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3日夜,少年们热热闹闹从bluepoint回到家,刚一下车,就看到屋子里灯火通明,十分亮堂。

  高峰:“出门的时候我们忘记关灯啦?”

  阳光拍纳兰的肩膀调侃他:“出门忘关灯总比出门忘关水龙头强,对吧,纳兰。”

  被旧事重提的纳兰头皮发麻,暗下决心以后抓住阳光的小辫子一定好生奚落他。

  拧开房门,众人踏进屋子。

  “哟,你们去哪儿浪啦,可算回来了。”客厅里坐着一人,正拿着遥控器随意地翻着电视频道。

  “厂公!”

  “九千岁!”

  “魏经理!”

  这位来客,不是别人,正是魏源。

  阳光:“九千岁你怎么有钥匙?”

  “房子都是我经手买的,高峰和李行远小朋友的钥匙都是我给的,我有钥匙很奇怪吗?”

  高峰喜不自胜,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亲爱的大舅子,什么风把你吹到南半球来了?”

  魏源如常高傲、冷言冷语:“你以为我想来呀,还不是我妈多管闲事的风把我‘顺便’吹来的。”

  魏源指指沙发前的茶几,上面放着一个用布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物品:“明天情人节,后天除夕夜,我妈托我捎个东西给你。”

  话音未落,好奇的郝强就搓着爪子,先于高峰一步,前去准备翻魏源所指的包裹:“九千岁您从国内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呀?”

  “死人的骨灰。”魏源的语气冷冷冰冰。

  原本摸着包裹的郝强瞬间放开,往后退了两步:“沃靠!去你妹的,九千岁你开什么玩笑!”

  “就是我妹的骨灰。”魏源踱步过去,亲自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圆柱形塑料绿色小桶。

  简欣然心里有点毛毛的,定睛一看那小桶:“九千岁,这是玩具橡皮泥桶,连商标都没撕开。你说你妹妹的骨灰在里面……就用这个装的?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魏源何时与你们开过玩笑?”魏源面朝高峰,面容冷峻,“骨灰这东西,对于死人,一无是处。对于活人,才有意义。”

  原本开开心心的氛围,霎时间阴沉下来。所有人中心情最复杂的,莫过于已经全无表情的高峰。

  魏源走了两步,与高峰擦肩而过,拍拍他的肩膀:“我妹妹,就交给你了。”说完便与纳兰搭起话来,并强取豪夺了他的洗漱用品,毫不客气地洗澡去了。

  其余诸君都愣了,在客厅里站着,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但他们心里都担心着同一个人——一言不发、黯然销魂的师哥,生怕这家伙一个想不开就抱着骨灰跳海殉情了。

  魏源洗完澡回到客厅,看到众人在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竟然都保持着这幅德性,甚至觉得有几分好笑。他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用轻松的语气招呼大伙儿,说天色已晚,大家都快去休息吧。

  少年们一致决定权且听九千岁安排,毕竟得腾出时间让高峰自己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但是,由于魏源的不请自来,这小别墅里就有了9个人。4个房间有点住不下。

  魏源意外的豪爽:“房间不够,就睡沙发呀。”

  阳光:“睡沙发?不大好吧?”

  魏源皮笑肉不笑:“这儿可是自己家,有什么关系。”

  大家觉得既然九千岁都不介意,那也就没必要反对了。

  于是乎,那一晚,魏源霸占了高峰的床,让高峰睡了沙发。

  阳光见状,叹气曰:“我果然还是高估了九千岁的人品。”

  ……

  深夜,在原高峰与李行远住的房间里,

  魏源轻手轻脚起身,穿上鞋,打开衣柜,拿出什么东西,然后朝房门走去。

  “九千岁,你去哪儿?”李行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上厕所。”

  “屋里有洗手间呀。”

  魏源握住门把手,没有回答,继续拧动把手。

  “你别去调侃师哥好不好,他心情已经很糟糕了。”李行远的声音微弱。

  “哼~”一声标准的魏氏蔑笑,“小家伙,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那边都已经开学半个月了,你却还在这里纠结。这次过来,我妈让我给你带个话:西财最多帮你拖到大年初十(2月26日),在那之前,你必须去报到。”

