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如约在青石桥前等着姬步云,令他意外的是,他还带着两个人,居然是姬范和姬蒙。他们腰佩长剑,牵着四匹马,马上驮着很多包扎在一起的东西,恭敬的跟在蚂蚁身后。
“早上我碰巧遇见了姬成,听说我要来猎熊,他们两个就跟了来。”蚂蚁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
这让姬步云一头雾水,蚂蚁认识姬成,但他昨天怎么没说?姬成一早就辞别说要回绿洲属国,蚂蚁又怎么遇到了他呢?姬步云满肚子疑问,不过一句话也没有问,他相信蚂蚁会在恰当时间给他详细解释的。
姬步云把大祭司的回函小心的交给安亚,嘱咐他回到元老院后一定第一时间把回函交给队长。他能感觉安亚对不带他去猎熊有些不快,不过那张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神色平静,很痛快的牵着两匹马就要走。姬步云叫住他,告诉他如果队长允许,他可以追上来,反正舅舅家的马很多,借一匹就是,安亚听后非常高兴。安亚离开后,姬步云和蚂蚁、姬氏兄弟上马慢慢前进。一个多时辰后,安亚追了上来,说他已经把大祭司的回函交给了队长,并转达了队长祝他一切顺利的祝福。路上,安亚还偶然提到他从姬步云舅舅家借马出来路过元老院时,听说五人执政接到大祭司的回函后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
符禺山位于昊天城西南,方圆三百多里,落神河从它的东麓流过。这里属于神域,人迹罕至,只有猎人和采摘山货的采山人偶尔来到这里。他们到达符禺山时,天色将晚,蚂蚁很快就找到一个猎人搭建的木屋供大家过夜。木屋位于一个长满低矮乔木的小山坡上,旁边有一条小溪。姬氏兄弟和安亚把马上驮着的东西卸了下来,东西很多,被子、炊具、可折叠的竹桶等日常用具一应俱全,这些东西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高地人所有。令姬步云略感惊讶的是,除了标枪、短刀等高地人常用的狩猎用具外,两兄弟居然还带有弓箭。高地人一向不喜欢弓箭,认为那是投机取巧,不能体现男子汉应有的气魄,标枪,只有标枪才是男人力量和技巧的完美代表。因此,高地人常备军中,只有辅助性的轻装步兵才装备弓箭。
令人意外的是,蚂蚁居然是使用弓箭的高手,在姬步云和安亚、姬氏兄弟收拾东西的短短时间里,他就用弓箭猎到了两只兔子、几只山鸡做晚餐。联想到姬成的事,姬步云不禁暗想:这老家伙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夕阳将要落山,他们开始准备晚餐,按照蚂蚁的分工,安亚帮他收拾猎物,姬氏兄弟去收集柴火,姬步云带着两个竹桶去小溪边打水。小溪很窄,可以一跃而过,水不深,很清澈,底部是砂质的,向晚余晖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姬步云感觉大祭司的笑容正在心底随着水波一起荡漾。
姬步云把竹桶放在水面上顺着水流的方向接水,小心的避免水底的沙子进入桶中。这时他听见了几声委婉的鸟叫声,循声望去,声音居然是从水底发出的。姬步云大感奇怪,放下竹桶,蹑手蹑脚的靠过去想探个究竟。一条鱼突然从水底飞出,在他面前一个盘旋,转眼就顺着小溪的流向消失不见了。他不禁骇然。
回到木屋后,蚂蚁和安亚已经把兔子和山鸡收拾的干干净净,姬氏兄弟也收集了一大堆柴火,还顺便采摘了很多野菜。这两兄弟虽然与姬步云年龄相仿,但狩猎经验明显比他丰富得多,和蚂蚁配合的也特别默契。他们对蚂蚁特别尊敬,姬步云能感觉到这种尊敬完全发自内心深处,因为每当蚂蚁说话时,他们都会认真聆听,目光中满是崇拜,他猜:他们一定早就知道蚂蚁这个人和他做过的事,有机会一定问问他们蚂蚁的历史。蚂蚁把兔子、山鸡用清水仔细清洗过后,切成大块,和野菜一起放在一个架起来的铁锅里开始生火烹煮,这时姬步云忍不住说起了刚才看见的怪鱼。蚂蚁听了后,脸色似乎有点变化,但没有说话,姬氏兄弟唯蚂蚁马首是瞻,也都没有说话。肉很快就熟了,闻起来令人垂涎,他们不分主次,团团围在铁锅边大快朵颐。兔肉、鸡肉都很好吃,野菜味道也不错,蚂蚁带着酒,姬步云陪他喝了点,与一般高地人不同,安亚不喜欢喝酒,那两兄弟则说自己滴酒不沾。吃过晚饭后,姬步云再次提起了刚才在小溪边看见会飞的鱼的事,并动员蚂蚁和他去看看。蚂蚁说他累了,要睡觉,让姬氏兄弟和他一起去。他们点起两根火把,顺着小溪搜索了半天,毫无所获,只好回来睡觉。
