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钱,我有刀 21 21

小说:你有钱,我有刀 作者:欧阳墨心 更新时间:2024-09-27 15:13:48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花一棠说的不错,流月楼的切鲙的确一绝,将最新鲜的鱼生切成薄片,片片薄如蝉翼,晶莹剔透,沾上特制的蘸料,入口甜滑凉爽,林随安吃得很满意。只是用餐环境不太好,楼上叮叮当当的,好像在装修,据小二说阁楼漏水,寻了匠人来补,好多贵客都嫌顶层的厢房吵,改了预定日期。

  花一棠显然并不在意,还挺享受,随着楼顶的叮叮当当咿咿呀呀哼着小曲儿,时不时瞄林随安两眼,勾起的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

  林随安佯装没看见,闷头塞饭。

  “你在桥下查到了什么?”花一棠问。

  林随安摇头:“没什么有用的。”

  花一棠啧了一声:“果然。”

  “我们需要寻找新的目击证人,”林随安说了半句,又自我否定,“就算有,恐怕也被不良人抓走了。”

  “那可不一定,”花一棠提声道,“小二,请你们掌柜前来一叙。”

  门外立即有人应声离开。

  花一棠摇起了扇子,一脸神秘道,“我听说严鹤昨夜吃的最后一餐就是流月楼的切鲙。”

  林随安:“……”

  突然有点反胃。

  流月楼的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胖子,挺着个肉包似的软肚子,听到花一棠问昨夜严鹤来流月楼的行程,当即吓得跳了场肚皮舞。

  “回回回回回四郎,昨夜酉正时分,严家二郎确实来过,点了切鲙,但、但他一口都没吃就走了,他的死和我家的切鲙绝对没关系啊!”

  花一棠:“一口没吃就走了,为何?”

  掌柜擦着汗,“菜刚上桌,白家郎君来了,关起门不知道和严二郎说了什么,俩人匆匆忙忙走了。”

  林随安:“白家郎君是白顺吗?”

  “正是正是。”

  “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花一棠追问。

  “上了严家的马车,过了开明桥,去了西城。”

  林随安:“你倒是记得清楚。”

  “严家二郎是老主顾,每次我都是亲自迎送,而且当时白家郎君没驾车,反倒乘严家的马车一起走,我觉得奇怪,所以多看了几眼。”

  花一棠:“白顺没坐马车?”

  掌柜:“没有。”

  “这倒是奇了,”花一棠敲着扇子道,“白家住在梅坊,距离流月楼隔了大半个杨都城,白顺身体不好,甚少走路,多用马车代步,”说到这,花一棠一顿,又问,“白顺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掌柜想了想,“似是很着急,满头大汗,脸色比平日难看许多。”

  林随安:“他和严鹤说了什么?”

  掌柜面色为难,“这——我真不知道。”

  花一棠点头,给了掌柜一片金叶子,掌柜兴高采烈退下。

  林随安震惊看着花一棠。

  “你也觉得这白顺有蹊跷对不对?”花一棠道,“若按掌柜所说,可能白顺就是最后一个见到严鹤的人。”

  林随安继续震惊瞪着花一棠。

  花一棠觉出不对味儿了,飞速打量了一下衣饰,在袖口发现了几处浮灰,想必是刚刚摔倒之时蹭上的,恍然大悟道,“时间紧迫,来不及更衣,失礼了……”

  谁管你穿成什么人模狗样!

  林随安心中嘶吼,我崩溃的是你居然随手就发一片金叶子做小费!

  果然是扬都第一纨绔,太败家了!

  花一棠瞧着林随安脸色愈发难看,眼中的嫌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又检查了一遍衣衫,在衣摆处发现两处污渍,愈发如坐针毡,忙转移话题道,“不如我们去严家问问严鹤的车夫?”

  这家伙莫不是忘了,昨夜严父认定他是杀害严鹤的凶手,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今日他竟然还敢还颠颠儿去上门询案,是嫌命太长吗?

  林随安万分心累,叹了口气。

  毕竟这货目前还算她的搭档,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提醒一下吧。

  “还是去白家吧。”林随安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俗话说财不露白,你以后出门在外还是低调些。”

  花一棠怔了一下,突然绽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林随安,你人真好!”

  林随安走在通衢西街上,看着前方花一棠大摇大摆的背影,阳光落在他翻飞的衣袂上,仿佛明媚春光下娇嫩的花瓣。

  她觉得有些好笑,刚刚她是被发了张“好人卡”给吗?

