动心神。

  她攥着安全带,指骨发白,不肯扭头。

  傅谨臣薄唇微抿,偏头扫向驾驶座。

  司机被男人冷冽目光一睥,有种被孤山狼王盯上的错觉,忙打开锁。

  车门打开,傅谨臣弯腰,倾身进来。

  咔哒。

  男人扯掉安全带,大掌按在车椅内侧,扭头睨向黎栀。

  他贴靠极近,气息拂过唇瓣,有一瞬黎栀以为他要吻上来。

  可他只嗤了声,“黎栀,装死好玩?”

  黎栀黎栀……

  自那晚后,他就再没宠溺唤过她七七,也不肯她叫哥哥。

  胸口钝疼,黎栀偏头,“装死也没时间管理大师秀啊。”

  她嗓音干哑,傅谨臣没听清,二话不说将她抱出了车箱。

  “放开我!”她挣扎。

  “老实点!”男人托着她臀部的大掌紧扣,娇软臀肉陷进掌缝,烫着肌肤,黎栀安静下来。

  “脚怎么回事?”他嗓音发沉。

  黎栀脱了板鞋,包裹的纱布血色晕染。

  她不吭声,傅谨臣面沉如水,将她塞进后座,弯腰也坐进来。

  砰。

  车门甩上,逼仄空间满满都是他身上的低气压。

  黎栀身子刚动,男人的大掌便探过来,拂开发丝,他深邃眼眸落在她空荡荡的耳垂上,骤然锋锐。

  “耳钉呢?”

  柔软耳垂被他捏住,狠狠揉碾了下。

  “唔……丢了……”黎栀痛哼。

  傅谨臣松手,擎住黎栀下巴,将她脑袋转过来。

  黎栀余光看到那辆出租车已夺路而逃,消失在街角。

  带走的,还有她被磨到灰败的心。

  傅谨臣嗓音压着怒气,“丢了是什么意思,嗯?”

  黎栀眼眶灼热,嗓音坚定,“丢了就是不要了!傅谨臣,我没开玩笑,也不是赌气,我们离婚吧。”

  他送的耳钉,她不要了!

  他,她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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