那天晚上,姬步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一片空旷,只有一种清冷的幽香在脑海中回荡。
醒来时天刚放亮,简单吃过早饭后,他们开始收拾随身携带的捕猎工具,姬步云带的是标枪和短刀,蚂蚁他们三个带的都是弓箭。他们给皮袋灌满水,留下安亚看管马匹和行李,然后沿着西南方向向符禺山深处走去。临走前,姬步云特意嘱咐安亚别光想着狩猎,多去小溪边转转,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会飞的怪鱼。
山势渐高,两边的树木也高大起来,多是那种常绿的松柏,只有远处的山间谷地,遥遥望见几片竹林。这里人迹罕至,地下爬满了藤蔓,非常难走。野兽的踪迹难觅,不过各种飞鸟很多,姬步云的目标是飞熊,因此空中一有飞翔的声音,他都会抬头仔细观察一会,希望能发现飞熊,可是全是各种不知名的鸟,一只飞熊也没有看见。蚂蚁告诉他,飞熊虽然有翅膀,可它们更多的生活在地上,啃食各种植物,尤其是竹子的嫩叶和根茎,只有在遇到危险时,才会起飞。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爬过一道山梁,来到了一处两山之间的竹林下休息。姬氏兄弟用弓箭猎到了一只小鹿,他们兴高采烈的割下鹿的两条后腿做午饭。趁着蚂蚁施展他的得意功夫烧烤鹿腿的时候,姬步云和两兄弟去竹林间采摘野果,用来佐餐。竹林间各种野果很多,他们主要采摘一种指甲大小、圆圆的红色浆果,这种浆果传说来自昊天夫人西王母的御苑,因此叫西娘果。它的的秧攀附于竹子上,吃起来甜中带酸,用来佐餐再合适不过。西娘果不是很多,他们三个分散开,在竹林间慢慢搜寻。姬步云发现了很大一丛西娘果秧,上面结满了红红的果实,这些果秧攀附于一棵胳臂粗细的竹子,他在采摘过程中偶然抬头,发现这棵竹子与众不同。别的竹子都是绿色的,这棵竹子却是紫色的,上面不规则的布满了金色花纹,就连竹叶都是紫色的,上面也布满了金色花纹,阳光透过竹林间隙洒在上面,流动着柔和的光芒。姬步云大感惊讶,赶紧呼喊蚂蚁和姬氏兄弟。
姬氏兄弟很快赶了过来,他们对这棵竹子也感到很奇怪,三个人在附近转了转,发现只有这棵竹子如此,别的都很正常。这时蚂蚁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看见这棵竹子后他大为惊讶,说这是世间罕见的紫金竹。三个年轻人赶紧要他解释何为紫金竹,他这次没有卖关子,告诉他们说,飞鸟之王凤凰是一种通灵的神鸟,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山泉不饮。但是凤凰也不是任何竹子的果实都吃的,它们只吃一种竹子,就是这种紫金竹的果实。这种竹子生长在山河灵气汇聚的地方,几千年才会开花结实,它的果实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如果受了外伤,把竹实嚼烂后敷在伤口上,可以立刻止血生肌。最神奇的是这种紫金竹水火不侵、金石难断,只有天下至坚的美玉才可以割断它,用它制作的兵器、弓箭,可以杀伤世间所有的妖邪。姬步云觉得蚂蚁说的过于玄幻,有些不大相信,就抽出腰间的短刀向竹子砍去,竹子果然丝毫未损,这才知道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蚂蚁又示意姬氏兄弟上去试试,两兄弟显然也不相信刀剑竟然无法砍断竹子,他们拔出腰间长剑,一前一后交替向竹身上砍去,乒乒乓乓连砍了十几剑,竹身上却连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蚂蚁得意的笑笑,转身回去继续烧烤鹿腿,留下他们三个在竹子下面面相觑。
