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柄精致袖珍的短斧海棠挥舞起来并不甚威猛霸道大开大合,却极为灵动飘逸,带了一股女孩子的秀气。

  这第二次出手,海棠的攻势看起来似乎比之前要更加温柔一些,但也…更加凶险。

  竖劈,斜切,上撩,横扫,一式接一式宛如波浪一般持续不断的席卷向梅呈安,而梅呈安的身子却宛若随风拂柳,或闪或跳或跃或扭…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在方寸之间腾转挪移,躲避着那宛如天成且危险无比的双斧攻势,每一个姿势之间,梅呈安运用自己强大的身体控制能力,保证着姿势的连贯。

  锋利的斧刃劈开了他身后的矮石,扫落了他身前衣摆上沾染的晨露,撩断了他左耳边的一根意外显露的发丝,切碎了他右腿侧飞荡的尘埃。

  就是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

  海棠眼中原本的不解渐渐转换成了讶异。

  她自幼习武至今,天赋绝伦,自信手中两把短斧早已得了天地自然之道,除了这天下包含老师在内的四大宗师以及大师兄狼桃外,她不曾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不是自傲,而是她以为的事实,然而眼前这个叫做梅呈安的人,在几度给了她惊讶之后再次给予了她一丝出乎预料。

  差一点儿,每次都差一点儿,每当自己以为手中战斧要跟对方身体发生一些亲密接触时,对方的身体仿佛自带趋吉避凶一般,总是能在最凶险的一刹那,移开数寸。

  看来经过连番战斗,他不止在剑法上有了突破,连其原本就快的不正常的身法及反应能力和身体控制能力上亦有了小进,海棠在心里幽幽的叹了口气,早知道在打第一架的时候就应该直接用全力速战速决,现在好了,更麻烦了。

  这般想着,海棠眼里却不见烦闷,甚至相较之前反而更明亮了一些,只是默默地逐渐给自己的攻势不断加码。

  梅呈安不出剑只躲避的原因,她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之所以如此配合,是她也想看看对方单靠身法到底能撑到几时。

  两柄战斧就像是长在海棠手上一般,在其掌上随心轮转,哪怕手掌摊开,亦不曾掉落,攻势逐渐圆融,愈发凶猛的同时不断抹除收拢空档。

  察觉到躲避难度逐渐增加的梅呈安刚开始只是轻皱了一下眉,可随着时间流逝,他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越皱越紧,直至局势凶险到他好几次都差点儿命丧斧下,他额头终于开始冒汗了。

  海棠的招式越发神妙了,梅呈安躲得也越来越艰难,但他还在辛苦地坚持着,他能清楚的察觉到海棠攻击的力度还未彻底拉满,而他,亦未到极限,尽管他躲避的姿势越来越不潇洒,越来越狼狈。

  ……

  “他手里的剑是摆设吗?为什么不出剑?”

  范闲很是疑惑不解。

  他身旁的王启年眯着眼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之后一本正经的说道。

  “没猜错的话,少爷一定有他的理由!”

  “……”

  范闲身子一震,僵硬地扭转脖子,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开口道。

  “你这份猜测我只能给你八点五分。”

  王启年闻言愣了一下,因为他没听懂,眼球转动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懂,他放下了手。

  “八点五分…是什么意思?钱吗?”

  范闲嗤笑一声,白眼翻到天际。

  “因为我有一点无语。”

  “无…额…”

  反应过来的王启年讪笑着挠了挠头。

  范闲又白了他一眼,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战场,见老乡还是只躲不出剑,表情再次变成纳闷不解,嘟囔着喃喃自语道。

  “他搞毛呢这是?”

  “少…”

  “老王你闭嘴!”

  “噢。”

  ……

  海棠心里的惊讶越来越甚,她不明白眼前这人都狼狈成如此模样了,为何自己还是始终触碰不到他的衣角,他迟迟不出剑,莫非是察觉到了自己还未出全力?他在等自己出全力吗?

  既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海棠眼神很是平淡,悍然再次加强了一丝攻势,这一刻她不再有任何留手,火力全开!

  第一时间察觉的梅呈安瞳孔骤缩,额头上的汗唰的一下便滴了下来,海棠终于不再有所保留了,而他…也早已到了极限,就在生死存亡的一瞬间,梅呈安于枯草地上一个翻滚,狼狈地躲过那致命一击,面对接踵而至的下一击,已无力躲闪的他终于忍不住出剑了,唰地得一声轻响,那是剑刺破空气的声音,梅呈安的剑宛如一条灵动无比的毒蛇,沿着一条怪异的轨迹,霎那间自海棠竖劈而来的双斧之间穿过,直逼她的咽喉。

  海棠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身子强悍的猛然刹停,仰头后弯腰极限的躲过了这一剑的同时双斧赫然变招,一斧收回上扬搁挡剑身,一斧改竖劈为斜切攻向梅呈安持剑的手腕,甚至足尖也猛然上抬踢向力梅呈的手臂,须臾之间,海棠不但躲过了那一剑,同时还做出了数招应对方式,且攻守兼备,九品上的应变能力当真恐怖如斯。

