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借着宣旨伴驾的机会，带着芳草前往慧贵妃所在的永春宫。昭德殿内，贵妃气度如山巅白云，端华悠远，看不出半分意难平。金钗玉环点缀在繁叠发髻间，显得整个人较之往昔越加华贵不凡。然而我却一眼看见她眼角脂粉下掩饰不住的纹路——冷宫岁月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看她，她亦打量我，最终冷冷笑道：“莫忘姑娘终于出息了。”
“奴婢不敢。”我微微垂头，决定开门见山：“奴婢今日，是来向娘娘请罪的。”说罢，立定不语。慧贵妃面上划过戒备的疑惑，俄而挥手散去旁人，芳草亦懂事的候在外间，留我与她二人私语。
“姑娘何罪之有？”贵妃娘娘好整以暇的坐在美人榻上，一双丹凤眼却紧紧盯着我。
我直起腰板，轻声道：“荣妃失子，是奴婢冤枉了您。”
慧贵妃闻言脸色煞变，却依旧不紧不慢道：“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莫忘果真不是原来那个自作聪明的莫忘了。”
“是奴婢愚钝，还请娘娘赎罪。”我波澜不惊，只平淡道：“如今皇上已经将您接回永春宫，又复您贵妃之位，可见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您若是再耿耿于怀，势必会伤了与皇上的情分。”
提及皇帝，慧贵妃神色愈加暗淡：“本宫从来不与聪明人打哑谜。纵然皇上是借荣妃的事情打压外戚在宫中的势力，然时过境迁，本宫也已复位，你想说什么便直说，不要拿皇上做借口，亦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我点头，自怀中取出那枚红宝石戒指轻轻放在美人榻边上的紫檀花架上：“当年奴婢害您在冷宫里受苦，如今您断了奴婢在皇上那里的恩宠，两相抵消，贵妃娘娘可否高抬贵手，日后再不要为难奴婢了？”
慧贵妃的眼光在那红宝戒指上幽幽一飘，不动声色道：“你在说些什么，本宫不明白。”
“娘娘，”我不耐跟她兜圈子，直接了当道：“芳草和香纹都是娘娘的人吧。贵妃娘娘指使芳草在奴婢的酒里放了暖情药，又让香纹将莹贵人独有的红宝石戒指拿出来给芳草做收买证物。奴婢在御前出丑断了日后的恩宠，一旦查起来莹贵人自然脱不了干系，娘娘一石二鸟，果然高明。只是芳草首次招供得太过容易，且若要收买，银钱岂不是比物件来得更加方便。所以奴婢留了个心眼，逼着芳草说了实话。”
“既然如此，你不去皇上面前申诉，却把她带到本宫这里做什么？”慧贵妃神情悠然，双目却渐渐凌厉起来。我不惧不恶，神色依旧如常：“奴婢说过，奴婢是来与娘娘求和的。此事已经由莹贵人担了，与娘娘毫无干系，也望娘娘放过奴婢。”
“这么说，莹贵人失宠确是你在后面推了一把，”慧贵妃唇角似笑非笑：“莫忘，这我可就看不懂了——”
我抬起头，清清楚楚道：“娘娘聪慧过人，如何看不明白。皇上表面命奴婢整顿后宫风气，实则清理王氏在宫中的余孽。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险象环生，不如奴婢依从娘娘的意思，修建枝杈，留主去副，供娘娘日后差遣。奴婢不才，总要为自己在宫中谋条活路。”稍顿，我正色道：“今日奴婢将芳草带来，该如何处置还请娘娘示下。”
“莫忘，”慧贵妃的眼神闪烁如星，唇角的笑意越加明显：“这可是欺君——”
“奴婢不敢。前朝后宫向来一体，唯有娘娘可以独善其身，可见皇上信任娘娘。既然皇上都如此信任娘娘，那奴婢自然以娘娘马首是瞻。”
慧贵妃眉梢一挑，竟然凭空生出几分风情。她隐去唇角边的凉薄冷笑，悠然说道：“这宫里，朋友自然比敌人来得好。莫忘，你的人情本宫且收着，芳草你也好好的留着，你我来日方长。”
我自然诚心道：“有娘娘这句来日方长，奴婢心安。”
意愿既然达成，二人面上多少有些霁色。一路回转时，芳草尚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只见我神色轻松，便大着胆子问道：“姑姑，是不是没事了？”
草木香气在足边缠绕，借着微热的风四下飘荡。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宫里何来有无事一说。”
