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很寂静，静得能听见山泉的流淌声，偶而传来啄木鸟啄木的声音。渐渐地，啄木鸟的声音变大了，仔细听去，那是人类砍伐树木的声音……。
砍柏木的是朵卓。他天不亮离开家，之前对侄儿说要出门浪十多天。不说进山是因为进山砍伐树木最少也要两个人，一个人砍伐树木危险性大。说了真话，他怕一家人为自己担心，不让他走。再者，以往进山都是叔侄俩人，他和喇答答蛾的秘密很有可能是侄儿发现的，这就让他不好意思面对侄儿们。
叔叔说不下媳妇，去偷别人的媳妇。这也太难听了。
大西川的南山上只有松树，松树不值钱，柏木的价格要高出松木五六倍，一般是做棺木。这里距朵咱庄三十多里路，称之为小西路。连绵的山上大都是淡褐色的松树，柏树并不多见，一般是百棵松树里有两三棵柏树。
朵卓带着斧子和弓箭，一顶小帐蓬，半袋炒面和一袋青稞酒。到来的第二天，他用弓箭射杀了一只鹿。在火上烤熟晒干，够他吃半个多月。
柏木坚硬，一天一人最大限度也只做成一副枋板。也就是说把树放倒，锯成两米长，然后用锛刨成方形的。这样往外带轻便一些。
朵卓身在林区，心却在洮河边。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喇答答蛾，总是这样想，她这会做啥呢？她一定在想我，一定想得很伤心。突然，一个念头涌进脑海：她会不会自杀？他的心里一阵紧张，产生负罪感。这里的女儿媳妇受了委曲，往往会跳河或吃毒性赛砒霜的铁棒槌。
朵卓无心做活，只想着回去。很快他又为自己的想法可笑，怎么会呢？她是大户家的女儿，活得好好的，阿么能跳河吃铁棒槌？
朵卓打消了回家的念头，继续做活，一边告戒自己不再去想喇答答蛾，可不由自主，他还是想着她，这让他饱尝相思之苦。
朵卓做了五六天活，把周围合适的柏木做完了，只好换了地方。
新的地方有大片柏木，两面的山挤得太紧。早晨看见巨大的光束掠过空中，落在对面山上；当阳光移到山谷时，还没有感觉到热，阳光又蹿到东面山坡，越蹿越高，终于到了草场，那里一片光辉灿烂，令人神往；一大群牛羊缓缓移动着，后面尾随着牧人……。
多日来，朵卓只见动物不见人类，此时山顶出现的情景让他感觉很亲切，也有点激动，非常向往。
今天不能去山顶，走不到山顶天就要黑。他准备明天少做活，早些上山。
第二天，朵卓吃过饭，那还有心思做活，欣然登山。
他穿过松树林，又穿过桦木林，这才来到草场。碧绿的草丛点坠着朵朵形状各异的小花，那些金黄色的野花沐浴在强烈的阳光里，金光闪闪。
登上山峰，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崇山峻岭，它们缠绵着延伸得很远很远。距离最近的一座高山上终年积雪，银光闪闪。半山腰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座座小木楼散居其中，显得古老而又神秘。
朵卓很想到山寨转转，可他知道看山很近，走起来却远，这里距山寨至少也有三十多里，一个来回天就黑了。他打算过几日去山寨看看，现在只能在各山峰转转。
朵卓转过一座山峰，看见坡上坐落着一顶帐蓬，周围是成群的牛羊。两个女子在帐蓬旁忙碌着。她们很年轻，头上的三条辫子表明是妇人。
他向她们问好。她们表情木然摆摆手。他又问了一句话，她俩的表情仍然木然。
一般情况下，女人不能向陌生男子显示热情。朵卓也知道这一点，他明白对方不懂朵咱族语言。按照风俗，他向她们伸出大拇指。
两个女人脸上露出一点热情，其中一个问：“你是阿尼来的？”
这样的话语好几个族都在说，他还听不出她们是何族。多少年，他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这一带和森林打交道，精通好几个族的语言。好在这些族之间也有相通的语言，各族之间相距远的，相通的语言少，距离近相通的语言多，最多也就是十句话里有两三句相通，不会再多。一般来说，相通的话是常用语。
朵卓朝北方指了指。
其中一个妇人问：“是大西川么？”
朵卓点点头。
她俩神色舒展地相互说了起来。
朵卓这才听出她们是古巴牙古族，这个族只有五六个寨子，人口比较少。
她们请他进帐蓬喝奶茶，他欣然答应。
