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墨想要找到汤怀瑾,自然要比闻家的其他人更有去处。闻墨直接驱车去了汤家的老宅,这地方曾经也是闻墨的家,所以他要回来,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只不过........此时的汤家老宅,汤怀瑾并不在家,倒是王心语跟靳南风在。

  王心语是一直都在,南瑜如今还在医院,虽然说恢复情况不错,可是毕竟被裴仲尧劫持的时候受了不少的罪。汤怀瑾还是想要让南瑜多休养一段时间。站在王心语的角度,当然是想要南瑜平平安安的回来,所以王心语主动自发的劝着南瑜,“你别担心小熊,都有我,这段时间都是我在带他,现在他跟我处的挺好的。也不差这么几天,你先养好了自己再说。”

  能有王心语这样的朋友,简直是太令人省心了。

  多少夫妻为了孩子牺牲掉自己所有的两人时光,可是王心语就这样毫无怨言的接过了照顾孩子的担子,让南瑜跟汤怀瑾可以尽享别后重逢的时光。

  靳南风为此倒是挺不是滋味的。王心语从来都是热心的人,要不是如此,当年王心语也不会把坠崖的南瑜救回来,照顾的好好。这当然是王心语身上最善良的地方,可是她爱的人实在是多,养老院的那些老人家各个放不下,先如今就连小熊都扛在肩上当成了自己的责任,靳南风挺心疼她的,“你说你成天照顾这么多人,累不累?嗯?你就不能偷偷懒啊。”

  他这样的一句话的,倒是让对着靳南风一直没有什么好态度的王心语愣了下。

  这话从前靳北风就跟她说过,说她心里装了那么多东西,难道不累?

  虽然现在的靳南风跟曾经的靳北风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相似之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又会在某个时刻重叠。王心语经常恍惚,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去面对眼前的人。

  其实,所有的恩怨都可以先放一边,就冲着靳南风这种双重性格,王心语就是极难接受的。她是个长情的人,无论是谁,只要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那么就会被她深深的眷恋着,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王心语都看得很重。

  不允许有半分的背叛或者背离。

  听到外面保镖打电话进来说闻墨来访,王心语愣了下,她只是跑来这里陪着南瑜度过最艰难的时光的。对于汤怀瑾家里的人,王心语其实并不了解。闻墨气势汹汹的来,听保镖的意思,是不能拒绝的人。下意识的,王心语就有些怕。

  然后她看向靳南风。

  两个人之间虽然还不能做到亲密无间,但是最起码是熟悉的人,这里只有他们,王心语只能依靠靳南风。

  被王心语这样依赖的眼神望着,靳南风这些天在王心语这里得不到承认的郁气才算是散去了一点。

  端起靳氏总裁的架子,跟王心语说:“这人是汤怀瑾的前姑父。”

  看王心语不以为然的样子,靳南风笑了下。他是知道王心语的,只要自己关心的人,她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可是要是超出了她的认识范围,管她什么姑父亲爹呢。王心语统统不关心。

  有些时候可以说王心语是最博爱的人,她能将自己的爱毫无保留的付出给她身边被她爱着的人。可是更多的时候,王心语其实是个无情的人,她的爱,只对她关心的人,爱护的人才会付出,被她视为外人的人,王心语甚至不会多看这人一眼。

  极其矛盾,但是又是那么和谐存在的一个人。

  靳南风其实很想问王心语一句,‘现在的他。到底算是她放在心里的人,还是........根本的外人。’这是这样的问句,只要说出口,无疑是在给两个人的关系定性,靳南风有些不敢。怕王心语一句话捅破了他们俩关系之间的窗户纸。

  往后,他想要在接近,就变得尴尬而局促。

  抛开这些,靳南风少见的有耐心的跟王心语解释,“这人不仅是汤怀瑾的前姑父,还是闻渊的小叔,闻渊你知道吧?南瑜跟你说过吗?”