然而不论如何，有了慧贵妃的指点，我手上的事情果然进展的顺利。以甘露殿为首，各个宫室的宫人不动声色的换了一拨又一拨，经我的手，慧贵妃将她的眼线不留痕迹的渗进各个得宠或不得宠的嫔妃身边，完美的替换了原本太后留在太极宫中的耳目，哪怕是荣妃的凝阴阁和湘妃的金陵殿，都不曾遗漏。只有甘露殿，那是她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禁地。
贵妃的苦心看在皇帝眼中只余一抹嗤笑：“——到底只是个妇人。”他侧过身子看着静静立于一旁的我，柔声道：“你怎么看？”
我轻声道：“奴婢以为，贵妃用心甚苦，但所有依仗皆是皇上。”
皇帝闻言，难得开怀：“贵妃心智高于一般妇人，向来聪慧。”他转眼，意味深长道：“你也是。”
前朝大局在握，后宫诸服。万事咸宜，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定远将军杨梓飞一封百里急奏掀开了暴风雨前的宁静——王氏遁逃，联合北金起兵，已夺了慕容霆原先攻下的西梁三郡不说，现聚兵于巨门关前虎视眈眈。
一场大战近在眼前。御史院上书例数王氏通敌叛国十大恶状，最后一条令群情激昂的朝堂霎时一片死寂——太子不废，军心何安？
太子当下跪于丹陛前俯首不语。皇帝沉默良久，重重叹息道：“——太子无错——”
太子自即太子位以来，德行无亏口碑甚好，且废立皆是动摇国本之事，轻易不得更改。然势比人强，战火降至，慕容霆重伤未愈，慕容霖尚未成气候，若是他人带兵，头上顶着一个出身王氏的太子，打起仗来势必心有顾忌。军心不安，如何能战？无怪乎下得朝来皇帝的脸色就一直阴沉，张全一路心惊肉跳的伺候他去了华容宫，午间回来取东西的时候偷偷对我说：“今日不知怎么了，茵容华快要生了皇上都没看去看她，中午直接歇在韵贵嫔那里。韵贵嫔一向都不得宠，现下皇上怎么就想起她来了？”
我摇头道：“你看你说的话，哪里有一点大内总管的样子？”
“奴才也就是在姑姑跟前才嘀咕两句。”张全叹道：“姑姑，怕是要变天了。”
果然，一阵热风过后，雷雨倏忽而至。看着来势汹汹却点到为止，不过沾湿了御花园的一层浮翠就嘎然而止。跟在张全身边的小太监顶着几个雨点子前来传话，说御膳还是放在甘露殿，皇上钦点了一道叫桃花杏仁露的甜点，要尽早备下。
我点头应下，又目送小太监一溜小跑往容华宫交差。芳草在我身后忍不住疑惑道：”姑姑，皇上爱吃甜吗？”
就连一个刚进甘露殿没多久的小宫女都知道皇帝并不嗜甜，能让他特意交代这样一道甜品，可见是心头第一等的大事了。我唇角微翘，回目望向她：“多嘴。快去御膳房取些蜂蜜和牛乳来。”
荣妃喜甜，尤其爱蜂蜜与牛乳混合的味道。
果然，酉时不到御驾已在甘露殿前落轿。我迎皇帝换了常服，候他在内堂落座，便奉上一盏桃花杏仁露。他望着青瓷碗里稠稠的白玉羹上飘着的几片粉色花瓣，微微皱眉：“你做的？”
我点头道：“皇上英明。”
“朕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些甜的腻的。”他别过眼，看着我却含了笑：“还加了蜂蜜和牛乳，可见不是为朕备下的。”
“奴婢还备了绿豆饮，皇上可要用些？”
“也好。”皇帝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一路望着我，见我招手唤进候在外间托着白玉碗的芳草，又看着我利落的将杏仁露撤下换上绿豆饮。眼见芳草带着杏仁露退了出去，他才开口道：“朕很喜欢你聪明，又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静静等他把话说完：“听说刚入宫时，荣妃和太子妃感情甚好？”
“奴婢听荣妃娘娘提起，在楚娃馆待选时太子妃曾对她照顾有加，是故二人走得近些。”
“朕还记得，荣妃小产后太子妃曾亲自前来探望。这么说太子妃生产在即，荣妃也是很挂心的。”
荣妃小产之时我已不在凝阴阁，所以太子妃来探望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但想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子妃亲来探望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皇帝突然与我扯到她二人身上，必定有所意图。想到那碗桃花杏仁露，我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太子妃吴堇，虽与她并无深交，但她和罗衣却是这宫里为数不多真正对我施以援手的人。
