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不荒诞 第一章 花骨朵的起义

　　90后的我们在小时候对老师的比喻大多数就是辛勤的园丁，而我们就是园丁的结晶----------花骨朵，尽管这些花骨朵长大以后良莠不齐，甚至有些花骨朵在还没有盛开的时候就被园丁以各种优胜劣汰的法则给剔除出去，变成存活者的养料及催化剂，但毕竟，所有人都是从那花骨朵那种无奈而又被呵护备至的状态下演变过来的。

　　陈辛，一株不算名贵品种的花骨朵，但好歹也是在十年寒窗的窗台上摆设的坚毅品种，出生于小康家庭，父亲是一名建筑工程师，母亲是一名儿科医生，由于父母忙于工作，到30岁才生了他，母亲怀孕8个月依旧奋战在医疗战场的第一线，好不容易才将胎儿状态的陈辛从肚子里拉扯出来，为了感慨这一年都来的心路历程，母亲就给他取名陈辛，辛苦的辛，然而想不到的是这个名字却在发酵，变成了辛酸，也成为了陈辛父母这辈子的座右铭。

　　自打小学一年级算起，每次小考陈辛都是比上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就是------中庸，但是要论引火烧身的成绩，那是已经达到前无古人的高度，可是这“引火烧身”又是怎样一个伟大且令人敬仰的一个项目呢？估计只有陈辛自己和每个月都被班主任请去喝茶的父母才深有体会，其次就是被陈辛荼毒过的那帮死党们才会有此感悟。

　　高中的每一年在老师的口中都是至关重要的，好像每一秒都是在跟生命在赛跑，尤其是在一中这种重点高中的学生眼中，这简直是在和生命博弈，一子错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的绝望，当然也是有例外的，陈辛同学就是其中一员，对于他来说时间就是上帝送给他最好的礼物，可以用来享受一切美妙的事。

　　对于陈辛来说进入一中就是一个错误，中考时陈辛同学正值发高烧，本来成绩平平的他对于这种远大的目标从未幻想过，不，或许应该说是从未有过这种错误的想法，就连一直望子成龙的陈爸、陈妈也只是让他争取考上高中，然而就是这么反常，想不到陈辛同学也当了一回黑马，以压线的成绩考上了一中，陈爸说，这是发烧将脑细胞刺激了，陈妈也觉得很有道理，导致每次考试前先关注一下儿子的身体状况，然而这种诡异事件再也没发生过，无论什么考试永远保持着中庸的姿态，不过光是儿子考上重点中学这件事就够陈爸、陈妈在熟人面前吹嘘几年了。

　　陈辛高二分班的时候，混进了物化理科班，这种理科班女生本来就是稀缺动物，尤其是对于一中这种以文科闻名的学校来讲更是如此，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眷顾，陈鑫所在的八班成为了一中开校以来唯一一个和尚班，也是所有老师最头痛的班，不仅是因为陈辛同学在高一时打下的赫赫威名，更是因为几乎高一时每个班的“问题少年”全都不约而同的挤进了这个班级。

　　不知道是不是学校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将全校最好的师资都投入进了八班，明星教师，学科带头人，年级主任，阵容堪称豪华，甚至超越了重点班，简直像是要将他们打造成祖国未来接班人的节奏，然而所有学生都清楚，这种带着光环的老师们，手段不言而喻。

　　“锦瑟琵琶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朗朗书声，伴着下课铃声而起，几乎一半的学生暗吐了一口气，总算挨过一节王老魔女的语文课，对于他们来说上王老魔女的语文课都是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稍有不慎就是放学后留校的训骂。五十来岁的王雪梅在一中已经执教将近二十年，是资历最老的一批老师，“问题学生”？对于她来说这也是一种别样的享受，这些年多少“豪杰”折损在她手上，本来就是一中贴吧中名列前榜的“严”师，加上这几年处于更年期，八班同学又是学校“特别照顾”对象，无疑雪上加霜。

　　下节体育课，说实话高中的体育课并不自由，训练，形体动作，跑步，几乎每堂课都没有自由活动的时间，可是对于久居监狱的劳改犯来说，放风就是天堂一般的感受。只要能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不管是不是依然带着手铐都是无所谓了。

　　“你们体育老师请假，下节课我给他代一节课。”刚刚还对未来有点小期待的同学，一颗心脏顿时又跌入冰窖，凉透了。但是嘴上还是默契地回了声“好--------”“这首锦瑟不长，就不给单独时间背了，下课十分钟背一下，下堂课一上课默写。”话音刚落，全班都响起了背书声，由不得丝毫反应，一切行为都是出于本能，毕竟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王雪梅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看着同学的“勤奋好学”走出了教室。