过了两天，朵卓再次登上山。
林区的气候就是这样，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转眼间不知从那里冒出几片云雾，好像有呼唤同伴的本领，不一会云雾就多了，渐渐的把山峰罩住……。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阳光间断地出现，云雾像一大团棉絮在山顶慢慢滚动，“棉絮”渐渐地变化成大片轻纱；一阵微风袭来，轻纱缓缓地掀去，显现一位少女，轻飘飘走着，犹如仙女下凡……。
朵卓有点茫然，恍惚是在做梦？还是进入仙境？当看到后面还走来两个衣装朴素的女子时，他才认定她们是丹藏初哈什族人。前面走的是小姐，后面跟的是丫环。这是一个大族，有十几个寨子。他和这个族的人没少打交道。
少女看上去有十六七岁，头上扎着两条辫子，这表明她是女儿。她穿着华丽的袍子，戴着项练，腰间挂着银制品，显得华贵大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朵卓感觉她长得很好看，不禁多望了几眼，并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事实上礼节也不允许他向陌生女儿开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身边走过。
按照礼节，男女双方都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开口说话。女儿只是在走过时望了他一眼，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流露出一刹那的惊讶。
他当然也望着她，这在两个丫环看来已是很不礼貌。尽管她俩也把朵卓多望了几眼，眼神里也充满了好感。
朵卓用对方的语言问一个丫环：“你们到哪搭去？”。
对方简单地说了一句：“浪着呢。”并没有想多搭言的意思。
朵卓当然不好意思跟随，只是看着着她们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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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柏木的是朵卓。他天不亮离开家，之前对侄儿说要出门浪十多天。不说进山是因为进山砍伐树木最少也要两个人，一个人砍伐树木危险性大。说了真话，他怕一家人为自己担心，不让他走。再者，以往进山都是叔侄俩人，他和喇答答蛾的秘密很有可能是侄儿发现的，这就让他不好意思面对侄儿们。
叔叔说不下媳妇，去偷别人的媳妇。这也太难听了。
大西川的南山上只有松树，松树不值钱，柏木的价格要高出松木五六倍，一般是做棺木。这里距朵咱庄三十多里路，称之为小西路。连绵的山上大都是淡褐色的松树，柏树并不多见，一般是百棵松树里有两三棵柏树。
朵卓带着斧子和弓箭，一顶小帐蓬，半袋炒面和一袋青稞酒。到来的第二天，他用弓箭射杀了一只鹿。在火上烤熟晒干，够他吃半个多月。
柏木坚硬，一天一人最大限度也只做成一副枋板。也就是说把树放倒，锯成两米长，然后用锛刨成方形的。这样往外带轻便一些。
朵卓身在林区，心却在洮河边。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喇答答蛾，总是这样想，她这会做啥呢？她一定在想我，一定想得很伤心。突然，一个念头涌进脑海：她会不会自杀？他的心里一阵紧张，产生负罪感。这里的女儿媳妇受了委曲，往往会跳河或吃毒性赛砒霜的铁棒槌。
朵卓无心做活，只想着回去。很快他又为自己的想法可笑，怎么会呢？她是大户家的女儿，活得好好的，阿么能跳河吃铁棒槌？
朵卓打消了回家的念头，继续做活，一边告戒自己不再去想喇答答蛾，可不由自主，他还是想着她，这让他饱尝相思之苦。
朵卓做了五六天活，把周围合适的柏木做完了，只好换了地方。
新的地方有大片柏木，两面的山挤得太紧。早晨看见巨大的光束掠过空中，落在对面山上；当阳光移到山谷时，还没有感觉到热，阳光又蹿到东面山坡，越蹿越高，终于到了草场，那里一片光辉灿烂，令人神往；一大群牛羊缓缓移动着，后面尾随着牧人……。