于是不敢胡乱接口，便垂头做出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皇帝微微笑道：“罢了，这些年你在荣妃身边的时间有限，问你这些你答不出也是应当。”他仰头将那碗绿豆饮一饮而尽，道了声：“摆膳。”又对我吩咐道：“你把那份桃花杏仁露送去凝阴阁，再替朕传句话。”
我屈膝应了声“是”，便听他道：“你就说，朕一直念着凝阴阁地方小，麟趾宫主位空缺已久，问问荣妃可还满意。”
不等我领旨，他兀自微微笑道：“朕记得，荣妃一向爱吃甜食。”
我看她，她亦打量我，最终冷冷笑道：“莫忘姑娘终于出息了。”
“奴婢不敢。”我微微垂头，决定开门见山：“奴婢今日，是来向娘娘请罪的。”说罢，立定不语。慧贵妃面上划过戒备的疑惑，俄而挥手散去旁人，芳草亦懂事的候在外间，留我与她二人私语。
“姑娘何罪之有？”贵妃娘娘好整以暇的坐在美人榻上，一双丹凤眼却紧紧盯着我。
我直起腰板，轻声道：“荣妃失子，是奴婢冤枉了您。”
慧贵妃闻言脸色煞变，却依旧不紧不慢道：“能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坦然，莫忘果真不是原来那个自作聪明的莫忘了。”
“是奴婢愚钝，还请娘娘赎罪。”我波澜不惊，只平淡道：“如今皇上已经将您接回永春宫，又复您贵妃之位，可见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您若是再耿耿于怀，势必会伤了与皇上的情分。”
提及皇帝，慧贵妃神色愈加暗淡：“本宫从来不与聪明人打哑谜。纵然皇上是借荣妃的事情打压外戚在宫中的势力，然时过境迁，本宫也已复位，你想说什么便直说，不要拿皇上做借口，亦不必如此惺惺作态。”
我点头，自怀中取出那枚红宝石戒指轻轻放在美人榻边上的紫檀花架上：“当年奴婢害您在冷宫里受苦，如今您断了奴婢在皇上那里的恩宠，两相抵消，贵妃娘娘可否高抬贵手，日后再不要为难奴婢了？”
慧贵妃的眼光在那红宝戒指上幽幽一飘，不动声色道：“你在说些什么，本宫不明白。”
“娘娘，”我不耐跟她兜圈子，直接了当道：“芳草和香纹都是娘娘的人吧。贵妃娘娘指使芳草在奴婢的酒里放了暖情药，又让香纹将莹贵人独有的红宝石戒指拿出来给芳草做收买证物。奴婢在御前出丑断了日后的恩宠，一旦查起来莹贵人自然脱不了干系，娘娘一石二鸟，果然高明。只是芳草首次招供得太过容易，且若要收买，银钱岂不是比物件来得更加方便。所以奴婢留了个心眼，逼着芳草说了实话。”
“既然如此，你不去皇上面前申诉，却把她带到本宫这里做什么？”慧贵妃神情悠然，双目却渐渐凌厉起来。我不惧不恶，神色依旧如常：“奴婢说过，奴婢是来与娘娘求和的。此事已经由莹贵人担了，与娘娘毫无干系，也望娘娘放过奴婢。”
“这么说，莹贵人失宠确是你在后面推了一把，”慧贵妃唇角似笑非笑：“莫忘，这我可就看不懂了——”
我抬起头，清清楚楚道：“娘娘聪慧过人，如何看不明白。皇上表面命奴婢整顿后宫风气，实则清理王氏在宫中的余孽。看似风光无限，实则险象环生，不如奴婢依从娘娘的意思，修建枝杈，留主去副，供娘娘日后差遣。奴婢不才，总要为自己在宫中谋条活路。”稍顿，我正色道：“今日奴婢将芳草带来，该如何处置还请娘娘示下。”
“莫忘，”慧贵妃的眼神闪烁如星，唇角的笑意越加明显：“这可是欺君——”
“奴婢不敢。前朝后宫向来一体，唯有娘娘可以独善其身，可见皇上信任娘娘。既然皇上都如此信任娘娘，那奴婢自然以娘娘马首是瞻。”
慧贵妃眉梢一挑，竟然凭空生出几分风情。她隐去唇角边的凉薄冷笑，悠然说道：“这宫里，朋友自然比敌人来得好。莫忘，你的人情本宫且收着，芳草你也好好的留着，你我来日方长。”
我自然诚心道：“有娘娘这句来日方长，奴婢心安。”
意愿既然达成，二人面上多少有些霁色。一路回转时，芳草尚不知自己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只见我神色轻松，便大着胆子问道：“姑姑，是不是没事了？”
草木香气在足边缠绕，借着微热的风四下飘荡。我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宫里何来有无事一说。”
然而不论如何，有了慧贵妃的指点，我手上的事情果然进展的顺利。以甘露殿为首，各个宫室的宫人不动声色的换了一拨又一拨，经我的手，慧贵妃将她的眼线不留痕迹的渗进各个得宠或不得宠的嫔妃身边，完美的替换了原本太后留在太极宫中的耳目，哪怕是荣妃的凝阴阁和湘妃的金陵殿，都不曾遗漏。只有甘露殿，那是她不敢越雷池半步的禁地。
贵妃的苦心看在皇帝眼中只余一抹嗤笑：“——到底只是个妇人。”他侧过身子看着静静立于一旁的我，柔声道：“你怎么看？”
