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起立,”

  “本院认为被告人何乐以强制性胁迫手段对受害人进行拘押限制人身自由,证据确凿,已构成非法拘禁罪,且拘禁期间对受害人身心均造成损伤,属情节较重,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之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何乐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我木然地听着对我的宣判词,整个人好像如行尸走肉一般,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确定,那一晚出现的警车是不是来抓我的,可我只记得,被那一口袋白纸弄得几乎崩溃的我,就好像彻底丧失了希望般地,自己狂奔到马路中央拦住了警车,

  现在想想,或许正是因为,有了太多的成功、荣耀还有希望,才让我在再次遭遇重大挫折和逆境时却突然变得比当初一无所有时的自己不知道要软弱多少倍,那些东西早已让我的内心不再坚强不屈,我好像终于体会到了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居然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不过,真正令我无法忘怀地一幕,还是前些天,在看守所里考虑要如何交代自己问题的我在接见室会见检方委派的律师时,竟看见“死而复生”的意哥就坐在我面前,而且当时的他看上去好像特不再那么病怏怏地了,看向我的两只眼睛闪烁着几乎与我初见时一样那闪电般地光亮,即便他仍然保持平和地微笑,可我却好像看见魔鬼一般感到恐惧,显然,他不但没被病痛夺去生命,反而还仿佛终于从地狱中走出并变得愈发强大了,

  过去,我总觉得他是行走在黑暗地狱的苦行僧,可现在我发现,在打败了地狱里的各路妖魔鬼怪以后,他并不是得道成佛,相反他似乎成为了统治那地狱的魔王,也或许佛与魔本来就没有什么区别吧,因为他们的职责都是用自己的力量令那混乱邪恶的世界保持绝对地稳定,

  “意哥,求求您再相信我一次,我保证以后、以后我……”这是我在错愕之余对“复活”过来的意哥说得第一句话,开口便是乞求,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乞求他的宽恕,

  而听过我的话,意哥用手捂了捂嘴,不过不是咳嗽而是清嗓子,然后他就看向我十分平静地说:“来不及了,何乐,失败和成功一样,虽然都是由人自己造成,但却不是人能阻止的,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因为这就是大局,”

  “为什么是我,”我抱着头痛苦地问道,从没想过自己会脆弱到这种地步,意哥闻听则轻声道:“庄稼长得越快越旺,被收割的时候也就越早,这是大自然的规律,也是人的规律,尤其是在我们这个社会,你长得太快了,这个结局早晚都会来的,”

  “那我也不想是现在,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您也还会需要我的…”若不是被铐在椅子上我恨不得再一次给他下跪,可意哥却继续用他平静到残忍地语气说:“我说过,你做得够多了,而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其实其他人也一样能做,别忘了对于整个大局,我们每个人都是零件,并且谁也不是无法取代的,唯一的区别只是被使用时间的长短,今天是你何乐,明天也可以是张乐、刘乐,从我十几岁时就已经明白,这是永远都改变不了并且总在重复上演的现实,”

  “那你苑意呢,”终于我不甘地咬着牙狠狠地问,他一听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我,我当然也不是无可替代的,但我更像是知道自己使用期限的润滑剂,我懂得如何顺应时代并为之发挥自己的价值,而且用不着等待时代的大局把我丢弃,我自己就已经油尽灯枯了,”

  “不管怎么说,你在我和陈浩然之间也从来没有公平过,对吗,”我绝望般地喃喃道,但他却摇摇头说:“不,其实我已经很公平了,是你自己最终还是没能把持住内心,哪怕你再忍耐那么一小下,继续装作对我忠心耿耿,都不可能是现在这个局面,当然,你也不要以为浩然就比你幸运,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留在这局中越久其实才越痛苦,实话告诉你,月儿已经和收养她的那家人出国了,我根本就不可能让把她交给浩然,这下你应该相信,我其实并没有多么不公平了吧,”

  “所以,就算我这次能留下,可以后也一样会被丢弃,”我望向他,不知怎么竟突然觉得有那么点儿释然,因为我已经清楚,无论如何结果可能都是一样的,因为根本就没人能站在顶峰,这个世界也不允许有所谓顶峰的存在,妄想追求它的人就如捞取水中月的猴子一般愚蠢,

  “我会怎么样,死吗,”我终于努力让自己接受着现实问道,岂料意哥摆摆手说:“我同样对你说过,我是个守承诺的人,只是你之前一直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对你的承诺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你死,因为你确实帮过我也救过我,”

  “还有呢,”我盯着他冷冷地问,他好像听出我在暗示什么,但却不在意地一摊手道:“放心,只要有我在而且这机器也需要我,那就永远也不可能有人听见你想说什么,你要明白,只让你承担对火机那件事儿,我已经算是对你仁至义尽了,否则随便一件你做过的事儿就足够你粉身碎骨,更不要忘了,你可是还有家人的,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说着,他就整理东西站了起来,我则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最后一次试图乞求道:“意哥,难道我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吗,我什么也不争了,让我回西区,守着自己的那一条街就行,其余的你都可以给陈浩然或者别人,真的,我…”

  “你自己的街,”意哥淡然一笑“忘告诉你了,那片区域已经被你的好兄弟二晓子正式接管了,我觉得他这个人还算不错,结局也应该不会太惨,当然,前提是他能继续控制自己的野心,”

  “怎么可能,”我错愕地看向他不太相信二晓子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意哥则摇摇头说:“同为拜把子兄弟,小荣的例子活生生在那儿摆着,二晓子就算再忠厚也难免会觉得物伤其类,”