  说实话,她原本还想再加半句,比如“你有这么多闲钱不如扶贫送我算了”,只是当时花一棠的笑脸太好看,竟然没说出口。

  “过了桥就是白家所在的梅坊,”花一棠指着前方的石桥道,“你累不累,要是累了我们先去茶肆歇歇脚。”

  林随安自然是不累的,这具身体的体力超乎寻常,除了昨夜的反常,她从未有过疲乏的感觉,倒是花一棠,看起来瘦了吧唧的,走了大半个杨都城居然还能保持步履如风的节奏,着实神奇。

  “你体力不错。”林随安道。

  花一棠顿时得意起来,小扇子摇得虎虎生风,“身为扬都第一纨绔,体魄强健乃是根本,所谓:站如松、行如风,坐如钟,卧如弓,跑起来轰轰轰!”

  好家伙,听起来不像纨绔,倒像是健身房的私教。

  “做纨绔做成你这般,还真是——”林随安找了个词,“独树一帜。”

  “那是!”花一棠提步登桥,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特立独行乃是我花氏组训。”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造作的造型太过特立独行,桥上的路人纷纷避让舍,有的指指点点,有的窃窃私语,隐隐能听到几个零星字眼,都是“白家”和“白家郎君”等等。

  花一棠神色一动,“不好,白家出事了!”

  话音未落,撩起下襟往腰间一掖,足下生烟“轰轰轰”奔下桥,冲进了燕泥坊。

  这货是属兔子的吗?!

  林随安额筋乱跳,紧赶慢赶总算追上了花一棠,入了坊门,迎面而来就是一处大宅院,虽然没有花氏那般豪横夸张,但也是非同一般,双石狮守门,门楣上挂着“白氏”的牌匾,大门敞开,仆从小厮门里门外步履匆匆,个个神色紧张,看见门口大咧咧出现的花一棠和林随安,倏然一片死寂。

  花一棠抱拳,“白顺可在?”

  离他最近的一个仆从嗷一嗓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后尖叫着跑进了宅子,边跑边喊,“家主!家主!花四郎来了!”

  其余仆从轰一下散开,远远将花一棠围在了中央,好像生怕他跑了一般。

  林随安敏锐感觉到花一棠明显僵了一下,以扇遮脸,眼巴巴看向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林随安立刻明白了他要问什么。

  林随安:“你的衣服靴子簪子扇面都很好,没有失礼之处。”

  未等花一棠松口气,就见一队人火烧火燎冲出大门,为首的是一对双鬓斑白的夫妻,看到花一棠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嘶声哭道:

  “花家四郎,求求你救救白顺吧!”

  花一棠:“哈?!”

  林随安:哦豁!

  白家的厅堂只有花宅的五分之一大小,这个面积差距似乎也代表了白家和花氏地位。

  花一棠被赶鸭子上架请到了主位,林随安也被按头坐在了次位,二人头大如斗听白家家主——也就是白顺的父亲哭哭啼啼说了大半天,才捋清楚来龙去脉。

  白顺失踪了,白家人把所有仆从和小厮都派出去寻了一日一夜,找遍了杨都城,也没找到人。

  林随安:“可报官了?”

  “本来没报官,以为他和严家二郎在一起,后来听说严家二郎出事了,还是被——”白父小心翼翼瞅了花一棠一眼,又抹了把泪,“我连夜去了府衙,可周太守忙着查严家二郎的案子,说抽不出人手……”

  白母捂着脸哭出了声,“严家的儿子就是儿子,难道我白家的孩子就不是人了吗?!冯氏这是看我家老爷子走了,朝里没人了,懒得搭理了呗!”

  白父:“夫人,慎言!”

  白母:“都什么时候了,我儿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还慎什么言!你有本事去朝冯家吼啊,去严家骂啊,就知道在家里耍威风,算个什么本事!”

  一句话把白父怼了个大红脸。

  林随安瞥了眼花一棠。

  花一棠凑过来普及背景信息,“白顺的阿爷叫白凡,祖父叫白清,做了一辈子的校书郎,和严家乃是世交,五年前因病离世,白家人丁凋零,代单传,白凡碌碌无为,数次科考落榜,白家全部希望都落在了白顺的身上,可惜白顺……”

  花一棠顿了一下,林随安立刻明白了。

  回想前日芙蓉楼的情形,白顺的智商的确不太高的样子。

  花一棠:“听说白家打算攀冯氏的关系门荫入仕,所以白顺对冯愉义和严鹤言听计从。”

  林随安:懂了,白顺就是打杂的小弟。

  “素闻花家四郎为人慷慨仗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冯氏和严家对我白家弃之不顾,竟是四郎雪中送炭前来相助,我白家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白凡又呜呜呜抹泪。

  白母哭出了咏叹调:“花氏人脉遍布杨都城,一定要帮我们寻回白顺啊!”