  李行远没了声音,连呼吸似乎都屏住了。

  门开门关,魏源出了房间。

  李行远坐起身,望向窗外,自言自语:“看来,时间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魏源出了房间,下到一楼,瞄了一眼意料之中空空如也的沙发,他径直走向别墅后门,推门踏入后院,来到最深处的墓地角落,看见了在月光下矗立得好似一块墓碑的高峰。

  魏源站在高峰身边,安静地陪着。高峰眼睛干涸,此时的他,茫然得连流泪的心情都没有了。

  良久,魏源双手插在裤兜,或许是夜露微凉,或许是他的坏习惯,更或许是某种难以压抑的情感,驱使着他不住地抖着腿:“你已经去过了所有的地方,骨灰也埋在了这里。最后的愿望已达成。有何感想?”

  高峰有气无力:“这不是我的愿望。”

  魏源字字铿锵:“清清死后,把她的骨灰带到这里以后与你一起合葬,不就是你的愿望?”

  高峰转头,用浑浊的双目死盯着魏源:“那盒子里装的不是清清的骨灰,对吧?”

  “你打开过了?”

  “没有。”

  魏源微扬嘴唇:“咱妈让我带来的,的确是她的骨灰,但下了飞机后来这里的路上,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全撒海里了。现在盒子里装的是沙。”

  “很符合你的风格。到最后也什么都不肯留给我。”高峰苦笑,转过头,继续注视着墓地。

  “一副枷锁而已,有什么好留给你的。在蜀都,它束缚住了咱爸妈,在这里,难道还要它继续束缚住你?”

  高峰哽咽了,对于他而言算是奢侈品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与其说是积蓄已久,不如说是过期多时。当他失去了所有的理由,所有的借口后,不得不去面对自己早已一无所有的事实。

  魏源对高峰说,所谓的“一无所有”只不过是他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定义而已。他一直蜷缩在自己早已失去的虚假角落里,拒绝大家对他伸出的援手。

  魏源说他讨厌阳光那几个人,非常地讨厌。就是因为他们的出现,让高峰你沉迷多年的角落凭空多出了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温暖。阳光等人终有一日也会离去,留下的仍然会是高峰你孤身一人,蹲在燃尽的柴灰旁空守住另一份奢望。如果没有阳光他们的出现,我魏源的计划会更顺利也不一定。

  高峰就这么直直地站着,单手捂眼呜咽着,安安静静地听着。

  魏源展示了一下他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高峰的护照:“走吧,我带你回家。明天就是除夕,咱爸妈还在等着我俩。”魏源说完,高峰放下手,抬头仰望别墅二楼的那几扇窗户。

  魏源也看向少年们所熟睡着的二楼,叹口气:“快七年了,你已经不属于松园c座311快七年了。他们的故事,是好是坏,都让他们自己去书写吧。”

  高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魏源预约的计程车来到别墅门口,二人坐了上去。引擎发动,魏源顿感自己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长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着信息。

  高峰坐在他身旁,看着他的脸看得出神。

  魏源扭头:“你这么盯着我干嘛?吃错药啦?”

  “你说……为什么你和清清非得是龙凤胎呢,你要是女的那该多好,我娶你做我老婆不就皆大欢喜了?”

  魏源将手机放入兜里,然后把刚刚长舒的一口气又吸了回来。俯过高峰的身子,打开他那边的车门,再坐正,二话不说冲着高峰奋力一脚,与他扭打起来,妄图将这个傻逼踹下车去。

  计程车在滨海公路上,弯弯扭扭驶向登巴萨国际机场。

  ……

  计程车启动的时候,声音与亮光吵醒了阳光,他睁眼的同时,手机荧幕亮起。他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目送远去的车辆,瞥了眼手中电话的讯息。

  关机。

  少年一言不发,神情泰然地又躺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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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快把李行远赶走。

  ——魏源(留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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