　　陈辛同学合上了书本抱起脚边的篮球，叫道：“小JJ，大海，蔡岩走，去上体育课。”萧喆，不折不扣的富二代，老爸是全sz市有名的房地产商，老妈在机关政府工作，也许因为两人都太成功了，谁也不服谁，萧喆从十岁开始就成了一个单亲儿童，虽然跟了富豪老爸，但是从小都跟爷爷奶奶住一起，一年估计也就跟父母见个一两回，从高一开始就是陈辛的死党。因为他的字“大气纵横”，一个“喆”硬生生给他掰成了两个“吉”，一帮死党送了他一个别样的昵称---------小JJ，当然敢叫他这个外号的也屈指可数，大多数人都会叫他“吉哥”（鸡哥）。

　　鲁云鹏，外号鲁大海，江湖中的老好人，耿直，直爽，跟雷雨里那个鲁大海有一拼，又有文学细胞，所以萧喆送了一个大海的外号，叫着叫着很多人都似乎忘记了他的真名。

　　蔡岩，浓眉黑脸，一寸板刷头，长得酷似彭于晏，女人缘也是极好的，据说已经不下10位姑娘给他送过巧克力了。

　　四人自打上高二以来几乎都是形影不离，连放学都是一起坐公交，本来极不顺路的四人硬生生的坐上一辆公交车，最后再转车回家，就连早上上学都是约了同一时间的公交，一起踏进校门。

　　“不好吧，王雪梅的语文课你也敢翘?”大海目光从课本上抽离出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陈辛，萧喆伸了伸懒腰，从陈辛手中夺过篮球，隔着一排座位把球传给了蔡岩，看着传来的球，蔡岩探手接过，给大海使了个眼色，说道：“如果是平时的体育课就算了，今天可是礼拜四的体育课呀，是不是陈辛。”

　　大海一副恍然的表情：“哦哦哦。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双腿之间呀！”

　　陈辛也挑了挑眉毛，一副不言而喻的表情，“快走，快走，王雪梅来了就走不掉了。”看大海似乎还在犹豫，蔡岩把球又扔给萧喆，拖着大海起身，“会不会有事呀？那老女魔可不是吃素的，逃课不是小事。”萧喆一脸不以为意：“怕什么，还能开除我们？”说完又鼓动起来：“有没有去打球的？一起，王雪梅不可能把我们这么多人怎么样的，大不了被训一顿。”

　　绝大多数人都想出去溜一节课，现在有了一个牵头的，考虑到法不责众的原则，陆续有人站起身要跟着一起去，当然绝大多数人都还笼罩在王雪梅的阴影中，无法自拔，心里一阵纠结，“怕个屌，这是体育课，校长知道了也拿我们没办法，篡改课表本来就不允许，谁敢说我们是逃课？”

　　经过萧喆几人的一番怂恿，放下书本的竟然多达半数，剩下的一半脑海中也在不断做着天使与恶魔的斗争，或者说是存观望状态，然而机会稍纵即逝在一众人离开后，王雪梅抱着茶杯优哉游哉地又一次走进教室，看着稀稀落落的座位，王雪梅脸色一沉，问道：“都上课了，人都跑哪去了？”然而所有人都选择保持沉默，没有勇气反抗老师的人，自然也没有勇气当背叛同窗的出头鸟。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王雪梅放下茶杯，跑到后窗的地方，隔着老远也能看见一群“反叛军”正浩浩荡荡的向着操场进发，甚至还又说有笑，王雪梅一肚子怒火顿时喷发，手重重的拍在讲台上，以做发泄：“你们这群人渣，不想学就赶紧滚蛋，别在这边丢人现眼，你们一个班就像一粒老鼠屎，坏了一中的一锅好粥，没有一个像点人样的，仗着有点小聪明就能不学习了吗？但是你们考试能考赢其他班吗？”

　　一个班都是男生，本来就是自尊心极其旺盛的时期，遭受着无妄之灾，被人指着骂“人渣，老鼠屎”内心也是极度愤怒的，可是这毕竟是老师呀，真的肆无忌惮的反抗，日子得多难熬呀，学生们用着无数的借口、顾虑强压着内心的冲动。

　　骂了一会儿，王雪梅也渐渐消停了，说道：“书本合上，默写本拿出来，《锦瑟》给你们五分钟默写，错一个字晚上留下来给我抄完50遍再走！”原本是一篇极为简单的文章，可是经过这么一闹腾，临时记忆的不可靠性完全迸发，错别字，字句倒装应有尽有。