竹子很高,顺着竹身向上望去,竹梢处隐约可见穗状的果实,目测就知道人绝对爬不上去。想起蚂蚁刚才说到的这种竹子和果实的妙处,姬步云心痒难当,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弄倒。两兄弟扶着竹身摇了摇,尝试着把它从地下拔出来或是弄弯,姬步云帮着他们一起努力。三人尝试了几种姿势,用尽全身力气,竹子却丝毫未动。这时,姬步云想起胸前的玉佩,就把它摘了下来,由于害怕损坏玉佩,他不敢用力,拿着它在竹根处轻轻划了一下,竹根应声而裂。
三人大喜,欢呼几声后,两兄弟扶着竹身,姬步云用玉佩在竹根轻轻划了一圈,这棵不畏刀剑的竹子居然就此倒了下来。来不及修枝剪叶,他们三个扛着整棵紫金竹回到了蚂蚁身边。
蚂蚁显然料到三人一定可以砍倒这棵竹子,看见他们扛着竹子回来,并无任何表示,只是催促他们先吃饭。饭后,他指挥姬步云他们从竹梢处开始,先用玉佩把竹穗切下来。一人多高的竹穗看着很大,上面的果实却稀稀落落,总共只有几十颗桑葚大小的竹实。四人一人分吃了一个,没有什么味道,身体也没有什么反映,并无想象中的神奇功效,这令姬步云大为失望。蚂蚁给他们每人分了五颗竹实,剩下的笼成一包栓在腰间,说回去送给姬步云的舅舅。姬步云心想,鸟食而已,老家伙你爱送谁送谁。
蚂蚁接着指挥他们修枝剪叶后把竹干断成两丈左右一截,一共断了三截,剩下不到一丈长的竹梢,姬步云觉得扔掉可惜,就把前面削去一个截面,做成了一支可砍可刺的竹矛。紫金竹果然大不寻常,一根竹矛握在手中,感觉和木质的重量差不多,随手一挥,一棵儿臂粗细的竹子应声而倒,当真是削竹如泥。姬步云喜不自胜,拿着它到处戳来砍去,戳到石头上,居然发出金石之声。姬氏兄弟更是向他借了玉佩,把修剪下来的大小竹枝都削成竹箭,背在身后。
依蚂蚁的意思,虽然没有猎到飞熊,但是收获了紫金竹,绝对不虚此行了,应该直接收兵回去。可姬步云连飞熊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自然很不甘心,就和他商量能不能再转上半天,明天再回去。蚂蚁指了指他们截下的三段竹子,姬步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珍贵的竹子很重,带着它们在山里走路都很困难,更别说打猎了。姬氏兄弟自告奋勇说他们可以先把竹子送回木屋,然后连夜赶路,明天早上就可以回来,只要蚂蚁和姬步云不离开这一带,他们一定可以找到两人。姬步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蚂蚁勉强同意了,兄弟俩马上就扛起竹子出发了。
通过这一天多的相处,姬步云对这兄弟俩的印象非常不错,他们做事干净利落,话不多,却很会察言观色,很多事根本不用你说就会帮你做好。
两兄弟走后,蚂蚁带着姬步云在竹林边缘搜寻。他让他重点观察竹根部是否有新鲜的啃食痕迹,飞熊喜欢啃食竹根,坚硬的竹根一般动物根本咬不动,如果有啃食痕迹,他们就可以循迹找到它。竹林很大,两人整整搜寻了一下午,才堪堪搜寻完,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飞熊的痕迹。其间看见了大大小小十几头鹿在竹林间悠闲的觅食,看见两人只是警惕的保持距离,却没有逃跑,姬步云目测了两次,标枪肯定够不到,弓箭应该可以,他对它们没有兴趣,不值得浪费时间。他们还发现了几个梅花形的足印,蚂蚁说那是老虎留下的,足印很清晰,应该刚经过不久。姬步云很是兴奋了一阵,猎不到飞熊猎个老虎也不错,不过除了这几个足印,两人连根虎毛也没看到。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回到中午发现紫金竹的地方,准备在那里过夜,同时等待姬氏兄弟。意外的发现那里好多竹子的根部被啃食的一片狼藉,有几棵甚至被连根掘起,歪歪斜斜的倚在别的竹子上。姬步云和蚂蚁目瞪口呆、哭笑不得,两人满世界的找飞熊,它却和他们捉迷藏,安然的在他们刚离开的地方大嚼了一下午。蚂蚁仔细观察了飞熊留下的痕迹,说它应该是向着他们前方的那座山梁去了,不会走的太远,现在天黑了,不好追踪,要是不小心惊动了它,它起飞后就很难再找到它,不如明天早上去,沿着它的足迹一定可以找到它,到时候它起飞也可以用标枪或弓箭捕猎它。