多日来，朵卓只见动物不见人类，此时山顶出现的情景让他感觉很亲切，也有点激动，非常向往。
今天不能去山顶，走不到山顶天就要黑。他准备明天少做活，早些上山。
第二天，朵卓吃过饭，那还有心思做活，欣然登山。
他穿过松树林，又穿过桦木林，这才来到草场。碧绿的草丛点坠着朵朵形状各异的小花，那些金黄色的野花沐浴在强烈的阳光里，金光闪闪。
登上山峰，放眼望去，四周全是崇山峻岭，它们缠绵着延伸得很远很远。距离最近的一座高山上终年积雪，银光闪闪。半山腰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座座小木楼散居其中，显得古老而又神秘。
朵卓很想到山寨转转，可他知道看山很近，走起来却远，这里距山寨至少也有三十多里，一个来回天就黑了。他打算过几日去山寨看看，现在只能在各山峰转转。
朵卓转过一座山峰，看见坡上坐落着一顶帐蓬，周围是成群的牛羊。两个女子在帐蓬旁忙碌着。她们很年轻，头上的三条辫子表明是妇人。
他向她们问好。她们表情木然摆摆手。他又问了一句话，她俩的表情仍然木然。
一般情况下，女人不能向陌生男子显示热情。朵卓也知道这一点，他明白对方不懂朵咱族语言。按照风俗，他向她们伸出大拇指。
两个女人脸上露出一点热情，其中一个问：“你是阿尼来的？”
这样的话语好几个族都在说，他还听不出她们是何族。多少年，他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这一带和森林打交道，精通好几个族的语言。好在这些族之间也有相通的语言，各族之间相距远的，相通的语言少，距离近相通的语言多，最多也就是十句话里有两三句相通，不会再多。一般来说，相通的话是常用语。
朵卓朝北方指了指。
其中一个妇人问：“是大西川么？”
朵卓点点头。
她俩神色舒展地相互说了起来。
朵卓这才听出她们是古巴牙古族，这个族只有五六个寨子，人口比较少。
她们请他进帐蓬喝奶茶，他欣然答应。
过了两天，朵卓再次登上山。
林区的气候就是这样，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转眼间不知从那里冒出几片云雾，好像有呼唤同伴的本领，不一会云雾就多了，渐渐的把山峰罩住……。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阳光间断地出现，云雾像一大团棉絮在山顶慢慢滚动，“棉絮”渐渐地变化成大片轻纱；一阵微风袭来，轻纱缓缓地掀去，显现一位少女，轻飘飘走着，犹如仙女下凡……。
朵卓有点茫然，恍惚是在做梦？还是进入仙境？当看到后面还走来两个衣装朴素的女子时，他才认定她们是丹藏初哈什族人。前面走的是小姐，后面跟的是丫环。这是一个大族，有十几个寨子。他和这个族的人没少打交道。
少女看上去有十六七岁，头上扎着两条辫子，这表明她是女儿。她穿着华丽的袍子，戴着项练，腰间挂着银制品，显得华贵大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朵卓感觉她长得很好看，不禁多望了几眼，并不好意思开口说话，事实上礼节也不允许他向陌生女儿开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身边走过。
按照礼节，男女双方都不能在这样的场合开口说话。女儿只是在走过时望了他一眼，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流露出一刹那的惊讶。
他当然也望着她，这在两个丫环看来已是很不礼貌。尽管她俩也把朵卓多望了几眼，眼神里也充满了好感。
朵卓用对方的语言问一个丫环：“你们到哪搭去？”。
对方简单地说了一句：“浪着呢。”并没有想多搭言的意思。
朵卓当然不好意思跟随，只是看着着她们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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