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对付的邪教徒,不是被洗脑的狂热人类。

  不管你脑子再怎么抽象,也扛不住大口径的驱魔真言。

  真正不好对付的,是像灰堂罗观音众这样的组织,它跟你都不是一个物种。

  海蛇族生活在深海之中,那是人类暂时无法征服的神秘领域。就算你在岸上把信仰灰堂罗的人类教徒杀光,也伤及不到它的本体。

  它只要往深海里一躲,你拿它就没有任何办法。

  这不是普通的妖魔邪祟,必须要找真正的专业人士才能根除后患。

  比方说万化御主座下的神巫女。

  事实上国内民众对于海洋系的信仰力其实相当薄弱。

  供奉的神仙大多掌握的都是定海,镇海一类的权能。

  对于喜怒无常,不按套路出牌的海龙王,没有多少人喜欢,都恨不得抽筋剥皮。

  后世经常会有人对于哪吒闹海的故事表示难以理解,认为这孩子就是个超雄综合症,校园霸凌男,无缘无故去欺辱东海龙族。

  这个事怎么说呢,就像是没经历过自家亲妹被鬼火黄毛把肚子玩大这种事的人,理解不了二郎真君的痛苦。

  没经历过祖祖辈辈靠海吃饭,一代又一代人葬身鱼腹这种事,也很难理解海边渔民对于海龙王的恐惧和怨恨。

  万化御主的神力,天然对海蛇族形成压制,可以说是效果拔群。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找到这些灰堂罗观音众传播污染的根源。

  按理说在这条世界线上,就不该有海德拉的信仰传播,毕竟这玩意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神明,充其量就是个传说中的神话生物。

  如今既然出现,那也就意味着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悄悄偷渡进来了。

  如果能找到的话,最好封堵住这个漏洞,否则这类邪神信仰的传播,会给这个缺乏超凡力量的世界带来严重的危害。

  实在找不到那也没办法,世界那么大……

  当王云霄再次看到上杉梨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鮟鱇鱼。

  或者更确切地来说像是某条峡谷里的卑尔维斯。

  虚空鮟鱇鱼也是鮟鱇鱼,没问题。

  身穿正统长袖红白巫女服(不露腋)的黑长直少女看起来既充满了神性,又显得格外脆弱,就仿佛一碰就碎的陶瓷娃娃。

  从她那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到一星半点往日的娇憨可爱,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自我意识已经被完全压制,自己的身体完全变成了盛装神明伟力的容器。

  此刻的她并不是上杉梨纱,只是万化御主的一具化身。

  万化御主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意志降临到了这条世界线上。

  如果只是普通的邪教徒,万化御主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是对于在扶桑本土传播亵渎信仰的存在……比方说血杯教会背后的地狱君主梅菲斯特,还有灰堂罗观音众背后的深海古神大衮与海德拉,这些家伙才足以引起万化御主的关注。

  扶桑人有个毛病,就是不管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都当做神来祭拜,因此才有了高天原八百万众神的奇葩神话传说。

  尤其是在那些地处偏僻,消息闭塞的山村渔村里面,无知的愚民们总会找到各种奇怪的精神寄托,然后再自己脑补出各种奇怪的献祭方式。

  用美少女充当活祭品这样那样……此事在诸多扶桑本土文艺作品中亦有记载。

  万化御主对此深恶痛绝。

  或者也可以换个角度来说,是祂所代表的“归化民”信众群体,对于这些无处不在的邪神淫祀的厌恶与憎恨。

  大多数正常人只想好好过日子,不想沾染这些牛鬼蛇神的玩意。但这些牛鬼蛇神为了传播信仰,或者说某些人以这种名义去骗财骗色,总免不了对于普通人的骚扰、威胁、恐吓乃至于伤害。

  所以……既然你们那么喜欢祭拜邪神,那么干脆我们就来供奉一位最强大的邪神,把其他的牛鬼蛇神都碾压成渣吧!

  万化御主能够镇压大蛇成为扶桑主神,依靠的不仅是祂自身的强大实力,还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些“沉默大多数”信徒汇聚的愿力。

  “请带我去海边。”

  上杉梨纱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她通过网道直接来到了扶桑本土的横须贺港。

  这里的海水浸透着工业污染的刺鼻异味,海岸上连绵不断的工厂灯火通明,日夜不休,无数工业废水连同泄露的原油混杂在一起,将海水都染成了墨色。

  而在港口码头边上,赫然排列着数十艘大小不一的钢铁战舰,数不清的烟囱喷吐着浓浓黑烟,让海边的空气都显得滞涩压抑。

  上杉梨纱脱掉鞋网,露出光洁白皙的脚掌,从沙滩上一步步迈入海水当中。

  “还请大人为我护法。”

  “没问题。”

  王云霄与颜予安对视一眼,点头答应下来。

  “你做这场法事需要多长时间?”

  “短则片刻,长则三五日。”

  上杉梨纱轻声回答道:“如果灰堂罗的本体不在此处,只有眷属和子嗣的话,那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说话之时,降临在她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滑落到海水当中,将原本就浑浊的海水又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

  空气中传来浓郁的腥臭味道,就好像是一头鲸鱼搁浅在岸上,死后尸体慢慢腐烂膨胀。

  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身边爆炸,将全身的腐肉飞溅出方圆十里。

  然而这种令人类感到不适的恶臭,对于那些海洋生物而言,却是难得的饕餮盛宴。

  伴随着这股诡异气息在海洋中飞快扩散开来,此时此刻那些隐藏在偏僻乡下,又或者是闹市街头的一些隐秘结社组织成员,都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茫然四顾。

  他们似乎听到了自己崇拜的神明的启示,但却又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那如泣如诉的悲鸣仿佛某种致命的诱惑,引导着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去听得更清楚一些。

  服下早已准备好的药物,点燃特殊的熏香,准备好祭品,割开自己或者别人的动脉……

  独属于邪教徒的狂欢,在今夜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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