蚂蚁生火,姬步云按照他的指点,在竹林中搭建了两个一人高的吊床,有紫金矛做工具,这个看起来很复杂的活干起来格外轻松,想要多长多粗的竹子,只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比短刀好用多了。姬步云搭完吊床,他也准备好了食物,依然是烤鹿肉,烤的是胸脯部分的肉,两人就着西娘果,在火堆旁吃晚饭。肉烤到七成熟,吃起来特别嫩,姬步云照例赞叹了一番,想要搭话问问蚂蚁怎么认识姬成。老家伙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火光,心不在焉的吃东西,他只好作罢。吃完晚饭后,蚂蚁又在火堆上扔了几块朽木,盖上竹枝,然后告诉姬步云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好去追猎飞熊。
山风很凉,睡到半夜把姬步云冻醒了,他从吊床上下来砍了几根竹枝当被盖在身上,感觉暖和了很多。他发现蚂蚁并不在吊床上,以为他也是被冻醒后找东西取暖去了,不以为意,继续睡觉。朦朦胧胧感觉过了好久蚂蚁才回来。
天刚亮,姬氏兄弟就回来了,他们昨天晚上回到木屋,休息了半个晚上就往回赶,他们带来了几条烤好的鱼做早餐。原来安亚按照姬步云的吩咐,在小溪边转了整整一天,会飞的鱼没有看见,会游的鱼倒是抓了不少。每条鱼约有半斤左右,鳞片很小,肉质细嫩,在火上过一下,吃起来很不错。
吃完早饭后,蚂蚁让姬氏兄弟简单收拾一下,他带着姬步云转到竹林侧面的一块空地,让他练习一遍那个御龙舞给他看看。这个御龙舞姬步云十年如一日的练习,每个动作做的都很到位,蚂蚁看后眼里满是欣赏。
然后四人沿着飞熊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下来。飞熊的脚印很浅,有时候就完全消失了,但蚂蚁总能很快在前面再找到它的脚印。很快,他们爬到了山梁的半腰,这里生长着很多果树,苹果树居多,上面挂满了果实,偶尔有几棵高大的松柏,一条小溪从山上曲折流下,地上绿草如茵。飞熊的脚印在小溪边又消失了,趁着蚂蚁寻找飞熊踪迹的时候,姬步云和姬氏兄弟洗了把脸。小溪里的水很清澈,水底是五颜六色的河卵石,他忍不住掬水入口,很凉很甜。姬步云把皮袋中剩下的水倒掉,满满灌了一袋这里的水。
蚂蚁突然连连挥手,示意三人过去,他指着小溪对岸草丛中若隐若现的一行脚印说,飞熊应该就在前面那片果林中。姬步云狂喜。蚂蚁连说带比划的示意三人禁声,分成扇面悄悄包抄过去,等到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再一起现身,逼迫飞熊起飞,然后用弓箭和标枪来捕猎它。
四人分散开,姬步云和蚂蚁居中,姬氏兄弟在两侧,四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二十丈,蹑手蹑脚的向果林中前进。果林很大,隐约可以听见林深处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飞熊这个吃货应该又在大嚼着什么。姬步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左手拿着竹矛,右手握着一支标枪,俯身紧行了几十步。前方十丈左右的一棵比较高大的苹果树上有一个灰色的家伙,正是飞熊,它两只后腿站在倾斜的树干上,一只前爪抓着一个树杈,另一只前爪不断把熟透了的苹果往嘴里送,背后两个巨大的灰色翅膀半开着保持平衡。
机会难得,姬步云向前助跑几步,用力将标枪向它掷去。姬步云对自己的标枪水平很有信心,从五岁起,投掷标枪就是他的主要游戏和必作功课,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间断,十丈以内,别说是巨大飞熊,就是一个兔子他也有把握击中。可惜姬步云忽略了目前所处的环境,这里是果林,不是他平时练习标枪的空旷场地,一根很细的树枝让标枪改变了一点点方向,标枪准确的命中了,不过命中的不是飞熊,是它脚下的树干。