　　“来了来了，陈辛，你女神来了！”正打着球的几人，随着大海的一声叫唤突然身形一滞向着教学区那边望去。

　　人们常说：“青春不只是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眼前的女孩就是陈辛青春中的那首诗，那首谈不上波澜壮阔，却永远耐人寻味的诗。

　　女孩伴着午后的阳光走来，清澈的双眸似乎是在跟世界告白。

　　她叫林雨虹，如雨后彩虹一般的女孩儿，对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陈辛来讲，跟林雨虹说上一句话需要的是他一辈子的勇气，萧喆几人经常因为这件事取笑陈辛，但是陈辛却不以为意，反而厚着脸皮说：“只可远观！”但是神奇的蔡岩却将这句话深层次的意思给“悟”了出来：“林雨虹，只能看，不能摸！”由此林雨虹在蔡岩几人口中的代号就是“不能摸”，陈辛的这节体育课恰巧也是林雨虹他们班的体育课，林雨虹的成绩在全校可是出了名的好，自然被分在重点班。

　　其实陈辛也想过好好学习，分班的时候能跟林雨虹在一个班，可是当他有此觉悟的时候已经是高一结束的时候。“按原计划行事！”

　　这是一种惯例，在林雨虹的面前将一切表现机会留给陈辛，这所谓的表现机会就是“被抢断”、“被盖帽”、“被过人”，几人的分工不同，对手强，才能显出自己强，萧喆的运球和过人技巧娴熟，所以萧喆同学就负责“被抢断”和“被过人”的工作，蔡岩身高182，又有一身不输彭于晏的肌肉，自然成为了“被盖帽”的重任，有了谁神一般的对手自然要有猪一般的队友，大海这个完全不热爱任何运动的胖子，自然肩负着这个传神的角色，主要工作就是站在原地运球，将他的毫无技术美感本色出演出来，还有就是传球给陈辛同学，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可以担负起一个“猪队友”的球员，然后再最出彩的那一个大喝一声“好球！”引起整个操场的注意，最重要的是引起林雨虹同学的注意。

　　大海的每一次“好球！”都给陈辛同学打了鸡血一样，因为他总感觉林雨虹正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四人就这样完美的配合了整整一个高中时代。一节体育课结束后，林雨虹也走了，好像从始自终都没听见大海的喊声，也没有看见陈辛各种出彩的球技，四人微微有点小失落，回到教室的时候，王雪梅已经离开，各种怨言诉苦的声音传到陈辛耳中：“这个王雪梅骂我们是人渣，神经病又犯了吧，我又没逃出去。”“完了，又错一个字，放学又要罚抄。”

　　说实话，陈辛挺不自在的，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虽然同学都没有责备过自己，但是被罚、被骂似乎都是因为自己，就这样陈辛的愧疚感不断加重，对王雪梅的憎恨也已经达到了一个爆发点。“草，这王雪梅就不配当老师，哪有老师这么骂自己学生的。”陈辛对着四周抱怨的人说道，其实此刻班里的人心里都有这种想法，陈辛只是大胆提议了一下，就得到了班里人的一致认可，经过几分钟的筹划，由大海回家打申请书换老师，并将王雪梅的“罪行”一一列举，之后全班人签名表示同意，再由陈辛交到教务处。

　　一场引火行动又由我们的陈辛同学开始了。晚上绝大多数人都被留下来抄写《锦瑟》，默写不合格的抄50遍，逃课的抄100遍，由晚自习值班老师负责监督，此刻大局未定，同学们只能被迫的顺从，他们对自己的评价就是：“忍辱负重，今日的沉默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爆发。”不过对于陈辛他们四个来讲，换老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一次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要么我走，要么她走，所以一放学就背着书包，早早回家了。

　　对于走读生来讲，每天放学能够在公交车上抢下一个座位简直就是天大的幸事，陈辛永远都不会是那个幸运儿，因为几人秉承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要么一起有座位，要么一起站到下车，座位还得是四连坐的那种。

　　第二天一早，大海就把申请书交给众人过目，对于大海的文笔也都是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这篇申请书简直就能让校领导闻者伤心，见着落泪。

　　都毫不犹豫的在上面签下了大名，稍有犹豫的也被这种“大势”压着在边角不起眼的地方签下了“小名”。陈辛带着蔡岩一路小跑来到了教务处，这是陈辛第一次公然对战学校制度，向“师道”发起的挑战，要说不紧张那自然是假的，跟着蔡岩互开了几句玩笑，大义凛然的走进教务处，颇有一种荆轲刺秦，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架势。

