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宓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坚强的姑娘,就连父母在她初中的时候离婚,并且都不要她,只让保姆照顾她。

  她也只是偷偷哭了几场,便又继续开开心心生活。

  但这会儿,她明白了,曾经她自以为的坚强,不过是金钱带来的底气。

  辛苦半天,却被告知白忙活一场,田宓突然就有些绷不住了...想哭。

  这其中,或许还有来到这个世界后,生活条件上巨大差异的委屈,还或许有刘向东那个人渣带来紧迫感的委屈,反正各种滋味在这一刻齐齐袭上心头,叫她直接红了眼眶。

  “...龙虾没人吃吗?”田宓沉默了好一会儿,艰难的将委屈与泪意憋了回去,尤不死心的追问。

  王丽虽然同情小姑娘,但她也不是菩萨,不计成本做善事也是需要底气的。

  她语带怜悯道:“叔跟婶没骗你,真没人吃这玩意儿,张牙舞爪的。再说了,这虾子海里多了去了,壳子还扎人,喂猪都嫌麻烦。不过你这姑娘瞧着柔柔弱弱,还挺厉害啊,这么大的虾子都能抓到...”

  接下来婶子再说了什么,田宓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打击实在太大。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她本来还想着,后世能卖很多w的锦绣龙虾,在这个时代,50块还是可以想想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年代的人不识货啊!别说卖钱了,白送都遭嫌弃,上哪说理去?

  话说...小龙虾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在国内普及开来的?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大个龙虾,那么好运的就被她遇见,并且逮到了。

  合着不是她运气好,而是龙虾泛滥吗...

  就在田宓被各种情绪冲击,懊恼今天可能陪了夫人又折兵,白忙活一场时。

  耳中又听到了一道惊喜的声音:“哟!这么些大黄鱼?”

  田宓眨了眨眼,懵懵的看向黑脸大叔。

  只见他正蹲在地上,将另一个麻袋中的黄鱼一条条拿了出来。

  见状,田宓也蹲下身,眼底又升起零星期盼:“今天运气比较好,遇到了大黄鱼群,同志,请问这些黄鱼能卖钱吗?”

  “喊什么同志?还请问?怪斯文的,你们文化人真逗,你喊我丽婶,喊他三根叔就成。”王丽很是爱笑,这会儿被小姑娘的称呼逗得前俯后仰。

  田宓尴尬的抿了抿唇:“三根叔,丽婶,您二位叫我甜丫头就行,家里长辈都这么喊我。”

  “哎!这名字好,小姑娘瞧着就叫人心里软乎。”王丽这话夸得真心实意,这姑娘除了瘦了些,屁股不够大,那脸长的是真俊,也不知道找对象了没有...

  “大黄鱼还是比较受欢迎的,没什么刺,肉感也好,国营饭店的大师傅最喜欢这个,就是不大好捕,有几个月没有捕到这么大的黄鱼了,你个小姑娘运气是真好。”三根叔将最后一条鱼从蛇皮袋里拎了出来后,才回答田宓之前的问题。

  未了,还不忘再次发出一句感慨:“小姑娘是个有本事的。”这么些品相好的大黄鱼,不是光有运气就能抓到的。

  得了这句话,田宓荡到谷底的心情总算缓和了些,只要不是白忙一场就好。

  她现在已经不再抱着一夜暴富的不切实际心态了,人果然还是一步一个脚印来的踏实。

  陈三根没有急着谈价钱,而是点了一根烟,吸了两口才问:“你以后还会来捕鱼吗?”

  田宓自然想,但来县城还得找理由,她紧了紧有些松垮的三角巾,忍住越来越昏沉的脑袋,老实回:“会再过来的,就是不确定哪一天。”

  “哪天都行,只要不是风雨天,我们渔船都会在,你要是想卖鱼,就下午过来,早上渔船得出海捞鱼,岸边没人。”说到这里,陈三根想起小姑娘把虾当好东西的行为,心知她对海货不了解,就又多说了几句。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了指身旁的渔船:“你去认认,这里头的几种鱼咱们都收,不过这些鱼里面,就大黄鱼的价格比较高,小黄鱼我们收2毛钱一斤,带鱼1毛8分...哦...大黄鱼价格最好,6毛。”

  田宓探头一看,船舱里,已经用几个竹筐分好了鱼的品种。

  汗颜的是,她只认得几个巴掌长一点的小黄鱼,还有最多的是带鱼,其余的几种就麻爪了。

  “...虾子咱们不收,螃蟹倒是要的,价钱也不错,大小都收,三两以上的,能卖7毛一斤,再大些价格另谈,今天这个大黄鱼的价格,你要是觉得可以,我就上称给你算价钱。”陈三根虽然看中这些黄鱼,也压了点价,但不算丧良心。

  “可以,就按6毛算。”田宓一口应了下来。

  大约是龙虾给她的打击太大,对于后世动则几千或者上万一斤的野生大黄鱼,如今只有6毛一斤的身价,田宓居然还挺感动...

  “那行,我给称了!”小姑娘爽快,没墨迹价钱,陈三根难得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起身翻出网兜,又将鱼全给拾了进去,拿出勾称称重:“43斤6两,算你44斤!”

  26.4元!

  三根叔话音落下的同时,田宓已经得出来总价。

  还不错,虽然比预计的要少很多,但很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这么多,还得是正式工。

  换一个美好的角度来看,她几个小时就赚了人家一个月的工资,绝对超值了。

  其实,如果不是为自己准备退路,她不会这么紧迫赚钱。

  田宓将丽婶递过来的钱当面点了,确定没问题才揣进口袋。

  加上原先剩下的三块钱,她差不多有了三十块存款,虽然依旧少的可怜,却还是给田宓带来了几分安全感。

  只要办法可持续,能赚到钱就好。

  她想,再寻机会多来几次,总能积少成多...