  果然,提起闻渊,王心语脸上就露出一种同仇敌忾的表情。

  南瑜前阵子忙的脚不沾地,哪有闲工夫跟王心语说这些。再者,其实王心语懂南瑜的心思,在王心语面前,南瑜其实一直都粉饰太平,外面的那些肮脏事,南瑜都不会跟王心语提起。在南瑜的心里,王心语就如同美丽无瑕的碧玉,绝对不该被这些尔虞我诈玷污。王心语懂南瑜呵护她的心,所以也从来没有多问过。

  像是一种默契,她们都在用彼此的方式,守护着对方。

  不过南瑜不说,不代表蔚杉不会说。在南瑜失踪的那几天,蔚杉几乎每天都跟王心语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王心语这才知道闻渊这号人物。

  说来,王心语其实蔚杉还要生气。

  蔚杉到底是在豪门内部圈子里长大的,虽说也会为南瑜担心,骂闻渊几句,可是到底,蔚杉见过的多了。对于闻渊,蔚杉都已经放弃评价了。可是在王心语看来,闻渊这样趁着汤怀瑾不在,就逼占公司,甚至还要威逼南瑜委身跟了他的男人,太过于厚颜无耻。

  南瑜的顾虑是没错的。

  王心语对外界的事情,钱、权,都不怎么关心。从而对这个世道下的‘恶’也不是知道的很多。相对来说,王心语是纯净又干净的,她的世界里,只有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尽心尽力去爱护,不喜欢的人就视而不见,当做陌生人。

  她的处事原则如此的简单。

  可是身在南瑜的位置,根本没办法这样简单粗暴的去对待人,处理事。

  南瑜要守住汤怀瑾的公司,一步步都要虚以委蛇。走的不可谓不艰难。

  从前王心语觉得靳南风已经算是她见过的最坏的人了,欺骗了她的感情,而且在她带着那些老人家去静坐示威的时候,能做到视而不见。

  不过相比于蔚杉口中的闻渊,那靳南风还真是不错的人。

  至少他还给她开设了养老院。

  听到闻渊的叔叔来了,王心语马上就摆出防御的表情,甚至把满房子跑着玩的小熊搂进怀里,一脸的防备。

  “他来干什么?”

  相比于王心语的紧张,靳南风倒是轻松的很,甚至有些讽刺的表情露出来。他说:“还能来干什么?求人呗。就他们闻家干出来的那些恶心事,还别说,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现在汤怀瑾回来了,哪里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靳南风还真是鄙视闻家的很,他这么多年跟汤怀瑾不对付,那是明面上的事。可是他光明磊落,不对付就是不对付,对着干就是对着干。堂堂正正的竞争,也不藏着掖着,尤其是不会趁着汤家正出事。欺负人家家里孤儿寡母的好欺负。

  闻家这次的事情,跟沪上各个世家都打了招呼,让大家都别出手帮南瑜。

  这事情吧。看怎么说了,以这些世家老狐狸的观望心态来看,当然是袖手旁观的好。汤家这么多年,无论怎么人员轮替,就是唐冠年掌权的时候,那也是沪上豪门里的头把交椅。谁见了汤家的人不捧着,奉承着。多少年来,多多少少人们都有种隐形的期待,想看着汤家跌落下来,不管事的就等着看热闹。而各家的家主,怕是早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已经盘算过若是汤家真的一蹶不振,那么将来汤家称霸的那些项目,他们能不能上手抢过来。

  至于闻家,不过是个扳倒汤家的工具,这话要说细究起来,闻家还真是有原因。

  谁让汤家给闻家带了那么多年绿帽子呢,不过话是这么说,可是谁不清楚闻家出手的时候,正是唐冠年入狱病重,汤怀瑾下落不明的时候,说实在的,这确实是有些落井下石,欺负人的嫌疑在。

  所为的上流豪门,最讲究的就是脸面。落井下石的事情不能干,所以之前闻渊无论怎么闹腾,也只有闻家人一家在给南瑜施压,其他的豪门都按兵不动,算不上是好人,但是至少也没那么坏。

  这些人心中都弯弯绕,靳南风清楚,王心语自然是不懂的。

  王心语一听闻墨是来求情的,一下子就冷了脸,“如果每一次道歉都有用,那这世上还要法律干什么?杀人偿命,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

  这是王心语完全发自内心说的话。她很为南瑜心疼,要不是闻家人步步紧逼,南瑜根本不可能那么被动,而且南瑜如今还在医院里,不用想王心语也知道南瑜失踪的这段时间是又遭了罪的。要不是闻家人实在逼得紧,南瑜何至于要每天往返于家与公司之间,没有这样的奔波,怎么可能被人绑架失踪。