  梅呈安惊叹的同时有条不紊地针对海棠的招式一一做出应对,右臂的腕肩肘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力,先是抬腕上挪剑身,同时收肘右甩,放慢动作来看的话,梅呈安的右臂连带着长剑在两斧一脚之间丝滑游走,轻飘飘的与之擦身而过,海棠三招不同方向的招式竟一一落空。

  然而这还没完,梅呈安一直未动的左臂与此同时也抬了起来,五指微张呈虎爪状宛如蛟龙出海一般穿过海棠攻势落空后交错而过的双臂之间的空档,直击海棠并不鼓鼓囊囊的胸膛而去,赫然是一招黑虎掏心,攻势落空并未还并未让海棠的心有任何波动,但上半身正在回摆的海棠看到这一招后却是再也淡定不住了,甚至可以说是瞳孔巨震,也不想着变招再攻了,第一时间强行抑制住回摆的身子,避免直接撞击上那只爪子,同时足尖一点,身形骤然向后猛退三丈,飘然落地后双手交叉上抬护住胸部,然后微微侧身,面红耳赤咬牙切齿的看向梅呈安娇声怒喝道。

  “你!无耻!!!”

  ……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厮这一招深得我心啊,够无耻,够没下限!哈哈哈哈哈。”

  远处观战的范闲抬着一只手指着老乡,另一只手抱着肚子狂笑了起来。

  王启年看起来是双手遮挡住了双眼,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实则指间露出了一条缝隙,贼溜溜的目光兴致勃勃地盯着远处战场。

  啧啧,少爷这招妙啊,专攻敌人要害,不过确实…无耻了一丢丢,接下来自求多福吧。

  青鸟和绿蚁则是齐齐抚眉,脸有点红,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觉得羞耻,谁让做出如此下流之举的是自家少爷呢,耍流氓的对象还是北齐圣女,莫名有种丢人丢到国外的感觉。

  少爷哇,咱注意点形象好吗?

  ……

  梅呈安收回左臂缓缓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后这才抬眼看向海棠,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无奈言道。

  “我不是有…咳,我要说我不是故…咳,其实主要是你攻势太猛了,连个起身的时间都不肯给我,我这不也是迫不得已之下的无奈之举嘛,况且黑虎掏心也是正儿八经的外功招式,总不能因为你是女的…咳,你懂我意思吧,再说了…”

  说着梅呈安双手一摊。

  “我那不是没碰着吗?”

  “你还想…”

  海棠一听瞬间瞪大了双眼,下意识便惊呼出声,但说着说着俏脸一红,顿了下,伸手一指再次怒叱,声音更大了。

  “你不要脸!!!”

  说罢赶紧收回手继续挡在胸前。

  “……”

  梅呈安嘴角一抽,一脑袋黑线。

  “你别曲解我意思好不好,我意思是…哎算了算了算了,我解释个锤子我解释,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咱们这也不是比试,讲究什么点到为止,你要杀肖恩,我要阻止你杀肖恩,实力不敌的情况下自然要手段百出,有问题吗?”

  海棠沉默了,脸也黑了,片刻之后她默默放下了胸前的双臂,脸上也不见任何恼怒了,仿佛是默认了他这个说法。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异常清美自然的气息开始在她身体四周逐渐强盛起来,脚边零星分布的草丛里的露珠似乎也因为这股气息变得欢欣雀跃起来,挣扎着爬下激动到有些微颤的叶尖,坠落途中骤然化作一团雾气。

  梅呈安眯着眼拧了拧手中长剑,他知道方才自己拍向对方胸脯那一掌,给出的理由,让这位北齐圣女动了真怒!

  ……

  梅呈安面无表情的抬手随意一掷,长剑像一道闪电一样,刺开了清晨石林间的氤氲,闪烁着刺眼的亮光倏然之间杀至正在急速冲击的海棠面前。

  海棠心中一惊,却也不慌,左脚一偏,急速前进的身子朝左一斜,而后迅速回正,电光石火之间绕过了这一剑,甚至速度不减分毫。

  一个影子飘来,梅呈安的身形竟似不比那柄飞剑要慢,依葫芦画瓢身子朝左一歪一正却是一息间便轻松绕过了海棠,直追那柄长剑而去。

  海棠错愕一愣,急忙刹车,借着惯性,身子径直向前倒去,坠至半空而止,身子忽然腾空而起翻滚一周再落地时身子已然扭转,足尖一点瞬间化作一条尘烟直奔梅呈安的背影。

  斧影寒光骤闪,在距离梅呈安的背后只余三寸距离时,梅呈安恰好追上了长剑,极其淡然的握住剑柄,他头也不回,手腕一动,长剑倏然倒转,自其腋下阴毒无比地反手刺了过去,剑尖所向,正是海棠那略带一丝脱尘仙气的眉宇之间。

  一寸长一寸强,武器长短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出来了,海棠轻皱眉头,关键时刻双手手腕轻动竟松开了双斧,而后迅速脱身而去,双斧无了主人操持,但奇怪的威势却是相较之前还要猛上一分,这是因为海棠在松手前加了一丝甩力。