我轻声道：“奴婢以为，贵妃用心甚苦，但所有依仗皆是皇上。”
皇帝闻言，难得开怀：“贵妃心智高于一般妇人，向来聪慧。”他转眼，意味深长道：“你也是。”
前朝大局在握，后宫诸服。万事咸宜，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定远将军杨梓飞一封百里急奏掀开了暴风雨前的宁静——王氏遁逃，联合北金起兵，已夺了慕容霆原先攻下的西梁三郡不说，现聚兵于巨门关前虎视眈眈。
一场大战近在眼前。御史院上书例数王氏通敌叛国十大恶状，最后一条令群情激昂的朝堂霎时一片死寂——太子不废，军心何安？
太子当下跪于丹陛前俯首不语。皇帝沉默良久，重重叹息道：“——太子无错——”
太子自即太子位以来，德行无亏口碑甚好，且废立皆是动摇国本之事，轻易不得更改。然势比人强，战火降至，慕容霆重伤未愈，慕容霖尚未成气候，若是他人带兵，头上顶着一个出身王氏的太子，打起仗来势必心有顾忌。军心不安，如何能战？无怪乎下得朝来皇帝的脸色就一直阴沉，张全一路心惊肉跳的伺候他去了华容宫，午间回来取东西的时候偷偷对我说：“今日不知怎么了，茵容华快要生了皇上都没看去看她，中午直接歇在韵贵嫔那里。韵贵嫔一向都不得宠，现下皇上怎么就想起她来了？”
我摇头道：“你看你说的话，哪里有一点大内总管的样子？”
“奴才也就是在姑姑跟前才嘀咕两句。”张全叹道：“姑姑，怕是要变天了。”
果然，一阵热风过后，雷雨倏忽而至。看着来势汹汹却点到为止，不过沾湿了御花园的一层浮翠就嘎然而止。跟在张全身边的小太监顶着几个雨点子前来传话，说御膳还是放在甘露殿，皇上钦点了一道叫桃花杏仁露的甜点，要尽早备下。
我点头应下，又目送小太监一溜小跑往容华宫交差。芳草在我身后忍不住疑惑道：”姑姑，皇上爱吃甜吗？”
就连一个刚进甘露殿没多久的小宫女都知道皇帝并不嗜甜，能让他特意交代这样一道甜品，可见是心头第一等的大事了。我唇角微翘，回目望向她：“多嘴。快去御膳房取些蜂蜜和牛乳来。”
荣妃喜甜，尤其爱蜂蜜与牛乳混合的味道。
果然，酉时不到御驾已在甘露殿前落轿。我迎皇帝换了常服，候他在内堂落座，便奉上一盏桃花杏仁露。他望着青瓷碗里稠稠的白玉羹上飘着的几片粉色花瓣，微微皱眉：“你做的？”
我点头道：“皇上英明。”
“朕年纪大了，吃不了这些甜的腻的。”他别过眼，看着我却含了笑：“还加了蜂蜜和牛乳，可见不是为朕备下的。”
“奴婢还备了绿豆饮，皇上可要用些？”
“也好。”皇帝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一路望着我，见我招手唤进候在外间托着白玉碗的芳草，又看着我利落的将杏仁露撤下换上绿豆饮。眼见芳草带着杏仁露退了出去，他才开口道：“朕很喜欢你聪明，又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静静等他把话说完：“听说刚入宫时，荣妃和太子妃感情甚好？”
“奴婢听荣妃娘娘提起，在楚娃馆待选时太子妃曾对她照顾有加，是故二人走得近些。”
“朕还记得，荣妃小产后太子妃曾亲自前来探望。这么说太子妃生产在即，荣妃也是很挂心的。”
荣妃小产之时我已不在凝阴阁，所以太子妃来探望的事情我并不知情，但想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子妃亲来探望也是情理之中。只是皇帝突然与我扯到她二人身上，必定有所意图。想到那碗桃花杏仁露，我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太子妃吴堇，虽与她并无深交，但她和罗衣却是这宫里为数不多真正对我施以援手的人。
于是不敢胡乱接口，便垂头做出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皇帝微微笑道：“罢了，这些年你在荣妃身边的时间有限，问你这些你答不出也是应当。”他仰头将那碗绿豆饮一饮而尽，道了声：“摆膳。”又对我吩咐道：“你把那份桃花杏仁露送去凝阴阁，再替朕传句话。”
我屈膝应了声“是”，便听他道：“你就说，朕一直念着凝阴阁地方小，麟趾宫主位空缺已久，问问荣妃可还满意。”
不等我领旨，他兀自微微笑道：“朕记得，荣妃一向爱吃甜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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