  无论怎么说,王心语是完全站在南瑜的角度,什么都不论的反感闻家人。

  她的单纯,有时候真是令人着迷。

  然而,闻墨并不是来求情的,他甚至是来兴师问罪的。

  气冲冲的闻墨走进汤家的大宅。第一反应,竟然是陌生,这里是他当年前居住的地方,就算是在跟汤英楠成婚之前,闻墨跟汤英诚的关系好,也是汤家的常客。汤家的老宅以富丽堂皇著名,从前进门就能看到院子里种满了各色的鲜花。那是汤英楠最爱的,大马士革的玫瑰,土耳其的蔷薇,那些艳丽的,如烈火绽放一般的花朵,大片的呈现在眼前。

  只是如今,哪里还有半分鲜花似锦的模样。入目就是一片红杉林,树木长的郁郁葱葱,被风吹起,发出纷纷的响声。

  整栋大宅显得幽静而朴素。

  也只是楼前花园的植被更换,却好像让这座繁华里多年的院子,变了一种模样。

  没有了曾经的模样,闻墨先就是不赞同的,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其实在汤英楠主宰汤家老宅的那十年之前。汤怀瑾的父母还活着的时候,这大宅前仲什么样的花木都是按照汤怀瑾的祖母,以及汤怀瑾的母亲喜好来布置的。

  也不过就是在汤怀瑾的母亲车祸死后,这院子里的一切才归了汤英楠管。种上了汤英楠最爱的灿烂鲜花,可是闻墨却觉得,种花才是对的,才是这栋宅子应该有的模样。

  他无法接受如今这栋房子没有了曾经的模样。

  大步走进大厅,就看到靳南风还有王心语陪着小熊坐在大厅旁边单僻出来的地毯上,地毯上摆放着各种早教的玩具。

  小熊已经快要三岁,话已经能说的很利落。跑步走路也没问题,南瑜早早就开始着手孩子的启蒙问题。

  鲜艳的积木以及各种乐高,都是想要小熊联系大脑,不要发育的太迟。有小孩子的家里都一个样,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着想,尤其是宠小熊的人又多,不说别人,就是这段时间靳南风每次来给小熊买的玩具都是拿车拉来的。

  所以可想而知,汤家的大厅如今是什么模样。

  说白了,就是一间大型的婴儿房。

  原本汤怀瑾当年一个人带着孩子的时候,就是万事以孩子为先,后来南瑜回来,那就更是如此。家里谁的地位还能跟小熊比,何修仁早早就给小熊买了一整套的医生们模拟工具,大大的排成一排,让小熊在心血来潮的时候,演一把医生。

  这都是所有人都习惯了都事情。

  但是在闻墨看来,那就是十恶不赦,不能接受。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闻墨就站着大厅前面的怒吼。吓的小熊,一回身就扑进王心语的怀里。

  王心语搂住孩子,一下下的哄。

  小熊从小,虽然父母经历过各种事情,但是大人们都有默契,在孩子面前尽量是什么烦心事都不露的。小熊哪里见过这样的咆哮。

  靳南风很自然的将王心语还有孩子护在怀里,挑高了眉头盯着一副自己的领地被侵占模样的闻墨,觉得这事情还真是好笑的要死。

  靳南风要笑不笑的表情更是刺激了闻墨。

  他哪里能想到汤家的老宅竟然已经变成了如此模样,怒吼着说:“汤怀瑾呢?让他给我出来!这个家不该是这个样子!”

  说的多正当似得。

  靳南风什么人?对着王心语,他没辙,只能陪小心,可是对闻墨,靳南风可没打算客气。

  “汤怀瑾不在。家里就我们两口子还有孩子在。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这家不该是这样子,该是什么样子?”

  靳南风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真不是一般人能学得会的。

  闻墨气的眼前都一阵阵的发黑,就是再怎么,他都不会想到。绵延了那么久的汤家老宅,几乎是标志性建筑的宅子,如今会成这副模样。

  盯着靳南风,闻墨大加指责,“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居心叵测,想要鸠占鹊巢是不是?告诉你,只要闻墨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休想占汤家的一花一木!”说起这个,闻墨心里就更不好受,想起前院那片红杉林。

  他心里早已经将那里划定为汤英楠的花园,现在成了树林,不管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他都觉得是一种践踏。

  是侵略者。

  靳南风笑的更欢,将讽刺的语言艺术用到了极致,“您说的真是没毛病。我当然知道,只要有你们闻家在一天,谁也休想侵占汤家的一花一木,因为都是你们的么。鲸吞别人的家业,还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你们闻家的人,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闻墨根本没听明白,就骂,“你这个浑什么!?!”