飞熊对这次偷袭显然很吃惊,它用一种与它身材毫不相符的敏捷从树上跳下,将要着地时,双翅一振飞了起来,转眼就飞到了树梢以上,向着果林的另一边而去。姬步云赶紧从背后又抽出一支标枪追了上去,追赶过程中,有好几次不错的投掷机会,都是因为果树的枝条阻碍投掷线路让他不得不放弃了。
出了果林,姬步云加快脚步,终于再次觅到了一个适合投掷标枪的机会,这时他隐约听见蚂蚁和两兄弟好像在后面拼命喊着什么。在姬步云把标枪扬起准备出手的瞬间,一步踏空,他顺着一个陡峭的山崖一头栽了下去,那刻,他明白了蚂蚁和两兄弟到底喊的是什么了。
“早上我碰巧遇见了姬成,听说我要来猎熊,他们两个就跟了来。”蚂蚁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
这让姬步云一头雾水,蚂蚁认识姬成,但他昨天怎么没说?姬成一早就辞别说要回绿洲属国,蚂蚁又怎么遇到了他呢?姬步云满肚子疑问,不过一句话也没有问,他相信蚂蚁会在恰当时间给他详细解释的。
姬步云把大祭司的回函小心的交给安亚,嘱咐他回到元老院后一定第一时间把回函交给队长。他能感觉安亚对不带他去猎熊有些不快,不过那张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神色平静,很痛快的牵着两匹马就要走。姬步云叫住他,告诉他如果队长允许,他可以追上来,反正舅舅家的马很多,借一匹就是,安亚听后非常高兴。安亚离开后,姬步云和蚂蚁、姬氏兄弟上马慢慢前进。一个多时辰后,安亚追了上来,说他已经把大祭司的回函交给了队长,并转达了队长祝他一切顺利的祝福。路上,安亚还偶然提到他从姬步云舅舅家借马出来路过元老院时,听说五人执政接到大祭司的回函后马上召开了紧急会议。
符禺山位于昊天城西南,方圆三百多里,落神河从它的东麓流过。这里属于神域,人迹罕至,只有猎人和采摘山货的采山人偶尔来到这里。他们到达符禺山时,天色将晚,蚂蚁很快就找到一个猎人搭建的木屋供大家过夜。木屋位于一个长满低矮乔木的小山坡上,旁边有一条小溪。姬氏兄弟和安亚把马上驮着的东西卸了下来,东西很多,被子、炊具、可折叠的竹桶等日常用具一应俱全,这些东西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高地人所有。令姬步云略感惊讶的是,除了标枪、短刀等高地人常用的狩猎用具外,两兄弟居然还带有弓箭。高地人一向不喜欢弓箭,认为那是投机取巧,不能体现男子汉应有的气魄,标枪,只有标枪才是男人力量和技巧的完美代表。因此,高地人常备军中,只有辅助性的轻装步兵才装备弓箭。
令人意外的是,蚂蚁居然是使用弓箭的高手,在姬步云和安亚、姬氏兄弟收拾东西的短短时间里,他就用弓箭猎到了两只兔子、几只山鸡做晚餐。联想到姬成的事,姬步云不禁暗想:这老家伙究竟有多少事瞒着我?
夕阳将要落山,他们开始准备晚餐,按照蚂蚁的分工,安亚帮他收拾猎物,姬氏兄弟去收集柴火,姬步云带着两个竹桶去小溪边打水。小溪很窄,可以一跃而过,水不深,很清澈,底部是砂质的,向晚余晖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姬步云感觉大祭司的笑容正在心底随着水波一起荡漾。
姬步云把竹桶放在水面上顺着水流的方向接水,小心的避免水底的沙子进入桶中。这时他听见了几声委婉的鸟叫声,循声望去,声音居然是从水底发出的。姬步云大感奇怪,放下竹桶,蹑手蹑脚的靠过去想探个究竟。一条鱼突然从水底飞出,在他面前一个盘旋,转眼就顺着小溪的流向消失不见了。他不禁骇然。
回到木屋后,蚂蚁和安亚已经把兔子和山鸡收拾的干干净净,姬氏兄弟也收集了一大堆柴火,还顺便采摘了很多野菜。这两兄弟虽然与姬步云年龄相仿,但狩猎经验明显比他丰富得多,和蚂蚁配合的也特别默契。他们对蚂蚁特别尊敬,姬步云能感觉到这种尊敬完全发自内心深处,因为每当蚂蚁说话时,他们都会认真聆听,目光中满是崇拜,他猜:他们一定早就知道蚂蚁这个人和他做过的事,有机会一定问问他们蚂蚁的历史。蚂蚁把兔子、山鸡用清水仔细清洗过后,切成大块,和野菜一起放在一个架起来的铁锅里开始生火烹煮,这时姬步云忍不住说起了刚才看见的怪鱼。蚂蚁听了后,脸色似乎有点变化,但没有说话,姬氏兄弟唯蚂蚁马首是瞻,也都没有说话。肉很快就熟了,闻起来令人垂涎,他们不分主次,团团围在铁锅边大快朵颐。兔肉、鸡肉都很好吃,野菜味道也不错,蚂蚁带着酒,姬步云陪他喝了点,与一般高地人不同,安亚不喜欢喝酒,那两兄弟则说自己滴酒不沾。吃过晚饭后,姬步云再次提起了刚才在小溪边看见会飞的鱼的事,并动员蚂蚁和他去看看。蚂蚁说他累了,要睡觉,让姬氏兄弟和他一起去。他们点起两根火把,顺着小溪搜索了半天,毫无所获,只好回来睡觉。
