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爱丽,让你赔钱,居然拿几张破糖票来糊弄老子?”

  孔小华正哭得伤心,一听孙老大上门要钱,不自觉支起耳朵听动静,连哭都忘记了。

  孙老大气冲冲闯进来,把几张票往桌上一拍,指着姜爱丽鼻子开骂。

  “今天要再不把钱给老子,别怪我叫人把你屋里东西搬走抵债!”

  姜爱丽赔笑:“小梅不坐月子嘛,我想着你先买点红糖给她补补血,你不晓得,这女人啊……”

  “别他妈讲废话!”孙老大瞪着她,“你光说空话不拿钱有屁用,我女人被你害得在床上连个身都翻不了,要花大钱看医生,花大钱!你听见了吗!”

  孙老大直接吼起来,姜爱丽挂着笑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孙老大你别急,我知道你要钱看病,但你急温小梅就能好了吗?万事好商量,咱们慢慢——”

  “慢个屁!老子现在就要!”孙老大直接打断,目光在屋子里扫视,看见一个红木箱子,伸手就去搬。

  “你干什么!那柜子是我嫁妆!”

  孔小华蹭地冲过来,一把推开孙老大,张开手护住箱子。

  孙老大没注意,被推了个趔趄,姜爱丽瞥了一眼,背过身假装给孔小华整理衣裳,直接忽视了他的愤怒。

  “好、好、好!”孙老指着二人,“耍无赖是吧?等着,我这就告诉大队长,让他打报告!”

  “不行!”一听要往上告姜爱丽就慌了神,直接挡在门口,“我啥时候说不给了,不都让你自己坐下来咱们慢慢商量吗,你不肯,我能有什么办法?”

  话里话外都指明是孙老大不对,气得他直接骂道:“臭婆娘!”

  孙老大一把推开姜爱丽,冲出门外,就要去找大队长,差点和迎面来的孔友良撞上。

  母亲瘫坐在地上哭,妹妹脸肿成猪头,家里这幅景象让孔友良误会是孙老大造成的。

  他直接揪住孙老大领子:“要钱就要钱,你还动手打人是不是?”

  孙老大火冒三丈,这一家子一唱一和,不想掏钱还反而污蔑上他了?

  “妈的,你们一家子黑心烂肺的害人精!啥也别说了,跟我见大队长去!”

  “去就去!”孔友良毫不露怯。

  二人互相揪着衣领往外走,姜爱丽哪能让他们真去,哭着抱住孔友良腿,从内裤兜里掏出二百块钱。

  “给你,我给你钱!”

  孔友良一时没反应过来,孙老大冷哼一声,反手掐着他手松开自己衣领,接过钱确认真假,拍拍身上的灰走了。

  姜爱丽捶胸顿足,哭嚎:“作孽啊……”

  孔友良扶着姜爱丽回屋坐下,叹了一口气:“刚刚有人通知我孙老大在咱们家闹事,母亲,到底怎么回事?”

  姜爱丽喝了一口水,摆摆手:“你去忙你的。”

  “妹妹她……”

  孔小华虽然好吃懒做又不让人省心,但怎么说都是她妹妹,如果孙老大真动手打了她,怎么也要讨个公道回来。

  孔小华用手背抹眼泪:“妈,疼死我了呜呜呜。”

  姜爱丽打发孔友良去煮两个鸡蛋,这才把孔小华拉到跟前仔仔细细观看。

  刚才孙老大在这儿她只粗略看了一眼,以为孔小华是被蜜蜂蛰了,毕竟小时候她就被蛰过,当时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谢老爷子用药酒搽了两天就好了。

  现在孔小红的脸因为瘀血变得又红又紫,还有好几个拇指印,不明显是被人打了么!

  姜爱丽十分震惊:“谁打的?”

  “呜呜是许玥如那个疯女人……”孔小华抱着姜爱丽的腰,哭声震天,“她上来就扇我巴掌,就跟得了狂犬病一样见人就咬……妈你说我会不会毁容啊……”

  孔小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许玥如处处跟他们家作对,偏偏运气好得不行,姜爱丽银牙都咬碎了,朝地上啐了一口,恨恨骂道:“偷汉子的小娼妇才几天没男人就开始发疯了!扒开衣服就是个浪荡下贱胚子还敢对你动起手来!”

  孔小华捏着拳头:“小娼妇!”

  姜爱丽咬着牙,定定地看了虚空一会儿,刚想说什么,孔友良从厨房出来了。

  孔友良煮好鸡蛋,又有人叫他开会,确定家里不会再生出什么意外之后,同姜爱丽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他一走,姜爱丽直接把大门拴上,坐屋子里给孔小华滚鸡蛋。

  孔小华脸没那么疼了,声音抱怨:“妈,温小梅家又没人报名竞争售货员,你弄她干啥。”

  姜爱丽表情很不好看,谢眠眠那个死丫头啥也没干,队长就主动举荐她去城里工作,她只是想借温小梅和孙老大的手把这事搅黄,谁能想到温小梅那么没用,光吓唬两句孩子就没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姜爱丽哼道,“小姐身子丫鬟命,她这么娇贵就该投胎到官老爷太太肚子里头去!”