  顷刻间,双斧砸穿了梅呈安的身影,化为一片虚无,赫然是一道残影,人呢?他此刻已至海棠面前,原来是那一击倒刺刺空后,梅呈安身形骤闪,绕过双斧笼罩范围,推着那柄长剑直冲身形正在暴退的海棠,海棠身法本就不如他,更别说她还是在倒退,刚躲开的长剑再次逼近她的面庞。

  海棠眯了眯眼,亮光有些晃眼,攻势接连受挫确实让她心里有些许震惊和意外,但也仅此而已,当剑尖离她眉心只余一寸时,海棠足尖骤然停下,仰头一躺,本就歪斜的身子宛如折枝杨柳一般,倏然向后倒去,同时足根一歪,竟是以自己足根为心身体为轴,在空中奇妙地画了一个半圆,顷刻间,梅呈安与她前后倒置,海棠腾空跃起,身横半空,足尖一点却是点在了梅呈安横在半空的足底,双方足底一触即分,两道身影加速分离开来。

  ……

  “我勒个擦,不愧是九品高手的对决,这一招一式也太精妙了吧,咋形容呢,一个字,赏心悦目!啧啧啧,羡慕!”

  “大人,赏心悦目是四个字!”

  “你憋说话!”

  “……”

  ……

  一脑袋黑线,很是有些无语的梅呈安于空中调整身姿,足尖一点即将迎面撞上的巨石,身形倏然倒转,再次朝海棠的极速冲去。

  海棠飞至自己那两柄深深斜插在泥地上的短斧前方飘然落地,改为极速狂奔,左侧足尖触之短斧握把时,她做起来后空翻的动作,那柄短斧骤然脱离泥土被踢至半空,紧随而至的右足足尖则是踢飞了另一柄短斧,空中倒立的海棠双手随意地抓住两柄短斧后,一个身形倒转同时娇喝一声双腿叉开,双斧用力的劈向了倏然而至的长剑。

  当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梅呈安并未硬抗自斧身传至剑身的那股巨力,顺势收剑转身又是一记倒刺,海棠上半身一倒,一脚踢剑,一脚踢向梅呈安,叮的一声剑身上扬,梅呈安收剑空中一个扭身贴着海棠的鞋边惊险避过了那一踢。

  短短霎那间,二人自空中交手数招,谁有没能伤得了谁,身影骤然分离,飘然落地。

  各自转身,对视。

  “躲的真快!”

  “你也不慢!”

  “再来!”

  “再来!”

  刚分离不过片刻的两道身影一闪,再次猝然相撞在一起,叮叮当当一阵乱响,短短几息之间剑尖与锋刃又不知碰撞了多少次。

  梅呈安和海棠四处飘闪,若隐若现,时分时合,二人战斗范围内,除了彼此,一切都逃不脱被切割粉碎的遭遇,激荡的烟尘久久不落。

  借着与海棠的战斗,梅呈安趁机将几种突破突破融会贯通,身法,剑法,包括擒龙功。

  梅呈安意外发现这招看似鸡肋的招式在实战的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的用出,发挥出来的作用远比他想象的要多,要大,用来牵制敌人的武器乃至身体简直不要太好用,要知道在战斗中,攻势偏离一丝一毫,出来的结果可谓是天差地别。

  海棠就被他这手出其不意的牵制小手段搞得很是烦躁,更令她烦躁的是她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纵使她全力以赴,依旧奈何不了他!

  她发现梅呈安不但越战越勇,出招越来越随心所欲了,剑法快身法快变招也快的他简直可以用滑不溜手来形容!就很恶心人,要不是明显能察觉到其真气渐有消耗过度不够用的迹象,她都想直接放弃了,这架打得她有些恶心。

  梅呈安打的很爽,非常爽,但爽的代价就是他的真气恢复速度远远赶不上消耗速度了,虽然他已经在刻意控制了,但消耗量还是大的惊人。

  主要还是海棠太猛了,而且真气量也大的惊人,这都打了多半天了,攻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这就搞的他真气消耗量始终居高不下。

  在体内真气只余下不到三成时,梅呈安战意就渐渐消退想休战了,借着一个空档,他突然从战斗中抽身而出,落地一伸手老话重提。

  “停!不打了!”

  谁知这次不好使了,海棠仿佛没听见似的压根儿不搭理他,拎着两把斧子闷头就是冲!

  殊不知海棠忍着郁闷和恶心坚持战斗,等的就是他真气消耗过度这一刻,怎么可能停!

  靠了一声,梅呈安抬脚便跑。

  “喂,别这样啊,商量商量啊,咱…”

  旋转飞来的一柄飞斧打断了他的话。

  梅呈安身形一闪,换个方向跑。

  “不是,你听…”

  唰,又是一柄!

  梅呈安一脑袋黑线再闪。

  “能…”

  唰唰,这次是两柄。

  “……”

  梅呈安脸黑了,空中躲闪消耗的真气也不少啊,闪了三次,体内真气赫然又少了一截。

  这么下去可不行…不敢全速奔逃的他被海棠追上了,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他再次脱身。

  “别这样朵朵,我…”

  唰!飞斧禁言术再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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