那天晚上,姬步云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一片空旷,只有一种清冷的幽香在脑海中回荡。
醒来时天刚放亮,简单吃过早饭后,他们开始收拾随身携带的捕猎工具,姬步云带的是标枪和短刀,蚂蚁他们三个带的都是弓箭。他们给皮袋灌满水,留下安亚看管马匹和行李,然后沿着西南方向向符禺山深处走去。临走前,姬步云特意嘱咐安亚别光想着狩猎,多去小溪边转转,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会飞的怪鱼。
山势渐高,两边的树木也高大起来,多是那种常绿的松柏,只有远处的山间谷地,遥遥望见几片竹林。这里人迹罕至,地下爬满了藤蔓,非常难走。野兽的踪迹难觅,不过各种飞鸟很多,姬步云的目标是飞熊,因此空中一有飞翔的声音,他都会抬头仔细观察一会,希望能发现飞熊,可是全是各种不知名的鸟,一只飞熊也没有看见。蚂蚁告诉他,飞熊虽然有翅膀,可它们更多的生活在地上,啃食各种植物,尤其是竹子的嫩叶和根茎,只有在遇到危险时,才会起飞。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爬过一道山梁,来到了一处两山之间的竹林下休息。姬氏兄弟用弓箭猎到了一只小鹿,他们兴高采烈的割下鹿的两条后腿做午饭。趁着蚂蚁施展他的得意功夫烧烤鹿腿的时候,姬步云和两兄弟去竹林间采摘野果,用来佐餐。竹林间各种野果很多,他们主要采摘一种指甲大小、圆圆的红色浆果,这种浆果传说来自昊天夫人西王母的御苑,因此叫西娘果。它的的秧攀附于竹子上,吃起来甜中带酸,用来佐餐再合适不过。西娘果不是很多,他们三个分散开,在竹林间慢慢搜寻。姬步云发现了很大一丛西娘果秧,上面结满了红红的果实,这些果秧攀附于一棵胳臂粗细的竹子,他在采摘过程中偶然抬头,发现这棵竹子与众不同。别的竹子都是绿色的,这棵竹子却是紫色的,上面不规则的布满了金色花纹,就连竹叶都是紫色的,上面也布满了金色花纹,阳光透过竹林间隙洒在上面,流动着柔和的光芒。姬步云大感惊讶,赶紧呼喊蚂蚁和姬氏兄弟。
姬氏兄弟很快赶了过来,他们对这棵竹子也感到很奇怪,三个人在附近转了转,发现只有这棵竹子如此,别的都很正常。这时蚂蚁慢吞吞的走了过来,看见这棵竹子后他大为惊讶,说这是世间罕见的紫金竹。三个年轻人赶紧要他解释何为紫金竹,他这次没有卖关子,告诉他们说,飞鸟之王凤凰是一种通灵的神鸟,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山泉不饮。但是凤凰也不是任何竹子的果实都吃的,它们只吃一种竹子,就是这种紫金竹的果实。这种竹子生长在山河灵气汇聚的地方,几千年才会开花结实,它的果实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如果受了外伤,把竹实嚼烂后敷在伤口上,可以立刻止血生肌。最神奇的是这种紫金竹水火不侵、金石难断,只有天下至坚的美玉才可以割断它,用它制作的兵器、弓箭,可以杀伤世间所有的妖邪。姬步云觉得蚂蚁说的过于玄幻,有些不大相信,就抽出腰间的短刀向竹子砍去,竹子果然丝毫未损,这才知道他说的竟然是真的。
蚂蚁又示意姬氏兄弟上去试试,两兄弟显然也不相信刀剑竟然无法砍断竹子,他们拔出腰间长剑,一前一后交替向竹身上砍去,乒乒乓乓连砍了十几剑,竹身上却连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蚂蚁得意的笑笑,转身回去继续烧烤鹿腿,留下他们三个在竹子下面面相觑。