  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前除掉小荣不光是为这局中很多人解除了一大隐患,更是让我自己把自己当初设置的“道德枷锁”给打破了,在亲手毁掉了小荣这把强大的双刃剑的同时,我也毁掉了自己的“名声”,

  “这么说来,于诺肯定也把我给丢掉了吧,”我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另一个“好朋友”,从出事到现在他的袖手旁观似乎已经印证了什么,只是没想到意哥却叹了口气说:“你也不能怪他,他现在是自身难保,因为他犯了跟你同意的错误,过于高估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我们明明是用他‘保管’李鬼子留下的那些资源的,可他却真把那些资源当成了他自己的,他根本就没完全明白李鬼子到底是为什么垮掉的,要知道那些资源不属于任何个人,”

  听到这话,我终于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了,而意哥则迈步向门口走去,不过在等待外面开门的时候,他还是回过头来对我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但愿你出来的时候我还在,也好让我把欠你的都报答清,再见,咱们后会有期,”

  随即,他那标志性地和善微笑就最终永久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他让我明白了,他所做的一切并非针对我,他只是服从于这个大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身边所珍视的人,只可惜这些人里不包括我,我还是那个棋子手中的棋子,并且现在彻底变成了弃子,并以维持他自己的这盘继续下去,

  ……

  “走吧,”两个法警的唤声将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心如死灰地我大脑一片空白地被押上了前往监狱服刑的警车,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从法院出来后,车从繁华地市中心主干道穿过,车窗外曾经短暂属于我的地盘、生意比比皆是,那仍然处于停业状态的娱乐城也高耸于不远处,只是很快它们就好像那些记忆一般消逝而过了,

  就在快要经过那间大酒店的时候,前面却不知何故堵了车,并且透过车窗我还能看见救护车和消防车停在高耸入云地大酒店之下,好一会儿我就听见前面的司机放下电话对押送我的法警说:“前面酒店有人跳楼了,据说是他们的董事长…”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眯起了那一只眼睛,并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突然我觉得意哥临走时说的话好像有些道理,只有活着或许才有希望吧……

  五年后的某天,由于表现良好而获得减刑提前释放的我终于走出了那扇大门,而这五年的记忆也好像被抹去了一般只剩一片空白,我只记得这期间,猴子和木头都来看过我,在我服刑的这段日子他们都已经成为了新的“追梦人”,而且我听说俩人的关系似乎也不太融洽了,不过这些与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们来看我不是因为关心,而是因为担心,因为我们这种人都是有“秘密”的,

  “何乐,”正茫然地站在门口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忽然我听见一旁有人在呼唤,转头看去,首先映入我眼帘地便是一双即便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却还是无法忘怀的明亮清澈的双眼,尽管岁月的痕迹已爬上那双眼睛的主人的面容,可我却还是像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夜晚一样无法自控地久久凝望着,只是现在那双眼睛的主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女孩儿,并且眉宇之间与我认识的某个人有些相似,

  “我知道你今天出来,特意来接你的,”她声音有些颤抖地对我说道,而就在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她身旁那个小女孩儿就稚声稚气地开口问我道:“你是我爸爸吗,”

  闻听此言,我浑身一颤,好一会儿才蹲在她面前,望着她缓缓地说:“我不是……但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也是你妈妈的……”

  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很清楚她的爸爸是谁,也知道她爸爸去哪儿了,这时小女孩儿的妈妈也俯身对我说道:“何乐,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你,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

  “对不起,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你要等的不是我,至少不是这样的我,”我强忍内心的波涛汹涌沉声应道,而她在瞪大眼睛看向我片刻后,就红着眼圈说:“这样啊……那不好意思了,不过如果你能碰上他的话,希望你帮我问问他,他到底何时才能真正的快乐,”

  “好,一定,”我点点头,并从自己寥寥无几地私人物品中将一枚硬币掏出来交到那小女孩儿手上,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上了路旁的出租车,

  “火车站,”我低声道,在与那对“陌生”母女渐行渐远之时,电台里的本市新闻也正在播报声着:本市着名商人、慈善家、风林足球俱乐部董事长苑意先生,昨日凌晨因病抢救无效不幸逝世,苑意先生生前一向致力于改善民生、推动经济和发展本地足球事业,另据悉,苑意先生还曾为本地区打击反腐与经济犯罪以及打黑除恶等贡献过极大的力量,他的追悼会将于明日……”

  “诶呀,苑意怎么这么就没了,”司机感叹道并对我说“前几年,听说就是因为他,咱们这些开出租的才不用再像过去黑道白道交好几份钱,不过,谁都知道,这苑意自己就是混黑的,而且虽然他们不收钱了,可咱们的费用还是涨了,结果都TM差不多…”

  对于司机的唠叨我无动于衷,只是继续听着广播里接下来的另一则本地新闻:“本市警方在多方配合下,近日又断掉一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该团伙主犯陈浩然现已畏罪潜逃,本台提醒市民们注意,并为提供该嫌犯线索者奖励奖金两万元,下面播报娱乐新闻…”

  “麻烦前面停车,”我沉声说道,尽管离火车站还有不远的路程,但我还是等车靠在路边就付了车费走了下去,然后心中一片茫然地站在那儿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一辆货车直接向我所站的位置冲了过来,我转头看去时,毫未减速的车头已然近在咫尺,但我没有闪躲只是五年来第一次露出了微笑,然后身体就划出一道弧线飞在了半空中,

  天原来这么蓝,我那只眼睛好像也能看见了,只是不知道这纯净蓝天之下的天地,现在又该轮到谁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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