  孔小华惋惜:“两百块呢……我能买好几多件衣裳了。”

  “就知道衣服!被人打成这样也不想着报仇!”

  姜爱丽戳着她脑门,把滚完的鸡蛋塞她嘴巴里,孔小华三两下就吃完了,嘴巴一抹委屈地说:“许玥如太邪门了,每次惹她都没好事。”

  市管会的人现在碰见她还要给她一顿口头教育呢。

  姜爱丽哼笑:“我有办法。”

  孔小华眼睛一亮,蹭地站起来,跟在姜爱丽屁股后头,进了她屋里。

  齐腰高的漆黑柜子上放了一个小木匣,揭开后一股陈旧木头混合着香精的味道散出,簪花头绳和用了大半的雪花膏凌乱地挤在一起,姜爱丽伸手左摸摸右摸摸,把一个黄白色小纸包放在桌面上。

  孔小华无语:“妈你拿头痛粉出来做啥?”

  姜爱丽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只见孔小华眼睛越瞪越大,目光闪烁着兴奋,一把抓过小纸包:“太好了,我这就去让小姨——”

  “嘘!”

  孔小华陡然闭上嘴,姜爱丽斥道:“你看你这副样子,冒冒失失能办好啥事?给我!”

  孔小华把手藏在背后:“妈,你让我去嘛,许玥如当那么多人的面打我脸,我不亲自去晚上觉都睡不着,我想让她也尝尝当众被羞辱的滋味。”

  姜爱丽迟疑,孔小华继续催促:“妈没时间了,现在有好多人给许玥如投票,现在咱们家又出了这档子事,投票的人变少肯定更追不上她了,要是她真当上供销社售货员,尾巴不得翘天上去。”

  “不过。”孔小华嘿嘿一笑,“你要是现在让我去把这事办了,到时候许玥如的‘好事’被大家发现,不仅报了仇,大队长还会把她名字划去直接淘汰,一箭双雕,咱们还等什么呢!”

  姜爱丽咬咬牙,点头同意,孔小华迫不及待往外冲,姜爱丽一把扯住她胳膊,叮嘱:“这件事千万不能让除了你小姨以外的人知道,连你哥都不能说!”

  “哎哎哎知道了妈你好啰嗦!”

  孔小华拿着小药包,兴冲冲地出门了。

  ——

  询问过许二哥和许玥如以及许二嫂本人的意愿后,谢眠眠开始给许二嫂治疗,试试看能不能让她恢复正常。

  许二嫂还没出月子,但有谢眠眠帮忙,身体调理得不错,产后各方面都恢复得很好,不过还需要时常复查,加上治疗脑子的事,谢眠眠往许家跑得更勤了。

  许大嫂面上不在意,实则常常偷瞄她们这边的动静,每每看到谢眠眠给她调理身子疏通经络,心里都像吃了柠檬那么酸。

  这天也是,一见谢眠眠来了,故意没给她好脸色,阴阳怪气了好几句,可谢眠眠不知是不是也被许二嫂带傻了,这丫头还觉得自己在夸奖她,一脸谦虚。

  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姜梓也不自讨没趣,转身回了屋里,朝自己男人抱怨:“你妹妹倒是孝顺,天天给你弟弟那房鞍前马后,得了什么灵芝人参全往他屋里送,咱们连口汤都喝不上。”

  许大哥:“弟媳刚生了孩子,还能从她嘴里抢吃的不成。”

  姜梓:“我怀孕的你妹妹天天在跟前儿跑却连根人参须都没见着,现在整天捧着一个傻子吃的喝的就没见缺过,你们家一个个偏心偏到没边了!”

  姜梓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连带着对许大哥也没好脸色,坐在屋子里生闷气,家务也不管了。

  孔小华进屋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放轻脚步:“小姨,你咋了?”

  一看自己外甥女,姜梓缓和了脸色,让孔小华坐下,自己去给她倒茶。

  姜爱丽是姜梓的姐姐,孔小华和许玥如算起来是表亲关系,她们两姐妹关系好,经常走动,所以孔小华和许玥如从小就成为闺蜜,经常在一块儿玩。

  孔小华喝着茶,偷瞄姜梓脸色,眼珠一转,“小姨,是不是许玥如又惹你不开心了?”

  姜梓正想抱怨,注意到孔小华发肿的脸,纳闷:“谁打你了?”

  孔小华愤愤握拳:“还不是许玥如干得好事!”

  她把早上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姜梓听完一拍桌子:“她没完没了!自从生了癔症整天在家里发疯不够,还跑到外头去惹是生非,你说说,你从小就跟她好,她偏偏也下得去手!”

  孔小华点头附和,姜梓又骂了几句,转而说起自己在许家受的委屈,一家子全都偏心一个傻子,她自己辛苦支撑这个家可从没人体贴过她,又翻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完总结自己就是瞎了眼才嫁到许家……

  姜梓发了好大一通牢骚,孔小华听着听着都要睡着了,不过她还记着自己要办的事,姜梓终于停下歇气喝水的时候,孔小华连忙起身关门,凑到她面前。

  “小姨,你帮我个忙呗。”

  孔小华张开手,黄白小药包静静躺在上面,姜梓一瞥,喝水的动作都静止了,目瞪口呆,诧异地抬起头。

  “你难道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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