  林随安尴尬挠脑门,花一棠尴尬摇扇子。

  原本是来查案的,结果被当成了救世主,这可咋整?

  “嗯咳,”花一棠清了清嗓子,“你们最后一次见到白顺是什么时候?”

  “昨日申正,我儿回来换了身衣服,”白母道,“随身小厮说是之前在芙蓉楼和——咳,后来就急匆匆出门了。”

  花一棠:“出门的时候可乘了马车?”

  白母想了想:“他自己驾车,没让车夫跟着。”

  林随安皱眉:白顺离开家的时候有车,去流月楼的时候却没乘马车,为什么?他的马车去了何处?

  花一棠:“白顺离家之时可有异样?”

  白母:“脸色不太好,我问了一句,他没回我,那孩子平日里最是有礼,从未这般失礼过。”

  林随安:“一句话都没说?”

  白母:“……一个字都没说。”

  花一棠眉头紧蹙,合起扇子,轻轻敲着额角。

  白凡:“求求花家四郎帮忙找找我儿吧,以后我们白家定然以花家马首是瞻,与冯氏和严家划清界限!”

  花一棠没答应,也没完全拒绝,只是端着高深莫测的表情说了句“知道了”,皱着苦大仇深的眉毛出了白家,林随安在门外看到了等候的木夏,还有花氏张扬华丽的马车。

  一路上花一棠好似被掐了脖子的鸡仔,一句话都没有,两眼虚空,脑袋随着车身左摇右晃,就在林随安以为他进化成不倒翁的时候,他幽幽叹了口气:“白顺恐怕凶多吉少……”

  林随安双臂环胸瞅着他。

  花一棠:“你早就想到了?”

  能想不到吗?从目前得到线索来看,白顺是最后一个见到严鹤的人,且言行怪异,显然是最大的嫌疑人,而这个最大嫌疑人现在却失踪了,那么按照悬疑套路推理,白顺很有可能已经驾“鹤”西游了。

  林随安当然没把这些心理活动说出来,而是提了一个问题:“官府在做什么?”

  他们两个半吊子都能查到的线索,难道官府查不到?

  花一棠皱眉,背靠车厢再次进入双眼虚无的状态,脑袋框里哐当像个车载摇头公仔,一路摇回了花宅。

  这一晚,林随安终于在客房吃了顿安静的晚饭。水足饭饱后,将床头小案几搬到窗边,摊开十净集,倚着凭几晒月亮。

  月上梢头,夜风渐凉,一道黑影呼呼啦啦落在窗外,好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林随安欢乐招手,“呦,大竹竿,来了啊!”

  大竹竿还是夜行装扮,这一次也不和林随安打招呼了,径直翻窗进屋,一屁股坐在林随安对面,眼神凶恶瞪着林随安道:“你驯服千净失败了!”

  林随安眯眼。

  他怎么知道她在府衙失控的事儿?

  难道——

  林随安:“原来我今天在重烟坊外遇到的那些小贩都是你的人。”

  大竹竿:“你根本没有参透十净集!”

  “你一直在跟踪我。”

  “你一直在骗我!”

  “千净不仅是兵器还是信物。”

  “你到底懂不懂十净集?!”

  林随安:“千山万水总是情。”

  “拈花一笑净凡尘——”大竹竿脱口而出,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勃然大怒,朝着林随安的脸挥出一拳,“你又诓我!我剁了你!”

  林随安啪一下擒住了大竹竿手腕,轻松压回桌面笑道,“咱们也是过命的交情了,别喊打喊杀的,伤感情。”

  大竹竿额角的青筋蹦出好几条,听着咯嘣脆,手臂疯狂用力,骨头咔咔作响,无奈根本敌不过林随安的怪力,恨不得眼睛里飞出两把刀在林随安脑门上刻个“滚”字。

  “实话跟你说吧,”林随安正色道,“阿爷只传了我十净集的功夫,连千净和十净集的来历都没说清楚就过世了。”

  大竹竿一怔。

  林随安松开大竹竿的手腕,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现在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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