竹子很高,顺着竹身向上望去,竹梢处隐约可见穗状的果实,目测就知道人绝对爬不上去。想起蚂蚁刚才说到的这种竹子和果实的妙处,姬步云心痒难当,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弄倒。两兄弟扶着竹身摇了摇,尝试着把它从地下拔出来或是弄弯,姬步云帮着他们一起努力。三人尝试了几种姿势,用尽全身力气,竹子却丝毫未动。这时,姬步云想起胸前的玉佩,就把它摘了下来,由于害怕损坏玉佩,他不敢用力,拿着它在竹根处轻轻划了一下,竹根应声而裂。
三人大喜,欢呼几声后,两兄弟扶着竹身,姬步云用玉佩在竹根轻轻划了一圈,这棵不畏刀剑的竹子居然就此倒了下来。来不及修枝剪叶,他们三个扛着整棵紫金竹回到了蚂蚁身边。
蚂蚁显然料到三人一定可以砍倒这棵竹子,看见他们扛着竹子回来,并无任何表示,只是催促他们先吃饭。饭后,他指挥姬步云他们从竹梢处开始,先用玉佩把竹穗切下来。一人多高的竹穗看着很大,上面的果实却稀稀落落,总共只有几十颗桑葚大小的竹实。四人一人分吃了一个,没有什么味道,身体也没有什么反映,并无想象中的神奇功效,这令姬步云大为失望。蚂蚁给他们每人分了五颗竹实,剩下的笼成一包栓在腰间,说回去送给姬步云的舅舅。姬步云心想,鸟食而已,老家伙你爱送谁送谁。
蚂蚁接着指挥他们修枝剪叶后把竹干断成两丈左右一截,一共断了三截,剩下不到一丈长的竹梢,姬步云觉得扔掉可惜,就把前面削去一个截面,做成了一支可砍可刺的竹矛。紫金竹果然大不寻常,一根竹矛握在手中,感觉和木质的重量差不多,随手一挥,一棵儿臂粗细的竹子应声而倒,当真是削竹如泥。姬步云喜不自胜,拿着它到处戳来砍去,戳到石头上,居然发出金石之声。姬氏兄弟更是向他借了玉佩,把修剪下来的大小竹枝都削成竹箭,背在身后。
依蚂蚁的意思,虽然没有猎到飞熊,但是收获了紫金竹,绝对不虚此行了,应该直接收兵回去。可姬步云连飞熊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自然很不甘心,就和他商量能不能再转上半天,明天再回去。蚂蚁指了指他们截下的三段竹子,姬步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些珍贵的竹子很重,带着它们在山里走路都很困难,更别说打猎了。姬氏兄弟自告奋勇说他们可以先把竹子送回木屋,然后连夜赶路,明天早上就可以回来,只要蚂蚁和姬步云不离开这一带,他们一定可以找到两人。姬步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蚂蚁勉强同意了,兄弟俩马上就扛起竹子出发了。
通过这一天多的相处,姬步云对这兄弟俩的印象非常不错,他们做事干净利落,话不多,却很会察言观色,很多事根本不用你说就会帮你做好。
两兄弟走后,蚂蚁带着姬步云在竹林边缘搜寻。他让他重点观察竹根部是否有新鲜的啃食痕迹,飞熊喜欢啃食竹根,坚硬的竹根一般动物根本咬不动,如果有啃食痕迹,他们就可以循迹找到它。竹林很大,两人整整搜寻了一下午,才堪堪搜寻完,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飞熊的痕迹。其间看见了大大小小十几头鹿在竹林间悠闲的觅食,看见两人只是警惕的保持距离,却没有逃跑,姬步云目测了两次,标枪肯定够不到,弓箭应该可以,他对它们没有兴趣,不值得浪费时间。他们还发现了几个梅花形的足印,蚂蚁说那是老虎留下的,足印很清晰,应该刚经过不久。姬步云很是兴奋了一阵,猎不到飞熊猎个老虎也不错,不过除了这几个足印,两人连根虎毛也没看到。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人回到中午发现紫金竹的地方,准备在那里过夜,同时等待姬氏兄弟。意外的发现那里好多竹子的根部被啃食的一片狼藉,有几棵甚至被连根掘起,歪歪斜斜的倚在别的竹子上。姬步云和蚂蚁目瞪口呆、哭笑不得,两人满世界的找飞熊,它却和他们捉迷藏,安然的在他们刚离开的地方大嚼了一下午。蚂蚁仔细观察了飞熊留下的痕迹,说它应该是向着他们前方的那座山梁去了,不会走的太远,现在天黑了,不好追踪,要是不小心惊动了它,它起飞后就很难再找到它,不如明天早上去,沿着它的足迹一定可以找到它,到时候它起飞也可以用标枪或弓箭捕猎它。