  第一次合作,两方都比较满意,对于王丽夫妻来说,大黄鱼不好抓,今天收到的,转手就能赚十几块,哪怕交一半给公家,也算是不小的意外之财。

  再加上渔民普遍迷信,饶是如今到处宣扬破四旧,依然不影响他们在心里暗戳戳的信仰。

  在两夫妻看来,眼前的小姑娘运气绝佳,说不定下一次还能抓到更多的大黄鱼呢。

  所以,分别时,王丽还热情道:“后面几天天气好,我跟我家老头子每天下午都在。”

  田宓最终留下保证,保证明天如果过来,定然还会将鱼卖给他们夫妻,才拎着洗干净的蛇皮袋离开。

  回到顾燕家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夕阳落下的时候,顾燕就等在了路口,这会儿看到人,她立马小跑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晚?没出什么事吧?”

  田宓很累,今天光是走路,就走了两个多小时。

  这会儿真的是又累又饿,头还疼。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客气,有气无力道:“没出事,就是有事耽搁了,燕子,有吃的吗?我好饿!”

  “有有有,给你留着呢。”知道好友还饿着肚子,顾燕也顾不上问旁的,拉上她的手,就将人往家领。

  不想,却被入手的冰凉感给惊住了:“你手怎么这么冰?”

  田宓带着不怎么明显的鼻音:“好像有点感冒了。”

  “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冷暖都不知道吗?行了...你先进被窝里暖暖,我给你端饭,再给你找感冒药。”

  “家里有药?”

  “应该有,前几天我小弟生病,我记得还剩了两颗...你少说话,赶紧进被窝里暖暖,我再给你灌两个热水瓶...”见好友磨磨唧唧,顾燕是个急性子,直接上手将人按进了被窝。

  人生病就容易脆弱,田宓今天鼻酸委屈了好几回,这会儿又被人当小宝宝照顾着,顿时感动的泪眼汪汪:“燕子,你真像妈妈...”

  顾燕爽朗应了声:“哎!大闺女!”

  田宓...

  不知道是年轻,还是吃了感冒药发了汗,一觉醒来时,田宓又生龙活虎起来。

  今天是顾燕的大喜日子,天还没亮,整个顾家就忙碌了起来。

  这时候的婚宴都在自己家里办,桌子摆不下就摆在院子或者邻居家里,借碗、借桌子、借板凳,总能凑出好几桌。

  做为新娘的好朋友,田宓哪里也没去,一直在房间里陪着顾燕。

  亲戚、邻居进屋看新娘时,顺便也将田宓从头到脚瞧了个遍。

  有些自来熟的婶子大娘们,还会拉着田宓各种夸赞,然后不见外的问东问西,堪比调查户口。

  当然,大多人在得知她是农村户口,还没有工作后,便没了下文。

  田宓也不在意,她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婚宴上。

  第一次亲历七十年代初的结婚典礼,婚礼远比她以为的还要简单朴素。

  顾燕身上的绿军装,甚至脚下穿的黑皮鞋,全是从亲戚那边借的。

  浑身上下唯一属于她自己的新娘装扮,大约就是辫子上那一对细细的红头绳。

  不仅没有体面的结婚礼服,就连妆都没上。

  不过人逢喜事,顾燕整个人神采奕奕的,眉宇间全是喜悦。

  田宓想,哪怕物资再是匮乏,只要好友夫妻俩心有期待,日子总能越过越好。

  九点零九分,新郎姚春俊来了。

  姚春俊不算好看,个子也不高,与顾燕差不多,只有一米六几,瞧着腼腆,从进屋开始,脸就一直爆红着,但看着新娘的眼神却是热烈又欢喜的。

  这场简单至极的婚姻,作为旁观者,田宓为好朋友高兴的同时,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将来婚姻的缩影。

  在这样一个保守的时代,对婚姻从来不期待的她,不知能不能幸运的寻到一个相互尊重的革命伴侣。

  本地风俗,新娘要在12点之前到男方家,所以女方这边的宴席开的很早。

  作为女方的亲朋,田宓在女方家吃了一顿全素的宴席,自然不好再跟去男方吃一顿,这年头谁家粮食都精贵。

  等目送顾燕坐着新郎借来的自行车,奔赴美好的新生活后,她又去了一次海边。

  这一次,田宓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虽然上岸时,依旧冻成了狗,但换了衣服,她将头发擦到大半干后,才去换了钱。

  第二次卖鱼,赚了32.3元。

  来了一趟县城,没捞到古董与黄金,却拥有了六十多块‘巨款’,在回去的大巴上,因为口袋里的钱,田宓觉得晕车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呕...

  金乌西坠,又是一天将过。

  田宓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之前回到了朝阳村。

  只是甫一进村,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遇到的几个村民,看到她时,不是欲言又止,就是眼露同情。

  田宓本来心情还算飞扬,这会儿立马蒙上了阴影。

  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也没了悠闲的姿态,抬脚朝着田家的方向飞奔...

  远远的,她就看到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再靠近一些,就有尖锐的哭闹声传到了田宓的耳中。

  就在她琢磨这刺耳却有些熟悉的声音是谁时,紧接着就听到了一段凄厉的哭嚎:

  “...不行!长卿怎么能去劳改?他那么乖的孩子怎么可能耍流氓?这摆明是被人算计了,老大,人家不是要二丫头吗?你叫田宓那死丫头去,叫她去把我乖孙换回来...长卿啊,你可真要了奶的命啊...呜呜...我的长卿,奶的乖孙哟...”

  这一刻,田宓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背在身后,想要与家人分享的大龙虾,好像...也成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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