　　教导主任霍纳新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男人，听学长们说：“此人正气凛然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猥琐的心，经常在办公室偷偷观看RB动作爱情片。”很多人都不太敢相信，如此德高望重的领导人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回答他们的永远都是“纳新 is impossible”霍纳新在申请书上扫了两眼，点点头说道：“文笔不错，但是有些错别字，比如说这个深恶痛决的决，怎么会是决定的决呢？”陈辛一阵无语，主任我们不是来开玩笑的。

　　“嗯，行吧，你们的申请书我会认真考虑的，先回去上课吧。”陈辛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教导主任没有把自己臭骂一顿，然后做一下思想教育，说认真考虑起码还有戏，至少他是这么天真的认为的。

　　然而，这一考虑就是五天，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王雪梅的语文课依旧和往常-------充斥着火药味，当然对于那天逃课的处理，陈辛几人还是被班主任叫去做了一番批评教育，并写了一千字的检讨，就当人们快要忘记“申请书”的事情的时候，霍纳新带着王雪梅来到了八班。“王老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先说吧。”霍纳新对着王雪梅说道，“难道是来道别的？”“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各种想法在心中升腾起来，王雪梅站在讲台上，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那眼神已经看不出悲喜，但是班里的人都感到了一阵恶寒，但是说话方式依旧是充满火药味的“王氏风格”：“哪个人说要把我换掉的，现在给你们机会站起来！”这句话一出，陈辛天真的以为是再一次确认这个事件的真实性，然后王雪梅就会无地自容的离开八班的讲台，兴冲冲的站起身，可是，预想中那种自己振臂一呼，千军万马来相随的场景依旧停留在影视作品和小说中，并没有实现，就是这么孤单。

　　萧喆、蔡岩和大海犹豫了一会儿，也站起了身来，毕竟说好有难同当，虽然暗骂陈辛还没看清形势就骂自己给出卖了，最后把他们也往火海中拖。

　　“就知道是你们四个，平时不好好学习，现在还来破坏班级学习氛围，搞这种下三滥的东西，不想在这儿就马上给我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王雪梅似乎找到了发泄点，把所有的火药全部往四人身上会丢，丝毫不再提及联名申请书的事情，就这样，一个快刀斩乱麻就将八班与陈辛四人组给彻底分化了。

　　此时的陈辛内心是崩溃的，原本的同窗之情、对那些躺着中枪的人的愧疚之心彻底被这一幕给撕裂，当然蔡岩、萧喆和大海这一刻没想那么多，这次起义并非是为了什么同学情义，只是为了跟陈辛一起凑个热闹，自然也没有那种众叛亲离的感慨。

　　王雪梅越骂越起劲，在座的头一个个低着，喘口气都要看一眼王雪梅是不是盯上自己了。过了一会儿老狐狸霍纳新才轻咳一声示意王雪梅可以停止了，站到讲台前说道：“同学们，我知道你们的高中生活很压抑，所以总想自我释放，但是如果这时候老师再放任你们，那就真的是害了你们，当然啦，人不是尽善尽美，王老师的言语或许有些过激，但是你们要理解，对你们的约束，都是从你们的未来角度出发的，这次事件经过校方研究，认为这是学生们青春期叛逆的正常表现，对于我们教育工作者来说，当然要引导你们。”经过霍纳新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过后，学生们的造反之心彻底被镇压，顿时有一种重获新生，好好做人的觉悟。

　　至于陈辛他们，王雪梅之后也没有再追究什么，一次失败的起义，让他颇受打击，导致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郁郁寡欢。

　　但是，也仅仅只有几天而已，陈辛总结了这次起义失败的原因，就是过于依赖群众的力量，其实群众的力量虽然巨大，可是没有凝聚力依旧是一盘散沙，其次就是姜还是老的辣，霍纳新这个老狐狸，故意拖时间淡化群众的愤怒，然后派出王雪梅以残暴手段镇压，最后自己出场进行诏安，环环相扣，步步紧逼，最后兵败如山倒，萧喆说：“其实一开始就输了，学生怎么可能和老师斗，就像老鼠跟猫斗一样，是取死之道。”

　　不过，大海有句话说到了众人心坎里：“成天看老鼠被猫追，生活不是太无趣了吗？”规则永远是掌握在最有能力的那群人手里，但是如果我们连反抗都忘记了的话，那就活该被现实强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