蚂蚁生火,姬步云按照他的指点,在竹林中搭建了两个一人高的吊床,有紫金矛做工具,这个看起来很复杂的活干起来格外轻松,想要多长多粗的竹子,只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比短刀好用多了。姬步云搭完吊床,他也准备好了食物,依然是烤鹿肉,烤的是胸脯部分的肉,两人就着西娘果,在火堆旁吃晚饭。肉烤到七成熟,吃起来特别嫩,姬步云照例赞叹了一番,想要搭话问问蚂蚁怎么认识姬成。老家伙却一言不发,只是盯着火光,心不在焉的吃东西,他只好作罢。吃完晚饭后,蚂蚁又在火堆上扔了几块朽木,盖上竹枝,然后告诉姬步云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一早好去追猎飞熊。
山风很凉,睡到半夜把姬步云冻醒了,他从吊床上下来砍了几根竹枝当被盖在身上,感觉暖和了很多。他发现蚂蚁并不在吊床上,以为他也是被冻醒后找东西取暖去了,不以为意,继续睡觉。朦朦胧胧感觉过了好久蚂蚁才回来。
天刚亮,姬氏兄弟就回来了,他们昨天晚上回到木屋,休息了半个晚上就往回赶,他们带来了几条烤好的鱼做早餐。原来安亚按照姬步云的吩咐,在小溪边转了整整一天,会飞的鱼没有看见,会游的鱼倒是抓了不少。每条鱼约有半斤左右,鳞片很小,肉质细嫩,在火上过一下,吃起来很不错。
吃完早饭后,蚂蚁让姬氏兄弟简单收拾一下,他带着姬步云转到竹林侧面的一块空地,让他练习一遍那个御龙舞给他看看。这个御龙舞姬步云十年如一日的练习,每个动作做的都很到位,蚂蚁看后眼里满是欣赏。
然后四人沿着飞熊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下来。飞熊的脚印很浅,有时候就完全消失了,但蚂蚁总能很快在前面再找到它的脚印。很快,他们爬到了山梁的半腰,这里生长着很多果树,苹果树居多,上面挂满了果实,偶尔有几棵高大的松柏,一条小溪从山上曲折流下,地上绿草如茵。飞熊的脚印在小溪边又消失了,趁着蚂蚁寻找飞熊踪迹的时候,姬步云和姬氏兄弟洗了把脸。小溪里的水很清澈,水底是五颜六色的河卵石,他忍不住掬水入口,很凉很甜。姬步云把皮袋中剩下的水倒掉,满满灌了一袋这里的水。
蚂蚁突然连连挥手,示意三人过去,他指着小溪对岸草丛中若隐若现的一行脚印说,飞熊应该就在前面那片果林中。姬步云狂喜。蚂蚁连说带比划的示意三人禁声,分成扇面悄悄包抄过去,等到距离足够近的时候再一起现身,逼迫飞熊起飞,然后用弓箭和标枪来捕猎它。
四人分散开,姬步云和蚂蚁居中,姬氏兄弟在两侧,四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二十丈,蹑手蹑脚的向果林中前进。果林很大,隐约可以听见林深处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飞熊这个吃货应该又在大嚼着什么。姬步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左手拿着竹矛,右手握着一支标枪,俯身紧行了几十步。前方十丈左右的一棵比较高大的苹果树上有一个灰色的家伙,正是飞熊,它两只后腿站在倾斜的树干上,一只前爪抓着一个树杈,另一只前爪不断把熟透了的苹果往嘴里送,背后两个巨大的灰色翅膀半开着保持平衡。
机会难得,姬步云向前助跑几步,用力将标枪向它掷去。姬步云对自己的标枪水平很有信心,从五岁起,投掷标枪就是他的主要游戏和必作功课,一直到现在也没有间断,十丈以内,别说是巨大飞熊,就是一个兔子他也有把握击中。可惜姬步云忽略了目前所处的环境,这里是果林,不是他平时练习标枪的空旷场地,一根很细的树枝让标枪改变了一点点方向,标枪准确的命中了,不过命中的不是飞熊,是它脚下的树干。
飞熊对这次偷袭显然很吃惊,它用一种与它身材毫不相符的敏捷从树上跳下,将要着地时,双翅一振飞了起来,转眼就飞到了树梢以上,向着果林的另一边而去。姬步云赶紧从背后又抽出一支标枪追了上去,追赶过程中,有好几次不错的投掷机会,都是因为果树的枝条阻碍投掷线路让他不得不放弃了。
出了果林,姬步云加快脚步,终于再次觅到了一个适合投掷标枪的机会,这时他隐约听见蚂蚁和两兄弟好像在后面拼命喊着什么。在姬步云把标枪扬起准备出手的瞬间,一步踏空,他顺着一个陡峭的山崖一头栽了下去,那刻,他明白了蚂蚁和两兄弟到底喊的是什么了。