  靳南风最是能洞察人心的,看闻墨那一脸的蠢样,靳南风简直不忍直视。小熊已经缓过来了,扑通通的跑过来抱住靳南风的大腿,他的人也就豆丁般大小,刚好到靳南风的大腿长。

  孩子还是有些怕的,不过小熊这些年被宠爱惯了,虽说在认识的人面前很乖巧,可是少爷脾气也不是没有。

  小胖手指头指着闻墨,清清白白咬字清晰的说:“坏人!出去!”

  小家伙对保护自己的家,自己的领地,已经有了意识。

  靳南风其实一直说不喜欢孩子的,他这样的人,骨子里满含着冷漠。这些天,每天都来汤家大宅报道,是为了王心语而不是为了小熊。

  不过小熊此时瞪着眼睛虎着小肉脸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到不行。

  靳南风伸手将小熊抱起来,小家伙浑身的软肉,抱在怀里,简直就跟报了团棉花似得。靳南风心里一动,扭头对王心语说:“看来你养孩子养的很上手啊,将来咱们不用担心了。”

  这种时候,他倒是还有闲心调戏王心语。

  关键,王心语还是个经不住调戏的。

  这要是蔚杉说不定还能跟靳南风对着呛几句。可是遇到王心语身上,就只剩下低头含羞了。靳南风爱煞了她这幅纯真的模样。

  他内心深处,对男女关系有一种排斥,觉得肮脏,不愿意靠近。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一天天的,靳南风发现,王心语的单纯,治愈了他心底的疾病。也许当初南瑜的刺激让他正面面对了自己双重人格的问题。但是那不过只是面对,却不是治愈。真的治愈他的其实是王心语。

  看着王心语为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奔波,像是根本看不到这个时间上那些幽暗的地方。

  明明那些老人家的亲生儿女都不管父母,偏偏,王心语管。

  最开始的时候,靳南风当然也是有过轻视的,觉得王心语傻,觉得她天真。

  他经历过太多的尔虞我诈,早已经习惯了在算计中过一生。

  遇上王心语这样的人,他一开始是无视的,觉得她不过就是无关紧要的人。爱心爆棚这种东西,靳南风天然的鄙视。

  可是日子是过出来的。

  看着王心语这么一天天的走过来,知道她是真的诚心实意的想要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便是南瑜,小熊,她都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他们安宁。

  王心语笨吗?当然不。

  她能自己调配出那么多对皮肤有好处的保养品,自然有自己独特聪明的地方在。如果是靳南风这样的人,恐怕早就用这样的手艺去换钱,去做更大的买卖。

  可是王心语从来不,她就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单纯、善良,对王心语来说。其实是一种选择。就跟聪明是天生的,而善良是选择的一样。她知道这世上有很多财富权利,也知道花花世界,能挥霍的东西很多。可是她从未这样做过,她选择平凡的守在自己的石库门里,照顾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照顾被她救回来的伤者,甚至还有靳北风这样的人格分裂者。

  靳南风心里满的像是要溢出来。

  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与这样空气里都要冒粉红泡泡的气氛不同,闻墨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如果眼前的人是汤怀瑾,也许他还不会有这样大的反应。可是不是啊。靳南风抱着汤怀瑾的儿子在跟不知名的女人打情骂俏。

  这对闻墨来说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里是他曾经跟汤英楠的家,岂容外人如此玷污。

  尤其是,什么都不懂的了‘出去’这两个字,这孩子明显是被教歪了,分不清谁是亲人谁是敌人。

  闻墨几乎是抖着手在给汤怀瑾打电话,电话接不通,他就絮絮叨叨的不断说。

  ‘反了,反了,全反了。汤家的老宅岂容你们玷污,我就找怀瑾回来,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凭什么拿汤家的东西当自己的。”

  这话说的靳南风就好笑了。

  “嘿!这年头贼喊捉贼真是一绝啊。侵占汤家东西的人,好似不是我吧,想要肢解掉汤铭的人不是我,想要让南瑜去给自己做情妇的,也不是我。闻先生,我奉劝你先搞清楚是非曲直,再来跟我一轮高下。”

  靳南风说起来就不管不顾。

  王心语却在第一时间就捂住了小熊的耳朵,关于南瑜的一切事情,王心语都不想让小熊知道。

  那是小熊的母亲,理应在孩子心上留下最美好的形象。

  闻墨打不通电话,原本很着急,听到靳南风的这些话,他当即暴怒,“你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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